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伊斯坦堡假期

作者:馬克.李維
伊斯坦堡假期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6

6

「是女士,不是小姐。」引座員回答。「不論您的理由為何,您仍然得穿著無尾長禮服,太太必須穿著連身洋裝。」
白天從我房間的窗戶向外眺望可以看到博斯普魯斯海峽,我從這裡寄給你我親切的思念。
「我倒是不擔心色澤,要像我們可憐的英國人一樣蒼白不太容易;至於淡雅……如果妳影射的是具備我的幽默感,恐怕這傢伙難以匹敵;性感我就留給妳自己評斷囉!好吧,我還是別挖苦妳了,看得出來妳心情不好。」
「為什麼要去那裡?」
「那是因為有我在。」戴德利逗著艾莉絲說。
機艙裡比她原本想像的要寬敞。艾莉絲找了個位置坐下,座椅和她家的一樣舒適,只多了一條安全帶。空服員向她示範如何扣緊和解開安全帶,萬一有緊急狀況可以派上用場。
「既然您會說我們的語言,小姐,或許可以商量一下。我們才剛從機場抵達,因為路面結冰,途中發生一起愚蠢的交通意外,害得我們來不及換衣服。」
「我畫十字路口。」
他在馬路另一頭發現一家小酒館,卻乍見艾莉絲疲倦的模樣。
引座員用一副別癡心妄想的表情盯著戴德利。
「這飯店很舒適對吧?」戴德利接著說。
「你覺得我有土耳其人的特徵嗎?」艾莉絲大笑著問。
通關手續完成,戴德利和艾莉絲坐在一張長椅上。每當有飛機起飛,震耳欲聾的引擎聲便打斷所有談話。
「為了聽《唐喬望尼》,你準備好冒上待在警察局一夜的風險嗎?」
「我不乏碰上奇怪的客人。」導遊說:「有個賣好吃甜點的茶館在伊斯提喀拉街四六一號,請計程車司機載你們到樂邦的店,僅此一家,別無分號,每個人都曉得。我會在那裡等你們。」
艾莉絲往後挪動,好讓戴德利看她注視的景色。
艾莉絲打開車門,悶不吭聲地下車。
「別告訴我……」艾莉絲對著戴德利的耳朵悄聲說。
艾莉絲看見一架龐大的飛機,一座天橋攀向座艙後方。一位衣著合身的空服小姐在階梯上方迎接乘客。她的笑容讓艾莉絲寬心不少。「她的工作真了不起。」艾莉絲暗忖著走進這架DC-4中。
「明天我要到領事館辦事,約定我們去面談的時間。」戴德利說。
「說我們要去聽歌劇?完全正確!我又精心設計了一場小驚喜,由倫敦的旅行社安排妥當,入場券在售票處等我們。在維也納待一晚卻連齣歌劇都沒聽,簡直不可思議。」
「看哪!」艾莉絲的臉貼著機艙窗戶叫了起來。「外面是一望無際的水。」
「你們英國人沒有好老公嗎?」官員接話。
戴德利瞥見艾莉絲步出電梯,正在穿越大廳。
倫敦機場正在施工,已有三條水泥跑道可供飛機起降,一群牽引機正在闢建另外三條。英國海外航空、荷蘭航空、英國南美航空、愛爾蘭航空、法國航空、比利時航空,以及許多新興航空公司在若干帳篷內毗鄰營運,數座鐵皮棚屋則作為航站使用。第一棟永久性建築蓋在飛機場正中央。未來等它完成後,倫敦機場將從原來的軍事機場轉變為民航機場樣貌。
我不知道我在這裡做什麼,安東,也不太知道為什麼要離開。在維也納的時候,我還猶豫著是不是要搭上另一班飛機,把我帶離我的生活更遠。
「他是誰?」
「看吧,太遲了!」
海螯蝦果真如飯店經理保證的一般美味。
他們開始找餐廳,為此繞了歌劇院一圈。
「藝術家?也許我還沒到那個境界,不過我想我畫得還不錯。」
戴德利在聚光燈架下方發現了舞台。
能上歌劇院讓艾莉絲十分開心,這是她生平第一次上歌劇院,因此確實聽從戴德利的話不再爭辯。他們混進觀眾群中,希望能躲過在大廳裡忙於守門、查票、賣節目單人員的警戒。戴德利來到櫃檯前,向接待員報上大名。一位小姐撥了撥眼鏡,用一把長木尺在面前的名單上移。
「也許有幾天需要派上用場,考慮一下也無妨,這樣我們可以節省一些時間。一個好導遊知道怎麼幫妳找到妳要的植物花草,何不讓導遊帶我們去野外,說不定大自然已經預留了驚喜給妳。」
「我看到你和你口中的『他』在談話。」
「我心情好得很,但是如果能避免被海關人員認定為庸俗的冒險家,我的心情會更好。」
