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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簡單的照會，哪個分行都做得到啦。」

「說『氣餒』倒還不至於。我也是想繼續幹下去啊，我也不想讓岡村死不瞑目。可是，整個事件會因為我們的行動而擴大呀。許多完全不知情的行員，和他們的家人都會比現在更痛苦的。」

進藤說。

「你可知道我和我的幫手是如何辛苦地把簽報書偷出來的？大家都是為了不想看到中村和部分人把銀行私有化，不想自尊被踐踏，所以才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做的。僅僅出示這份資料，中村就可能下台吧。如果是這樣，冷血的裁員行動可能就會結束。光是這樣，我們的行動就有意義了，不是嗎？竹內先生，別氣餒啊。」

「別搞砸了。」竹內終於對進藤露出微笑。進藤用力地點點頭。

「這是什麼……？」由里問。

「我想他們有登記。因為現在就算是開設一個普通存款的帳戶，銀行都因為擔心洗錢，而必須提供商業登記謄本。榮信金如果違反這規定讓客戶開戶，那就是很大的問題……」

「才一轉眼工夫，九鬼就可以鎖定由里提出警告，可見他把那個流氓記者逼得很緊吧。這次的資料如果拿到中村面前，他搞不好會被九鬼殺了。我感覺九鬼是按中村唆使而行動的，因為他們倆的利害關係一致。」

「我也覺得奇怪。而且銀行董事去投資股票本身就是個問題。因為他可能會被懷疑與賽克隆有交易。但是如果是跟大榮完全無關的股票，或是在總裁的默許下進行，應該就沒有問題。」竹內說。

竹內笑了。

佐佐木得意地笑笑，把從電腦裡叫出的中村帳戶明細攤在桌面上。從資料上可知匯入的交易，銀行就是榮信金總行。

「說起來，我的確跟產日的片山記者談到一點岡村的事。因為我太氣憤了……。可是我沒有提到岡村的名字，幾乎等於沒說。」

「竹內先生不也是一樣嗎？明明知道該怎麼做，卻過著迷失的銀行員生活，這不是我的本意。我想我太太是了解我的。」

佐佐木說。

佐佐木很不情願地看著資料。

「這怎麼說……？」

進藤說。

「大家說的都有道理。但是，不瞞你們說，看到這些資料後，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該麼辦。說實話，我想就此結束。因為若是因此而合併失敗，銀行出現混亂，誰能負得起責任……」

進藤說。

「每個銀行都有自己的弱點和問題。如果能切實處理之後再合併，那就沒問題，由里說的沒錯。我要插個話題，前幾天我到便利商店去匯款，因為是星期六，銀行公休。沒想到不用手續費。去銀行匯款還要花錢呢。我想了很久。我記得匯款手續費是做為電腦部ｈｅｔｕｂｏok•com•cｏｍ維修電腦等的費用。銀行的手續費就像是高速公路的過路費一樣，找個名目收錢，做為填補赤字之用。有那種感覺。銀行要擴大是無所謂，但在那之前，還有很多該處理的事。」

「這是怎麼回事？竹內先生，現在已經不能回頭了呀。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菁英，說難聽一點，跟岡村先生比起來，你也不是菁英。菁英分子會馬上想到秩序，這也難怪，因為沒了秩序，菁英就不存在了。我們把問題丟出來，之後自然會有人出現來收拾混亂。我們只要發動叛亂就好，我根本沒想過把叛變變成革命，更沒有一點入主政權的野心。」

「我用電腦偷看了一下國際和平研究所在新宿分行的帳戶，融資給他們的資金第二天就用現金提領出去了。用現金的話就沒法追下去。」

岡村，終於要開始了，你要保佑我們。竹內一個人獨語著。

進藤轉而緊盯竹內的臉。

「雖然那帳戶名義上是中村的，但如果是在總裁完全知情之下動用資金，就等於銀行內默許了。在社會上雖然會變成是問題，但除非是法官，否則也不能調查。」

佐佐木拉高分貝叫道。

竹內、進藤、佐佐木和由里四人，在竹內家附近的家庭式餐廳集合。這是竹內的提議，因為平凡的地方最不惹人注目。

所有資料和筆記都癱在桌上。

竹內說。

「貸給國際和平研究所的錢，肯定有一部分是透過N企畫回流到中村的帳戶。但這必須調查N企畫的帳戶，才能釐清貸款撥出日與匯入日的關係。N企畫的帳戶在其他銀行，我們沒辦法查得到。」

