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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為囚

作者:傑弗瑞.亞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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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贖罪 76

第五部 贖罪

76

於是皮爾生比平常更緩慢的起身,既沒摸假髮,也沒用力拉律師袍的翻領。他瀏覽耗費整個周末準備的問題清單,但卻改變了心意。
孟羅毫不退縮,定睛瞧著皮爾生,只見他正與助手熱烈討論,但兩人似乎同樣不知所措。
「庭上,在雨果.蒙可里夫爵士作證後,我們已傳喚御用大律師史賓賽.柯雷格先生出庭作證。由於他目前在另一個法庭主控一件訟案,因此要求閣下體諒,他要等到明天早上才有空出庭。」
接著法官問:「瑞德曼先生,您要再詰問證人嗎?」
「可是這人不斷對蒙可里夫家族進行龐大的詐欺,而您也成為共犯。」
「不過瑞德曼先生,想必我不用提醒您,最嚴重的罪行,就是在監禁與起訴期間越獄。」法官說。
而老瑞德曼喃喃道:「希望夠久就好了。」
皮爾生充耳不聞地說:「孟羅先生,我正費盡心思想瞭解,像您這麼精明,又這麼嫻熟法律事務的人,怎會完全沒懷疑,自己的當事人是個假貨。」
孟羅走入法庭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被告席的丹尼露出微笑。過去六個月來,他曾赴貝爾馬什監獄探視他五次,而丹尼知道,他也曾與瑞德曼父子商議過好幾次。
旁聽席傳來鼓掌聲。
「當我們談到他祖父的郵票收藏,我提醒他,他曾出席華盛頓特區史密森尼博物館收藏展的開幕典禮時。我很訝異,他似乎不記得那次盛典。由於他是蒙可里夫家族成員中唯一受邀的人,因此我覺得百思不解。」
瑞德曼立即反駁:「庭上,我當事人很清楚這份遺囑的存在,也知道受益人是誰。」
「不過就算僅有片刻,」皮爾生連瞧也不瞧,便指著丹尼說,「只要您懷疑這人不是尼克拉斯爵士,想必就有責任要追根究底吧?」
這時皮爾生癱坐在長椅上,根本忘了說:「庭上,沒有其他問題了」。
「是的,先生。」
「沒有,」孟羅說,「一毛都沒有。」
「皮爾生先生,我並未請您告訴我,我是否怠忽職守。」
等所有人就定位,法官便向陪審團說:「早安,各位陪審員。昨天各位聽皮爾生先生發表完控方陳詞,現在辯方也將獲得陳詞的機會。與兩造協商後,我將請各位撤銷一項罪名,也就是被告企圖竊取蒙可里夫在蘇格蘭的家產。雨果.蒙可里夫爵士已證實這並不屬實,同時根據他父親亞歷山大爵士的心願,莊園已交由蘇格蘭國家信託接管。然而,被告仍面臨四項嚴重的罪名,各位有責任做出判斷。」
「不,先生,他並未竊取家產,而我和-圖-書自信,故首相哈羅德.麥克米倫要是還活著,這次也會贊同我的看法。皮爾生,卡特萊唯一竊取的,就是蒙家的姓氏。」
皮爾生拚命想找出可能的逃路,於是問:「這份遺囑經過徹底執行,並有人見證嗎?」
同樣的,他也都沒收服務費。由於丹尼所有的銀行帳戶都已凍結,他僅有的,就是擔任監獄圖書館員的十二英鎊週薪,根本不夠付孟羅從蘇格蘭人俱樂部到中央刑事法庭的計程車費。
「當然,參加葬禮的兩名獄警十分體恤,讓我私下和尼克拉斯爵士談了一小時。」
這時老瑞德曼睜開一隻眼睛,而法官仍低著頭。
「我當時不那麼認為。」
