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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蓓納蘿.費滋吉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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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我知道妳是這樣。妳是小孩,不然就是女人,小孩和女人都不知道如何放鬆。」
「不像我那樣有禮貌,」米羅說。「她打了懷蕾特.賈瑪特,不是嗎?我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妳能給我多少錢?」
會枯萎,克麗絲汀。
「當然。她只要說一聲就好了。」

「我給克麗絲汀一星期十二先令六便士,目前,我無法付出比這更高的價錢。」雖然佛蘿倫絲十分喜歡米羅,但是,米羅一定不會接受這個價錢的。如果在「牧羊人樹叢」電視公司的每個人都像這樣,他們一定很難做成任何事情。他們全都必須彼此說服對方。
克麗絲汀沒有感覺到自己已經恢復了地位。她踏著碎步走來走去,用抹布各處擦一擦——她說,抹布跟平常一樣需要洗一洗——並以陌生人的眼光看著書架上的老朋友。
她拿來兩個小杯子和一瓶酒。像很多酒一樣,這瓶酒的形狀很奇怪,腰很細,曲線很大膽,只適合在特別的場合喝。
「我們一直在探聽。我們認為,她也許可以在沙克斯福.泰伊那家新書店當星期六的工讀女孩。」
「最近我不常聽到它的聲音,」佛蘿倫絲說,然後記起吉平夫人的那個葫蘆,是她建議兩個人一起喝點東西。「吉平夫人,我們來喝一杯櫻桃白蘭地。我不曾喝過,確實不曾在下午喝過,不過也許今天就來喝一次吧。」
華利的影像掠過佛蘿倫絲疲倦的內心。華利在過去一年是在唸文法學校。無可否認的,他最近跟一位新的女朋友在一起,也是文法學校的。他在教她游泳。「克麗絲汀很敏捷,是個好幫手,」她說,努力要表現得樂觀一點。「並且很有音樂才華,」她又補充說,記起她在「赫洛德國王宮廷」中所表演的舞蹈。「無論她在什麼地方,一定都會有成就的。」
「你也許沒有精力站起來走開,」克麗絲汀說,注視著他坐在那兒,著迷的神情中透露出輕蔑的意味。她想著:他最好到菜園做一點工作,縱使只是種兩、三排蘿蔔。
「我也不了解為什麼。每個人最終都必須犧牲所擁有的一切。他們必須死去。死去不能稱之為成功。」
她在隔壁的「羅妲裁縫店」吃晚餐,然後匆匆離開,留下佛蘿倫絲面對那些災難的景象。所幸她有春季掃除的工作可做,還有就是郵寄名單,童子軍們已經用他們的人工操作印刷機為她印好了。她早餐要早起一、兩個小時。她以羞愧的心情看著一排排沒有賣出去的書在耐心地等著。
「哦,我不應該讓妳緊張。他們說,這對一個過了四十歲的人不好。」
敲門鬼的聲音越來越少聽到了,只不過有一次,佛蘿倫絲發現自己現在花了很多時間在和圖書上面的那些帳簿,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正面朝下。裡面被亂塗、弄得一團糟。她有點尷尬地把帳簿拿給潔西.維佛的姪女看。然而,潔西.維佛的姪女卻告訴她說,恐怕必須另作安排,因為她在公司已經獲得高升,將來沒有時間來「老屋書店」幫忙。「羅妲裁縫店」的潔西.維佛本人也表現得很冷淡。到了最後,潔西.維佛的姪女要確定自己並沒有留下什麼東西,才表現得比較溫和一點。
「沒有人要買。」
「你太年輕,不會費心去想到死的事,」佛蘿倫絲說。她感覺到這是對方希望她講的話。
每個人都認為,年輕的米羅到「老屋書店」幫忙是很殷勤的表現,尤其是當生意不像以前那麼好的時候。也許,比較令人遺憾的是,每當佛蘿倫絲必須開車到「燧石市場」去看看新訂的貨是否到達,米羅就立刻關起店門,坐在舒適的椅子之中——他把椅子向前移進透過前窗照射進來的一片午後陽光之中。但是,如果生意清淡,你如何能夠責怪他呢?他總是在面前打開一本有關詩的書——或者這一類的書。
