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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秋這番話略帶諷刺意味，引起總統皺眉。事實上，瑞秋的父親每逮到機會就提地球觀測系統。航太總署鉅資推動的計劃中，這是極具爭議性的一件。地球觀測系統由五顆人造衛星組成，可從太空俯瞰地球，分析地球的自然環境：臭氧層的耗損、極地冰層的融解、全球暖化現象、雨林濫伐的問題。地球觀測系統的用意是提供環保專家前所未有的宏觀數據，協助地球未雨綢繆。

「假如說，瑞秋，我告訴妳，航太總署剛發現的東西具有重大科學意義……驚天動地……值回美國人在太空花費的每一分錢，妳認為如何？」

瑞秋不相信。「總統，依我的經驗，航太總署不發布新聞的時候，通常意味著出了狀況。」自制並非航太總署公關部門的拿手好戲。國偵局流傳著一個笑話：只要航太總署有位科學家放個屁，航太總署都會趕緊召開記者會宣布。

「那就好。我只是很難相信，國偵局和航太總署這兩個單位相同的地方很多，為何老是有事沒事槓上對方。」

總統起身說，「我們去散散步，好嗎？」

總統咯咯笑。「令尊看了樂不可支吧？」

「航太總署之所以不公開，」總統高聲說，「是因為我對他們下了噤口令。」

「我曉得。航太總署寧願先保留這項好消息，過一段時間再宣布。」

「今天，」賀尼加重語氣說，hetubook.com.com「我打算徹底改變妳對航太總署的看法。」

「他上《夜線》講的話，妳聽見沒？『札克理．賀尼熱愛太空成癮，納稅人送錢資助他過過癮頭。』」

「在我們進一步談下去之前，」總統說，「我想瞭解一下，妳是否贊同令尊對太空探險的冷嘲熱諷。」瑞秋憎恨這句話。「我真的希望總統召見的目的，不是想叫我控制一下父親對航太總署的謾罵。」他笑著說，「當然不是啦。我在參議院待得夠久了，知道沒有人控制得了塞爵克．謝克斯頓。」

「我正有此意。」他喝了一小口咖啡並微笑。「我也準備請妳幫忙。」他遲疑一下，朝著她傾身而來。「幫忙的方式極為不尋常。」

「照總統這麼說，航太總署何苦不公開最近的斬獲？」瑞秋反問。「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好消息。」

「我父親擅長把握機會，總統。多數成功的政治人物都一樣。不幸的是，航太總署替自己製造出外界攻擊的把柄。」航太總署最近一連串失誤讓人難以忍受，令人哭笑不得。衛星在軌道上解體；太空探測器始終不回報；國際太空站預算暴增十倍，合作國家如沉船上的老鼠般紛紛跳海求生。航太總署損失了數十億，而謝克斯頓參議員卻乘勢而起——而這股勢力似乎註定將他送入賓州大道一六〇〇號。和_圖_書

任職威廉．匹克陵手下之初，瑞秋就領會到一點，儘管航太總署和國偵局同屬於太空相關的機構，兩單位的哲學卻有如天南地北。國偵局屬於軍事單位，所有太空活動皆列為機密，而航太總署屬於學術機構，一獲得重大突破，立即興奮地對全世界公開——威廉．匹克陵指責，這麼一公開，往往危及國家安全。航太總署最尖端的科技中，例如衛星望遠鏡使用的高解析度鏡片、長程通訊系統，以及電波顯象儀，屢屢淪落敵國情資庫中，讓敵國運用相同的間諜科技反將美國一軍。威廉．匹克陵經常抱怨航太總署科學家的腦容量很大……嘴巴更大。

總統在咖啡裡加了一塊方糖。「說來妳一定會很驚訝，我剛才提到航太總署發現的東西，就是地球觀測系統的功勞。」

瑞秋默然無語。

「什麼問題也沒有。地球觀測系統發現的東西相當神奇。」

「兩個禮拜前，」總統緊盯她雙眼，說，「航太總署有了一項新發現。」

瑞秋懷疑自己是否聽錯。倘若總統果真下令封鎖消息，無異是自絕政治前途，令瑞秋難以想像。

「等於是送子彈給負責槍決你的人嘛。」

瑞秋越聽越糊塗。如果地球觀測系統最近大有斬獲，航太總署絕對會大加宣傳，不是嗎？她父親不斷在媒體上撻伐地球觀測系統，航太總署掌握到了好消息，ｍ.ｈetｕbｏｏｋ•ｃoｍ•com豈有壓住不放的道理。

