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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內朝自己的頭敲了一記，像要藉此注入膽量。

中村的聲音有點虛浮。竹內假裝沒聽到，繼續往前走。

「那請你說明。」

「加納來過了。」

中村與竹內四目相接後，開始說話。

「中村常董，你對大榮的現況有什麼看法？拜你之賜，我的至親好友岡村失去了希望而死。你那套裁員的殺人手段，讓行員失去幹勁和使命感。不只如此，你還超出銀行的制度，持續不法貸款給黑道大老，同時再把大榮賣給東光。這一切難道不就是為了你個人的欲望嗎？這些責任你打算怎麼交代？」

西條輕敲門後，微微打開。

「這不是恐嚇。我只是說出事實。」

「很抱歉，加納外出了，不確定回來的時間。」

「你能說這種話的時間也只剩現在了。還好當初沒被你說動。你一直搞小動作唆使那些年輕人行動的事已經被發現了。中村先生都知道了哦。」

「是。」

「中村叫我來傳你過去，所以我來叫你，只不過是這樣。」

「竹內君，好久不見。請坐。」

「有關什麼事呢？」

竹內心裡有了決定。再裝下去也沒有用，他終需與中村對決。

「你別給我裝迷糊！加納來找我談，他要我自動辭職。他說，只要我辭職，你們就會停止行動！」

中村自言自言地說。

竹內感到一股無名火直衝上來。他轉開視線，沉默地站起身，然後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西條嘴邊撇了撇，露出譏諷的表情。

竹內反嗆回去。

「請妳告訴他，跟竹內聯絡。這樣他就知道了。」

「你從哪裡聽說的？」

「我知道他不是什麼正經的人……」

「你說什麼？」

「西條……」

「怎麼了？你還有膽說這種話！」

「K已經行動了嗎？」

「K被調為顧問了。」

「我可以幫您留話。」

「少www.hetubook.com.com說廢話，快跟我來。」

竹內吃了一驚。三天前竹內去找加納商量大榮銀行的改革問題。加納表示他會代替竹內等人逼中村下台。竹內把期望寄託在加納身上，並且把加納的決定告訴進藤他們。進藤、佐佐木和由里不約而同地向竹內抗議，尤其因為進藤冒險侵入榮信金，取得了資金流向的資料，讓他對這個決定更為不滿。

「多虧了那位大人，大榮才有機會跟東光平起平坐。如果不是他，大榮在東光面前，根本什麼都不是。跟那個人維持關係，是大榮領道者的必要條件。他是能撼動日本的人物啊。我也是靠著他的栽培，今天才能坐在這裡。如果你只為了他的貸款案子而不肯鬆手的話，你和你的家人都會沒命的。你最好想清楚。」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

「笨蛋……你真是個笨蛋。」

「國際和平研究所到底有什麼特別？大榮非支持它不可的價值在哪裡？」

走到中村的辦公室前，西條朝竹內瞥了一眼。從眼光中看得出一絲微弱的同情。竹內不理會西條的視線，緊抿著嘴。

中村冷冷地笑道。

「九鬼……？你知道九鬼這個人？你一定以為那傢伙只是什麼黑道流氓之類的吧？」

「我不會輸給你的。」

加納到哪裡去了？只是單純的外出嗎？還是被公司隔離了呢？竹內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看看，可見你調查過了！我只不過提了國際和平研究所的名字，你就不打自招了。還要再說嗎？你再否認也沒用。」

「這種事，不是你該知道的事。」

竹內從座位上起身，盯著西條。

竹內迎向中村的視線，強而有力地逼視他。

西條忿忿地看著竹內。不知從何時開始，西條已對中村唯命是從了，恐怕已說好會和圖書給他總務部長的位子吧。一心想升官的人逐漸都會變成令人憎惡的人。

中村叫道。

K指的是加納。銀行內部的電子郵件，都有人監看，因此進藤用英文字母做為密語。

「是西條啊……怎麼了？幹嘛凶巴巴的。」

「連我個人的帳戶都去調查，你們是打的什麼主意？而且我跟九鬼之間的關係，並不只是私人關係。加納也知道九鬼的事，或許他跟你說他不認識九鬼。而你指稱我對國際和平研究所的貸款案，當中有舞弊？」

「最後還是敗給N了吧。」

「別裝傻了。中村常董發火不是一般的嚴重。你這個笨蛋！」

背後有人很不客氣地叫他的名字。一回頭，只見西條站在那裡。他的眼神中難掩怒氣。

竹內伸手握住門把，再次回頭。

「對於滯納還款的客戶還給予貸款，是一種什麼樣的思考方式呢？」

「我不知道加納總經理說了什麼，但常董對我的指責是毫無根據的。」

進藤詰問竹內，竹內勉力地抵擋，他只說了一句，相信加納。……

西條說完掉頭就走，竹內只好跟在後面。他惴惴不安。這一定與加納的事有關。

「你的指控很嚴重哦，小心造反過了頭，會走上跟岡村同樣的命運，而且如果九鬼插手進來，你們發生什麼事情，我可不負責。」

中村對著正打算坐在竹內身旁的西條，冷冷丟出一句：

「這麼一來，情勢已逼使我們非行動不可了。」

「喂，竹內，有事跟你說。」

「沒那個必要。這些就快要解決了。」

「你簡直是幫中村跑腿的。」

「竹內君，我勸你最好睜大你的眼睛。」

「我去跟K確認。」

「我並沒有要反對合併。我只是不能容忍你利用合併，隱瞞不法舞弊，幫助自己升官發財的做法。」

「有沒有方法聯絡得到他ｗｗw•hｅｔuｂook•ｃｏｍ.com？我有急事。」

西條像是在說：你雖是我的同期，但明天的地位會變成怎樣就不知道了。在苛刻的裁員風潮下，他很樂於見到自己的同期被刷下去。才沒過多少日子，他已經是成了狗眼看人低的人了。

