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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信人

作者:馬格斯.朱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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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心撲克牌的聲音 ♥2 吻、墓、火

♥ 紅心撲克牌的聲音

♥2 吻、墓、火

「媽的!」小馬尖叫。
他睡覺的時候,兩隻手抱著頭,蚊子正排隊等候吸取他的血。
「你這可憐蟲。」瑞奇說。
首先出現的是奧黛麗。
「謝啦,艾德。」
我舔了一口冰,問:「妳好嗎,安姬?」
「什麼?」他驚慌失措地說,「什麼?」
「啊——」瑞奇歡喜地嘆了口氣,「聖誕節就是要這樣。」
看門狗笑起來真好看。
奧黛麗走了之後,我們決定不要喝酒自憐。盤子空了,酒喝乾了,瑞奇、小馬與我到鎮上四處遊蕩。商店街口點了一座營火,我們朝那方向前進。
「不是說你,」瑞奇告誡他,「是牠!」他頭朝著狗一擺。
走就是了。
「牠一定得把舌頭這樣子伸出來嗎?」小馬問我。
在火堆旁,我遇見安姬.卡魯索跟她的孩子,應該說,是他們過來找我。
「謝謝,艾德。」他說。「嗨,看門狗。」
我們全聽過自己的爸爸說同樣的話。
我穿過小鎮往回走,到爸爸的墓前探望他,停留了好一段時間。我從墓園望見一處紅光,是營火。我坐那裡,注視著刻有爸爸姓名的墓碑。
我心懷恐懼地走了。
看門狗已經走進廚房,我則要去外面找小馬。
他的眼睛又慢吞吞地抬起來看我。
我不想睡,免得夢見了它們。
我想起我爸爸,他死了,也埋了。第一個沒有他的聖誕節。
「不賴吧,嘿嘿?」他放下東西。「我還買得起這些。」
「噢噢,不行。」瑞奇斬釘截鐵地說。他站起來,興致勃勃享受當下的每一分鐘。「我相信,我們的約定是,你會不偏不倚親在嘴巴上,那就是你要親的地方。」他將手指對準小馬。
「我不知道哇,」小馬堅決地說,「不知道。」
我們東倒西歪走了一段路,不過到了那裡之後,每個人都清醒了。
我猜想,要有人在我的葬禮上說話,那表示活著的時m.hetubook.com•com候,我就必須好好過活吧。
回到家,我發現小馬在他車後座睡著了。瑞奇兩腿打直坐在前廊,背倚在水泥牆上。靠近仔細一瞧,我發現他也睡了。我拉拉他的衣袖。
「再那樣做,」他說,「我就把你一屁股踢到火裡去。」一面冷笑,他一面改以溫和的語氣說:「我們不希望會發生那種事情,對噢?那種事情聖誕老公公不會喜歡的,對不對?他不會喜歡的。」
「不好意思,艾德,」一進門她跟我說,「我不能待太久。」她親吻我的臉頰。「賽門跟他死黨也辦了個派對,他希望我過去。」
愉快的夜晚。
「享受冰淇淋吧。」說完,她順著營火走遠。
「怎麼一回事啊?」小馬問。
「瑞奇,」我壓低聲音說,「醒醒。」
「冰箱啊?用機車嗎?」
「進屋裡去。」我跟他說。沒兩三下,我聽見車門開了又關上,他在我後面拖著腳步。
「好了,」奧黛麗說,「別鬼扯了。」她把我的相機交給我。「上吧,小馬。全都交給你囉。」
我自己親了牠額頭一下,給牠一片上等的火雞肉。
我買齊了該有的東西,不消說,酒比食物多。大夥還沒上門來過聖誕夜之前,我的屋子瀰漫著火雞與涼拌捲心菜絲的味道,當然囉,還有看門狗的臭味。火雞的香味一度蓋過牠的氣味,但是那條狗的體味是無與倫比的。
小馬終於走進來,雙手空空如也。
我心想,倘若葬禮當天我能夠說出來,有多好啊。老爸從不對人惡言相向或做出不客氣的事情。沒錯,他成就不高,他沒有實踐諾言,使我母親失望,但是,我覺得葬禮那天他的家人一聲不吭,對他而言是不公平的。
