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喲嘿、喲嘿。」
「正確地說，應該是博物室。」村長毫無拘束地笑著說，「在這棟建築裡有陳列室，大略看看，要不了五分鐘。」
最前面的馬車由五名士兵跟著，快速奔跑了起來。
「要不然，就在這裡住一晚吧，也可以明天一早出發。」山崎上尉說道。
入江撓著頭很不好意思，說道：
出了山谷這條路，士兵們停止跑步，恢復平常的步伐。
山崎上尉問過要不要騎馬代替步行，但入江沒騎過馬。兩名軍人的性格差異由此可見一斑。
年輕村長邀請。
聽了入江的解釋後，山崎上尉感嘆地說道。看得出他還是個能謙遜善待陌生領域的人。
入江不能落後，所以他跟著最前面的車跑。
為了忘掉映翔的事，所以才如此專心的吧？
被三宅少尉一說，入江心想，的確是個出去散心的好機會。
「從這裡開始，和來的時候一樣跑步過去。來時雖沒發生什麼事，但回程帶了糧食彈藥，很可能成為對手的目標。打開槍的保險裝置，準備隨時進入作戰，兩輛車相隔三十米走。」
入江想起當時發生的那個事件。
入江從軍隊那裡聽到離瑞店莊十幾公里一個叫丹岳的地方，雖然規模不如玉嶺，但也有幾尊摩崖佛。
「吃飯前，要不要先參觀博物館？」
入江很早就向三宅https://m.hetubook.com.com少尉提出申請。
「沒帶。」
兩輛運貨馬車朝目的地瑞店莊出發。十名士兵扛著槍圍站在四周。這條路原本可騎車，但入江有所顧慮，沒帶腳踏車來。離開瑞店莊時，三宅少尉也沒建議帶腳踏車。
入江怎麼都無法克制感傷的情緒。
瑞店莊的軍隊正要派十個人到那裡取糧食彈藥。
走出丹岳，軍隊偶爾高唱軍歌，精神飽滿。入江尚不習慣行軍，疲倦得很。看他走路的姿態，長谷川上等兵笑著說：
「只用我的眼睛就行了，不能給軍隊添麻煩。」
入江沒有回絕。
三宅少尉說道。丹岳有一支日軍中隊，瑞店莊的駐軍是其支隊，物資的補給等據點就在那裡。
「嘿，這研究很重要呢！」
「博物館？」
沒有一件讓入江感興趣的美術品。陳列的不過是百年前太平天國運動爆發時，這個地方的農民蜂起時農民軍使用的長矛和鐮刀之類的東西。
結果，只找了一個軍人帶路。
山崎上尉進到房間拿出手槍，簡單地說明了操作方法後，遞給入江。
不一會兒，山崎上尉來了，長谷川上等兵也跟在一旁。
入江接受邀請，去看了那被稱為「博物館」的地方。
「想去丹岳看看。」
遣回帶路的士兵，入江在那裡約花了兩小時專心觀摩摩崖佛。
長谷川上等兵縮了縮肩膀。和*圖*書
丹岳比瑞店莊更鄉下。中隊長山崎上尉和瑞店莊的三宅少尉不同，是個不拘謹、直率而且寬容的軍人。
「哦，可是，對這麼有意義的研究，我也很想盡盡綿薄之力。」
覺得五百米的距離可真遠，好像左右兩旁的山就要雪崩般地塌落下來。
「你，沒帶武器嗎？」
「很抱歉，希望不致成為你們的包袱……」
指揮聯絡隊的是長谷川上等兵。曾和他一起看點朱儀式，入江與這個關西地方出身的軍人相處不錯，很談得來。
對了，三宅少尉也曾因游擊隊傷透腦筋……
全副武裝跑步五百米後個個都正忙著調整呼吸。
「別嚇唬人啦！」
不可否認，每個人都掉以輕心。
入江記得從瑞店莊到丹岳時曾經過那裡。十人的軍隊原本聚走在一起，只在那裡大夥兒是散開著跑過去的。
「知道了。」
車子停在村委會門前，瑞店莊的村長出來迎接。
玉嶺的山峰是由岩石形成，但丹岳祖師廟後的山丘卻樹木叢生，只在山腳下露出了岩石。所以，沒有玉嶺那樣豪放地雕刻巨像的空間。全是小佛像，岩面腐蝕得厲害，長滿青苔，刻得較淺的佛像線條幾乎都消失了。
長谷川上等兵開始一副軍人口吻，末了，還露出關西地方的口音。
一名士兵大聲喊道。
「萬一游擊隊出現了，我會下命令，你照指示做就行了。走路時還好，一hetubook.com.com旦發生襲擊，說不定你真成為累贅呢！」
「就是那裡。路被山夾住了，相當危險。有可能遭到左右圍攻，大概有五百米長吧。來的時候倒沒出什麼事。」
入江一面吁吁喘氣，一面轉頭向後望去。
士兵們一面吆喝著，一面跑。
