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４
蘭登心裡也在想同一個問題。
薇多利雅的表情似乎有疑問。「那警察呢？」
「我已經處理好了。」
寇勒吐了口氣，聽起來沙啞而虛弱。「但證據顯示卻並不是這樣。」
「證據？什麼證據？」
蘭登握住她的手，一時間在她水盈盈的注視下出了神。「羅柏．蘭登。」他不確定其他該說些什麼。「蘭登先生不是警方的人。」寇勒解釋。「他是從美國來的專家，到這裡協助我們追查這個狀況的主使者。」
直升機的起落橇觸地後，一個飛行員跳出來，開始卸下裝備。東西很多——露營用品、髒衣袋、潛水用的氣瓶，還有一些條板箱，裡面裝的看來是一些高科技潛水設施。
兩人穿越隆起的草地時，已經可以聽見西方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震動聲。一架直升機出現，成弧形橫越谷地上方，朝他們飛來。飛機邊轉彎邊下降，然後減速在草地上漆出的一個停機坪上方盤旋。
哈達瑜伽？蘭登思索著。一個天主教神父的物理學家女兒，竟然會精通這種古代佛教徒的冥思伸展藝術，這似乎很奇怪。
寇勒的輪椅在坡頂稍稍停了一下。他轉過頭來。「蘭登先和_圖_書生，相信我，那顆不見的眼珠的確是有更重要的用途……更加重要得多。」
蘭登被搞糊塗了。「那是威特拉女士的裝備嗎？」他在轟隆的引擎聲中朝寇勒喊。
薇多利雅感激地點點頭。她開口說話，聲音流暢——一種帶著喉音的、有口音的英語。「你們知道主使者是誰了嗎？」
「我以為你說過她是個物理學家！」
「嘿，薇多利雅！」遠處有人喊道。「歡迎回家！」
她轉向蘭登，伸出修長的手。「我是薇多利雅．威特拉。你應該是國際刑警組織的人吧？」
過了一會兒，薇多利雅．威特拉從機艙裡冒出來。羅柏．蘭登明白今天將會有無窮的意外出現。薇多利雅．威特拉穿著卡其短褲和白色無袖上衣，下了直升機，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他預期中的學究物理學家。她的個子高高的，動作靈活而優雅，一身栗色皮膚，黑色長髮在螺旋槳的逆風中打轉。她的臉一望即知是義大利人——並不豔麗，但純樸的五官輪廓分明，即使遠在二十碼之外，似乎仍散發出一種原始的性感。當氣流猛撲向她的身體，使得衣服緊貼在身上，更凸顯她修m.hetubook.com.com長的軀幹和小小的乳|房。
「我還是堅持，」蘭登說，沒想到自己的口氣會這麼強烈，「這宗謀殺案不是光明會主使的。那顆不見的眼珠就是證據。」
寇勒再度用手帕輕按嘴巴。「你也只能相信我了。」
另一個人說：「你爸爸一定覺得很驕傲。」
蘭登看著寇勒，搜尋他臉上可有任何幽默的影子。愛因斯坦和鮪魚？他開始覺得納悶，剛剛載他來的Ｘ─三三型太空飛機是不是出了錯，把他送錯星球了。
「薇多利雅，」寇勒努力勸阻，「令尊被以殘酷手段謀殺了。你只記得他生前的樣子會比較好。」
蘭登步出C樓，來到戶外，很高興自己離開了威特拉的公寓。陽光有助於融解那個烙印在他心頭的空眼窩影像。
寇勒點點頭，喊回來，「她之前正在巴利阿里海做生物調查研究。」
「又推翻了愛因斯坦的哪個理論了嗎？」有個人喊。
蘭登望著薇多利雅走近。她顯然哭過了，深黃褐色的眼睛充滿了蘭登難以捉摸的種種感情。然而，她還是堅定地朝他們迅速走過來。她的四肢強壯而悅目，長期沐浴在地中海陽光下的肌膚www.hetubook.com.com散發著健康的光芒。