「咳什麼咳?」
在他的葬禮上,我哭了。
沒錯。
從來沒有人在聖誕節送給我冰淇淋。
那次笨拙的銀行https://www.hetubook.com.com搶案之後,小馬還是沒去修車窗。我猜想,他問過了報價,可是對方告訴他,車窗到頭來會比車子還值錢。
「聖誕快樂,老爸。」我特意讓眼睛遠離燃火。
「好啦!」小馬怒吼,讓我聯想起正在耍脾氣的小朋友。「在頭頂上親一下,行了吧?」
「妳——想去嗎?」明知她想去,我還是問了。你怎麼會願意跟三個一無可取的混蛋與一條臭狗待在一塊呢?跟我們一起,她才是瘋了。
小馬、瑞奇跟我聽得津津有味。
「沒有很難吧?」瑞奇說,小馬卻直接走進浴室。
我們尷尬地站了片刻,瑞奇終於看著我的身旁,說:「我今晚不想回家,艾德。」
前門沒鎖,我便打開門,結結實實按下喇叭。
他決定,要是非親看門狗不可,那他的貢獻就超過今年該分攤的部分。我也看得出來,他還抱著微弱的希望,期盼我們可能都忘了那一回事。
「我們偶爾都會想吃的。」她顯然因為能夠輕易回報我而感到欣喜。
我想敲車窗,結果手卻直接穿了過去。
謝了,艾德。牠笑笑說。
「聖誕快樂。」他說。
下一個到達的是瑞奇,當時我們已經喝起酒來了。我們聽見街口傳來他的機車聲,他把車子停下來,大喊要我們幫他開門。他用大容量的攜帶型冰箱帶來蝦、鮭魚與檸檬切片。
「我認識的一個女孩而已。」
「你明知道的。」奧黛麗跟著一搭一唱。
我們一起吃喝玩牌,直到門外有人敲門,那個男朋友來了。他陪我們喝了一杯,吃了幾口蝦。我覺得他人不錯,但是我用看的就知道,奧黛麗並不愛他。
幾個人在打架。
「不客氣。」我在她身後喊。「今晚玩得開心。」
他哆嗦著身子醒過來,望著天上的半月,說:www•hetubook•com.com「我把鑰匙留在你的餐桌上。」
我聽見身後有個父親在對兒子說話。
「啊……」她看看孩子,又回頭看著我。「我會撐過去的,艾德,有些時候,這樣就讓人心滿意足了。」她想起一件事情,「對了,謝謝你的卡片。」安姬帶著孩子們緩步走遠。
「你睡在我家的前廊,」我跟他說:「你最好回家去吧。」
「還有,不用錢的食物,」我分析下去:「小馬在銀行有四萬塊,但是仍然忍不住要來吃免錢的大餐。相信我,他會來。」
「噢,他一定會出現,」我一口咬定,「要是他不來,我會拖著看門狗到他家門口,要他當場親下去。」我放下酒。「好久都沒有像今年這樣期待聖誕節了。」
「聖誕快樂。」我指著他的空手。「老天,你這王八蛋好慷慨啊。」
他眼睛突然張開。
有人拍拍我的腿,我低頭瞧見她的兒子——愛哭的那一個。
「我賭他不會出現。」瑞奇一坐下來便說。他摸摸臉上扎人的鬍鬚,一頭污泥般的頭髮照舊沒洗,又毛又糙。好玩的是他得意的神氣,這場聚會他期待很久了。他坐在沙發上慢慢喝著啤酒,把看門狗當作踏腳凳。又懶又瘦的瑞奇癱在沙發上,舒服地將腿伸直,不知為何人看起來非常安逸。
「你怎麼弄過來的?」我問。
我轉身看見安姬.卡魯索拿著一支冰淇淋。她把冰淇淋遞給我,說:「聖誕快樂,艾德。」我收下。
看門狗抬頭望了一眼。
「他是個正人君子。」我如今才喃喃說出口。
小馬彷彿心上擔了千斤重,惶惶恐恐彎下腰,終於挨近了看門狗的臉。看門狗——一身金黑色的毛髮,一對水汪汪的眼——看起來緊張得要掉淚了。
恐懼?因為我不希望自己的葬禮會是那般淒涼、冷清。
「噢——我把它綁在後面,我其實是一路站著過來的,冰箱佔掉了一半的和-圖-書坐位。」瑞奇豪爽地對我們眨眨眼。「不過,很值得。」他的失業救濟金有一半應該都在冰箱裡面了。
她帶來一瓶酒與自己做的餅乾。
到了屋內,我注意到已經是半夜三點三分了。
但是紅心讓我憂心忡忡。
我任由眼淚無聲無息地在臉上縱橫,慚愧自己居然提不起勇氣談談他。我知道在場每個人都以為他只是個酒鬼,可我卻還記得他的另外一面。
「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瑞奇附和我,最單純的聖誕氣氛不過如此。
