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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媽媽湊過來，「她幹嘛不打止痛劑啊？」
有三通留言，第一通是老媽，她說想替我舉辦產前派對，問我下週六可以嗎？
我下巴掉下來，差點撞到方向盤，「妳媽才二十九歲？」
「對……也不對。」他往後癱靠在沙發上，「我的意思是我的確可以到這裡的辦公室工作，不過來找妳不是因為這個。我想，我和夏綠蒂……應該分開一陣子。」
她聳聳肩，「我媽想在她三十歲生日前結婚，就是今年十二月。」
「你們不會要離婚吧？」不可能呀，我知道哥哥深愛嫂嫂。
這次換我癱坐在椅子上，「都是我的錯。」
蒂蒂看著螢幕上掙扎扭動的裸體女人嚇得臉色發白，或許不該讓她來上這種生產實況的課程。辦理領養的律師建議我們這麼做，尤其是決定放棄自己寶寶的媽媽。我答應每週三晚上會陪蒂蒂來上課，直到生下寶寶。不過經過這一個月的見習，她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簡直比我小時候看希區考克的《鳥》還慘。
「可是特洛伊似乎……好吧。」我悶悶不樂地屈服於她的看法。
名牌上寫著珍娜的女孩也湊過來，「噁——我對這女的只有一句話：請養成除毛的好習慣。我還以為她寶寶的頭要出來了，結果那些居然不是頭髮而是她的陰|毛。」
「我也這麼覺得。」有人附和。
那我呢？怎麼搞的？
「沒有，她沒有要當阿嬷。」蒂蒂輕輕地說，拉開車門把手，逕自下車。
我一方面覺得他很可憐，另一方面又覺得這是他自找的，誰叫他這麼固執，非得親生的不可。或許這樣問有點超過，但我還是開口，「可以問你個私人問題嗎？」
週一早晨，蘇珊找我共進早餐，我們在辦公室那條街上的小餐館吃著三明治和水果盤，我將週末的細節一一告訴她，幾乎是所有細節，不過，差點被馬杜西強|暴那段則省略不提。
她嘟囔說：「是我媽的未婚夫。」
「別替他找藉口。」她將塑膠叉子指著我，「妳就是這樣，才會每段戀情都無疾而終。妳值得更好的男人。」
影片中有一幕是女孩將寶寶交給領養媽媽，媽媽接過寶寶時臉上的喜悅讓人很感動，但我卻很心痛。我想，那領養媽媽一定記得孩子的預產日，一定幫寶寶取好了名字，也研究過毛巾與打嗝巾的不同。該死，搞不好連《育嬰大全》之類的書都從頭到尾讀了十幾遍。
「很好。」她說htｔｐs://m•ｈeｔｕbｏoｋ.ｃｏm•ｃom，拿起托盤準備離開，「在我辦公室有三十個人已經準備好禮物要送妳，如果妳確定繼續下去，那麼有些不錯的東西可以給寶寶用。如果妳改變心意，那記得別撕掉標籤。」我們將托盤裡的殘渣倒進垃圾桶。她又補了一句：「喔，待會兒進去要裝得很驚喜。」
到蒂蒂家我準備停車，發現車道上有輛陌生車子，「妳家有客人喔。」
打開門，鮑伯站在那裡，微笑漾起酒窩，手中拎著圓筒行李袋。「我打過電話來，不過……」
我一直期望隨著預產期接近，自己會越來越興奮，但沒想到不斷湧上來的卻是害怕自己鑄下大錯的念頭。這些念頭很難壓抑下去，但我必須如此。就要有個小女娃來到世上，而且她需要我，我不能讓她失望。
我該說什麼？她說得沒錯，我媽才是阿嬷。我看著蒂蒂跨上階梯進門，開始想起剛剛的影片。影片放映時，我一直盯著抱寶寶的那雙手。現在我第一次覺得，那雙手很可能是蒂蒂的手。
興奮地拆開每個澧物，其中最大一件是同事合送的摺疊式嬰兒車。據說，這可不是普通的嬰兒車，是凱迪拉克等級的呢，希望廠商附了駕駛說明書。