「我不知道。我也許沒有精力待久一點。」
一切都在一分鐘之中結束了。克麗絲汀是最後到學校的學生之一。她看著自己所得到的信封,立刻知道,結果正是她一直所預料的。她所得到的是一個淺黃色的長形信封。
由於米羅在這種情況下不曾記得要鎖起後面房子的門,所以克麗絲汀都能夠直接走進來,悄悄地接近,穿著學校的新運動衣。
「他們在妳那個學校都教妳什麼討人厭的言詞啊!」克麗絲汀臉紅起來。
「當然。」
吉平夫人走了之後,佛蘿倫絲去把停在「海岸警備隊」旁邊一間荒廢小船棚屋中的車子開出來,駛到沙克斯福.泰伊。她把車子停在大街,悄悄地在黃昏中走著。沒有錯,在重新整修過的「華希福武器店」旁邊的一個很不錯的地點,確實有一家新書店。
「佛蘿倫絲,妳工作過度了,」米羅說。
哈波羅的學童,在未來回顧自己長久的一生時,記憶中最痛苦或最具決定性的事情,莫過於在桌子上等著他們的信封。外面是美好的天氣。從公有地的一端到另一端都有黃色金雀花。夏天也已經入侵教室。老師要學生為初級生物課帶來一點大自然的訊息。教室中有用果醬瓶裝著的白色石竹、野生薔薇以及捕蟲草;鬆散的稻草散放在老師的桌子上,而在窗櫺上,一隻鰻魚正在一個玻璃缸中不舒適地游來游去。
「那麼你要待多久?」
「就算這間書店非常潮濕,說不準敲門鬼什麼時候會出來作祟,我還是看不出它有什麼很大的問題。」
「你給我小心點,」克麗絲汀說。
再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縱使在此時,在一天快結束的時候,仍然沒有和*圖*書任何東西需要整理。
「像他那樣的年紀!」然後佛蘿倫絲知道,自己身為女主人應該說到重點,於是她說,「我聽到克麗絲汀的消息之後覺得很難過。」
「它們仍然不是滯銷書,它們是存貨。」
「我想,你已經把這件事告訴哈波羅其他會聽你說的每個人。」
「嗯,諾斯先生,她已經找到了你,不是嗎?你總是進進出出。」
吉平夫人自己跑到「老屋書店」——這種讓步的表現是值得注意的,因為她平常很忙,只有在自認非常必要時才會出現。她是要來告訴佛蘿倫絲說,克麗絲汀不再為她工作了,但是吉平夫人立刻看出,佛蘿倫絲已經知道,她不必再傳達這個訊息了。於是,她們反而在後面房子一起坐下來。書店關著,隱約可以聽到那些度假的人在海灘上叫喊著。
由於她感覺到不安,所以才回到這兒。她沒有看到佛蘿倫絲,感到很失望,因為她本來可以讓佛蘿倫絲高興一點,也可以讓佛蘿倫絲知道,她無論如何不會再接這個工作。她也可以讓佛蘿倫絲看看她用佛蘿倫絲給她的錢所買的羊毛衣。羊毛衣在很高的地方扣起來,不像舊式的羊毛衣。
也許是不好。佛蘿倫絲最近注意到自己有一兩種反常的表現,也許是努力工作、年紀或自己一個人住所造成的結果。例如,有人寫信來的時候,她時常浪費時間看著郵戳,懷疑著到底可能是誰寫來的,而不是以明智的方式打開信,立刻去發現是誰寫來的。
「嗯,那麼,似乎是沒問題了。我希望沒有留下什麼東西。我父親常說——當你陷在困境時,請想到約拿——他最後還是平安無事。」
「我不要妳認為,任何事情都對妳不利,」吉平夫人說。「我主要是來對妳說這一點的。我們家中的人都認為,縱使她當初沒有在放學後來這兒工作,她也是無法通過初中入學考試的。尤其,來這兒工作也許是有個好處。經驗必須列入考慮。離開學校的人全都說,沒有經驗是找不到工作的。但是,我們要如何開始去獲得經驗呢?不過,如果克麗絲汀需要介紹信,我們就會告訴她說,她只能到這兒來要了。」
「我在這兒時,那個老敲門鬼似乎沒有出現,」吉平夫人說。「我敢說,它知道最好不要浪費時間。」
「『他們』是誰?」
「我想,妳是在教堂以抽籤的方式買到的,」吉平夫人說。「已經三年沒有人抽籤了。沒有人抽籤,牧師不知道要怎麼辦。」
「我努力要集中心思——把那些書放下來吧,它們剛到達,我還沒有檢和*圖*書視。如果你犧牲所擁有的一切,就一定會成功。」
「你小心,諾斯先生,」克麗絲汀說。
「他們說她不能擁有這個房子,他們要傳訊她,就是郡的法院。她必須發誓說出所有的事實,只說出事實。」
