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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信人

作者:馬格斯.朱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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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訊息 ♦7 哈里森大道

♦ 訊息

♦7 哈里森大道

「不,除非妳要請我。」我回答。
她會坐在公園裡看小朋友玩耍,看玩滑板的人表演特技以及在露天滑板場中急速轉向。
我只剩下兩張牌,我得喊牌。
當天是星期二,我穿上白色牛仔褲與那雙帥氣的灰色靴子,拿出一件中規中矩的襯衫。我已經去了起司蛋糕店一趟,有個叫明莎,很能幹的女孩子招呼我。
「沒錯沒錯。」我附和。看來,故事到此結束。
這項差事比艾德格街輕鬆多了。
今晚剛開始打牌的第一個小時,我看著奧黛麗,知道自己愛著她,心裡卻有點不安,因為我不知該做什麼,不知該說什麼。當我感覺到內心的渴望騰升時,我能跟她說什麼呢?她會有什麼反應?我想,她對我心灰意冷,因為我本來可以念大學,結果現在只是個開計程車的。拜託噢,我可是讀過《尤利西斯》與莎士比亞的作品呀,但是卻依舊前途渺茫、一無是處,不知生命的意義在哪裡。我可以理解她無法想像跟我交往會是什麼樣子,但是她卻跟那些沒有比我好到哪裡去的人在一起。有時候,我想這件事情,想到他們對她幹過什麼事,滋味如何,想到她因為太喜歡我而不考慮跟我在一起,我就覺得要崩潰了。
十一點五十五分,她吃午餐。
「他有喊牌嗎?」瑞奇問我。
沒骨氣。
這項差事是安撫這位寂寞的老婦人。我一路走回家,情緒在心頭上累積。一看到看門狗,我抱起牠,手臂托著它全身四十五公斤的重量。我親親牠,親吻一身骯髒惡臭的牠,同時覺得今晚我的手臂可以扛起全世界。看門狗不解地瞅著我,問:(老兄,要不要喝杯咖啡?)
「這倒是真的。」不過,自我進門到離開,她都態度親切。我走到店外,她在我後面喊:「好好享用蛋糕,艾德!」
我們放www.hetubook.com.com開之後,她又瞧著我,一小滴淚水溢出眼眶,找到一條皺紋,順著它流了下來。「噢——」她搖搖頭。「謝謝你,吉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拉起我的手,帶我走進屋子。「來。」她說,我跟著她的腳步。
居然有人這麼寂寞,要以噓噓作響的廚具來撫慰自己,並且一個人坐著吃飯,想到這件事,就讓我有點沮喪。
第三張:太好了。
總而言之,現在就是看門狗和我在客廳裡。牠對付咖啡,我盯著撲克牌,凝視另外的幾個地址。名單下一個是哈里森大道十三號,我決定隔天晚間六點整過去那裡。
紗門的邊角綻開,布邊起了毛。我拉開門,敲敲門板。敲門聲跟我的心跳一唱一和。
「對啊,」我說,「我知道。」
差不多八點五十五分,她走向我,說:「我該上床睡覺了,吉米,你覺得呢?」
她想了半晌後搖頭。小馬雙手往半空中一伸。他現在得撿回四張牌。這就是「討厭鬼」的規則。玩到剩下兩張牌時要喊牌。要是忘了喊牌,那你要撿回四張牌。小馬常常忘了喊。
嘎吱嘎吱,我雙腳踏過去,發出了啃吐司般的聲音,靴子似乎留下了印子,我覺得好像正走過一片巨大的烤麵包。前院唯一生氣勃勃的植物,是勇敢站立在車道旁的玫瑰。
有東西卡在我的喉嚨——話。
總之。
她說:「啊,告訴我,吉米。」她的手晃得更加厲害些。「你這陣子都跑到哪兒去啦?」她的聲音雖然痛苦,卻溫順柔和。「你跑到哪裡去了?」
她佇立不動。
輪到我,我沒有出牌。
九點前上床休息。
她仰頭看著我,我們彼此都不認得對方。剎那之間,她想起了我是誰,並且一臉驚訝,感動地笑著說:「我就知道你會來,吉米。」她走上來抱緊我,有皺紋的手臂圍繞著我。「和*圖*書我就知道你會來。」
