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特洛伊也這麼說，」她停了半晌，「妳知道嗎？我甚至不知道她偷偷列了這樣一張清單，這種事情她通常會說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她。妳來這裡是為了好好玩一玩的。」
還有一隻手？
「是啊，他說他經常以為……」我停住，不想把話說完。
「真有趣。唉，不知道若瑪瑞莎自己來會是什麼樣子，會因此遇見某個特別的人嗎？會因此找到真愛嗎？」
「我覺得他挺帥的，」瓊斯媽媽說：「妳不覺得嗎？」
「要——」馬杜西故意學女人尖聲說：「我好想看著妳把防曬油擦滿全身的樣子喔。」
「希望上帝能聽見妳這麼說。」我交錯十指成祈禱狀。
「不是因為天氣熱，」瓊斯媽媽從雜誌裡抬起頭，望著我說：「他就是這個樣，動來動去，定不下來。」
「喔，我也很想告訴妳呢。妳知道嗎？她是個樂觀的女孩，從不會被打倒。有趣、開朗，經常有新的嗜好，我記得有陣子她很迷裁縫，家裡那些窗簾都是她做的，後來又迷上模型飛機之類的。還有，她很愛小孩，總說長大後要領養一屋子小孩，就是那種無家可歸的可憐兒童。我覺得她對弱勢者有一種特別的感情，可能是肥胖那幾年讓她學會同情別人。雖然胖，她還是我的小甜心，我想每個母親都會這麼說自己的女兒吧，不過瑪瑞莎真的很窩心，總是替別人著想，希望讓別人的生命變得更不一樣。」
按摩師先自我介紹說他叫阿榮，然後帶我進入昏暗房間，裡面窄小僅容得下一張按摩台。過程與一般作法沒兩樣：他先離開，留我在房內脫衣服，面朝下趴著，背部蓋上被單。我說準備好了，他就再回來，然後開始「動手」。
「妳們知道嗎？聽說……」
「我不是要安慰妳，不過我向妳保證，瑪瑞莎若自己去相親，肯定會比我好運。」
「還可以嗎？」他溫柔地問。
「大力一點。」我嚥嚥口水，忍不住要想歪。
「好了。」沒幾秒我就收手宣稱，雖然還有一大片白色乳液黏在他背部沒抹勻。我抓起這本沒啥營養的垃圾書（在飯店紀念品區買的），整個人埋進躺椅讀了起來。
他轉過身去，我發現有隻老鷹的刺青橫跨他整個肩膀，隨著躺下的肌肉一收一縮，彷彿正撲翅翱翔。老鷹能懂我的心嗎？幾步外就有一片背膀是我好想盡情撫摸，輕輕揉搓，但現在卻只能在這裡幫這隻老鷹塗防曬乳，還得噁心地拎起牠主人那搓老鼠尾。
「車禍不是妳的錯，琴恩。」
「就像棒球捕手和*圖*書的手套呢。」
「平常我覺得防曬乳是給娘娘腔塗的，」馬杜西邊解釋邊將瓶子遞給我，「不過這種沙漠烈陽太毒辣，可得防著點。」
她們跟我揮手道別，臉上神情就像以自己女兒為傲的母親，輕柔哄著寶貝女兒脫|光光躺上按摩台，任憑陌生人在她身上搓揉。
「這位小姐真是中頭彩，按摩師那張臉多帥啊，簡直可媲美希臘眾神！」
「有時還好，有時當然很難過。」她給我一個保證沒事的微笑。「今天就是不錯的好日子。」
我鼓起勇氣，拿掉眼睛上的小布，張開眼，卻發現他根本沒站在我後面，更不可能用陽|具頂著我。他站在我旁邊，一張大手橫跨我的臉，拇指與中指同時按摩兩邊太陽穴。
他將毛巾裹住我的大腿，然後用手指扳起大腿內側肌肉，我努力克制不發出呻|吟，心想或許有不少女人想砸錢在他身上，要他提供「全套」馬殺雞|吧。
「我從沒見過那麼大的手！」
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
「我可以啊，」他說，然後站起來，「我現在就去游個幾圈給妳們看。」