接著瑞德曼說:「為了記錄起見,能請您說出姓名與住址嗎?」
「沒有,先生。過去十二年來,我只見過他一小時,而那個走進我事務所的人,不僅看起來像尼克拉斯爵士,連穿的衣服都跟我們上次見面一樣。此外,他還有我們之間多年來的所有通信,並戴著刻有家徽的金戒指,以及他祖父幾年前曾給我看過的銀鏈和鑰匙。」
而孟羅回答:「我不這麼認為。」
這時法官打岔道:「孟羅先生,我衷心希望,您不是在暗示,這件事減輕了指控的嚴重性吧?」
陪審團離開時,瑞德曼抬頭看著人滿為患的旁聽席,最後眼光停留在一位迷人的年輕女性身上。而他已注意到,自從審訊開始後,她每天都會坐在前排一端的位子上。瑞德曼原本想問丹尼她究竟是誰。
「尼克拉斯爵士是趁舉行他父親葬禮那天下午,在我的事務所簽署的。皮爾生先生,誠如您熱心指出的,由於我身為蒙氏家產的法律監護人,注意到自己的責任,還有整個狀況的嚴重性,因此在事務所另一名合夥人在場下,要求高級警官雷.帕斯科,以及亞倫.詹金斯見證尼克拉斯爵士簽名。」
「像什麼時候?」皮爾生問。
法官聞言點點頭,「我將請法警帶陪審團回來,告訴他們這個進展。」
「瑞德曼先生,那怎麼可能?」法官說。
「瑞德曼先生,過去六個月來,我不斷想著那個問題,並推論出他唯一的意圖,必定是要反擊遠比這更大的不公,而那……」
「是的,當他在獄中時,偶爾會打電話給我,不過我們多數作業都靠長期的書信往返進行。」
「目前家產的財務狀況比幾年前好,這點屬實嗎?」
「孟羅先生,」法官斷然打岔,「您很清楚,這並非表達個人意見的時間與場所。」
「您能證實曾擔任過蘇格蘭法學和-圖-書會主席嗎?」
「您的職業呢?」
「在他被捕,並控以目前審訊的種種罪名後。」
「庭上,如我上次所指出的,尼克拉斯爵士在獄中天天都寫日記。就在他參加完父親葬禮,回到貝爾馬什監獄後的那天,便寫下有關個人遺囑的細節。」
「您有任何理由認為,當時拜訪您的不是尼克拉斯.蒙可里夫爵士嗎?」
「不,我沒有。尼克拉斯爵士明確的要求我別這麼做,而我也順從他的心意。」
「庭上,只有一個問題,孟羅先生,尼克拉斯.蒙可里夫爵士留了任何財物給他叔叔雨果.蒙可里夫嗎?」
「是的,庭上,但我不會耽擱證人太久。」
「可以,先生。」而這是丹尼所不知道的。
「庭上,我自認應該指出,儘管被告很可能是尼克拉斯.蒙可里夫爵士的遺囑受益人,但沒有任何跡象顯示,當時他知道這點。」皮爾生說。
「就肉眼看來,先生,是的。」
法官已從孟羅先生上次突襲中充分復元:「請向法庭解釋,您這句話讓我面臨了道德困境。」
「所以從任何一方面來看,他都是尼克拉斯.蒙可里夫爵士嗎?」
「您是愛丁堡市的榮譽市民嗎?」
這時法官說:「皮爾生先生,感謝您。當陪審團回來時,我會這麼告訴他們。」
「當然。猶如家父般,我也有幸代表亞歷山大.蒙可里夫爵士,也就是蒙氏家族的第一個爵位保有人。」
「庭上,如果不能在中央刑事法庭坦誠表達個人意見,或許您能告訴我,還有什麼地方能隨心所欲,說出自己所認為的真相?」
孟羅轉身面向法官道:「庭上,要是您想過目,我有遺囑正本。」
「庭上,感謝您,」瑞德曼說,「我很感激皮爾生先生對這件事的協助。」
當瑞德曼回座時,老瑞德曼靠過去低聲說:「老實說,我覺得親愛的皮爾生有點可憐。他一定覺得很掙扎,不知究竟要冒著遭羞辱的危險,正面迎戰這位大人物,還是乾脆迴避他,讓陪審團記得這一幕,日後能拿來娛樂孫子孫女。」
「我叫弗萊瑟.孟羅,住在蘇格蘭登布洛斯阿蓋爾街四十九號。」
「丹尼.卡特萊先生是蒙可里夫家產的唯一繼承人,因此我想不通,就算他違法,違反的究竟是哪條。」法官向後靠著椅背,旁觀皮爾生一步步深陷孟羅所設的泥淖。
「謝謝,等陪審團回來,我告知他們這兩件事後,就先放他們走。」