「保密是他的本行，總統。他非常看重保密這件事。」

「我不得不承認，」總統接著說，「最近航太總署的確像個災區。每過一段時間，他們又給我另一個砍除預算的理由。」

瑞秋感覺空軍一號的內壁向她緊縮而來。總統派飛機接她來瓦洛普斯島，邀請她上空軍一號，為她倒咖啡，直言打算利用她來打壓父親，現在居然知法犯法，打算對她透露機密資訊。札克理．賀尼表面上再具多少親和力，瑞秋．謝克斯頓剛得知他的一項絕活。賀尼掌握全局的動作飛快。

「可是，總統，你一直證明他說的有道理。」

瑞秋以不確定的眼神看他。「總統，你已經拉到我這一票了。想拉票的話，不如把焦點轉向其他選民。」

瑞秋現在能感受到札克理．賀尼仔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宛如獵人正在評估獵物是想開溜或想反抗。可惜的是，瑞秋自知無路可逃。

瑞秋看準了插話點，連忙開口。「只不過啊，總統，報上不是說你上個禮拜才又提撥三百萬，以緊急資金的名義送到航太總署，以免他們破產？」

這話在空中迴盪了片刻，瑞秋才有能力消化。航太總署有了新發現？最近接獲的情資報告中，並沒有指出航太總署出現任何異狀。當然了，近來所謂的「航太總署新發現」通常表示他們嚴重低估了某項hｔtps://ｗｗｗ•hetｕbｏｏk.ｃoｍ.ｃｏm計畫的預算。

瑞秋保持沉默，察覺出總統鎮定的表相下義憤填膺，顯見他不甘心參議員不停砲轟航太總署。瑞秋不知不覺納悶著航太總署究竟發現了什麼鬼東西。總統這個關子賣定了。

撇開上述心結不談，讓兩單位更加針鋒相對的問題如下：航太總署負責發射國偵局的衛星，因此航太總署最近許多失誤直接影響到國偵局。最令人怵目驚心的一項敗筆發生於一九九八年八月十二日。一具航太總署／空軍泰坦四號火箭升空四十秒後爆炸，摧毀了火箭承載的衛星。這枚國偵局委託發射的衛星代號旋渦（Vortex）二號，造價十二億美元。匹克陵似乎對這件事特別無法釋懷。

「關於地球觀測系統發現的東西，」瑞秋說，「我什麼也沒聽說過。」

「據我推測，」總統說著替兩人斟咖啡，「妳瞭解航太總署有個計畫稱為EOS？」

瑞秋點頭。「全名是地球觀測系統。我相信我爸提過一兩次。」

「這項發現，」總統說，「怎麼說才好呢……可以說具有驚人的後續影響力。」

瑞秋無法想像。

瑞秋脊背發涼。在情報界裡，「驚人的後續影響力」鮮少代表好消息。她現在懷疑，總統之所以下令保密，是否因為地球觀測系統這套衛星系統發現了即將來臨的環境大災難。「是不是出現什麼問題？」

總統皺眉。「啊，對了。我和*圖*書忘記妳是匹克陵在國偵局的保防子弟兵。航太總署口無遮攔的舉動，匹克陵是不是還嘮叨怨嘆不休？」

可惜的是，地球觀測系統計劃諸事不順。地球觀測系統與諸多航太總署近年來的計畫一樣，一開始就飽受巨額超支之苦。而承受各方壓力的人是札克理．賀尼。當初為了讓地球觀測系統計畫順利在國會過關，他引進了環保遊說團，但地球觀測系統非但無法如預期造福各地研究地球生態的人士，還迅速演變成所費不貲的惡夢：發射失敗、電腦當機、氣氛凝重的航太總署記者會。最近唯一的微笑出現在謝克斯頓參議員的臉上。他趾高氣揚地提醒選民，總統花了多少選民的錢在地球觀測系統上，成果卻如此不盡理想。

賀尼點點頭。「我毫不隱瞞自己是航太總署的一大支持者。我一向都是。雙強太空競賽的那個年代，我的年紀還小——史波尼克人造衛星、登月英雄約翰．葛倫、阿波羅十一。對於我國的太空計畫，我毫無保留地表達景仰的態度，認為太空計畫值得美國人驕傲。在我的想法中，航太總署的男女工作人員是永留青史的現代拓荒者。他們挑戰不可能的任務，接受失敗的打擊，然後退回原點，重新來過。而我們這些人卻向後站開，只顧著批評。」

「瑞秋，我即將告訴妳的事，」總統說，「是屬於『本影』級的最高機密。遠超出妳目前的機密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