雖然我明白。
膽小。
「當然。」她從我手中接過蛋糕收到廚房。我聽到她在廚房裡面手忙腳亂的聲音,於是我大喊,看看她需不需要幫忙。她要我在外面放輕鬆。
我從頭到尾都留在車上,從車裡看著她。氣候炎熱,我喝了幾口隔夜的水。我希望老婦人一切平安。她人看起來很溫和又善良。我回想起她那老式的水壺一直鳴叫,直到她過去安慰它。我肯定她有跟水壺說話,彷彿對小孩說話。對哭泣的嬰孩說話。
小馬同意:「這主意好。那張撲克牌是什麼狗屁嘛。」
我說謊時,每個人在聽。「我把它丟啦。」
然後我就走了。
有天晚上,與看門狗一起喝咖啡時,我又拿出撲克牌。昨天晚上我給牠喝了幾口雀巢四十三號綜合咖啡,牠很喜歡那個味道。原本牠連碰都不碰的。
「啥?」
「唉,就是他,他有一次還想把舌頭伸進我嘴裡。」
「可能吧,我不太——」
「媽的,你知道我在說啥。」他用雪茄指著我。他該刮鬍子了。
最後,我找到了回答她的話,我說:「我一直在找妳。」我說這句話的口氣,彷彿那是我唯一知道的重要真相。
再過沒多久,她就會說她得上床睡覺了。我確信她已經忘了那塊巧克力蛋糕的存在,而我卻好想嚐一口噢。時間接近九點了,我是連蛋糕屑也吃不到了,我真得覺得好可惜。我自問,我是哪一種人?居然擔心無法吃到一塊難吃的蛋糕。
我與一隻十七歲的老狗共進三餐,一同喝咖啡。我們胡鬧的樣子,人家會以為我們是夫妻哩。儘管如此……
「喂,那張詭異的撲克牌究竟是怎麼回事?」小馬後來問我。
往我的手伸過來。
還有寂寞。
「才不是哩,我上司討厭的要命。」
她顫抖的手伸出。
奧黛麗看著我,露出頑皮的表情。
梅花3和黑桃9。
第二張:紅心4。
「啊,這樣啊。」我說,「男人就是這樣。我們全都多多少少那副德行啦。」
接下來的https://m.hetubook.com.com幾盤中,我回想起稍早我到哈里森大道十三號時所發生的事情。
她咯咯笑,「除非妳要請我……」她不屑地揮揮手,不搭理我。「你真是伶牙俐齒,吉米。」
下午她喝咖啡。
我心裡暗想:應該是大笨蛋比較貼切吧,嘴裡卻回道:「噢,對啊,妳就是櫃檯那個女孩子。妳現在在這裡工作啊?」
「你覺得呢,看門狗?」我問:「你覺得這個地址的故事比較不可怕吧?」
我想感受自己與她相互嵌進對方的身體,如果我只能得到片刻溫存,那也沒關係。
我們走到門口,我親吻她的臉頰。「謝謝妳招待我用晚餐。」我說,然後走到門外。
她一雙手握著我的手,哀求的目光讓我心軟。
最後一次檢查蛋糕,我身上聞起來很乾淨,穿了最帥氣的衣服。好,出發了。
餐廳的對面就是廚房。我坐在餐桌前,看到路人經過。有人急急忙忙,有人等著小狗跟上來後繼續前進。桌上擺著一張老人年金卡,她叫做米菈。米菈.強生,八十二歲。
當她伸手倒茶,那動作彷彿也倒了什麼東西,給在車裡冒汗的我,彷彿她握著一條線,線頭這麼輕輕一拉,就把我打開了。她進到我心坎中,放了一塊「自己」在我體內,然後又再度離去。
「吉米,你要留下來吃晚餐嗎?」
老婦人做了一件事情,觸動了我的心。
我忘記喊牌。伸手撿牌時,人人都在嘲笑我。
好啦,我知道,強|暴這件事值得憐憫,可是我無法迅速處理這種事情,我需要經驗。我需要有幾次成功的經驗之後,才能去挑戰身材像拳王泰森的強|暴犯。
前廊是水泥鋪的,舊了,裂開了,像我的爛房子一樣。
「你聽好——」小馬用手指著瑞奇:「我真的,真的喊了牌。你怎麼說,我才不在乎。」
牠瞧瞧我,瞧瞧牠的碗。
「換你啦,艾德。」
我喜歡她。
我想從她身上得到的,不光是性。
(沒錯,我是伶牙俐齒。)「我當然會請你。」她繼續說:「好高興,又回到快樂的舊時光,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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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腳步朝著門走來,像滴答滴答響的時鐘,往這一刻倒數計時。