「庭上,令人敬重的孟羅先生作過證後,辯方將建議,沒有理由再答辯第三、四、五條罪狀,也就是侵佔hetubook.com.com波爾頓區的宅邸、出售郵票收藏牟利,還有開顧資銀行帳戶的支票。由於事實不證自明,被告不能竊取已經屬於自己的東西,因此我們將要求撤銷這三項罪名。」
「庭上,沒有其他問題了。」
這時老瑞德曼睜開雙眼,凝視著這位他覺得相見恨晚的人。
他親切地朝陪審團笑了笑,便看著瑞德曼,以遠比前一天尊重的語氣說:「請傳喚您的第一位證人。」
就在孟羅走出法庭時,瑞德曼問道:「庭上,不知我能否向您提出一個法律問題。」
「我是有這榮幸,先生。」而這又是丹尼原本不知道的。
法官主張考慮了一下才回答:「瑞德曼先生,您說得很有道理。皮爾生,您意下如何?」
「庭上,還有一件相關的事。」
皮爾生的音調愈來愈高:「可是套另一句蘇格蘭人的話說,這人竊取了家產,您卻袖手旁觀。」
「不曾,就各方面來說,他都展現出禮貌與魅力,而在這麼年輕的人身上是很難得的。事實上,他比家族中任一名成員都更能讓我想起他祖父。」
「那我什麼時候要對著公牛揮動紅布?」
其餘的媒體兵團全衝出門外。
弗萊瑟.孟羅走進證人席。他身穿黑色燕尾服、細直條紋褲與翼領白襯衫,並打了黑色絲領帶,散發出曾影響許多蘇格蘭陪審團的權威感,看起來像是法院官員,而不是證人。他先向法官欠身鞠躬,才宣讀證詞。
「既然這樣,」皮爾生為法官解圍道,「刑事法庭不反對從訴狀中撤銷這三項罪名。」
「庭上,我們不反對。」
「沒有,當時我覺得並不適當。」孟羅說。
「而您最後是怎麼發現,您的當事人其實不是尼克拉斯.蒙可里夫爵士,而是丹尼.卡特萊?」
「當時您能和他交談嗎?」
「沒錯。」
「庭上,我確實瞭解那點。」
瑞德曼問:「您第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當孟羅步出證人席,走到被告席前,與被告握手時,整個法庭突然充斥著竊竊私語。
海克特法官道:「瑞德曼先生,我認為該繼續進行了。」
孟羅先生轉身面向法官,察覺包括門口的警察在內,法庭內人人都在注意自己,於是說道:「閣下毋需為任何道德困境煩惱,因為我只對本案的法律細節感興趣。」
孟羅用手指輕敲著證人席的圍欄,等到自覺法官已經沒耐心了,才開口道:「那很容易解釋,儘管我承認,在我們為期兩年的關係中,丹尼.卡特萊是有片刻放鬆心防,但幾乎始終都無懈可擊。」
「瑞德曼先生,沒錯。然和_圖_書而,我必須坦承,個人並未處理卡特萊日常進行的交易。他在那方面很有天賦。」
孟羅平靜的說:「不,我並不認為那是我的責任。」
法官放下筆。「瑞德曼先生,什麼事?」
不久法警便走向法官席說:「庭上,已經清場了。」
瑞德曼繼續說:「孟羅先生,陪審團不可能忽視,您對卡特萊先生懷有最大的欽佩與敬意。念及這點,他們或許覺得難以置信,同一個人怎會涉及如此無法無天的詐欺。」
而法官指出:「可是那無法證明,卡特萊知道他的想法。」
「孟羅先生,那是否令您警覺到,這人在沒有權利的狀況下,佔據了蒙可里夫家族位於倫敦的宅邸?」
孟羅回答:「不,那並沒有讓我產生警覺。」
「毫無疑問。但自從卡特萊再度入獄,信託就無法維持原有的成長。」
「而您下一次見到他是在七、八個星期後,也就是他剛出貝爾馬什監獄,回到蘇格蘭時。」
「不,先生,那想法並未讓我震驚。」
「不,庭上,我沒有這個意思,但隨著年紀漸長,我發現鮮少有事情是非黑即白,而往往是不同程度的灰色。庭上,我只能歸納說,我有幸能為尼克拉斯.蒙可里夫爵士效勞,並與卡特萊先生合作。儘管他們種在不同的森林裡,但都是橡樹。不過庭上,話說回來,我們在不同的程度上,也都是『生而為囚』。」孟羅說。