「大家都有查不下去的地方，難道我們得半途而廢？」

「到時候一定會請由里在這方面幫忙，不過如果那麼做，單純的報復卻不能以報復結束。」

「決定了。竹內先生，幹下去吧。就算是報仇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我們本來就是被放逐的人，做不了什麼大事啦，但是，唯有尊嚴我不想丟掉。為了我們流血流汗，奉獻青春的大榮不要遭到玷汙而行動吧。我不會後悔的，佐佐木也是，由里也是，而且我……」

「就算知道地址，問題在於這種幽靈公司會去登記嗎？」

「那時候……」

「我可以看看裡面嗎？」

「我的朋友岡村冤枉地送了命。他是個把身心都奉獻給大榮的菁英，逼他走上絕路的，是中村的強迫裁員政策。我是為了幫他討回公道才想要揭穿中村不法的一面。因為進藤懷疑中村與賽克隆公司有所勾結，於是才給了我這個想法。但是，在調查的過程中，卻發現這其中的結構不是我們想像的，只是中和-圖-書村從賽克隆公司獲得資金那麼單純。對吧，佐佐木。」

「是警告。那一天妳因為被東野次長懷疑向媒體走漏岡村事件的消息而大為憤慨，這個『玩火』的意思，可能就是認為是妳走漏消息的人發出的警告。」

竹內用強烈的口氣說。

「N企畫的N指的莫非是中村的N？還是從九鬼的NINE　DEVIL轉譯過來的N呢？」

「你說的沒錯，為了公司的未來賭上自己，的確跟我不太搭調。而且，要我說不害怕，那也是假的。我的確很害怕。對手是把大榮總裁玩弄於股掌間的人。但是這反而激起我莫名的熱情。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抱著冷眼旁觀的態度，但想到這次的行動，說不定會關係到大榮行員的人生時，那種責任感讓我感覺很爽。你可能覺得我太輕浮吧，說什麼感覺很爽。」

「所以敵人知道我們想做什麼嗎？」佐佐木說。

「貸給九鬼的國際和平研究所的錢，除了投資在賽克隆公司外，其他流向何處？N企畫到底是什麼？國際和平研究所與N企畫是什麼關係？中村從N企畫獲得的資金是賄賂嗎？這些事都非同小可。」

「總裁的默許嗎……」由里問。

進藤用強調的口吻說。

「不關你的事，別再繼續玩火……這是什麼，竹內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原本提出這主意的就是竹內先生和進藤，你們兩位意見不合，對事情毫無助益啊。」

「這不是傳言，這件事是岡村告訴我的，不會有錯。如果這些可疑的貸款案被外界知道的話，不只是中村垮台，恐怕連合併案都會受到重挫。而且，如果大榮的財務狀況比我們所想的還要糟的話，也不是沒有破產的可能性。」

「太過分了……這麼可怕的銀行，可怕的經營者經營著總資產高達百兆圓的銀行。就算它變成世界性的銀行又有甚麼意義呢？雖說為投資IT而合併是時代的潮流，但若是為了隱藏不良債權、隱藏不法，為了保全自己地位才合併，絕不能容許。變成大銀行又怎樣？雖然顧客服務可能更全面，但如果精神腐爛了，銀行越大，受害者也會越多呀。那種合併，我絕對無法忍受……」

由里說。

竹內看著由里說。由里低下頭，似乎是想起那天晚上的可怕。進藤和佐佐木也都沉默了。

「那時候我們就直搗黃龍。」

「但是N企畫是我們交易客戶賽克隆公司的股東，還提供給人事部房舍，這裡面難道沒有問題嗎？」由里問。

由里從信封裡拿出信紙打開，她發出含糊的聲音，隨即用手捂住嘴，她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由里眼裡已浮出害怕的淚水。