不過,他也沒有移步。
「不用,謝謝。」
「少給我來這套。」瑞奇開始擬定遊戲規則,「你知,我們知。」他興高采烈,害我險些以為他會開心地搓手。「小馬,」他宣布:「你要親這條狗。」他的手比了比看門狗。「而且,親的時候,要心甘情願。表情要笑咪|咪的,否則我們會要你再親一下,又一下,又——」
小馬生氣地說:「我知道啦。」
「沒問題啊,」我跟他說:「晚上留在這裡。」
「我也是。」瑞奇迫不及待地回應我。
「你要什麼嗎?」我問。「喝的、吃的、咖啡?」
我希望有人在我的葬禮上說話。
他進房前,我把握機會先走進去,從床旁的抽屜拿了所有的撲克牌。塔土布的石頭也在抽屜裡。
「進來吧。」我垂下手,他伸手抓住,我一把將他拉起來。
沒窗子。
我在他眼中意外見到悲傷的眼神,那眼神一閃而逝,因為瑞奇隨即將它掩飾過去。我好想知道在他冷酷、冷靜的外表下潛伏著什麼;我好想知道,究竟有什麼能讓像瑞奇這樣懶散的人心思不寧。
瑞奇馬上推翻他所有的打算。
「牠是狗耶。」我說。「你還能希望牠怎樣?」
「謝謝。」我說,「我剛好想吃呢。」
長夜流逝,聖誕節的凌晨越接近,天色越加朦朧。小馬、瑞奇跟我分開了,人群越來越稠密,走散之後,我們就沒再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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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走吧。
冰淇淋融化了,流到我手指上。
瑞奇坐在餐桌前。
我們看著牠時,牠似乎忐忑不安。
「那倒是真的。」我回答,這是真話。
「嗨,叔叔?」他說。
我在廚房裡一張張查看,又讀了一次上面的字,只是在我疲困的眼裡看來,這些字顛三倒四,東竄西改。我已經心力交瘁了。
在思緒清醒的些許片刻,我記起了方塊,重新體驗梅花,甚至因為想起黑桃的差事而笑了。
有人在跳舞。
奧黛麗回答:「當然想囉,你知道我是不會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對不起,」起身離開前,我跟他說,「非常對不起,老爸。」
「我們要不要打電話給他?」奧黛麗建議。
「什麼?」
瑞奇的手拿著鑰匙。
接著我們等著。等小馬到來。
瑞奇分到沙發,小馬佔據了床,我決定留在廚房裡。我跟小馬說,反正我也不會睡,他就親切地接收了我的床。
「不要,讓他自己來找我們。」瑞奇笑嘻嘻的,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今天會精彩萬分。他低頭看著狗,說:「你滿心熱切期盼這個大禮吧,看門狗?」看門狗抬眼一看,好像在說:你究竟在樂什麼啊,老兄?沒有人跟牠說過今晚還有節目,可憐的狗,沒人問過牠願不願意。
稍後,小馬還在抱怨說他嘴巴上有看門狗的味道,我們則努力逗他開心發笑。
我望著營火,冰冰甜甜的滋味滲進我的嘴唇。
我本想把他留在外面車子裡就好,但是聖誕節的氣氛居然影響到我這種人。
小馬繃著臉,終究還是做了。他靠過去,在看門狗鼻嘴之間親一下,恰好有足夠時間供我拍照。奧黛麗與瑞奇歡呼鼓掌,捧腹大笑。
他站起來說:「咳,咳,小馬?」他嘻皮笑臉。
我知道小馬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
我猜想,那就是她與他交往的理由。
可憐的看門狗。
有人高談闊論。
聖誕節總是這番情景,一整年的精神緊繃,到了這天才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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