「您是否也代表尼克拉斯.蒙可里夫爵士?」
「這麼多年來,您如此小心翼翼的為蒙可里夫家族保管財產,而當您想到,如今這非法侵入者掌控了一切,難道不感到膽戰心驚嗎?」
「他在蘇格蘭長大,我從小就認識他,可是在他回登布洛斯參加父親的葬禮前,我有十二年都沒見過他。」
「孟羅先生,為了記錄您能證實,從那天起,您就重新肩負起監管蒙可里夫家產的責任嗎?」
「瑞德曼先生,我想我能瞭解這麼做的用意。」
法官厲聲道:「先生,我當然不願意你隱瞞,但我再說一遍,這不是表達這類觀點的適當場所。」
「庭上,您應該知道,根據英國法界公認的傳統,在一宗訴訟案內,助手可以訊問其中一名證人,好從經驗裡學習,並確實獲得推升事業的機會。」
皮爾生質問:「可是後來,當您的當事人因詐欺、竊盜等罪名被捕時,難道您不覺得自己怠忽職守嗎?」
「庭上,要不是被告親自指出日記的相關段落,以供我的助手斟酌,我會贊同您的觀點。」老瑞德曼聞言點點頭。
孟羅轉身面向法官,「庭上,感謝您的指點和圖書。但我發誓要徹底說出真相,我想您也不願意我有所隱瞞吧?」
「庭上,就照您的意思,」瑞德曼說,「不過在您這麼做前,可否容我提醒您,明天的訴訟程序略有改變?」這時海克特法官再度放下筆,並點點頭。
「你不必動手,把樂趣留給鬥牛士吧。皮爾生抗拒不了這挑戰,而起訴所產生的影響也將大得多。」老瑞德曼說。
「謝謝庭上,」瑞德曼起身,「請傳喚弗萊瑟.孟羅先生。」
而皮爾生低聲問:「孟羅先生,您能向法庭解釋,您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嗎?」
而法官回答:「不用,孟羅先生,謝謝。我很樂意相信您的話。」
而皮爾生問道:「您沒針對那問題質疑他嗎?」
「孟羅先生,請您向法庭說明,您與被告之間的關係好嗎?」
「可是您既然是蒙可里夫家產的管理人,當然有責任揭穿卡特萊是騙子。」
「皮爾生先生,事情真的很簡單。尼克拉斯.蒙可里夫爵士生前立下遺囑,除了給前司機艾爾.柯雷恩先生一萬英鎊的年金外,將一切都贈與倫敦博河區培根路二十七號的丹尼.卡特萊。」這時老瑞德曼睜開另一眼,不確定要注意孟羅還是皮爾生。
「當他在軍中,後來入獄時,您是否代理他的法律事務?」
「以後見之明來回想,您是否曾懷疑過,自己所認為的尼克拉斯.蒙可里夫爵士,其實是個假貨?」
這時幾名記者衝出法庭,打電話給編輯台。
「庭上,我沒有其他問題要問證人。」法官聞言似乎鬆了口氣。
海克特法官步步為營的說:「法律細節?」
「事實證明,當老公牛對上老鬥牛士,橫衝直撞比不上經驗與老謀深算,所以我賭孟羅。」老瑞德曼回答。
這時法官說:「皮爾生先生,我不想催您,可是您要反詰這位證人嗎?」
「庭上,那在您的允許下,當我們訊問下一名證人,也就是史賓賽.柯雷格先生時,將由我的助手馬修.瑞德曼主辯。」
「皮爾生先生?」法官說。
「我是蘇格蘭高等法院的初級律師。」
這時法警宣布:「全體肅立。」
「當尼克拉斯爵士坐牢時,您曾探視過他嗎?」
「賀波先生,謝謝,」法官說,「瑞德曼先生,有什麼我能為您效勞的?」
「您覺得,要是孟羅與皮爾生交手,他會怎麼應付?」瑞德曼問。
「當然,瑞德曼先生,但我得先讓陪審團離開。各位陪審員,如各位剛聽到的,辯護律師要求和我討論一個法律問題。或許它與本案沒有任何關係,但要是有關,當各位回來時,我會原原本本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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