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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別的禮物

作者:班.艾瑞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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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六 暴風雨

廿六 暴風雨

威爾的母親已經整天都在窗戶旁邊望著他們回來的身影,所以她一看到他們,便馬上打開前門。強烈的風把門把從她的手上甩開來,使得整扇門都向著牆壁摔了過去。他們跌跌撞撞地進到了屋裡後,道維斯先生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把門從他們身後關了起來。
「我以為你要留在外面一段時間呢?」他說。
喬吉點點頭。
那個碼頭持續地被海浪衝撞著,而潮水還在繼續地往上漲,海水幾乎要與碼頭甲板等高了。海浪打在碼頭的甲板上,水花高高地濺在空中。當他們看著的時候,那些板子被打得鬆開了,然後被海浪打上岸來,拋到超出平常界線外的海岸上去。
在海灣的另一邊,月亮正藏身到一朵漂過去的雲後面,他們同時感覺到風又開始擾動了。
他們趕緊把帆降下來,再放下船桅,然後,一起把「命運號」側翻過來,從水中拖了出來。他們減輕船的負重之後,便把船拖過了院子,放回儲藏物品的棚子裡。現在,風平穩地咆哮著,而威爾的父親指著屋子裡面,要他們先進去。當他們要跑過院子的時候,來了一陣大風,把威爾和約翰吹倒在地上。道維斯先生走過去扶他們站起來,然後,趕緊推著他們衝到前院通往門廊的臺階上。
有一顆流星從天空中穿越而過,瞬間點亮了整片漆黑的天空,卻又立即消逝。
「但是還有我的東西啊!我們還沒有拿我所有的銀器和盤子呢!」威爾的媽媽央求著。
「我們出發的時候,天氣並沒有這麼壞啊,」威爾說,「而且,我們一直想要盡快地回家啊。」
「我必須回家,讓我的家人知道我現在很好。」約翰說。
「但是那個隱士呢?他一定會知道我們在哪裡的。」約翰憂慮地說著。
「現在要回家已經太遲了。」他看著外面陰暗的天色說,「我們今晚必須在這裡多留一個晚上,然後明天一大早離開。」
「風雨停了。」威爾說。
「我以前總是聽別人說,暴風雨的中心地帶都很平靜。」道維斯先生說,「所以,暴風雨還沒有結束,大家趕快再回到房子裡頭。」
威爾和約翰一路地跑回船上去,然後,轉向南邊,跑到他們紮在海灘上的營地。一到了帳棚裡頭,兩個人都倒了下來,躺在他們的睡袋上喘著氣。在氣喘平息之後,威爾坐起身來,翻開帳棚邊緣下垂的布幔。
在清晨灰色的晨光中,他們被雨滴打在帳棚上的聲音吵醒。風已經開始漸漸增大,而浪也不停地打在海灘上。威爾不喜歡那些快速移動、飛得低低的雲擋住了整個天空的樣子。但是,雨已經停了,所以他們決定在暴風雨變大之前,趕快駕船回家。
他們兩天前那個輕鬆、充滿陽光的舒適之旅早已被忘記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色大浪洶湧而來的危險之旅。風帆在船的索具上漲得滿滿的,緊緊地撐到極點,船頭也開始在大浪中愈沉愈深了。現在,一陣冷冽的雨平穩地降下來,刺打著他們的皮膚。男孩們穿上他們的雨衣,當風勢愈來愈大的時候,他們縮成一團地依偎在一起,躲在船的底部。每次衝過一個大浪的時候,海水便會從船頭灌進來。當他們離開海岸的保護愈遠,海灣的浪就變得愈險惡。此刻,風聲已經開始有種呻|吟的感覺,而這種聲音是威爾以前所未聽過的,因此,他也被迫承認,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暴https://m.hetubook.com.com風雨而已。
「無論如何,我還是想去看一看,」他說著,合上他的筆記本,「我會運用我的想像力的。」
「我是多麼地擔心啊!像這樣的大風大雨你還出門,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她罵著兒子,眼淚已經快流出來了。