「竹內先生，我會去調查國際和www.ｈetｕbｏoｋ.cｏｍ.cｏｍ平研究所到N企畫的資金流向。因為我有些想法。」

「倒也不是這麼說。如果把這些可以推測有不法情事的材料蒐集齊全，社會也不會再沉默。比方說，進藤想盡辦法取得的簽報書影本，就靠這麼薄薄一張沒有內容的簽報書，就撥出幾億的款項，而且還延滯不還，這種行為就算在銀行裡容許，社會也不會容許。」

「進藤，我明白你的意志堅決，但是你太太怎麼說……如果這次行動敗露，事情急轉直下，你在大榮的生涯就會畫上句點哦。」

「是九鬼……」佐佐木說。

佐佐木微笑道。

「也對……就這麼做，直搗黃龍！」

「竹內先生，你害怕了。嘴上說什麼行員、家人，其實你是害怕。我查得越多，對中村就越是憎恨，九鬼也很可惡。本以為大榮是個充滿人情味、為民眾服務的銀行，結果居然是這麼腐敗，我實在太震驚了。這麼下去，大榮豈不成了私人銀行？大家都畏懼中村，所以噤若寒蟬，但是大家並不是為中村工作，而是為每個來銀行的客戶在工作。我可以聽到他們在說，快讓銀行自由吧……」進藤的聲音轉為嗚咽。

竹內問。

「直搗黃龍！」

「竹內先生，你打算把這些證據公開嗎？也該是我出場的時候了。」

「進藤責備我是不是害怕了，其實他說的沒錯。因為由里會遭人襲擊，說不定是我們害的。接下來的行動如果再一步步向中村進逼，大家的身家可能都會陷入危險。」

「如果要懷疑起來就沒完沒了。關於它是我們客戶的股東一事，雖然與賽克隆之間的交易有可疑之處，但是只要有個堂堂正正的理由，得到總裁的許可就沒有問題。向人事部提供房舍的行為，也可以說與銀行簽下了合約。在這層面，只要根據商法第二百六十五條規定，取得董事會同意就沒有問題。那部分應該找不到破綻。」竹內回答。

竹內臉上顯得鬱鬱不樂。

「好，大家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但是，請你們允許我一件事，我想與大榮不動產的加納隆總經理，也就是前副總裁談一談。如果加納先生願意出馬，我們就靜觀其變，如果真的不行，我們就豁出去和中村直接談。」竹內說。

「這是……去妳家裡的時候發現的東西，我想應該是那個嫌犯丟進來的。」

「疑似與中村私下勾結的賽克隆網路公司，是調停者九鬼的關係企業。中村擔任分行長的時代，在新宿分行開始有了交易。人們暗地裡稱九鬼為『鬼』，對他畏之如虎。他對大榮銀行也有很大的影響力。會與賽克隆公司交易，也是這個影響力使然。九鬼主持『國際和平研究所』，該研究所也從和圖書大榮新宿分行借了九十億元。而且儘管該筆貸款遲繳，但仍依九鬼所願繼續貸款。那筆錢似乎用來買入賽克隆公司的股票。九鬼的意圖是想趁賽克隆在瑪札茲上市後一舉償還。另一方面，中村從N企畫接受定期的資金提供，用於股票投資上。該N企畫還提供場地做為人事部轄下的人才能力開發室使用。由於新橋的人才能力開發室門上的名牌即是N企畫，因而如此推測。此外，N企畫也是賽克隆網路公司的股東。大略是這樣，還有要補充的嗎？」

「可以去申請商業登記簿謄本嗎？或許可以找到股東名冊。」

竹內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白信封。

竹內出示一張備忘錄開始發言。

由里臉上露出不安的表情。

竹內含糊地說。

由里問。

「地址我查到了。就是新橋那棟大樓。N企畫匯款入中村戶頭時，是從大榮相關的信用金庫，大榮信用金庫總行的帳戶，我是照會中村帳戶裡的明細得知的。因此，我去向榮信金總行詢問地址。一般是不行的，但因為是關係企業的銀行照會，所以他們才告訴我的。」