這個無惡意的謊言讓蘭登感到意外。
「她是啊。她是生物纏結物理學家，研究生物之間的彼此關聯。她的工作在粒子物理學方面和她父親的工作緊密相關。最近她利用原子影音同步攝影機，觀察一群鮪魚，證明了愛因斯坦的基本理論之一不正確。」
「我們還在查。」
「這邊請。」寇勒說，轉向一條陡斜的小徑。電動輪椅似乎毫不費力地加快速度。「威特拉女士馬上就到了。」
「他的屍體在哪裡？」她問道。
「現在，」寇勒問：「你還是不相信光明會涉入這件事嗎？」
「任意使人四肢或器官殘缺，」蘭登解釋，「是非常……不像光明會的作風。教派專家公認，只有缺乏經驗的偏激教派，才會胡亂傷害別人——那些狂熱者會隨便亂來，任意行使恐怖手段——但光明會的行事向來比較深思熟慮。」
「我決定一切以謹慎為重。」
很明顯，從薇多利雅怒火難抑的眼神中，顯示出她並不信任寇勒。
她轉過頭去。一群科學家經過停機坪附近，開心地揮揮手。
「我想見他。」薇多利雅說。
「研究室根本不相干hetuｂooｋ•ｃoｍ•ｃoｍ，」薇多利雅說：「沒有人知道家父和我在研究什麼。這個實驗不可能跟我父親被殺害有任何關聯。」
蘭登加快腳步趕上。
「你還沒告訴大家，我父親被謀殺了？」她困惑不解的口氣中現在夾雜了憤怒。
「這個行為沒有表現出明確的意圖，也並不是為了另一個更重要的目的。」
「在我們報警之前，」寇勒說：「我得知道你們在研究什麼。你得帶我們去你們的研究室。」
「深思熟慮？精確地動刀取走一個人的眼珠，這還不夠慎重嗎？」
他們經過時，薇多利雅朝那群人笨拙地揮揮手。然後她轉向寇勒，那張臉現在罩上一層困惑。「還沒有人知道嗎？」
薇多利雅正要開口，卻被打斷了。
寇勒的口氣立刻變得嚴峻起來。「威特拉小姐，或許你忘了，一旦我把令尊被謀殺的事情向警方報案，他們馬上會對歐洲核子中心展開調查。包括徹底搜查他的研究室。我一向努力顧全令尊的隱私。關於你們日前的研究計畫，令尊只告訴我兩點。第一，這個研究的種種專利合約，有可能在接下來十年為歐洲核子研究中心帶來數百萬法郎的收入。第二，這個技術至今仍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危險性，還不到公開發表的時候。基於這兩點，我想最好別讓陌生人在他的研究室裡到處亂翻，免得偷走他的工作成果，或是在搜查的過程中不幸喪生，害得歐洲核子研究中心也要負起連帶責任。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什麼？」
蘭登不知道該作何想法了。威特拉的宗教牽扯固然很令人不安，但蘭登沒法就這麼拋開他曾研究過的種種學術證據。此外，還有那顆眼睛……
「威特拉女士擁有許多特長。」寇勒說，似乎感覺到蘭登被迷住了。「她會一口氣花上好幾個月在危險的生態系統中工作。她是個嚴謹的素食者，而且是歐洲核子研究中心裡哈達瑜伽的常駐導師。」
寇勒吐了一口氣，但什麼都沒說。
「薇多利雅，」她走近時寇勒說：「致上我最深的哀悼。這是科學界的一大損失……對我們所有歐洲核子研究中心的人來說，也是一大損失。」
蘭登心不在焉地看著，滿腦子思緒就像螺旋槳葉片般兜轉翻騰，還想著若睡上一整夜好覺，或許能改善他此刻的茫無頭緒，只不過這一點他很懷疑。
薇多利雅瞪著眼睛，一言不發。蘭登感覺到她雖不情願，但仍尊重並接受了寇勒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