「克麗絲汀,我會想念妳。我想問妳,妳想要什麼東西做為禮物?」
「我不會有那麼多的時間。」
議院開議,「隆華希選區」的議員所提的「私人議案」經過三讀,直接送到上議院,這一次更加沒有引起注意。這個議案是以偉大的大眾的名義所提出的,但是,只有極少數偉大的大眾讀到它的修正條款。例如,古老的建築物如果在過去五年以上的時間是空著,縱使現今有人住,也可以強迫收購。賈瑪特夫人的侄子獲得議院起草人的幫助。要說出是誰負責哪一部分的細節是不可能的。

「妳為何不再幫格林夫人的忙?」米羅問。「她很想念妳。」
「當然,我的工作只是檢視交易情況,如果我提供妳其他意見,那麼,就專業上而言,我就犯了很大的錯——」
吉平夫人說的時候,表現出一種平靜的真誠神色。她以某一種方式喝完櫻桃白蘭地,顯示出,她很了解如何讓一小杯酒持續很長的時間。
無論如何,信已經減少了,而她的整個事業生涯可以說是在收縮之中。本來,租書店就算不是很大的收入來源,畢竟也是很穩定的收入來源,但如今已經永遠關閉了。原因是,哈波羅歷史上的第一間公立圖書館已經成立。哈波羅地區的人要求這種服務已經很多年;人們很難說要感謝誰促使法案終於在郡議會通過。這間新圓書館是一處很重要的舒適場所。很幸運的是,有適當的房地產可以用得上場。而這塊用得上場的地產是德本的濕魚魚店。
「也許是如此。可是,我相信凱蒂可能會死。她浪費了很多精力。」
「確實是沒有很大的問題,否則我不會在這兒。」
「我們必須希望這種事不會發生。」
「不要那些書的任何一本,不要妳所擁有的那種書。」
「親愛的,如果這是犯了很大的錯,我確實不應該讓妳去做,」佛蘿倫絲說,注視著這個有自信的年輕女人安頓下來,啪嗒啪嗒地穿上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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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回來三次,佛蘿倫絲想著。她嘆口氣。「凱蒂好嗎?」她問。
「我不知道。事實上,凱蒂剛離開我。她去跟另一個人住在一起,在旺特吉。這個人任職於『外部廣播』。我是在對妳透露祕密。」
「這件事特別跟妳有關,因為我將會有更多自由的時間。我能夠以兼差的方式當妳的助手。我想,妳很想念那個小女孩。」
「我不是來這兒與你這種人為伍的,」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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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開幕並不久,所以並不是造成她書店生意變差的原因。最近的「試算表」模模糊糊地在她內心之中出現,讓她感到不舒服,於是她讓「試算表」明確地顯示在腦海中。在那些日子,「鎊」、「先令」和「便士」三個個別的單位在三個頑強的數字欄中對她構成三種個別的威脅。購貨九十五鎊十先令六便士(太高了),現金售貨六十二鎊十先令十一又四分之三便士,工資十二先令六便士,一般費用兩鎊八先令兩便士,沒有訂貨,內退的書兩鎊十七先令六便士,手中的現金一百零二鎊四先令,存貨的價值七月三十一日是六百鎊,少數的現金收支跟平常一樣無法加以說明。度假的人這一年似乎沒有很多錢可花,或者也許是沒有花很多錢在買書上。在未來,如果度假的人只是在途中短暫停留於沙克斯福,也許花在買書上的錢會更少。
