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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步履艱難地陪著他走到門口。我們在前廊上告別，他走回到街上。

冷靜地看著我說：「繼續活下去，艾德……這些只是片斷的記錄。」

我沒離開我的住處，沒接聽電話，幾乎沒吃什麼東西。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看門狗陪著我坐著。

我敢保證，他已經記錄下來了，這個王八蛋，已經記下了一切。

幾個小時過去了。

我極力保持冷靜，走進屋內。我的前門敞開著。

他會因而得到讚賞。

他坐回沙發上。

大概是因為我深陷心理創傷之中，他又逗留了約莫十分鐘。我還是站著，想從真相之中恢復鎮定。

他的動作提醒了我和-圖-書，也許我應當自己記錄下這一切，畢竟，我是做了所有工作的那個人。

最後，我勉強又開口。「我是真實的嗎？」

他說：「我該走了。你大概會想好好看看那份文件夾，檢查前後有無矛盾。都在那裡頭了。」

我很想知道他的姓名，不過，肯定馬上就會知道了。

他很冷靜。

「嗨，艾德。」他說。「很高興終於見到你了。」

我在等候這些記錄之後的人生展開吧。

（呃，少哀哀叫了，艾德。）心底有個聲音告訴我。

起身後，他說：「一年前我搬到這裡，艾德。」他棕色的頭髮剪得非常短，身材略矮，穿著襯衫、黑色牛仔褲、藍色運動鞋。隨著每分鐘流逝，他越看越像個男孩，而非成年男子，而當和-圖-書他開口說話，聲音絲毫不像男孩子。

接著，幾天過去了。

他點頭。

「連這個——我們現在的討論——都在這裡面。」他回答。

答案用潦草的大字與黑色墨水，寫在一張啤酒杯紙墊的空白面上。上面寫著：「當然，你是真的，跟任何想法、任何故事一樣真實。當你身在其中，那就是真的。」

沙發上坐著一名年輕男子，他開心地輕撫看門狗。

儘管我不願意，一整天下來，我想了好多事情。我查看文件夾，如他所言，找到了每一樣東西，裡面記錄了所有的想法，概略描述了每一個人，差事的開始與結尾相融、重疊。

沒錯，這個年輕人坐在那裡，把手往頭髮裡梳。

聽起來很耳熟。

「大概是一年前吧，我注意到你父親下葬wｗw.hetｕｂooｋ•ｃｏm•com，看到你還有撲克牌遊戲，你的狗，你媽媽。我不斷觀察，就像你在其他地址所做的那樣……」他覺得有點難為情，眼光離開我身上。「我殺了你的父親，艾德。我為你在銀行出現的時間點上，安排了一次笨拙的搶劫案。我指示那個男人對他妻子動粗，我要戴瑞那樣對待你，還有帶你到岩石那兒去的人……」他看看地板，又擡起頭來。「我對你做了這一切，是我，我讓你成了一個不怎麼稱職的計程車司機，讓你去做你自認無法辦到的事情。」我們目不轉睛，一動也不動。「我做這些事情，因為你是平凡特質的縮影，艾德。」他嚴肅地看我。「若是像你這樣的人能夠奮起，完成你為那些人所做的事，那麼或許每個人都能辦得到，或許每個和*圖*書人都可以活得更好。」他的口吻轉為熱切激奮，講到重點了。「也許甚至我可以……」

「可是……」我的話聽來朦朧不清。「怎麼辦到的？」

我會從銀行搶案開始寫，比方說：「持槍的搶匪真遜。」

文字的封面上會是他的名字，不是我的。

或是臭貶一頓——倘若他表現得很差勁。

他幾乎沒有思考這個問題，他不需要。「看看文件夾裡面，」他說，「在最後面，看見沒？」

「我真的該走了。」他又說了一次，這次語氣更加肯定。

「我現在怎麼辦？」我絕望地問：「告訴我，我現在怎麼辦？」

他再次點頭。

「你派了——」

「你是——」

然而，請記住，是我讓這些故事有了生命，不是他；我才是那個——

「你是——」

他無聲地站起來，回頭看沙發，靠墊上放著一個老舊的黃色文件夾。「全都在這裡。」他說：「每一件事情，我為你記錄的每一件事，我到處蒐尋的每一個點子，每一個你幫助、傷害或是撞見的人。」

我恐慌起來，那種往下墜落的感覺就像是你確知無法控制住車子，或是犯了無法彌補的錯誤。

不過，極可能他已經捷足先登了。

我愕然，說不出話來，在原地不動。

他走上街道，從口袋掏出一本小筆記本，記下了幾個字。

有好長一段時間，我懷疑自己在等候什麼，但是我明白就像他說過的。

我感覺到有人在我四周描繪出這個小鎮，感覺到我被誰給創造出來。眼前所見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