高層辦公室的走廊還是一樣的暗淡，空氣中瀰漫著高層主管虛張聲勢的莊嚴氣息。

中村笑了，那笑意令人不寒而慄。

「竹內君。」

「你要去哪裡！」

竹內跟在西條後面。對於即將發生的事，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從岡村過世那天，他與中村槓上之後，就早已知道這一天會到來，復仇之戰現在才要開始。他全身直打顫，是上陣前的緊張嗎？不，或許只是出於上班族職業性的自我保護吧。如果不能戰勝它，就不能跨出那一步，什麼事都不會改變。岡村死時他發的誓也不會有實現的一天。

「站住！」

「我早就注意你的動作，所以叫西條去調查了。算是我一時疏忽吧，加納出現的時候我大吃一驚。真的嚇到了。我似乎太小看你們了。為了加納的名譽，我把話先說在前面，加納並沒有把你們的名字供出來，而是你早已在我的監視之下。由此可知，加納所說的內容，全都是你的主意。」

竹內打電話到大榮不動產的祕書課。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一位像是祕書的女性來接。

進藤說的那件事，就是去勸中村下台的事。

「那麼，貸給國際和平研究所的款子裡，有一部分回流到你帳戶的事實，又該怎麼解釋？」

「我發現，跟你說再多也是白說。我不會把資料交出去，我會跟同伴討論該怎麼利用它，並且想一個方法，把它用在對大榮銀行最有利的地方。我們不會任由你擺佈的。恕我告退。」

西條說。竹內沉默地入座，視線看向桌上。

「我對你有hetubook.com.com所期待。岡村過世之後，你跑到我這裡亂發脾氣，我以為你只是被一時的氣憤沖昏了頭。但是，我看錯你了。我以為你的能幹是未來大榮所需要的，你的個性也是從前大榮所缺少的。你一直謹慎小心地追查，但是，你將會失去一切。若是你再繼續追下去，不只是你，你那些夥伴——不是還有個可愛的女孩子嗎——大家都會受傷的。我不想說難聽的話，不過，你最好忘掉這一切，把查到的資料交給我。」

「現在只能這麼想。」

「至少那不是我私人使用，這些全都是在與九鬼建立關係時必要的處置。」

中村直接了當地問道。加納到底說了些什麼？中村手裡掌握了多少事證？加納難道連中村個人接受了可疑的賄賂資金一事都說了嗎？

竹內的電腦裡來了一封進藤的郵件。利用內部網路的郵件功能，可以進行會議。竹內從座位上看得見進藤在筆電上敲打鍵盤的身影，進藤是想利用郵件，在別人不致察覺下與竹內對話。

之後，佐佐木和由里也都發郵件來。大家都很擔心加納用了什麼樣的策略，才被打入冷宮的。因為加納留下來的殘局，都得要他們來承受。竹內回信給他們，要他們靜候消息。他必須盡快跟加納確認。

「請接加納總經理。我是大榮銀行的竹內。」

「岡村死了之後，我就有點擔心你。但沒想到你居然把加納總經理都拖下水。」

「加納總經理說了什麼？」

「麻煩你。等你消息。」

「你唆使加納，企圖做些什麼吧？之前不是躲躲藏藏地做了很多調查嗎？」

「你反對合併，對嗎？合併的腳步是阻止不了的，就算發生什麼事都一樣。如果不合併，大榮要怎麼存活下去？」

中村坐在沙發上說，視線如刺般戳向竹內，如同毒蛇尋獲獵物一般，不斷地吐著舌信…hｔｔps://ｗww.hｅｔｕｂｏｏｋ•coｍ.ｃom…

「這是恐嚇嗎？」

「這是什麼意思？」

西條似乎想說什麼，但說不出口。氣氛一陣緊張。西條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不敢遲疑地往門口走去。竹內依舊低著頭不作聲。

中村一聲不吭地站起身，然後俯視著竹內。

「加納先生真的能信任嗎？根據我取得的資料，可以確定新宿分行貸給國際和平研究所的資金，由N企畫流向賽克隆公司和中村的股票投資帳戶全是事實。撥付日期當天，以現金領出的資金，轉入了N企畫，然後再回流到賽克隆和中村的戶頭。只要看了N企畫的帳戶流向，一切就很清楚。這所有的資料，您全都交給加納總經理了嗎？」

「什麼叫做不法？請你注意用詞。他們雖然延滯還款，但利息可是一分也沒少。大榮銀行判斷他們有支援的價值而准予貸款，有什麼不法之處？不是嗎？那些建設公司就算無力償還，銀行也不會讓他們倒。流通企業（編按：流通企業與生產企業不同，係指各種商品販賣企業。）是不能讓它倒的。這也叫做不法嗎？」

「不就因為九鬼這個人嗎？」

為什麼不讓我在場？為什麼叛徒竹內會與常董私下對談？西條搜索著理由的心情，振動了空氣傳到了竹內心裡，使他更加沉重起來。

「中村找我有什麼事？我現在很忙。」

「你指的是合併和賽克隆公司的上市嗎？一旦達成之後，就能把真相掩埋掉？」

「我是西條。我把竹內帶來了。」

西條一邊走一邊說。

「這是調查D不動產的同事告訴我的。他說原因不明，是突然決定的。因此只能推測導火線應該是那件事。」

「坐啊。」

裡面沒有回應。西條朝裡面說「我們進來了。」

加納應該沒有說出我們的名字，這只是中村的推測。一定是這樣。加納不可能出賣我們的。

「……」

「你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