「佐佐木怎麼看？你不是組織性格，如果真的不想幹了，大可以找個新天地去冒險。沒必要賭上自己，為公司的未來設想。我覺得這可能跟你的個性不符。……」

「那麼，用個人帳戶投資股票又怎麼說？他的資金在證券公司出入那麼頻繁，就銀行董事來說，未免太不正常了。」由里繼續追問。

「大家聽我說。」

「大榮現在正推動與東光合併的計畫。」

由里冷靜地提醒說。

佐佐木插入竹內的話說。

「你的意思是說，恐嚇的人是東野次長？」

「NINE　DEVIL……由里的想法真有趣。N企畫是中村的公司，還是九鬼的公司，或許是個關鍵的重點。有沒有門路調查？進藤。」

「我基本上贊成你的想法，但是如果合併時間提早怎麼辦？我們必須防止這些舞弊事件在合併進行中被銷毀的可能。……」

「地址和其他資料都不知道的狀態，很難申請得到。」

竹內壓低了聲音說。

「你辦事真俐落，佐佐木。你不是為了耍帥才一直留在電腦部吧？」

竹內注視著三人說。

「但是，這結構雖然不單純，卻有個更複雜龐大，而且是不法的結構浮現出來。那就是中村涉入九鬼的不當貸款，有特別背信罪之嫌。不過，從我們蒐集的資料中，沒有一樣是確實的證據。但就算是不法貸款，法律上並無規定對延滯未繳的客戶，不能再貸款給他。因為只要有可能返還全額，就沒有問題。而那筆資金流向何方，除了疑似用在賽克隆股票之外，其他不得而知。說不定有可能流到https://m.ｈeｔuｂｏｏｋ•cｏm.cｏｍ政界或黑道手上。如果中村在這筆貸款上，真的獲取金錢上的報酬，那就明顯是特別背信罪了。但國際和平研究所並沒有匯錢到中村的帳戶。匯錢給中村的雖然是N企畫，但我們又找不到國際和平研究所與N企畫之間有關係的證據。」

進藤看似有些不滿地說。

「對九鬼的那筆貸款案，若是照一般的行員判斷都會拒絕吧。中村會不會是無法違抗銀行的命令，情非所願地承擔這件不正當的案子？如果他是不得已，那我們也可以把這些證據放到他面前，叫他修正自己的行為。」由里說。

由里表情生動的臉轉向竹內。

竹內特別強調「句點」的部分。

「進藤，把謄本調出來看看。這個N企畫如果是九鬼的公司，那他付給中村的錢到底是什麼性質？我聞到很濃的舞弊味道。如果是中村的公司，那可以想成是中村或者是他家族經營事業所得到的報酬。只要與國際和平研究所無關，就很難在追下去。」

進藤代為回答。

竹內注視著三人的臉說。

「是的，中村的帳戶中，無法確定有賽克隆的資金匯入。」

竹內說。

「我們把到目前為止查到的事情整理一下。」

「我認為中村並不是被迫的，岡村會受到那麼殘酷的待遇，說不定正是因為他也知道跟九鬼有關的不法情事。中村逼岡村離職，也是想盡可能減少知道內幕的人吧。他到底是自殺？意外？還是他殺？雖然是以意外結案，但內情不得而知。」竹內說。

「他一定知道我們四個人的事，但一時他也無法做什麼。如果我們把這些資料攤在他面前，你覺得會怎麼樣？我不希望你們受到更危險的威脅。」

竹內交叉起手臂，緊抿著嘴，然後閉上眼睛。

「到處都在傳呢。記者也一直在追問這件事。」

「我們想做到那種地步嗎？有勇氣接受我們所引發的軒然大|波嗎？竹內想問我們的是這個吧……」佐佐木問。

「我……，我要做。已經不能回頭了，因為我們知道太多。我現在已經無法表面裝著沒事的樣子繼續工作。岡村的死，冷血的裁員，還有違法，這種銀行還有什麼價值？我不想再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了。」

由里仍舊低著頭，斬釘截鐵般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進藤嘆息著說。

由里歪著頭說。

由里明快地回答。

「怎麼可能……。東野次長不可能做那種事。不過，有流氓記者知道岡村的事後，跑來銀行要脅卻是事實吧。為了把這件事壓下去，找出情報來源，對妳提出警告的，只有一個人能辦到。」

「沒錯，是九鬼。九鬼知道了是產日新聞的人把消息走漏給流氓記者。所以鎖定與該報紀者接觸的由里，當作警告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