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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幕又回到了黑色。

奧黛麗又多走了幾步路，才轉身發現我的眼睛盯著銀幕。我只能用手比著銀幕。

我一度考慮跑回外頭。不管剛剛是誰在這裡，把房子拆了也要揪他出來。我想問伯尼，是否又是戴瑞跟契斯。我想知道，為什麼他們告訴伯尼他拿到什麼，卻把我蒙在鼓裡呢？

我站在走道上，感覺到臉上的傷疤。

登時停下。

（你們在哪裡？）我問。我轉過身，期盼有個身影站在觀眾席的某處，期望有人的腳步聲落在我們身後的地板上。我猛然轉頭一看，處處有人，卻又處處沒人。在我看得見的每處黑暗空間，我以為我和-圖-書找到了誰，每一次，黑暗卻變得更加黑暗，只有黑暗。黑暗。

她說：「回到座位上吧。」我聽出她聲音裡的擔憂。「我覺得你最好坐下來，艾德。」

「我可以繼續放電影嗎？」伯尼往下喊。

在下一幕中，我拿著書本步出圖書館。接下來是榮耀街的燈，只有一個鏡頭，在夜裡單單拍攝燈組。權力與榮耀。原本畫面一片漆黑，接著燈啪一聲打開，照亮了整間觀眾席。接下來的場景是默然無聲的前廊低氣壓，我看著老媽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幾乎用言語挖開我的臉，接著銀幕上的我慢吞吞地走遠，彷彿直接走進觀眾席來。我們注視著我走向鐘街戲院。

銀幕開始閃ｈ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ｃom爍，我期待看到《鐵窗喋血》最有名的一幕——路克總算越獄，結果人人都遺棄了他。「你們在哪裡？」我等著，他很快便會從床鋪上放聲大喊。

這些腳步往前逼近街上一個孤獨的身影。

那條街是在我們的小鎮！

「怎麼了，艾德？」奧黛麗問。

我的手指在尚未癒合的肌膚上徘徊，我覺得刺痛。

接著另外一隻。

奧黛麗詢問的眼神望著我。

我極想看看撲克牌上寫了什麼，但是我強迫自己先握著它，看完剩下的電影。

當上面出現了畫面，鏡頭一片漆黑，我看到幾個年輕男子移動的腳步。

我ｈeｔubｏｏk.coｍ.ｃｏm拿起撲克牌握在手中。

接著，我說：「畫面裡的那個是我，奧黛麗。」

我停下腳步。

雖然我一點也沒有把握，卻答：「他們在這裡。」傳口信的經歷讓我學到了這點，「他們一定在這裡。」可是當我匆忙看著觀眾席時，我什麼也沒看見。倘若他們人在這裡，我是見不到他們的。

「紅心。」我低聲說。

我注視奧黛麗，享受當下，或至少享受接下來這段時間。

我們步下走道，銀幕還是空白的。

我緩緩抬起一隻腳。

一片漆黑。

我馬上就明白了。

紅心撲克牌在我手中等著，我幾乎可以感覺到它的脈搏。

我稍和圖書微仰起臉後點頭，表示同意。

「可以，伯尼！」接著她對我說：「好主意，這會分散你的注意力。」

我們走回座位時，路克拖著腳走向銀幕另一邊，心死又孤寂。他轉身在床鋪旁倒下。「你們在哪裡？」他喃喃地說。

我依然無法移動腳步。奧黛麗想拉我走，幾乎拉不動。我一動也不動盯著銀幕站著。

但我知道那是白費力氣。

我看電影。

（他們這麼做，是因為他們可以這麼做。）

那個身影也是住在這裡——

我們返回座位上，我明白他們現在不在這裡，但是他們已經來過了。

最後的畫面是直接寫在片盤上的幾行字。上面寫著：「艾和-圖-書德．甘迺迪的受難記。幹得好，艾德。該繼續接下來的工作了。」

他們確實已經來過了，因為在座位上——我的座位上——是一張紅心A。

在銀幕上，我們看著羅斯兄弟與友人的腳步猝然接近我，在大街上狠狠地痛打我一頓。

「是我。」我喃喃重複一次。奧黛麗在我身旁，她忍不住在陰暗的戲院中哭了起來。

這句話湧上心頭無數次，我知道戲院才是我應該停留的地方。黑桃撲克牌的最後任務就是這個：我們必須留下。

「你們在哪裡？」路克在銀幕上大喊，回應他的是我的心跳，它在我體內搖晃，像是一座鐘，發出宏亮的鏗鏘聲。我吞嚥口水，心跳的音量越來越強，散發出光與熱。

那是我現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