「趁現在!」他喊著。
「你們這樣做真是太笨了,」她說,「你很有可能因為翻船而溺水啊。」但是,她的眼神已漸漸柔和下來,她又再度抱住他。
到了下午的時候,雨勢已經漸漸減緩,而天空上的烏雲也慢慢往空中遠去。所以,威爾已經可以看到前方的陸地,而且認出了距離他家不遠的那個地點。很遠的,他便可以看到那個從海灣裡突出來的碼頭,於是他便向著碼頭行駛而去。但是,海上的浪太大了,使得他沒有辦法停泊在防波堤那裡,所以他把船掉轉過頭,直接開向陸地上去。當他們靠進岸邊的時候,他看到大浪洶猛地落下來,筆直地朝著海灘上衝過去,旁邊還有一個巨大的碎浪推波助瀾著。
他們吃完東西後,下午已經過了一半。但是,外面還是一片無止境的昏暗。那兩個男孩從緊閉的窗戶隙縫中看著海灣。風正從海面上吹過來,對著房子吹,而前面的院子裡覆滿了風吹襲所形成的泡沫。
「幾天之後,我父親帶著我們再回去找他,但是,那整個地方已經被暴風雨夷為平地了。」他說,「那裡沒有一棵沒倒下來的樹,在我們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除了一片平坦的沙灘外,什麼都看不到了。從此之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他的消息。當然,那個堡壘存留下來了,現在,它已經是一個歷史遺跡了。你去過那裡嗎?」
「我提早做完了生意,所以決定先回家。當我到莫比爾港的時候,就聽說有一個大颶風要來,所以我就搭上海灣最後一艘準備乘載客人來回的船回來。」
他的話講到一半便被從後院傳來的一聲巨響打斷了,那個聲音是因為一陣大風吹過,而把院子中的一棵大橡樹打斷的聲音。他們互相對看著,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他們第一次看到了恐懼。
約翰把活動船板拉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海灣已經在他們之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乾燥的陸地。海水已經高漲到他們被水衝進來停泊的地方,那之前是一片草地。遠處,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從雨中走了過來,是威爾的父親。他緊緊地抓著船頭的地方,以免下一個浪打過來,又一次把他們帶出海面上。
「我可以感覺得到,這將會是個很大的颶風。」道維斯先生說。
「它只存在了一秒鐘的時間,但是,在它存在的那一刻,卻是整片夜空中最閃亮的一顆星。」他說著,往男孩那邊看過去,「我們也像那樣,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是一飛即逝的瞬間而已,然後,就此消失。」
「是啊,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暴風雨會變得這麼大。」
暴風雨就像是一陣盛怒一樣,拒絕轉小,然後,風突然停了一下,好像要喘一口氣似的。
整個夜裡,颶風都像是在盛怒中,然而,當它往內陸移動之後,它的力量也慢慢地減弱中。當天剛破曉時,只剩下一些殘餘的捲雲漂浮在藍色的天空中。房子裡已經一片泥濘,從海灣底部沖刷過來、充滿臭味的泥巴覆蓋著所有的東西。
然後,在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風突然停了下來。在一分鐘前還是盛怒、狂暴的風雨https://m•hetubook.com.com,下一分鐘已經平靜地無聲無息了。他們動都沒動,甚至連呼吸都不敢。
「那些泡沫看起來好像是雜貨店裡賣的沙士哦。」約翰說著,睜大著眼睛轉過頭去看威爾。
威爾的父親點亮了一盞煤油燈,於是他們便開出了一條路走到樓下去。屋子裡的那些物品都還泡在及膝的水裡面,道維斯太太心情沉悶地看著四周的一片混亂。他們用力把前門打開,走到那個塌落的門廊上。月亮正在海灣上灑下一片光亮,月光反射在海面上閃閃發光。在高漲的海潮之下,完全看不到碼頭的蹤跡,他們可以聽到「命運號」撞擊著儲物棚牆壁的聲音,因為它已經漂浮在那個曾經是陸地的停泊處了。