馬杜西像碧莉一樣，沒幾分鐘就昏睡過去。我努力讓自己沉浸書中，卻老是分心偷瞄特洛伊，他一會兒躺，一會兒趴，要不就是調整躺椅、嘆氣、咳嗽、又趴著。終於，他坐起來，開口說：「我們要在這裡躺多久？」
我決定誠實以對，畢竟現在已經這麼交心了，「我想，主要是出於愧疚吧，這場意外真的讓我很難過。」
「好，如果太大力，就告訴我。」
剩下一隻手則空出來按摩我的頭頂。
「根本不會，這項任務很棒啊，而且老實說，這趙行程也正是我需要的。」
「唔？怎麼說呢？」
「馬杜西和我？當然沒有，我們只是朋友。」
「才不過十五分鐘。」我說。
「難怪！」瓊斯媽媽驚呼，「我們之前一直想不通她怎麼會穿那種閃閃發亮的高跟鞋，分明不是她的風格啊。還有，」她嘆了口氣，繼續說：「忘了是誰說的，她既然成功瘦了那麼多，應該有很多事情正準備去嘗試看看吧。」
「妳是說，很難達成嗎？」
我放下書本，「他只說從摩托車上跌下來。」
只是好奇罷了。
「搞什麼啦！」我抗議。
「我以為這樣是尊重啊！」他哈哈大笑。
「哈利路亞。感謝上帝。」特洛伊說。
我一定想著想著就嘆了口氣，因為阿榮問我：「感覺還舒服嗎？」他的手紮實有力地推著我的臀部，讓我又跌進幻想中。
瓊斯媽媽往兒子後腦杓狠狠一拍，「放尊重點，年輕人。」
「例如帶htｔｐs://m.ｈｅｔuboｏｋ.coｍ.ｃｏｍ她瘋狂的家人到拉斯維加斯？」瓊斯媽媽揶揄我。
噁！「馬杜西，你這隻又色又蠢的猪，我剛剛在房間早就擦好了。你不知道嗎？曬太陽前半小時要先擦上才有效果。所以啊，在你被太陽曬成烤乳豬時，有智慧的我卻正享受著能讓肌膚微微曬成金黃色的適量陽光呢。」刮他一頓後我逕自將頭埋進書裡，不想再聊下去。
「琴恩．派克。」他的聲音像引擎在我耳裡轟隆響。
我的視線移向特洛伊，他正坐在泳池邊，將球丟向一群小孩。我努力撐住不流下口水。這才叫帥嘛，真想咬下去，我已經好久沒對男人這麼哈了。
我一定得說出來，清楚讓他知道，他太超過了。雖然我身上蓋著大毛巾，但毛巾底下可是一|絲|不|掛耶，他怎麼可以這樣？
我的胃一陣揪擰，雖然瓊斯媽媽的語氣沒有半點責備之意。「琴恩，我知道自己說過還不想看那張清單，不過妳可不可以告訴我，上面有沒有關於尋找真愛這類的心願？」
我搖搖頭。
「噢，瓊斯媽媽……」
我點點頭，「我現在手邊沒有，不過就在樓上房間，我可以跑去拿來給妳看。」
這男人有天下第一大的奇手又不是我的錯，任誰都會有那種聯想嘛。我穿上棉袍和另外三個女伴會合，準備上樓吃晚餐，突然想到，自己壓抑已久的性|欲勢必得找個出口，而我當然知道出口在哪裡。
「各位，看看吧，這是我這種專業慢跑教練調|教出來的成果！」還大聲自誇：「她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是我的傑作。」
哦，不會吧，是他的陽|具嗎？我發現它正在我的髮間摩擦，靠著扭臀硬實堅挺地劃圈圈。天啊，我一定釋放出什麼訊息了，他可能以為我正在期待這種服務呢！
她面對著我，「妳為什麼要幫她完成？」
「我真的很高興能再見到他下水游泳，」瓊斯媽媽說：「我們還以為他不可能游泳了呢。他告訴過妳車禍意外那件事吧？」
在SPA接待處登記過後，我們換上會館提供的白色棉袍，碧莉、瓊斯媽媽、阿嬤和我坐在休息區等待。整個房間布置成深具放鬆效果的綠色調，空氣還瀰漫著清新的尤加利氣味。真難想像這裡竟然和明亮吵雜的賭場位於同一棟大樓。
被這樣一鬧，我心想自己是不是處在地獄裡：被一個聰明可愛幽默的傢伙不斷調情，卻啥事都沒發生，尤其還有他媽活生生地擋在兩人中間。
希望瓊斯媽媽沒注意到，但她竟幫我把話接完：「以為他會比瑪瑞莎先走。」