在「哈波羅小學」,初中入學考試並不是像平常一樣,在學生回家後由老師自己打分數。考卷是與「沙克斯福.泰伊小學」交換閱卷。這樣做能夠為這個非常敏感的小城鎮提供必要的公正保證,或者,如同崔爾夫人所說的,使她免於考後精神崩潰的痛苦。也許,她對於「公佈結果」一事不是十分敏感。「燧石市場文法學校」的接受名單是用正方形的信封送來。「技術學校」的接受名單是用淺黃色長形信封送來。每個高年級的學生在那個夏天的早晨到達學校時,看著自己的桌子,看到自己所得到的信封,立刻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班上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我寧願要錢,」克麗絲汀很難取悅。她只有在引起別人痛苦時才會感到舒慰。她的憎意是針對以下這種人:與書、與閱讀有關的人,還有那些利用寫一小篇文章以及看出哪一個圖不對而通過考試的人。克麗絲汀憎惡所有這些人。格林夫人了解這些事情,總是告訴她說,她會通過考試,但格林夫人不會比這些人好。將克麗絲汀與他們加以區分,並沒有什麼稱許的作用。
佛蘿倫絲並沒有感覺到很驚奇。「克麗絲汀在這兒時學到很多東西,」她說,「她對顧客很有禮貌。」
雖然她沒有方法去知道,但是「沙克斯福.泰伊書店」並不像她自己的書店,而是代表心智單純的果斯菲德爵士的投資事業。果斯菲德爵士在一年多以前曾從他那個佈滿沼澤的城堡出發去參加賈瑪特夫人的派對。從此以後,他所有的朋友似乎都把多餘的別墅改建成度假之家。他的第一個遲鈍的想法(因為他擁有沙克斯福.泰伊的很多地方)是想仿效他的朋友們,但這個想法證明不切實際,因為不曾有人在那兒度過任何假日。這個村莊深陷在糧草室和成堆的根類蔬菜之間,和圖書在蘇福克的那一部分之中是很獨特的,因為它甚至沒有一間詩情畫意的教堂提供給訪客。事實上,教堂是在一九二五年的慶典中被粗心地燒毀了,當時「甜菜補助金條款」通過了,使得懶散的人免於被淘汰的命運。但是,由於建造了一條新的主要道路,所以擁有兩處上好汽車庭院的「果斯菲德武器店」成為汽車駕駛者駛往哈波羅或雅茅斯途中的理想停車場。鄰近的地產可以發展成商店,而果斯菲德爵士似乎記得懷蕾特.賈瑪特——請記住,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曾說過有關開一間書店的事。他問經紀人這是不是很好的計劃。這位經紀人的機智勝過主人,而釀酒商人與這位經紀人共謀,使得想要活動筋骨的所有人——即前往酒店那些閃閃發亮的新盥洗室的人——都必須經過新書店的邊窗。新書店展示著馬銅和菸灰缸,形狀像甜菜,也展示某種類型的小說,是佛蘿倫絲永遠不會想要進貨的那種。這個地方在六點半仍然開著,對克麗絲汀而言無疑是更加生氣勃勃的地方。
「她是我們家中第一個沒有去上文法學校的。這是我們所謂的死刑。我對『技術學校』並沒有偏見,我的意思只是:她還有什麼機會遇見一位白領階級,然後與他結婚呢?她無法找到一個比工人或甚至沒有職業的人地位更高的男人。格林夫人,說真的,她會一輩子晾自己的衣服,一直到死為止。」
「是一種令人不舒服的甜味,」她說。「但是,如果是為了教堂而買,就不能抱怨。」
「如果你對這個工作感興趣,」——我們在穆勒書店稱之為「好管閒事」,她心裡想著——「我很歡迎你在下午來,做幾個星期看看。如果你不需要那十二先令六便士,你可以捐給『救生艇』或『海岸警備隊』。只是你要記住,我並沒有要你來,是你自己要求的。」
「親愛的,妳為何要關心這件事?」
「學校的巴士在大約五點時開進來,不是嗎?也許我可以幫妳注意時間?」
「嗯,我希望妳有時會到店裡來看我,晚上的時候。」
某一個夜晚
「嗯,那麼要什麼呢?我明天要到『燧石市場』。一件羊毛衣如何?」
也許,這瓶酒會帶來好運。兩個女人啜飲了一口這種非常令人噁心的鮮紅液體。「據說查爾斯王子喜歡這種酒。」
克麗絲汀猶疑著,不想表現出要問消息的樣子,突然說道:「他們說,他們不想讓她繼續開這間書店。」
「他們要『老屋』做為他們所想到的別種用途。」
「我當助手的時候,從來沒有時間到處坐一坐。」
「這套書不應該歸為滯銷書,」她說,拿起兩卷的《簡明牛津字典》。
「就算是讀『技術學校』,她也不想完全放棄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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