「我們並沒有那麼趕時間。」艾莉絲提醒說。
他們只能看到唐喬望尼的帽子與服裝,沒辦法看見所有布景,不過艾莉絲與戴德利在世界上最美的歌劇院裡,享受著不受阻擋的欣賞視野。
「哎,我的家譜顯示我們是純正英國血統,而且我從來沒聽說有哪個祖父母住在離我們幾百英里外。離我父母最遠的親戚是我姨婆黛西,我指的是地理上的距離,她住在威特島。」
「我們要去參加舞會是嗎?」艾莉絲用諷刺的口氣問。
後機艙門關上。機長前來向每位乘客致意,接著回到駕駛座,就檢查表進行各項起飛前的檢視。引擎隆隆作響,一束火焰照亮了每片機翼,螺旋槳在震耳欲聾的吵雜聲中打轉,很快便看不見葉片。
「什麼情況?」艾莉絲手扠著腰問。
詹仍坐在椅子上,觀察著帶艾莉絲往飯店餐廳走去的戴德利。
「我們一定會摔得鼻青臉腫。」艾莉絲抓著戴德利的衣袖說:「究竟是什麼得這麼趕呀,老天爺!」
滑溜的人行道並不能阻止戴德利快步前進。
「我說過,我已經完全準備就緒要欣賞莫札特了。」
「不,並沒有。不過如果您有意願,我可以帶您去看看我們伊斯坦堡一些特別的十字路口,我知道哪邊有很多路人、馬車、電車、汽車、朵末許(共乘計程車),就看您的需求。」
戴德利惡狠狠地盯著引座員,抽回他們的票之後當著她的面撕毀,然後拉著艾莉絲往大廳走。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住在貝優魯丘上面,晚上常常來這裡。」
戴德利沒有理會她,他請計程車司機想辦法從圍堵的車陣中脫困。司機不會說半句英文,只能聳聳肩指著前方的混亂。
艾莉絲仍然不發一語,直到抵達航站。
猛烈的心跳要好一陣子才能恢復平靜。她穿上晨衣並挨近窗邊。暴風雨隆隆作響,滂沱雨水傾瀉在伊斯坦堡的房舍屋頂上。最後一班電車下行至特波和*圖*書巴的大街。艾莉絲再度拉上窗簾,決定明天要告訴戴德利,她想回倫敦去。
「我們到了,」他說,「該下車了。」
「我才不信呢。」艾莉絲笑著回答。
「從您一身英式打扮便可看出,而且您昨天並不在這裡。」詹用穩重的聲調回答。
鈴聲大作,宣告表演開始。艾莉絲很想要有時間先四處看看,輝煌的大扶梯、宏偉的吊燈、鍍金的裝飾,但是戴德利沒有給她半點機會。他緊緊挽著她,好躲在湧向查票員的人群中間。輪到他們入場時,戴德利屏住呼吸。查票員要他們去衣物間寄放大衣,但是戴德利假裝聽不懂德語。在他們身後的觀眾顯得不耐煩,查票員翻翻白眼,撕下票根讓他們入場。輪到引座小姐盯著艾莉絲,並請她脫下大衣,因為表演廳內禁止穿著大衣。艾莉絲臉紅了起來,戴德利感到不滿,卯起來玩一個字都聽不懂的把戲,不過引座小姐早就看穿他的詭計,改用十分得體的英文說明衣著規定非常嚴格,賓客必須穿著晚會服裝,請他們務必遵守。
「倫敦來的戴德利伉儷。」她用非常重的奧地利口音說著,把票遞給伊森。
「我想妳今晚或許比較想在這裡用餐,經過這段長途旅行,我覺得妳有點累。」戴德利在就座時說。
「我想我還是有點害怕。」艾莉絲在轟隆聲的間隔中坦言。
艾莉絲把臉貼在舷窗上。看著機場設施往後倒退,莫名的感覺突然在她心底油然生起。機輪離地,飛機迎風搖搖晃晃,慢慢攀升。跑道轉眼間縮水,取而代之的是英國的鄉間景致。飛機繼續攀升,遠方農場愈縮愈小。
過了許久,當唐喬望尼邀請采莉娜與馬賽托參加舞會時,戴德利在艾莉絲耳邊悄聲說第一幕快要結束了。
「你在說什麼?」
詹正感到納悶,戴德利馬上補充說:
「您呢?為什麼來伊斯坦堡旅行?」
「我也是看了好幾遍,上面只有兩張照片,一張是封面上的聖索菲亞大教堂,另一張是分頁裡的博斯普魯斯海峽,沒有一張是離開機場後經過的市郊照片。」
艾莉絲注意到有個搬運工剛從一道小門走出來,門並沒有完全關好。艾莉絲見狀,露出淘氣的笑容。
艾莉絲看到那位長官聳聳肩,把護照交給海關人員,接著朝他們走來。
星期一早上八點,艾莉絲手上拎著行李,在關上房門前看了家裡最後一眼。她情緒激昂地下樓,戴德利已經在計程車上等她。
吃完飯,兩位旅人回到各自的房間。就像在倫敦一樣,他們在走道上話別,並約好隔天早上九點在大廳會合。
