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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迷霧

作者:哈蘭.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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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二十五

「律師是哪位?」
「他能說什麼?」
我愣愣地坐在那裡。
「我們現在說的是我的生活大事。」
格蕾塔把手從我手中抽開:「你不明白。」
格蕾塔站在樓梯底部。她臉色並不蒼白,眼睛是乾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讓她那個本來就明顯的頷骨更突出了。
「對,是沒有。你究竟知道不?」
她盯著我,天使不見了:「我就會為你那樣做。你知道的。」
「是的。他在樓上哄麥迪遜睡覺。」
「赫斯特.克里蒙斯坦。」
「我不想見死不救。但我不能為你們撒謊。」
「簡死了之後,父母認為最好把一切都放到信託基金會。我不能去動。」
我還沒回答,格蕾塔就把電話掛了。
「再玩一次行嗎?就一次?」
格蕾塔來的時候,是自己用我多年前給她的鑰匙開門進來的,因為我正沉浸在女兒的歡笑之中,幾乎把什麼都忘記了——年輕的強|奸犯,消失在樹林中的女孩子,割喉嚨的系列殺手,背叛你信任的姐夫,威脅小女孩的哀傷父親等。但門被打開時的刺耳聲音讓一切都重新回來了。
「你家的錢呢?」
「我得走了。」我告訴卡拉。
「我在你家等你,你不會介意吧?」
「你想見死不救?」
「如果撒謊能挽回簡的生命,如果撒謊能讓你妹妹回來,你會嗎?」
「你想讓我撒謊?」
「不是我妹妹的,」她說,「是你的。」
「我會用我和_圖_書能找到的任何方式找理由。我愛我丈夫。你了解他。他是個好人。他借了那些錢,本來可以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把錢還回去的。這樣的事隨時都在發生。你也知道。但是,由於你,由於這個該死的強|奸案,警方才發現了這件事。而且,由於你的身分,他們要把他當反面教材。他們會毀了我愛的這個男人。如果他們把他毀了,也就等於毀了我,毀了我的家。你明白嗎,保羅?」
孩子總是懇求再玩一次。如果你讓步,他們就會反覆懇求。你一旦讓步,他們永遠不會停止懇求,永遠會要求再玩一次。因此,我說:「好吧,再玩一次。」
「從慈善基金偷錢之前,鮑勃就應該想到這點。」
「你以前知道這件事嗎?」我問她。
格蕾塔站起來:「你不打算幫我們?」
格蕾塔終於回電話了。
「救救我們吧。求你啦。」
「你什麼時候到家?」
「鮑勃保釋出來了嗎?」
我閉上眼睛,搖搖頭:「他從慈善基金偷錢。他從你妹妹的慈善基金偷錢。」
「你得幫幫鮑勃,」她說,「幫幫我們。」
「我一小時後來見你,可以嗎?」
「你在開玩笑,是嗎?」
房間裡的溫度驟然下降十度。我胸中那條沉睡的蛇醒來了,開始嘶嘶吐著芯子。
「他告訴你……」
那種永無止境的痛苦。一天天變成一個個星期,一個個月。我在她身邊。我看到了一切。不管怎麼說,也看到了大部分。我看https://m.hetubook.com.com著我愛的女人,我的力量泉源,慢慢枯萎。我看到她眼中的光暗淡下去。我在她身上聞到了死亡的氣息。一個下著雨的午後,我們曾在室外做|愛,我在她身上聞到了丁香花的香味。現在,我聞到的卻是死亡的氣息。到了最後階段,我仍然無法接受現實。我不能眼看著最後一絲亮光從她眼裡消失。我崩潰了。那是我生命中最難受的時候。我崩潰了,跑了。我沒能陪著我的簡走完生命的最後一步。格蕾塔說得沒錯。我沒能留下來看著她。是的,我永遠無法忘記這點。而且,這種愧疚的確是我創立Jane Care的動機。
我下樓。我通常親吻她的面頰,但今天沒有。我不知道該怎樣做才好。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格蕾塔向書房走去。我跟在後面。我們坐在沙發上。我拉起她的手,看著那張臉,那張很普通的臉,和平常一樣,我看到的是天使。我喜歡格蕾塔,真的喜歡。我為她心碎。
聽到她說出這話,我直往後縮。
當然,格蕾塔知道我做過什麼。正如她剛才指出的一樣,最後只剩下她獨自陪著簡。但我們從來沒說起過這件事。她從未當面指出過我最大的羞愧。我一直想知道,簡在最後時候是否想見我,是否知道我不在那裡。但我從未問過格蕾塔。現在,我倒是想問問,但問與不問有什麼區別?什麼答案能讓我滿意?我有資格聽到什麼答案?