隔天睡得太晚，又慢條斯理地享受了頓悠閒早餐，大夥兒造和圖書訪泳池時，已經下午一點了。
「別擔心，我很高興談起瑪瑞莎。真有趣，大家怎麼那麼怕提起她的名字？好像擔心說到她，就會提醒我她已經走了，彷彿我分分秒秒都不知道這件事。」
啊，好個一箭穿心的問題。
不知該怎麼辦，我或許該說：「喂，把你那抽動的雄風棒移開好嗎？」但我什麼都沒說！毀了，他該不會以為提供這項服務我會多給百分之十五的小費吧……
「對了，還有件事，不過不是要給妳壓力喔。我們一發現瑪瑞莎對自己二十五歲生日有這麼大的期待，就決定她生日那天要替她辦個小派對，地點就在她最喜歡的綠洲酒吧。沒什麼特別的花樣，不過很希望妳能來，妳可以邀請任何人，當然，也記得把她的心願清單帶來。」
碧莉把我推出去，「去吧，快把他帶走。」
「天啊，人這麼多，簡直像動物園嘛！」瓊斯媽媽環視泳池驚呼。我鬆了口氣，她好像沒事了，至少盡力打起精神。
隨著他在我身上慢慢一推、一挺、一搓，還從胸膛深處緩緩發出氣息，我不得不開始逼自己想像走入巴恩瓷器店買下那組我很愛的瓷盤新品，就像男人慾望被撩起時為了轉移注意力想著棒球來「滅火」。突然，我察覺阿榮移動到我頭部後面，「時間快到了。」他說。
「真的有啊，妳完成了嗎？」
「妳喜歡大力一點，還是小力一點？」他毫無邪念地問我。
西印度群島風格的熱情音樂濃濃飄散在空中，彷彿可以見到旋律波浪一陣陣湧來。我們穿梭過「泳池肉林」，終於看到那幾張池畔躺椅。這是碧莉早上八點踉蹌回房前替大家預定的。這女人玩通宵，一進房就把我吵醒，說我錯過了昨晚硬石餐廳精彩無比的派對。
大夥兒將躺椅排定，我落在馬杜西和瓊斯媽媽中間，特洛伊在他媽的另一側，碧莉則在最尾端。阿嬤說要在房間打個盹，不想「拋頭露臉」在外頭躺著曬出黑斑，還冒著高溫引發心臟病的風險。她這提案獲得全員無異議通過。
「我們只是工作夥伴，就這樣。」
才剛坐定，碧莉馬上趴著癱平，「一小時後叫我，得翻個身。」
「很棒。」我回答，努力不讓他看出我羞愧的神色。
他開始按摩，每一下都紮實有力，我還可以聽見他的呼吸聲。他很謹慎不讓我的被單滑落。我能感覺到他的臀部掠過我的身體，但那是一種乾淨、坦然、什麼想法都沒有的碰觸。天啊，真正有邪念的是我，的確只有我。燭光……輕柔音樂……男人有力的大手搓著我、揉著我……隨著他的施力，我聽到他厚重的呼吸聲。和圖書這種情境怎能不讓人想入非非呀？就算我真的害怕他的手會在我身上胡亂游移，也不表示我不能有這種幻想啊。
我慢慢思索她的話，然後盡可能謹慎地試探道：「妳介意告訴我瑪瑞莎是個怎樣的人嗎？我對她的認識僅止於那張清單，以及特洛伊借給我她那些記事本上寫的事。我很想多了解她。」
他甚至還發出了聲音……嗯……但我竟然繼續躺在那裡，眼睛蓋住一塊布，什麼都沒做。至少應該起來賞他一巴掌，或者投訴他。
「沒關係，老實說，我希望妳全部完成後再給我。」
我立即想起他應該只有兩隻手，那頂住我頭上方的是什麼？
在我回打他屁股前，瓊斯媽媽說：「上帝也有點功勞吧。」
「真遺憾啊，」瓊斯媽媽拿起雜誌，自言自語說：「可是我敢發誓真的嗅到有段曖昧的戀情正在發酵，或許是當母親的直覺吧。」
「好熱，我還以為兩小時了。」
「我一心一意想在她生日前完成所有事，所以只是急著做完，可是現在妳給了我新的觀點，提醒我進行這些任務的初衷。」
看來不去找特洛伊就太不公平了，得給這可憐小夥子一個好的開始。
我沉醉在祥和寧靜中……突然有個男人走進來，我暗中祈禱幫我按摩的不是他。我從來沒被男按摩師按摩過，這傢伙看起來就像會把我當樹枝般折斷。他身軀壯碩宛如巨杉，寬闊胸膛往下縮至腰部呈現完美V字型。一頭及腰的黑髮染成馬尾，輪廓分明卻像以花崗岩刻鑿出來般冷峻。如果在暗巷看到這傢伙，我肯定會嚇暈。