車子穿越伊斯坦堡市郊,他們的爭辯也隨之結束。戴德利和艾莉絲正接近金角灣。狹窄的巷弄,牆面斑駁的房子櫛比鱗次,電車與計程車在寬闊的交通幹線上爭先恐後,城裡人滿為患,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我看到我們的飛機了。天氣不錯,我們會準時起飛。」戴德利從離開飯店後一路沒說話,直到現在才打破沉默。
「那麼是什麼原因呢?」詹受到好奇心驅使低聲問道。
「如果我告訴妳,就不算是驚喜了。快一點,我已經看見飯店的遮雨棚,再三百步就到了。」門丁前來迎接,接過了行李並幫他們開門。
「請容許我這麼說,重點在於他是不是個好飛行員,而不是個外語專家。放輕鬆,好好欣賞風景。想想雅德麗安.波隆,我們的飛行跟她的遭遇差遠了。」
戴德利坐在他旁邊,點了一杯波本茴香酒並偷偷轉向他。詹對他投以微笑,用還算得體的英文問候他旅途是否愉快。
座艙震動著,機輪的墊木被移開,飛機開始順著跑道滑行。坐在第二排的艾莉絲一字不漏地聽著駕駛艙與塔台的對話。航管人員聽著機場調度員的指示並轉達給機師,操持著艾莉絲無法解讀的英文,通知對方已收到訊息。
「那我們去外面走走好了。幫助消化的小散步對你大大有益,你剛剛簡直吃得狼吞虎嚥。」
貝拉巴拉斯飯店就在前方,戴德利把手放在艾莉絲肩膀上,她嚇了一跳。
「再不久就要降落了,我不反對讓兩隻手臂活動一下。」
「戴德利,我說最後一次,別再去想預言的事情了。這女人說的話完全沒根據。我的父母都是英國人,我的祖父母也是。」
艾莉絲用手肘頂了一下戴德利的手臂,轉頭看向窗外。
「也許不是這棟,但是非常類似。我每個惡夢中都會出現這樣一棟房子,就位在一條巷子裡,巷尾有座往下連接城區的大階梯。」
「我希望會。」戴德利攤開了報紙回答。
「請別告訴我剛才我有打呼。」他睜開眼哀求。
「我想我們快到了。」艾莉絲說。
飛行時間短短不到兩個鐘頭。飛機航向巴黎,艾莉絲看見了遠處的艾菲爾鐵塔,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一個鐘頭後,趁艾莉絲到飯店吧檯之前,戴德利結識了詹。他一個人在櫃台,坐在四張椅子的其中一張上面,環顧空蕩蕩的廳堂。
「我們到哪裡會遲到呀?」艾莉絲火大了。
艾莉絲跟著戴德利走。他們穿越大馬路,走進飯店。
「他想推銷他的服務,我只是先參考。不過,如果妳不喜歡這個導遊,我可以請門房推薦其他人選。」
「我巴不得繼續往前走把事情弄明白,不過還是等明天再看比較好。這條小街隱沒在黑暗裡不討人喜歡,顯然是個危險地方。」
我昨天在維也納時寫了一些話要給卡蘿,但是我想到應該先寫封信給你,所以就把寫給她的信紙燒了。我懷疑會不會寄這封信給你,可是不管了,我需要和你說說話。我人在伊斯坦堡,住在一個不論你我都未曾體驗過的豪華飯店。如果你知道我寫信給你時用的小書桌是桃花心木做的,你一定會瘋掉。你記得當我們還是青少年的時候,我們打從大飯店穿著制服的門丁前面經過,而你摟著我的腰,好像我們是到外國走訪的王子公主嗎?這趙旅程一定會讓我心滿意足,不過我很想念倫敦,也很想念在倫敦的你。就我記憶所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使我經常問自己,我們友誼的本質究竟是什麼。
「來吧,」她說,「沒關係的,你的精心安排棒透了,我已受寵若驚。我們去吃飯吧,我們累壞了,也許看不完一整齣戲。」
艾莉絲推開半掩的後門,並吩咐戴德利跟在她後面別出聲。他們一起穿過昏暗微紅的長廊。
www•hetubook•com.com「就說我們找廁所的時候迷路了,現在閉嘴,然後開始爬吧。」
「很奇怪,」艾莉絲說,「我們明明離倫敦很遠,可是我似乎很熟悉這地方。」
「沒錯,怎麼了?」
「我不曉得,」空服員露出最燦爛的笑容回答,「我從來沒碰過。太太請放心,」她說:「一切會很順利,我每天都飛這趟航班,一點都不覺得厭煩。」
「只比引擎聲音小一些。」艾莉絲笑著回答。
「我們的情況,要不是被塞在車陣中,我們應該在飯店換裝了。」