「一起去嗎？」三宅少尉說道，「一天來回，但應該有去看佛的時間吧。」
初看，佛像似乎比玉嶺的還古老，那是因為受濕氣侵蝕。從佛像的型和線條來看，知道比玉嶺的佛像還新。
有許多羅漢像，其中幾尊極富個性，帶著趣味性。由於受到時間限制，入江沒作素描，改為拍照。
雖然天色已暗，但是小孩子和老人們群集，很好奇地瞧著入江。這地方很少見到穿西服的外國人。
入江折了根樹枝，拔掉青苔，尋找被蓋住的佛像。
出發前，山崎上尉問入江：
中午才抵達，但為了天黑前趕回瑞店莊，回程必須早點兒出發。
「不過，這一帶不必擔心，到瑞店莊的路上只有一個地方危險。」
逐漸走近丘陵。
回到中隊本部，只見瑞店莊所需的糧食彈藥已裝進兩輛運貨馬車。
丹岳街上有座祖師廟，在那背後的小山丘的山腳處雕著一尊摩崖佛。
入江答道，將相機裝進箱子裡。其實早就很仔細地觀察過摩崖佛，要想徹底忘掉映翔，恐怕再花幾天時間也不夠吧。
「還是小心點的好。嗯，有十個
和-圖-書人應該沒什麼問題，入江先生就多關照了。」
好不容易地，兩旁的山變矮了，眼前是開闊的平地。
一個教人難堪的眼神好似窺視著自己的心靈。
老人當中，想必有二十五年前曾擦肩而過的。
「那不行！游擊隊神出鬼沒，不知何時會出現，讓你赤手空拳而來，三宅少尉未免太粗心了。對了我還有一把手槍，借你用吧。」
後面的一隊人馬也離開山間道路，正要恢復原來的步伐。
丹岳祖師廟後的山丘終於貼著地平線變低了，前面看得見有個像丘陵的地方。長谷川上等兵指著那地方，說：
車輪絞著道路的小石子，發出很大的聲音，沙塵被軍靴踢得飛揚起來。
四周的稻田和路一般高，那附近的路邊也沒有樹木，周圍看得一清二楚，根本就沒有可讓游擊隊藏身的遮掩物。
「一路小心。」山崎上尉吩咐長谷川上等兵，「最近游擊隊勢力雖然減弱，可是，這個節骨眼也最危險。我想，差不多是他們出門的時候了。」
「單獨去太危險，我也有責任呢。反正從我這裡會派軍隊過去，到時一起走吧。」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槍聲。
入江和士兵們不同，由於裝束輕便，還能跟著馬車不至於掉隊。
鬆口氣的同時，戒心也隨之消失了。
牆壁掛著的畫是手拿竹槍和鋤頭，二目圓睜、衝鋒中的村民們。另外，也有抗日戰爭時，為紀念此地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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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映翔的思慕愈來愈濃，他也想趁機讓頭腦冷靜一下。
「入江先生，我們可是全副武裝的喲，你呢，口袋裡不過放著一把手槍哦。」
可能是建祖師廟時請專門的石工雕刻的，不似玉嶺佛像那般外行。由於有單膝站立的觀音像，很明顯這是宋代以後才有的形式。
就在走入彷彿快被山吸進去的路口之前，長谷川上等兵命令停步休整，對著士兵說道：
長谷川上等兵大喊。
村長是個年紀在三十左右的年輕人。入江以前逗留在此時，說不定他還只是個揮著木棍、赤腳跑在稻田或空地、流著鼻涕的小鬼呢！
「哦……」
上尉爽快地表示將盡量給予方便，但被入江婉謝了。
「好，終於到了。」
是點朱儀式舉行過後的第四天。
總算下了出發的號令。
已經走出危險地帶約五十米的地方了。
三宅少尉的守備隊曾駐防的大房子，現在成為村委會了。
大家都鬆了口氣。
入江奇怪在鄉下竟有這種場所，不假思索地反問。
昔日這棟房子被當作軍營，守備隊的食堂就在現今的博物館。
「是呀！」入江應聲答道。
說著，山崎上尉回頭看看入江，從表情知道他對民間學者的關心出自真心。
「我們馬上要走了，哥們，那你呢？」
「不需要，夠了。比我想像的數目還少，沒花太多時間。」
山崎上尉遺憾地表示。
「臥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