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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槍指著你時，事情並不會因此慢下來。

我一隻手摸到塊石頭，不假思索地一把抓在手裡，一面繼續滾，一面往他的方向扔去。多可憐的舉動啊，完全出於絕望，甚至只會爬的小孩子可能都知道這樣做。

一年前，我讀過馬爾科姆．格拉德威爾的一本書，書名叫《眨眼之間》。我不敢簡化他的觀點，但他在書中說過：我們需要更多地依賴本能——我們大腦中的動物因素，如果有卡車正向我們衝過來，我們會自動地跳到路邊去。他還說，我們可以作出瞬間判斷，而且有時好像是基於極少的依據。過去，我們稱之為預感，而且預感往往都正確。也許現在就是這種本能在起作用。也許是艾拉的站姿，或者他掏槍的方式，或者別的什麼讓我意識到：我已經無法再和-圖-書和他交流，他會向我開槍，我會死。

「馬上把槍放下！放下！馬上！」

我回頭看看。他離我很近。我腦子裡閃現出喜劇電影《特務親家》中的畫面：讓阿倫．阿爾金跑「蛇形線」躲避子彈。但這裡行不通。那人離我只有約兩米遠，手裡有槍。況且，我已經挨了一槍，能感覺到自己正在流血。

然後，他掉轉槍口，把槍管放進自己嘴裡，扣動了扳機。

「不許動，警察！」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根本沒看到左手打過來了。他掄圓左手向我打來。他跌倒的時候，槍一定掉了。現在，槍在他左手中。他正緊緊抓住手槍，好像那是塊石頭。槍柄重重打在我額頭上。

我抬起頭來。他正用槍指著我。

我唯一的脫和*圖*書險機會是扭轉局面。

我沒時間做任何一件事。

我向他爬去。我比他塊頭大，比他年輕，身體狀況比他好得多。他是個老人，腦子已經不那麼靈活。當然，他還能開槍。他的胳膊和雙腿仍然有力。但他畢竟上了年紀，還濫用毒品，反應肯定比我慢。

但子彈仍然打中了我。

我聽出了。是約克的聲音。

那隻手是空的。

彷彿一道閃電擊穿頭骨。我能感覺到腦漿在迅速往右邊流動，好像小船離開了停泊處，開始慌亂起來。我的身體抽搐著。

我扔出的石頭並沒有多大威力，儘管打中他了，但我想沒起到什麼傷害作用。我現在才意識到，這是艾拉精心策劃的。這就是他要單獨見我，還把我帶到樹林裡來的原因。他想殺我。

我要死了。

我本能地和-圖-書立即跳開了。

可惜，我根本沒時間做任何事情，沒時間問艾拉為什麼要開槍，沒時間問他我妹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死是活，那天晚上吉爾是怎樣從樹林裡出來的，韋恩是否與此有關等。我沒時間告訴艾拉他是對的：我應該讓那件事永遠成為過去，我現在不會再去追查那件情，我們可以回到各自的正常生活中。

他瞄準的是我胸口正中。但子彈擦著我體側飛過，像支熱標槍，撕裂開我肋部的皮肉。我猛地倒在地上，拼命往一棵樹後面滾。艾拉又開了一槍。這次沒打中。我繼續滾。

是露西。他聽到她的聲音了。那雙眼睛裡的什麼東西變了。

我放開他。

空氣凝固了，又破裂開來。我把目光從那支槍上移到艾拉眼睛上。我們離得那麼近，那槍差點就抵在和圖書我臉上了。我看到了。他要開槍，他要殺我。他們沒法及時阻止他。警察已經來了。他完蛋了。他一定知道。但他無論如何要先把我打死。

因為艾拉已經扣動扳機。

我使出全身力氣，用雙手撐住地面，讓自己不再繼續滾動。艾拉這時已經跑得失去平衡。他想減慢速度。我用雙手抱住一棵樹，飛起雙腿向他掃去。我知道，這也是一個可憐的笨動作。只有鞍馬上的蹩腳體操運動員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但艾拉這時離我只有一臂之遠，剛好能把他踹倒。我的腳蹬在他右腳踝上。力量並不很大，但夠猛。

槍，我想，趕快拿槍。

還是約克的聲音。我仍然死死盯著艾拉的眼睛。

艾拉，這個貌似溫和的人，是個殺手。

艾拉大叫一聲，向地上倒去。

我們正在往山下移動，我還在www.hetubook.com.com滾，艾拉跌跌撞撞地跑著，盡力不摔倒。他想讓身體保持足夠的平衡，以便再開一槍。我知道他會。我知道我只有幾秒鐘時間。

艾拉也盯著我。「你妹妹死了。」他說。

相反，它們會快起來。當艾拉把槍指向我時，我以為會有時間作出反應。我會舉起雙手，用這個最原始的手勢標明我無意傷害他。我的嘴也會張開，勸他別那樣做，告訴他我會合作，會按照他說的去做。我的心跳會加速，呼吸會停止，眼睛裡只有那支槍，看到的只有那個槍管，那個黑黑的大洞現在正對著我。

「爸爸！不要！」

我騎在他身上去找那支槍。之前一直在他右手中。我把手向他的右臂伸去。想手臂。只想手臂。我用雙手抓住他的右臂，用身體壓住它，讓它不能動彈。然後，我把那條手臂向後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