「實不相瞞,我們還不曉得。但有此可能,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住在土耳其。」
「我做導遊和翻譯,全城最好的。不過我離開後,酒保肯定會另執說辭,因為他也做點小生意,您明白的。其他導遊都會給他抽點佣金。但我沒有,我比較有良心。對遊客或生意人來說,若沒有導遊或傑出翻譯陪同,不可能應付得了這裡的事。正如我跟您所說,我是……」
用長條飾線懸吊在大廳中央的大水晶燈令艾莉絲讚嘆。戴德利訂了兩間房,他填寫完住房表格,門房便交給他鑰匙。從接待櫃檯可以看到吧檯掛鐘,他望了一下時間,露出沮喪的表情。
一隻結實的手把她從地上拉起。她的臉埋在沾有茉莉花香的襯裙裡,兩行淚潸潸流落臉頰不能自已。她很想要停止啜泣,但是恐懼實在太強烈。
計程車停在一處鐵柵欄前。戴德利取下行李,領著艾莉絲前往法國航空的帳篷。他取出機票給報到櫃檯。地勤人員恭恭敬敬接待他們,找來一位行李員,並把兩張登機證交給戴德利。
「哼,這慣例簡直可笑透頂。」戴德利發著牢騷走到街上。
「如果我沒有搞錯,你反而是年紀愈大愈像個死小孩,戴德利。」
艾莉絲循著漸近的音樂聲前進。她指著一座攀向另一條通道的梯子給戴德利,那裡的位置更高了些。
「不,不會太累。」艾莉絲回答。「我在飛機上睡了一覺,而且這裡比倫敦快兩小時,我不敢相信現在已經天黑了。」
她躲藏在黑暗中,看著透光的列車駛過,已朝另一個街區駛去。輪子轉動的聲音消逝在遠方,街道又恢復寂靜。
「愛抱怨先生,因為我這裡可以看到飯店招牌。我猜從這走過去只要五分鐘。」
「我的視線比坐在車裡頭的你還清楚,我可以保證一點恢復跡象都沒有。我們要到薩荷飯店對吧?」
「你已經和他約定好了?」
「喔當然,不過那是在國內,我們現在在國外,表現出最紳士的態度總是比較恰當。」
於是她循原路折返,由於方才行走讓她吃足了苦頭,因此她重新放慢腳步。巷道盡頭有一條寬大水道,映照的月亮流動在翻騰水流上。
艾莉絲沿著河岸走,繞過一棟基座浸在深水中的房舍。天際倏忽轉為黑暗,她抬起頭,一陣滂沱大雨打在她身上。
一輛電車的亮眼倏地從黑暗中出現。有人把她從大門門框下方拉出。
該名海關朝一間有玻璃櫥窗的辦公室走去,艾莉絲與戴德利看著他與長官交談。
「歡迎來到伊斯坦堡。」詹回他。
「那就跟我來。運氣好的話,換我給你一個驚喜。」
「這可好,儘管賭氣吧!」戴德利俯在車窗上抗議。
艾莉絲坐在房間窗前的小書桌旁。她在抽屜裡找到一個書寫袋,讚賞紙質之餘,開始提筆在信紙上寫下要告訴卡蘿的話。她敘述這段旅程的心得,談起遠離英國後的奇妙心情,還有在維也納的奇妙夜晚。然後她把信摺一摺,丟進房內火爐劈啪作響的火堆中。
「那您呢,先生,您也是來敝國找太太的嗎?」
「太棒了!」戴德利在人行道上叫喊。「我要回去告訴引座員,第一幕真是棒透了!」
「飛機會準時起飛,」他說,「我們即將通知旅客登機。如果你們現在要過海關查驗護照,這位行李員會陪你們過去。」
「伊斯坦堡最好的人選。」戴德利插話。
「您最好考慮清楚。在伊斯坦堡挑選導遊至關緊要,我不想要您將來後悔,我還沒遇過對我的服務不滿意的客人。」
「登機後應該就沒那麼吵了。相信我,這些機器遠比汽車來得安全。我確信一旦飛行在高空,妳看到窗外景色會很高興。妳知道機上會供應餐點嗎?」
「我想我母親有提過,」艾莉絲回道。「她不斷抱怨這輩子太少旅行。她一直告訴我她有多想念旅行的滋味。我相信她說的是真的。我媽很想環遊世界,但我知道她最遠只到過尼斯。那是在我出生之前,我父親和她的倆人之旅。這是她一生中不可磨滅的回憶,並跟我描述他們在蔚藍海岸漫步的情形,一趟最美好的旅程。」
「死小孩,你真的是個死小孩!」
「如果卡蘿看到我坐在這麼奢華的餐廳用餐,」艾莉絲品嚐著第一杯土耳其咖啡說:「她一定忌妒得要死。這趟旅程能成行,多少也要歸功於她。假如她沒有堅持要我去問那位布萊頓的算命師,這裡一切都不可能成真。」

「跟飯店經理啊。」埋首研究酒單的戴德利回答。
艾莉絲沉入座椅中,指甲深陷在扶手裡。
戴德利陪艾莉絲走到房間門口。她為豐盛的晚餐向他道謝,並為自己的舉止致歉,她自己也不曉得如何解釋方才被什麼纏上了。