那一天的沉靜,就在斧頭找到了它的目標時,被它在砍下時發出「砰!」清脆響亮的那一聲給打破了。房子旁邊橫倒了一棵被風雨打落的橡木樹幹,而斧頭的刀鋒此時就深深地卡在那個樹幹裡頭,威爾的父親來來回回地移動著斧頭,把它從樹幹裡弄鬆拔|出|來。然後,他再一次把斧頭舉高,再一次讓它落下,每一斧都強行地砍入他們周遭的那一片混亂中。那把斧頭一次又一次地落下,它的節奏變成了重建他們被摧毀的家園抑揚頓挫的韻律。
「我小時候去過一次,」喬吉說,「但是,我想我還會再去看一次。」
「我們的船裡已經進了太多的水了!」他對約翰大喊著,「去拿桶子來把船裡的水往外舀!」
約翰點了點頭,接著在船上清出一個地方,讓自己有個空間可以在那裡舀水。整個船的底部已經累積了六吋高的水,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船的進水已經水愈來愈深了。他找到一個桶子,開始把水舀到桶子裡,再把水從船側倒出去。他們還試著在暴風雨中維持著前進的方向。
「暴風雨怎麼能突然這樣就停下來?」威爾問。
他們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從屋頂的那個破洞中看了出去。在他們頭頂上,星星在無雲的夜空中閃爍著,還有一群海鷗在他們頭頂盤旋著。失去了那個風力的驅策,海灣上的浪潮也很快地平息了下來。
「其他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老人回答著。
道維斯先生用力把前門打開,光線從門外透了進來。前面的門廊已經整個都垮了,所以他們必須小心翼翼地從那些破碎的屋椽和裂開的板子中開出一條路走到外頭去。現在,圍繞在他們四周的世界已經整個都顛倒了:樹被連根拔起、樹幹像火柴棒一樣地斷裂、破瓦殘礫覆蓋了整個院子,一些扭曲的樁材是碼頭上唯一留下來的東西。他們漫無目的地到處走著,試著讓自己適應他們周遭被蹂躪過的景象。
他們把那扇門搬到窗戶旁邊,緊貼著窗戶,用盡所有的力量抓住那扇門,把它固定在那裡,然後,道維斯先生一個釘子接著一個釘子地把門釘在窗框上,直到他的手臂開始疼痛為止。而狂風好像聚集了它所有的力量,又再度吹打著這棟房子,但那些釘子還是緊緊地釘在上面。在盛怒之下,暴風雨一次又一次地吹打著這個房子。這時候,護牆板已經從房子外面的牆上脫落了,屋頂也從屋椽上被吹掉,磚頭正一塊一塊地從煙囪上被吹得滾落下來,但是,在這樣的猛力襲擊下,整棟房子還是堅毅地立在地面上。
威爾的母親走到廚房去幫他們弄點吃的東西。當他們全都換好衣服的時候,她端了幾碗hetubook.com.com熱騰騰的湯,還有一些玉米麵包過來。那兩個男孩子已經餓壞了,他們直到吃到一半的時候,才想到要講他們在荒島上的故事。當他們講到那個隱士的事情時,威爾的爸媽互相看了一眼。以前一直聽說有人住在接近那個舊堡壘附近的海灘上,但是直到現在,那都還只是一個傳說而已。當那兩個男孩子講完他們的冒險故事時,威爾往他父親的方向看過去。
到了樓上的時候,雨水已經透過屋頂的漏洞滴得到處都是,而屋頂被吹走的地方,則就像倒水一樣,大雨傾盆地倒進屋內來。現在外面已經是一片漆黑,而那個暴風雨並沒有任何停息或變小的跡象。一陣強風從破掉的屋頂那邊吹了過來,吹熄了那盞煤油燈,於是,他們被籠罩在完全的黑暗中了。現在,他們的眼睛完全沒有用處,而他們的腦袋中也充滿了颶風的聲音。他們在威爾房間的一個角落裡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以獲取溫暖和安全感,因為當浮在地面上的樹幹,或者是房子的基樁撞擊著房子的時候,整棟房子便劇烈地搖了起來。
「喬吉,當你的年紀較長以後,再往回頭看時,你會發現,你的生命中的某些時刻,會像星星在沒有月亮的夜裡一樣,突出而且明亮。然而,它們也同樣不一定就像那些你曾經期待過的事情。」他說著,轉過身來看著那個男孩,「有時候它就像那一場颶風一樣,它來的時候,你很容易就可以發現到,但是,大多數的時候,占據著你腦袋中的東西,都是那些甚至在它們來的時候,你都沒有發現的那些生活上的小事情。我一直試著和你分享一些屬於我的回憶,但是,在我的生命中,有更多的東西是我永遠沒有辦法用語言表達的。」
