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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飛行

作者:安東尼.聖艾修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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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十二

他打開無線電通訊員交給他的紙條,上面寫著:
他開始揣測那種不尋常的攻擊,那攻擊正從戈迪耶.德.桑德山脈向海面俯衝。在他到達那兒之前,旋風就會襲擊城市。
「特黑勒回答了:『狂風暴雨自西邊以每秒鐘三十公尺之速度行進。』」
「我們此刻在哪裡?」
「聖昂多尼歐回答了:正吹著西風,西邊有暴風雨,整個天空都是陰的。由於干擾,聖昂多尼歐聽不清楚,我也聽不清楚。我認為應立刻收起天線。是否半途折回?有什麼計劃?」
法比安估量著自己的運氣:很可能只是局部性的暴風雨。既然下一站——特黑勒城——發出信號說有四分之三的天空是陰的,那麼,終究只是在那黑色的泥水中活二十分鐘。可是那飛行員仍https://www.hetubook.com.com感到不安。他往左靠,靠著一團風,試著詮釋在最黑的深夜仍然游移的亮光。但是那甚至並非亮光,只是幽暗中密度的變化,或是由於眼睛的疲倦。
一陣氣流使飛機俯衝,飛機震動得更厲害了。法比安覺得自己被隱形的山崩威脅著。他渴望中途折回,再看看萬點星光,但是他沒有轉彎,一「度」也沒有轉。
「別囉嗦!打聽巴依阿.布郎卡的天氣!」
「我不知道。根據指南針,我們正在穿越暴風雨。」
太陽在東方。可是用眼睛盯著東方有什麼用?在眼前和東方之間隔著那麼遙遠的夜,他永遠無法從夜深處再爬出去。
對那位飛行員來說,那夜是沒有岸的,因為它既不通向和圖書港口(所有的港口都像是不可接近的),也不通向黎明。一百分鐘後就沒有汽油了;遲早,他都會被迫捲入黑夜深處。
「請和布宜諾斯艾利斯說:『我們的四面八方都被阻塞了,暴風在一千公里的空間中進行,我們再也看不見什麼。我們該怎麼辦?』」
假如他白天能夠到達……
他又俯身,因飛機排出的火燄而感到不舒適。火燄映照在馬達上,像一盞燈。那燈很蒼白,月亮就會使之黯然失色。但是在一片虛無中,燈光卻吞蝕了隱形的世界。他望著那火燄,風把它編成粗大的辮子,像火把一樣。
在較遠的地方,承諾的蒼白亮光鼓勵他前進;然而,因為他的懷疑,他草率地寫了一個字條給無線電通訊員:
「我不知道是否能飛過去,請www.hetubook.com.com告訴我前面的天氣是否仍舊很好。」
就像用財產作賭注,他拋棄他的高度。
只要能回答這個問題,他不惜付出最高的代價。
可是,巴達戈尼號郵機正在接近暴風雨。飛行員法比安不願飛在暴風雨周圍,他覺得暴風雨的面積太廣。閃電的光線很長,直入該地區的內陸,使他看見許多雲堡。他會嘗試從暴風雨下方飛越,但假如情況不佳,就會半途折回。
法比安想起黎明,就像想起一個金沙海灘,他會在度過一個艱難的夜之後在那兒擱淺。在受到威脅的飛機下面會出現平原之岸;寧靜的大地會載著熟睡的農莊、牲畜和山丘。一切在黑暗中滾動的漂流物都會變成不傷害人的東西。假如他能,他就泅向白日!
「戈摩多羅發出信號說:hetubook•com•com『不能回到此地。暴風雨。』」
他看了一下高度:一千七百公尺。他雙掌壓著駕駛桿,開始下降。馬達震動得很厲害,飛機也在顫抖。按照自己的判斷,他糾正了下降的角度,然後在地圖上檢查小山的高度:五百公尺。為自己留餘地,他飛向七百公尺高處。
「巴依阿.布郎卡回答了:『二十分鐘以內,預料會有強烈的暴風雨自西邊向巴依阿.布郎卡襲來。』」
他覺得自己被包圍了。一切都會在夜深處獲得解決,不論如何。那是真的。有時,當白日昇起的時候,他彷彿覺得自己大病初癒。
回答令他驚恐:
「打聽特黑勒的天氣!」
每三十秒鐘,法比安就把頭陷入座艙裡檢查螺旋儀和羅盤。他再也不敢打開使他目眩的微弱紅燈,但是所有有鐳射數字的儀https://www.hetubook.com.com表,都發出一種如星辰般蒼白的光。在指針和數字之間,使他有一種得到安全感的假象:船艙的安全感(浪濤在艙上流過)。黑夜和它載著的磐石、漂流物、山巒,都以同樣令人驚訝的宿命流向飛機。
法比安又把頭從座艙裡伸出來,向左靠,繼續守這可怕的夜。他再也不知道要經過多少時間,要作多少努力才能使他脫離黑暗的束縛。他幾乎懷疑是否能脫離黑暗的束縛,只憑著那張又髒又皺的小字條,就得拿生命作賭注?為了抱著希望,他把那張紙條打開了一千遍,也讀了一千遍:「特黑勒:四分之三的陰天,風力微弱。」假如特黑勒只有四分之三的天空是陰的,他會在雲隙裡看見那城市的燈光。除非……
「我們在哪裡?」無線電通訊員又問。
「請打聽聖昂多尼歐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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