稍後,我們清理好餐盤,我坐回餐桌前。米菈走進來,緊張不安坐到椅子上。
要是沒拿到,我就錯了。
六點用晚餐。
小馬拉長臉把牌撿起來,卻偷偷憨笑。他知道自己沒有喊牌,卻每次都想混過去——這也是遊戲的一部分。
「我好像認識你?」她問。
大家不解我怎能保持微笑,除了奧黛麗之外。她對我眨眨眼。無須開口詢問,她就知道我是故意的。方塊A在我手上。
我們在奧黛麗家的陽臺上。天色暗了,不過陽臺上的燈開著,路過這排連棟房屋前的人抬頭看我們。這條街轉個彎就到我住的地方。有點破舊,不過還不錯。
「一定一定。」我轉身回答:「很快就會再見了。」
我輕聲說:「是啊,米菈,妳該休息了。」
「吉米,你也想喝杯咖啡嗎?」我問自己。
「我沒聽到。」
優柔寡斷。
來來回回。
「那次搶案的緣故?」
「來一杯也無妨。」我回答:「完全不介意。」我又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像個貨真價實的差使。
請注意,我的狀況沒有比較好。
「不用客氣。我會再見到你嗎?」
想也知道,憑著我高超的智慧,我選擇暫且放下此事。(你永遠不會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艾德,搞不好它自個兒解決了,也說不定呢。)
我放下牠,笑了笑,幫這個老混球弄了一杯咖啡,裡面添了大量的糖與牛奶。
我心情愉快。
我們坐著,她告訴我她日復一日的行程:她會在肉店跟席德聊個五分鐘,不過一片肉也沒買。就只是閒話家常,聽聽他不怎麼好笑的笑話,然後笑一笑。
第一張:梅花Q。
「對對對,你就是銀行的那個人。大英雄。」
我跨過看門狗,隨手帶上門。天色灰濛,帶有涼意。我往哈里森大道前進。不到六點就到了,老婦人再次伺候著水壺。
我現在坐著玩牌,但她的影子斜斜延展在桌面。只有我看得到。我看著她顫和圖書抖的手將湯匙舉到嘴邊,我希望見到她展開笑顏,或者露出快樂、滿足的神情,讓我知道她安然無恙。不過,我隨即明白我得自己去找出確切的答案來。
我費了將近五分鐘才瞭解,牠見到我把糖放進寫著「計程車司機不是馬路大白癡」的馬克杯中。我也給牠加了糖,牠對咖啡的興趣暴增,伸出舌頭,咕嚕咕嚕舔起咖啡,喝得精光,抬起頭又跟我討。
「謝謝妳,明莎。」我回答,不過喊得大概不夠大聲吧,我不想在公共場合製造噪音。
牠朝著我露齒微笑,四十三號綜合咖啡讓牠精神亢奮。
我打開蛋糕盒子,望著對半切開的巧克力蛋糕想了想,替那個女孩子感到難過,被那種傢伙以那種方式纏上,固然不是好事,但最後辭職的竟是她。那個王八蛋,我一想到要把舌頭放進女生的嘴裡,人就嚇得屁滾尿流了,更何況我沒青春痘,衣服上也沒汗漬,只是信心不足罷了。
說實話,我鬆了好大一口氣,因為什麼事也沒發生。那裡只有一位老婦人,她的房子沒有裝窗簾。她獨自在屋子裡煮晚餐,坐著吃飯、然後喝茶。她吃了沙拉,喝了點湯。
她走出來,捧著跟之前那天相同的晚餐。湯、沙拉、還有茶。
五點三十分,她收看老節目《命運之輪》。
只不過今晚我想要多拿點牌。我沒贏的興致。我想為那位老婦人做點事,於是我跟自己打賭。
故事說到這裡,你大概猜到我要怎麼處理艾德格街的事了。至少,如果你個性像我的話,你就知道我決定怎麼做。
我暗暗祈求:要我,要我。但是什麼都沒發生。
贏了一盤時,她對我微笑。我也以微笑回應。
輪到我出牌。
看看真相吧——
若是撿到方塊A,我是對的。
她前院草皮的草是金色的。
它在我身體裡某處,我還能感覺得到。
「有青春痘、衣服一塊汗漬的那個?」
她點點頭,「我也這麼想。」她將我的手拉過去,俯身親吻我的手指。「你知道要說什麼對吧,吉米?」
她也吞了下去。
她點點頭:「對啊。」她有些難為情,「我沒辦法應付銀行的壓力。」
「奧黛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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