「憑什麼認為我會改變心意?」
「但總不能一身風塵僕僕的裝束吧?」艾莉絲說。「看看身邊的人,我看起來就像是個窮酸婦女。」
「依妳的看法,他像什麼?」戴德利坐到艾莉絲旁邊時問她。
「別傻了,我是要來找新香水……我想像它色澤豐潤,性感又淡雅。」
「我們明天再聊吧,」戴德利匆匆起身說:「您說得對,睡一覺後再決定比較好。我們明天早餐時間在這裡碰面,如果您方便的話就約八點吧。啊不,八點有點早,我有時差,那時候應該還在睡夢中。九點好了。如果您允許,我比較希望能在別處碰頭,比如咖啡館之類。」隨著艾莉絲愈接近,戴德利講得愈快。詹對他露出狡黠的笑。
「我只是在報恩,親愛的,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相信我,我在青少年的時候可是好好報過一箭之仇呢。不過別再討論我了。我們去各自的房間安頓好,一個鐘頭後在吧檯碰面。」
「這我還不知道。」
艾莉絲把信摺成三等分放進小書桌的抽屜https://m.hetubook.com.com裡。然後她關上燈,脫掉衣服鑽進被窩,等待入眠。
安東,
戴德利對著手心輕咳了幾下。
「但是這一點都不重要,反正待會兒也是一片昏暗!」
海關人員一臉疑惑。
「你怎麼可以如此厚臉皮!你不停發牢騷,甚至不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沒耐性。」
「妳不是要告訴我妳害怕坐飛機吧?」
寬敞大廳上方突出六座玻璃圓頂,兼容並蓄的內部裝潢融合了英式雕花鑲版與東方拼貼。
「有機會的話說不定可以去看看……不過我也不是為了這個原因才來的。」
穿著無尾長禮服及連身洋裝的紳士淑女簇擁著上樓。戴德利挽著艾莉絲走入人群。
艾莉絲坐在床邊,身體往後倒下,雙腿搖晃著。她盯著天花板良久,然後突然跳起來走到窗邊,望著最後一批匆匆返家的伊斯坦堡居民,黑夜似乎正尾隨著他們的腳步。夜間的濛濛細雨轉為凜冽的雨水,使得伊斯提喀拉街的路面閃爍著亮光。艾莉絲拉上窗簾並走到小書桌前坐下,開始提筆寫信。
「別往那邊去,得找另外一條路。」聲音說。
沒過多久,艾莉絲和戴德利都解開了安全帶。艾莉絲在下機時想起她在倫敦的朋友。她才離開兩天,卻覺得已經過了幾個禮拜。她的公寓離她好遙遠,腳踏上地面時,感覺心揪了一下。
「我到吧檯的時候,你似乎在和一位先生聊得起勁。」
「我餓了!」戴德利驚呼。「這場逃脫冒險讓我胃口大開。」
航空公司的職員來找他們,請他們與其他乘客會合,一起送往跑道。
「這樣才能知道妳在土耳其是不是有家人,令尊令堂有來沒有來過土耳其。」
「並沒有,我們只不過聊了幾句。」
「停靠在巴黎,不過只有換飛機的時間,很可惜不夠我們到市區逛逛。」
「那好,等你可以說的時候我再上車!」
「就我所知,我們在講那個算命師。她不是提起妳有土耳其血統?」
戴德利和艾莉絲在大道上散步。降臨的夜色籠罩著整座城市,路燈僅能勉強將路面照亮。一輛電車駛過,其大燈就像獨眼巨人的眼睛在黑夜中來回穿梭。
戴德利禁不住甜點的誘惑而大快朵頤。
她倉促的腳步打滑,常常被不規則的鵝卵石路面絆到,不過當她踉蹌時,那隻手都會適時扶住她。
「是啊,可以說又快又舒適。」他答。
「因為不能告訴妳,就這樣!」
「要不要在飯店吃頓快餐?」他提議。
「呃,假使不會整夜困在這裡,到時候妳就知道了。」
她一回到自己的位置,戴德利便打了一個大呵欠並伸起懶腰,狀似痛苦地擺動他的左手臂。他開口詢問目前的時間。
車子遠離城市行經鄉間時,艾莉絲望著一座接一座的牧場,自忖是不是比較想待在地面,哪怕這段路程要花比較久的時間都無所謂。
「您的未婚夫是土耳其人?」海關人員重新看了一次艾莉絲的護照。
「在辦護照時,你倒是撒謊得很自然。」
「您已經聽聞我的名聲了?」詹頗自豪地問。
「可惜都沒有好好維護啊!」戴德利惋惜地說,「這些高大華麗的建築過去應該氣派非凡。」他嘆息,「如今徒留輝煌過往的殘景。」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一隻手拖著我驚心動魄地逃跑。我們離開這裡吧,戴德利,我不太舒服。」