「妳也這樣過嗎？」
「妳確定？現在若要收手，也沒關係的。」
費莉絲一定察覺到了我的不安，她說：「沒什麼好緊張，妳會表現很好的。」我當然也這麼希望。不管將來叫什麼名字的那個小寶寶，絕對值得有最棒的媽媽來愛她。
「感覺上叫桑妮的女孩就會給寶寶取這種名字。」
我呆住了，「我不知道妳媽要結婚了，怎麼沒聽妳提起過？」
我大喊：「誰啊？」
終於大家各自歸位，蘇珊得趕去開會，我將禮物包起來，這時費莉絲出現，向我道歉和畢格魯開會開太久，趕不及剛剛的小派對。
「或許寶寶是上帝給妳最好的禮物，」蘇珊說：「她就像氣壓計，能立即反映出壓力，讓妳知道遇到的人是否願意與妳互訂終生。肯定是這樣。」
「是她工作那家餐廳的經理，已經在一起一陣子了。」
我拿了瓶啤酒給他，給自己倒了杯低卡汽水，他在沙發上調整坐姿，我則拉了張椅子坐下。「什麼風把你吹來寒舍啊？」我終於問。
「這給妳。」她遞給我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我也送我孫子這禮物。」
「今年八月？」
鮑伯一臉被狠揍過的受傷模樣，「妳以為我不知道這和*圖*書些嗎？琴恩，不想領養的是夏綠蒂。我願意為小孩掏心掏肺，任何小孩。」
我努力安慰她：「這種願意讓自己生產過程拍下來給全世界看的女人，應該本來就比較外向，比較愛大聲嚷嚷。」我小聲告訴她：「而且就我所知，生產時根本不用脫|光光。」
「跟我的精蟲數量無關吧？」
「我不知道，至少比我老吧。二十九歲要當阿嬷！」
「莎莉，」她糾正我，「她自己改名叫莎莉了。妳知道嗎？她丈夫也騎摩托車呢，想不到吧？雖然是一台本田小爛車，不過也算摩托車啊。我女兒能接受騎摩托車的丈夫，表示我和她有希望復合吧。」費莉絲指指禮物，「反正大概就是這樣。打開禮物吧。」
「到八月又不用一輩子。」
我拆禮物時，費莉絲問我清單上的任務進行得如何？
突然有人敲門，誰這麼晚來找我？我將答錄機暫停，不想再聽特洛伊拒絕我。他已經說得夠清楚，而且老實說，刀子第一次戳進心頭時可真不好受。
「是啊。」
然後是我哥：「琴恩，妳在家嗎？如果在家接電話……不在喔？好吧，晚點再打。」自從上次在爸媽家的派對後，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們夫婦的消息。鮑伯幾乎不曾打電話給我，事實上，真的從來沒有過，連我生日那天都是他老婆代表打來。
無所謂，我還是搜刮了一堆戰利品。
我挺起肩膀，「我不會收手的。」
我自信地大聲說出這些話，但心裡非常忐忑。
「他們會在客廳舌吻呢。」她沒回答我，發出噁心的聲音。
「這點我很難相信。」
「妳喜歡他嗎？」
生產影片結束了，講師要大家提問題。珍娜舉手，我以為她會問止痛劑的事情，我正想透過她多了解這種藥呢，沒想到她卻說：「如果寶寶生下來有問題，領養媽媽不想要，那怎麼辦？」
我搖搖頭說：「謝謝，但這不算，我不過寫寫字罷了。妳能和女兒相聚，全是自己努力得來的。這週六我就會拿著領養文件去蒂蒂家，我想，等我們簽好文件，就算正式領養了，到時候再來看看是否可以說我因此改變了某人的生命。」
「是啊，這樣還能避免大家盯著我屁股，」有個女孩完全同意，「我知道男人喜歡翹臀，不過我的屁股實在翹得他媽的不像話。」
大夥兒吃完蛋糕後，問題接踵而來。要給寶寶取名什麼？（嗯……還沒決定。）會請育嬰假嗎？（當然會請一段時間，不過多久還沒確定。）會緊張嗎？（是啊https://m.hetubook.com.com，好緊張。）會親自餵母乳嗎？（這是馬杜西問的，我當然懶得回答。）