當早晨過去時,天空卻沒有亮起來,相反的,天色好像愈來愈暗了。海灣現在已經波濤洶湧了,持續地衝過來的浪讓船前行的速度慢了下來,而那些巨浪好像盡其所能地讓他們的這趟旅程愈不愉快愈好。他們完全沒有把船頭的三角帆張起來,也盡量把主帆收進來,但是,在這樣的暴風雨中,船上還是顯然地有太多的帆布了。在大量低壓的雲和大雨的情況下,威爾常常看不見海岸,所以他只好用航跡推算定位的方法來猜測方向駕駛船——他只能用船舵旁邊的羅盤來計算方向。
他手上拿了根鎚子和一些釘子,跑到樓上去。樓上的房間現在已經是一片混亂了,暴風雨正從房子防護的裂縫中傾倒進來。道維斯先生拔掉大廳大門的絞鍊,試著想用那扇門去擋住窗子上的破洞。但是,颶風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把他吹倒在地上。他掙扎地站了起來,那兩個男孩子幫他撿回那扇門,想要再試一次。
「在染上嚴重的感冒之前,把你們身上這些溼答答的衣服換掉吧。」威爾的媽媽對著他們幾個人說。
「孩子們,跟我來!」道維斯先生提高聲音壓過暴風雨,對他們大叫著。
威爾的媽媽抓住他,把他緊緊抱著,抱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然後,她把他向後推到一隻手臂的距離外。
約翰爬行著前進,看到了一個裁縫工具箱,然後,他在很危險的情況下讓自己保持平衡,用十字針縫著那個還在持續破裂的帆布。它一直一吋吋地裂開著,直到破到那塊強化的布為止。約翰試著用針線把那個撕扯開的破洞補好,可是,那面帆扯得太緊了,根本不可能把那個面已經撕裂開來的帆拉在一起https://m•hetubook.com.com。所以,他現在能做到的最好程度,就是以蜘蛛網的針線方式來回地在那個破洞中間縫著,這樣一來,就可以消掉一些帆上面的張力。當這項工作完成後,他又趕緊回去舀水,試著要補回剛才沒有舀水的那些時間。
他們轉過身去,往上看著他們的房子,他們看到了颶風來襲所帶來的全面威力。有半面屋頂已經不見,房子旁邊的牆板也被捲走,只剩下房子下面的骨架赤|裸裸地露在外面。那些原本用來做大槌子的椽木,現在也在樓下的牆上撞出了一排整整齊齊的洞。門栓不見了,而窗戶也都打破了。有好幾棵樹橫躺在房子上方,使得房子在那些樹的重壓下扭曲而向前彎了下來。
風雨無情地吹打著,像是一個活的東西,摧殘撕裂著這個世界最基本的結構組織。他們幾乎可以感覺到那些釘在碼頭屋頂錫板上的釘子,因為風力持續不斷地拉扯而正在鬆動著。然後,那塊錫板的一個小小的角落開始搖晃起來,一直晃到半片屋頂都已經劇烈地顫動著。之後,風好像是感覺到屋頂已經脆弱不堪了,於是它又來一陣猛烈的風,把整個屋頂從繫住的地方掀了起來,把它從屋子上方高高地吹在天空中翻滾著。
「已經沒有時間了,」他說,「只好讓它們繼續待在櫥櫃裡了。」
他們又回到樓下,看到威爾的媽媽正蹲在大門的下面,徒勞無功地用毛巾把門縫塞住,想要防止上漲的水繼續滲進房子裡來。道維斯先生和那兩個男孩子抓起抹布和毛巾,把水在水桶裡擰乾。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好像獲勝了,但是,水還是不斷地滲進來。然後,水位不斷地升高,到了最後,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站在那裡看著水穩定地一吋一吋慢慢地往上升。很快地,當屋子的地板下面供電線、水管通過的狹小空隙被水填滿的時候,水開始滲入地板夾層的縫隙中。
「約翰!把活動船板升起來!」他大喊著。
「那你可能會覺得失望吧,它已經和我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了。它的四周都被圍了起來,而且遊客也不斷地在一哩以外的距離圍繞著。」
他把他們全都推到房子裡,然後把門栓了起來。
「我不認為他會帶給我們什麼困擾,」威爾回答著,「我可以打賭他從我們一到這裡的時候,他就全都知道了。」他仍然坐在帳棚的開口處,一直坐在那裡看著,直到夜色開始降下來。