「怎麼說走空路?」艾莉絲問。
「怎麼啦,妳好像見到鬼了?」
戴德利請酒品經理再幫他們倒酒。
「那麼您畫什麼呢?」
「我綁架了海德公園的兩隻野鴨。不是啦,當然是要搭飛機!我猜這也是妳第一次搭飛機。我們會用每小時兩百五十公里的速度飛行在七千公尺高空,這不是很不可思議嗎?」
艾莉絲進入第二條通道,戴德利亦步亦趨跟著,而愈是往前,歌劇的歌聲就愈嘹亮。艾莉絲抬起頭,在她上方有一座用鋼纜懸吊的聚光燈架。
計程車停在鵝卵石大馬路的圓形外廓上。貝拉巴拉斯飯店是一棟石砌的典雅法式建築,位於歐洲區中心,可以俯瞰整個特波巴區的默瑞提耶特街。
「跟這些沒有關係,我不是來伊斯坦堡做買賣。而且買賣東西我不在行,我是畫家。」
戴德利領取了兩人的行李。查驗護照時,海關人員問他們來訪的目的。戴德利轉向艾莉絲,回答官員他們來伊斯坦堡是為了尋找艾莉絲的未來伴侶。
「算了,還是走吧,不管怎樣我們有大衣遮著,他們看不出來。」
「敬卡蘿。」他噹的一聲敲響水晶杯。
開黑色計程車的司機把她的行李放到前座。艾莉絲爬進後座,坐在旁邊的戴德利和她打招呼,然後指示司機開往哈默茲沃斯。
「有腳步聲,」艾莉絲接著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有人在追捕我們。」
計程車司機千鈞一髮避開了碰撞。行人紛紛迅速前去協助毫髮無傷的駕駛離開車廂,不過交通因此打結。戴德利瞥了一眼手錶,不斷叨唸著:「我們會遲到。」艾莉絲驚訝地看著他。「我們才躲過一場意外,而你只擔心時間?」
「所以您是藝術家囉?」詹熱切地問。
「妳知道我有一個希臘叔叔和一個威尼斯的遠房表妹嗎?然而我所有家人都在肯特土生土長。一旦研究起家譜,姻親關係裡總是藏了不少驚喜。」
「你不是早就說過了嗎?」艾莉絲回應。
「差不多!」戴德利回答。「我不能透露太多。現在回到車上吧,我覺得交通要恢復順暢了。」
戴德利注視著鄰桌用餐的一對客人。其中的女士穿著高雅的黑色洋裝,模樣非常迷人,戴德利覺得她有點像艾莉絲。
「我見過這間房子,我知道這個地方。」艾莉絲喃喃自語。
「來吧,別待在那裡。」聲音說。
「我猜那是黑海,而我只看到妳的頭髮。」
「愚蠢的引座員害我們錯過了《唐喬望尼》,我的氣憤難消。旅行社承辦員可是費盡心思才給我們弄來兩個座位。」
「阿嘉莎.克莉絲蒂經常在此下榻。」戴德利宣稱。
他們轉進一條次要街道,光線比主幹道昏暗。艾莉絲抬起頭望著木造房舍外觀,脆弱的挑梁似乎隨時要崩塌下來。
艾莉絲喊叫著醒來,近乎動物的嘶吼,也像是小女孩受到萬分驚駭折磨的尖叫聲。她驚惶地從床上坐起,打開燈。
「不然妳覺得我為什麼會在那該死的計程車裡沉和_圖_書不住氣?晚宴服是必備的,所以學我把大衣扣好,等表演廳燈暗下來再把大衣脫掉。還有拜託一下,請別再發表個人意見;我已經完全準備就緒要欣賞莫札特了。」
「就是馬路的交叉口,如果您比較偏好這個說法。」
「快跑,艾莉絲,求妳,要勇敢。別回頭。」
「您怎麼知道我是英國人?而且還知道我才剛入住?」
「妙極!我倒是變成最憂鬱的人了,要是再說我的膚色蒼白,我會讓妳在餐廳裡坐立難安。」
「您是出差還是觀光?」戴德利問。
「就如我方才所說,這說來話長。您呢,您是做什麼的?」
「為什麼要去哈默茲沃斯?」
「真有趣,」艾莉絲說,「你生氣的時候竟然出現小孩子的表情。你的個性一定刁鑽古怪。」
「土耳其里拉的匯率對我們有利,」戴德利反駁,「而且如果我想盡情揮霍獲得的遺產,就得採用雷霆萬鈞的手段。」
艾莉絲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怎麼樣,是誰說得有道理?」戴德利自吹自擂地走出機場。
戴德利注意到佇立在冷冽夜中的艾莉絲一臉萎靡,盯著這棟建築發黑的外貌。
「也許吧,但我起碼誠實以對。」
「對一個英國人來說,妳的膚色稍有點暗沉。」
「那是一個在吧檯閒晃拉客的導遊和翻譯。他自認為是城裡最好的……但是他英文說得實在很糟糕。」