「在妳深入了解他們之前，每個男人看起來都很完美，可是人一定有缺點，我可以坐在這裡幾天幾夜數落我對老公的不滿，不過這種因為寶寶甩了妳的男人根本就是沒擔當。」
「沒有，」他環視屋內，「不錯的小窩喔。」
週日我昏睡了整天，一方面是宿醉，但其實也希望一覺起來特洛伊已經改變心意。這張清單讓我找到真愛（好吧，這樣是有點老套，不過劇情沒照預期地發展不免令我失望），特洛伊和我很處得來，不管有沒有小孩。和他在一起不見得毫不費力，畢竟我對他妹妹還有愧疚感，不過我們應該能克服。
「拜託……我懷雙胞胎耶！我是很渴望有力氣想點別的事，或者好好睡個覺，不過哪能辦得到啊。至於妳，我能理解為何有這種感覺，因為不會有人三不五時過來摸妳的肚子，提醒妳裡面有個寶寶。」她忍住些微不悅，還是安慰我，「琴恩，雖然我現在非常不願意這麼說，因為時機很不對，可是非說不可，如果妳現在想反悔，不會有人，我的意思是沒有人會責備妳。」
「不管怎樣，我希望你們成功，」我說：「你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謝謝。」他將最後一口啤酒飲盡，「對了，謝謝妳寫給我的信，我一直都知道妳崇拜我。」我幫他在客房鋪床，發現他的眼神落在房內那堆同事要給寶寶的小禮物上。「對不起，一堆垃圾。」我真希望能讓他睡沙發，至少這樣就不會看見四周這些原本他值得擁有，卻莫名其妙讓我得到的嬰兒小禮物。
此外，還有搖擺音樂鈴、小浴盆、毯子、耳溫槍、浴巾，幾件可愛到不行的嬰兒裝。這些禮物中最讓我稱奇的是一件小T恤，上面有小汽車和小巴士圖案。好小一件，我舉起衣服，心想人類怎麼可能穿得下這種超迷你尺寸。
「是夏綠蒂？」
「快完成了，只剩兩項。」我舉起一件小小的哈雷機車皮衣。「哇，太可愛了，謝謝妳。」她點點頭說：「哪兩項還沒完成？」
「現在是儲藏室，所以你得『翻山越嶺』才能摸到床喔。不過，我正打算這週末來布置。對了，怎麼會來這裡，出差嗎？」我這麼問是因為他公司在離我辦公室不遠的鬧區有個分部。之前我們曾說過他來出差時，要找我吃中飯，不過從沒實現過。
「我不會反悔。」
我可沒錯過她話中之意。「妳女兒收www.hetubook.com.com到信了呀？」我輕輕地說：「妳辦到了。」
「她一直堅持我們必須有自己的孩子。」鮑伯解釋，「我了解她為何這麼想。她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所以希望我有真正的父子關係，但我根本不在乎。我們兩人都有生育方面的問題，已經有十幾個醫生告訴我們受孕機率幾乎是零。在談到我們擁有親生子女的可能時，他們多半都會說出『奇蹟』這個詞。我已經厭倦了荷爾蒙和體溫計。該死，連性|愛也沒興趣了。」
「有問題嗎？」她竊笑，「妳以為她多老啊？」
「嗯，沒有那種坐下來緊握雙手、激動地唱著福音歌曲的畫面出現啦，不過，」她的臉龐閃爍著光芒，「我們的確聊了不少，還見到她丈夫，以及可愛得不得了的孫子。我的孫子頭髮好捲，真不知道遺傳了誰。丹尼三歲，珍妮佛剛滿一歲。」
「進來吧，」我往旁邊退一步好讓他進屋。「夏綠蒂沒和你一起？」
這時，貨車共乘部門的喬瑪麗問我：「寶寶八月出生，是嗎？」
「現在發現是最好的了，」蘇珊說：「這樣才不用浪費時間在得花一輩子才能接受一個孩子的男人身上。」
看來梅莉史翠普可以安心了，沒人會搶她的飯碗。走進辦公室，他們齊聲喊：「大驚喜！」我捂住臉尖叫，裝出很驚訝的表情，不過大家好像都察覺蘇珊已先走漏消息。