「你剛才說願意做力所能及的https://m.hetubook•com.com一切。」
「怎麼啦?」我問。
「這純粹是假設。」
「你在哪裡?」格蕾塔問。
我認識她,很不錯的律師。
我掃視著那些影印文件,想從中找出一些對他們有用的東西,想從中看出他沒有真正做過他們說的那些事。但我什麼也沒找到。上面有手寫記錄,可以是任何時候寫上去的。我的心驚了。
「再玩一次。」她懇求道。
「你格蕾塔姨媽來了,我要和她說話,好嗎?」
我不知道該怎樣說。
「靠撒謊?」
她的語氣很堅定:「那些錢是他借的,保羅。」
我可以聽出她聲音中帶著哭腔。
我搖搖頭:「那他就去偷?」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得不停頓一下——「你說鮑勃的確拿了那些錢?他從慈善基金中偷了錢?」
「他在照看麥迪遜。而且,他的律師要來了。」
「我會做力所能及的一切。你知道的。」
「他沒偷。他是借。他的工作一直不順。他失去了兩個最大的客戶,你知道嗎?」
「那是借款。他只是沒時間告訴你。」
「保羅?」
「鮑勃沒來?」我問。
「你能不能別再那樣說了?你看吧。」她遞給我一些影印資料,「鮑勃對他拿的每一分錢都記了賬,按百分之六的利息。一旦恢復元氣,他就會把錢全部還回去。」
「不知道,」她說,「他沒告訴我錢是哪裡來的。但你聽著,你知道鮑勃為這一切付出了多少心血嗎?他是會長。那個職位上的人應該領全職工資。hetubook.com.com年薪至少六位數。」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還在車裡,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個該死的「免提」鍵,這樣才不至於讓別人抓住埃塞克斯郡檢察官違犯法律。
我不反駁:「格蕾塔,我也希望能幫上忙。」
卡拉笑了,藏起來,我找到她,她追到我。然後,我說我必須走了,她乞求再玩一次,但我說說話必須算數。因此,我吻吻她的臉蛋,走了。她還在那裡哀求,眼淚都快出來了。
「十五分鐘,最多二十分鐘後。」
「不知道。他為什麼沒告訴我?」
「他會進監獄,」她說,「我的丈夫、麥迪遜的爸爸鮑勃會坐牢。你明白嗎?這會毀了我們大家的生活。」
「這沒關係。」
「請告訴我,你不是想用這種方式找理由吧?」
「當然不。我打過電話……」
「我不知道你想讓我做什麼。」我說。
「我在法院。」
「你辜負了你生活中的每一個人,」格蕾塔說,「你在夏令營沒把你妹妹照管好。而且,在我妹妹遭受最大痛苦的時候……」她說不下去了。
「他沒有……」她沒說完,搖搖頭,「不是那麼簡單。我們之前已經簽了合約,承諾了修建游泳池的事。我們錯了。預算過大。」
我到家時,卡拉還沒睡。我很高興。我把她放到床上,和她玩了她最喜歡的新遊戲,叫「捉鬼」。從根本上講,「捉鬼」就是捉迷藏和追人遊戲相結合。一個人藏起來。那個人被找到之後,盡力去追找到他的人,爭取在那人跑回本壘之前觸碰到他。我們和-圖-書的遊戲特別可笑,我們是在卡拉床上玩這個遊戲。這嚴重限制了藏身之處的選擇和跑回本壘的機會。卡拉總是藏在被子下,我假裝找不到她。然後,她會閉上眼睛,我則把頭埋在枕頭下面。她和我一樣會裝。有時,該我藏的時候,我乾脆直接把臉伸到她面前。這樣,她睜開眼睛就看到我了。我們都像孩子一樣笑起來。這種遊戲很蠢,很沒趣,卡拉很快就會失去興趣的,而我卻不想讓她失去興趣。
「那就解釋給我聽。」
「不,不是。因為我們現在說的是我的生活大事。你不會為了挽救我的生活而撒謊。科普,這是你的特色。你願意為死人做任何事情,對活人卻沒那麼好。」
「我會幫。但我不會撒謊。」
我沒說什麼。
我直視著她的眼睛:「說吧,繼續說。你說啊。」
「我在回家的路上。」
「那他認為答案就是去偷?」
她的手冰涼。她把頭低下了一會兒,然後,她直視著我。
「Jane Care?不是為了簡,是為了你。為了安慰你的良心。妹妹要死了,她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她臨終之時,是我在她身邊,不是你。」
我當然明白。我以前見到過這樣的事。她說得沒錯。他們會讓這一大家人備受煎熬。我盡力遏制住心裡的憤怒,想從格蕾塔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想接受她找的理由。
「如果撒謊能救簡,你會嗎?」
「你必須說那些錢是你借給我們的,」格蕾塔毫無表情地說,「說你知道這件事,說我們同意歸還,還會付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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