「我的想像力很豐富。從你提議這趟旅行以來,我不停自問這會是座怎樣的城市,旅遊傳單前後看了好幾遍,不知不覺就把這些影像記下來了。」
「這裡要什麼都有。我們有很豐富的資源,皮革、橡膠、棉花、羊毛、蠶絲、油、海產,還有其他各式各樣東西……告訴我您想要找什麼,我可以介紹您認識當地最好的批發商。」
「得了吧,」戴德利失去了耐性,「每個規則都有例外,你們的規則一定也有!我們只不過要看這一晚的演出,我請求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敬即將為你帶來財富的香水。」艾莉絲回應後喝了一口酒下肚。
大海緊接著鄉間景致而來。艾莉絲很想好好數一數這片湛藍中究竟有多少浪頭。
「再說一次我脾氣壞啊!你還不是也像小孩一樣,每天要這樣可不容易呢!」
「妳在胡說什麼,我才吃了一份甜點而已……」
「我們護照上的姓氏不一樣,這說法完全不通。」
「啊,他嗎?」
「要不然妳要我怎麼跟他說?就我所知,這確實是我們的旅行目的,我不喜歡向當局撒謊。」
「我沒在注意飛行。」戴德利揉著手謊稱。
戴德利抱著遺憾離開。他們盡可能悄悄循著原路回去,途中雖遇到一位燈光師,卻完全沒引起他注意。接著他們從演員出入口離開。
「戴德利,電梯包廂是玻璃做的,我甚至在到達一樓前就看到你,你們似乎談得很起勁。」
「你在跟誰說話?」艾莉絲問。
照顧好自己。
「不習慣旅行的人比較難適應時差。明天妳可以睡飽一點,我提議到中午再碰面。」
「不用了,我不想要讓你花冤枉錢。我想只要用點小方法就能克服問題。頂多買個旅遊指南,最起碼我們用不著跟指南說話。」
「因為那裡才有飛機場。我要給妳一個驚喜,我們走空路,這樣到伊斯坦堡會比搭火車快得多。」
艾莉絲坐著,雙腿隨著音樂節奏在空中擺動。戴德利坐在她旁邊,對眼前這齣表演讚嘆不已。
DC-4在跑道上準備起飛。兩顆引擎加足馬力,機艙震動得更猛烈。機長放開輪剎,飛機開始全速前進。
「如果被抓到怎麼辦?」戴德利問。
戴德利抓著艾莉絲,迅速帶她來到大道上。一輛電車駛近,戴德利對駕駛員猛招手,電車慢了下來。他扶著艾莉絲爬上後方平台,讓她坐在長椅上。艾莉絲在車廂裡恢復了生氣。車上乘客交談著,一位身穿深色西裝的老先生讀著報紙,三個年輕人正低聲合唱。機械員起動操縱手柄,電車再度前進,往上駛向飯店。艾莉絲不發一語,兩眼從隔開乘客的藍色玻璃後面盯著駕駛員的背。
「可是我們剛到伊斯坦堡的時候,妳跟我說妳有很熟悉的感覺。」
「我一點也不曉得,」艾莉絲壓低聲音回答,「不過我想方向是對的。」
「規則不是我訂的,反之我得負責讓觀眾遵守。我得帶其他來賓就坐,先生,麻煩您回到櫃檯,我們會幫您退票。」
「我們應該舉杯敬妳的朋友卡蘿。」
她想要停下來喘口氣。她看到在遠處有人押送著一長列男女縱隊。
「我們會遲到。」戴德利又重複了一次。
「太好了,我得走了,明天見。」戴德利說著快步走向艾莉絲。
機師廣播說,過一會兒就能看見法國的海岸線。
「這是慣例,一定要遵守的。」為了讓他冷靜下來,艾莉絲這麼回答。
「這地方也太豪華了吧,」艾莉絲提出異議說,「我們住簡單的家庭式公寓就行了。」
「一切符合規定,」這名官員核准他們入境。「沒有法律禁止來土耳其結婚。我祝你們在我們國家停留期間愉快,並祝您幸福,小姐。願主保佑您嫁給一位正直的人。」
法國皇家空軍的飛機與民航機在跑道上如麥穗排列。
艾莉絲默默起身。
「什麼樣的緊急狀況?」艾莉絲擔心地問。
起飛之後,艾莉絲便閉眼入睡。一股強勁亂流使得她的頭滑到鄰居的肩膀上,讓戴德利僵住不敢亂動。空服員在通道上靠近,戴德利放棄了他的餐點,以免吵醒艾莉絲。她睡得很沉,軟趴趴地靠在他身上,手貼住他的胸膛。戴德利聽見她在呼喚,不過她含笑低呼的並不是他的名字。她雙唇半啟,脫口而出的字句無法辨識,接著她幾乎整個倒在他身上。他假裝咳嗽,不過似乎怎樣也無法將她從睡夢中弄醒。在降落前一個小時,她睜開了眼睛,戴德利則趕緊閉上眼,假裝自己也睡著了。艾莉絲醒來發現自己的姿勢時當場滿臉通紅。看到戴德利在睡,著輕輕坐直,並祈求老天爺不要讓他在這個節骨眼醒來。