開車送她回去的路上，她沉默不語，就像剛認識前幾次見面時一樣。我不想逼她開口，因為連我自己都心事重重。
下一通留言，一聽到開頭，我的心就怦怦跳個不停，「嗨，琴恩，是我特洛伊，我打了好多通電話，妳可真難找。我很討厭留話，不過還是留吧。我知道我們談過週五要……」
「喔，琴恩，妳沒有忘記寶寶。把寶寶順手放在車頂上，妳自顧自坐進車裡發動引擎往前開，這才算忘記。現在妳的心思只是暫時在別的地方，沒關係的。」
為了讓我寬心，他說：「沒那麼嚴重，只是我無法再繼續聽她不斷說著領養的事，我需要喘息的空間。」
「妳幫我寫的那封信改變了我的生命啊。」費莉絲說：「這項可以劃掉了。」
「找出叫費巴帝的傢伙，讓他付出代價，這是最難的一項，把我考倒了，我幾乎每晚都掛在網路上找人。另一項是改變某人的生命。」
「當然是今年八月，為什麼這麼問呢？」
「我生產時一定要打藥效最強的止痛劑，還會要求他heｔuｂoｏｋ.com.com們等到全程生完再叫我。」珍娜又補充，「還有，進產房前一定先除毛，如果有這麼多人盯著我那裡，肯定得先打理得漂亮點。」
我本來要蒂蒂去加入她們的討論，但看來她很難融入其中，雖然這些媽媽也是十來歲的少女，不過她們的經驗顯然老道多了，個個老神在在，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生產課程前幾節她們已經交換過自己那只會播種不願負責的爛男人故事了，聽完這些故事，我心想或許連特洛伊都夠格當選年度最佳父親。
終於，包了那麼多年紅包，為別人的婚禮和孩子滿月出錢出力，要不就是為了人情買一堆女童軍的餅乾，訂一堆雜誌，這次終於輪到別人向我進貢了。
「感覺太快了，妳好像還沒完全準備好。」
「不知道能不能在妳沙發上窩幾晚。我可以回爸媽家，不過……」他以聳肩代替沒說完的話。
他笑了一下，「好吧，只是偶爾性趣缺缺。反正啊，那天夏綠蒂一聽到妳要當媽，她就抓狂了。一直哈個不停，說要再試一次試管嬰兒，我真的受夠了，或許她不想聽到我這麼說，但還是得顧一下我的感受吧。他媽的，我真的受夠了。」
「當然可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有空房啊。」
「鮑伯啦。」
「我準備好了呀。」雖然明知她說得沒錯，我仍死要面子。寶寶的名字我想都沒想過，一定哪裡出了錯，只是我故意視而不見。
我告訴蘇珊自己不會反悔，但如果我連當媽的心思都沒有呢？
「嬰兒房。」
鮑伯沒有安慰我，反倒同意地咯咯笑起來，「是啊，妳要領養小孩的確讓她重燃希望，過去幾個星期除了小孩，她什麼都不談，每天一早就把我吵醒，對我疲勞轟炸，搞得我睡眠不足。」
我吐了口氣，「我實在不應該滿腦子想著那男人，忘了把寶寶擺在第一位。」
我哥？跑來這裡？
回到家已經晚上十點，我換上寬鬆T恤，套上棉袍，按下答錄機，準備明天的咖啡機。
講師（這位女士的工作真艱鉅啊）趁機讓大家討論生母權利與養父母權利的主題，然後延續到怎麼聘請好的領養律師，以及懷孕期間藥物使用對寶寶的影響。我小聲地對蒂蒂開玩笑：「看來妳最好戒掉古柯鹼，如何？」她要不真的沒聽到，就是假裝不需要。
「不是，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這麼反對領養？我的意思是，就算寶寶身上沒有你的基因，也一樣能疼愛他啊。」
「他們什麼時候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