「嗯——」
休息室裡其他女人七嘴八舌說出她們對他的認可。
我聳聳肩，該怎麼說呢？我是不想懊悔自己打偏方向盤使車子翻覆，或者責備自己向她要那張該死的食譜，害她沒繫安全帶，或者，一開始就不該載她。當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悔恨不已，但真正促使我做這些事的動機不是我認為自己犯了錯，而是我們兩個都在這場車禍中，我一直覺得該死掉的人是我。「我希望自己好受一點，就這樣，我知道或許做得不夠多，也沒有真正改變些什麼，不過……」
「很好。」
我感覺他一隻手輕輕壓著我的右太陽穴，另一隻手壓著左太陽穴。還有一隻手則堅實地頂住我的頭上方。
更慘的是在地獄遭受的折磨還有：馬杜西要我幫他在背上擦防曬乳。
我回想一下內容，「不算有，不過其中有項是去相親。」
「誰在乎啊？反正光看那種氣勢，我就能想見……」
真的中標了。「我就是。」我起身將棉袍用力裹緊。
瓊斯媽媽聽了似乎很高興，「特洛www.hetubook.com.com伊沒告訴我這一項，不過聽起來這就是她想做的。特洛伊只提到搭直升機……按摩……當然，包括減肥，還有其他幾項。聽說總共有二十件事？」
但願我是真的準備好了，全身赤|裸地與一座雄壯威武的堡壘共處一室讓我……呃……想了很多。
「瞧見沒？」瓊斯媽媽因為知子莫若母而沾沾自喜。
嗯，最後這句話聽起來好熟悉。
「她們講的還只是腳的部分呢。」
拜託，別叫我的名字……
得多少錢才願意？
提醒你喔，我可沒興趣這麼做。
「那妳不擦嗎？」特洛伊問。
我不喜歡見到瓊斯媽媽臉上浮現的受傷神情，趕緊說：「或許只是不好意思吧，其中有項是不|穿胸罩，我無意冒犯，不過這種事情的確不會想讓家人知道，還有一項是穿上性感的鞋子呢。」
「我真是太榮幸了，那時應該任務都完成了，因為那天是最後期限。」
「可以這麼說吧，他帶給我人生很大的考驗，那時我心想，我們兩個大概只有一人能活過他青少年那幾年。」
「完成了，上網找約會對象，結果那男的是個同性戀。」
「不是啦，不過當然也有難度，其中幾項的確滿有挑戰性的。」
說到這裡，瓊斯媽媽用頭指指馬杜西，這傢伙正打著呼，鼾聲雷動簡直像附近高速公路上以低檔疾駛的大卡車。「那你們兩個有什麼關係嗎？是不是有點曖昧啊？」
她幫我掃除陰霾，「我只是隨便想想，好讓自己覺得她就在身旁陪著我們，其實她若這樣找人約會，我也不見得開心。」
「喔，真好。」
「噢，跌下來。他腿上那道疤痕只能算是提醒當年車禍的小記號，其實那時他整整一年不能走，後來又跛了好多年。他提過這些嗎？」
「妳知道瑪瑞莎的清單上有一項就是改變別人的生命嗎？」
阿榮要我翻身面朝上躺著，然後他蓋條冰涼小毛巾在我眼睛上。我閉上眼，思緒開始徜徉，一開始想到工作……心願清單……然後是特洛伊跳進泳池，在水裡竄進竄出時背部如漣漪波動的模樣，接著他從泳池起身，全身濕答答，抹去頭髮上的水，泳褲緊貼身體……
「看看那雙手？」
「日子一定很難捱吧。」
我彎腰在袋子裡找書，馬杜西竟冷不防朝我脫得只剩泳衣的屁股用力打下去。
我從書本上緣偷偷看著他走向泳池另一端，俐落跳下水。他努力排除萬難游上幾圈，不過那簡直像在地雷區跑步，得左閃右躲，因為整個泳池都有小孩子玩水，要不就是大人躺在氣墊上漂浮。
「夠多了，我真的說不出有多感激妳，我們一家都是，特洛伊不斷說妳真的讓他很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