正當威爾的眼睛盯著海平線看時,他發現主帆的角落裡一個連結著帆桿和船桅的地方,裂開了一個小小的縫。他看到那個裂縫慢慢地在那個撐得緊緊的帆布上擴張著,他拍了一下約翰的背,指向那面風帆。
「你去看看能不能讓那個洞不要再繼續加大?」他說,「工具箱放在船頭底部。」
「後來那個隱士怎樣了?」他問。
道維斯先生搖搖他的頭。「恐怕有一段時間你什麼地方都沒有辦法去了。」他告訴他,眼睛往窗戶外面看。
「你還能活下來真是幸運。」他說。
他們迅速地把帳棚解下來,然後背著所有的東西回到船上去。在夜裡的時候,海水已經漲得很高,而「命運號」不再是安穩地停泊在海灘上,而是自由地漂浮在淺水中,只由威爾在抵達的時候綁在上面的錨繫住而已。他們放下帆具,把那艘小船從岸邊推到海面上。
「所有的人都到樓上去,我們已經盡我們所能地把樓下都處理好了。」他說著,推著其他的人上樓去。
他們站在那裡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人移動,因為全被眼前恐怖的景象嚇呆了。最後,約翰突然從這種的魔咒中醒過來,衝到路上去,他想到要跑回家看看他的家人怎樣了。威爾的父親用力打開工具儲藏室的門,拿了一把斧頭回來,斧頭上的刃的油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走到了房子的旁邊,在那裡靜靜地站了一下,然後,把斧頭舉得高高的舉過他的頭頂,用力地劈了下來。
在接近陸地的地方,海水仍然很平靜,但是,當他們的帆船駛遠之後,白色的浪花開始快速地形成,海灣也變得愈來愈險惡了。所以,威爾決定要走最近的航線回家,即使走那條航線會讓他們遠離安全的岸邊。接下來的海面狀況,應該不會像他們剛進到海裡面時那麼地險惡,而且,天氣正在逐漸變壞中,他們已經沒多少時間可以虛耗。
「你有沒有看到那顆流星?」道維斯先生問。
即使門上用門栓擋住,也緊緊地鎖上了,屋內還是可以感覺到外面暴風雨的肆虐。整棟房子在暴風雨的吹襲下搖動著,而多年來沉積在地板夾板裡的灰塵也因為振動而被吹了出來。現在風雨持續地存在於外面的世界,當一陣陣的風襲擊著這棟房子時,風聲的調子從一種低沉的呻|吟聲轉變成一種尖銳的呼嘯聲。
道維斯先生站起來,走到欄杆那裡,把他的手肘靠在上面,喬吉也跟著走過去。他們兩個站在那裡,眼睛望向夜晚的天空。
海水繼續上漲到山丘上,他們開始擔心陸地是不是會被淹沒。當天色漸漸地變暗之後,那些樹幹斷裂以及樹木被連根拔起的聲音,因為發生得太頻繁了,對他們來說反而已經習以為常。那棟房子劇烈地搖晃著,然後,有什麼東西在不遠處笨重地飛了過去。海水現在已經淹到前門的臺階上,海浪開始往房子的門廊上溢上來,前門也開始進水了。樓上的一扇百葉窗從它的鉸鍊上被扯了下來,接著就聽到一聲玻璃破碎的巨響,隨著房子內空氣壓力的改變,造成他們的耳朵啪啪響著。
當老人把他的故事講完時,天色已經很晚了。從那一顆黃色燈泡中發出來的光線照亮著那個碼頭,微亮的燈光讓所有其他的東西都變成了模模糊糊的影子。喬吉停下筆來,抬頭看著道維斯先生。
「感冒可能還是我們的問題中最小的一個呢。」道維斯先生獰笑地回答著,同時脫掉他的上衣。
強烈的風從另一個方向吹過來,於是房子又再一次被吹地傾斜著,比剛剛那次還要嚴重。他們退身經過了主臥室,再到樓上去,再一次躲在角落裡,抱在一起。但是,雖然這次的風力和剛才那一次一樣地強烈,但它現在卻不是從海灣的方向吹過來,而是從陸地。所以這次不但沒有敲擊著房子的浪潮捲過來,而且原來的海水也被推離了房子。很快地,海水已經退掉,而那座山丘又再一次出現在眼前了。
他們放棄繼續阻止水滲進房子,而把注意力集中在把房子裡的物品搬離淹水的地方。威爾的爸爸和那兩個男孩把他們搬得動的家具搬到樓上去,而他媽媽則把書和紙搬離寫字桌。那個小小的頂樓隔間很快地就擠滿了家具,所以威爾的爸爸把釘子釘在牆上盡可能高的地方,然後,把椅子掛在釘子上。到了這個時候,房子裡的水位已經深及膝蓋了,而且還在繼續地升高當中。威爾的爸爸把他手上的那盞煤油燈以外的其他所有煤油燈都熄掉了。
「等到風雨比較平靜的時候吧。」他告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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