法航班機從巴黎到維也納的航程比從倫敦來的那段搖晃得更厲害。每當飛機穿越亂流層,艾莉絲便從顛簸中尋開心,戴德利則顯得不太自在。享和_圖_書受完一頓豐盛餐點後,他點了一根菸,也遞了一根給艾莉絲,但是她並不想要。她專心閱讀一本雜誌,欣賞著巴黎時裝店的最新套裝,腦袋裡胡思亂想。她多次向戴德利道謝,說她從來沒想到會有這一天,而且發誓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戴德利回說這讓他很高興,並請她稍事休息。他們今天晚上將會在維也納用餐。
「這位終於把我們引來的神秘男子啊。」
艾莉絲苦笑著向他道謝,拿回蓋了戳章的護照。
「戴德利,我保證你在浪費時間。如果我有家人在這裡,即使是很遠房的遠親,我都會知道。」
「我們是不是會在法國停靠?」
「人清醒著,惡夢卻在重演,這感覺實在讓人惶恐,」戴德利的臉上露出陰鬱表情。「我也跟妳一樣固執,明天還是要去一趟領事館打聽一些消息。」
在艾莉絲答腔前,戴德利確認事情就是如此。
「還有敬我們將會在這裡尋得的,妳生命中的男人。」戴德利呼喊著再次舉杯。
「有啊,或許吧,」戴德利反駁。「可是沒有適合這位小姐的。」
「我可能會需要您的服務。」
「你那些玩笑會陷我們於不義,戴德利。」
一輛計程車載他們到市中心。戴德利告訴司機要到薩荷飯店。他們正接近英雄廣場時,一輛小卡車在結冰路面上打滑,隨即橫跨馬路,傾倒在路邊。
「要知道,」戴德利興奮地說,「我們會在巴黎轉機,在維也納過夜,而且用不著一個禮拜,明天就可以抵達伊斯坦堡。」
「不,並不是。」戴德利簡潔地回答。
「你這麼說是因為你很蒼白。你還是去休息好了,你的臉色真的很差。」
「我希望真是這樣!」艾莉絲說著,在座椅中陷得更深了。
艾莉絲
班機停留在奧利機場的時間很短暫,一名航空公司職員陪艾莉絲與戴德利從跑道走到另一架飛機;戴德利對艾莉絲說的話,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心中只想著下一段飛行。
「這位仁兄的口音糟透了,」她對戴德利說,「聽他說話的人肯定一句話都聽不懂。」
艾莉絲與戴德利一如約定在早上碰面。計程車載他們到維也納機場,那裡的跑道遠遠就看得見。
「我們需要導遊嗎?」
機輪觸碰到跑道,接著飛機停在機棚前,舷梯被送過來讓乘客下機。
「老天,才不是呢,我只是旅行的嚮導。」
艾莉絲拜託他不要興風作浪。
戴德利帶她跑步穿越馬路。矗立在面前的是一座雄偉的新文藝復興建築,建築正面兩側各有一尊黑色騎士雕像,看似準備要往前奔馳。歌劇院的銅製圓頂十分壯觀。
「待在這裡。」被戴德利的話搞得一頭霧水的海關人員說。
「才不會呢,等著看吧,誠實一定會有好報。」
「我真的很火大,」他走出劇院時說,「又不是去看時裝秀,是去聽音樂呀!」
「這訊息無助於我們想尋求的真相。」
「說不定妳有遠房親戚住在這裡。」
「你有必要跟海關人員講這種蠢事嗎?」艾莉絲發怒說。
「真神奇,」艾莉絲說,「我們會穿過雲層嗎?」
「你真的很會惹人生氣,戴德利。」艾莉絲爬進計程車時說。
「喔,我自己也還沒弄清楚,說來很可笑。就說是我們要來找東西好了。」
「你們來土耳其是為了嫁給一位素昧平生的男子?」他問。
奧地利白雪茫茫,雪白在鄉間無盡蔓延,艾莉絲被這美景征服了。戴德利在一段平穩航程中睡去,醒來時,飛機即將落地。
「我們最好在中場休息之前離開,」她建議說,「待會兒燈要亮起來,沒必要讓技術人員逮個正著。」
「你能設想明天的事情真的很周到,戴德利,不過今晚都還沒開始呢。」
「我們要去哪呀?」戴德利悄聲問。
「可能會,我們的位置有點高,不過往下看,這不是很棒嗎?」
飯店經理送上菜單,有山鷸套餐及博斯普魯斯海魚套餐。艾莉絲對野味的興趣缺缺,正猶豫是否要選飯店經理推薦的跳魚,戴德利卻幫他們點了海螯蝦。這區域出產的海螯蝦很美味。
「好吧,不妨說是我讓他分心,沒讓他注意到妳在倫敦拍的那張妳十分在意的大頭照。」
戴德利瞠目結舌地看著艾莉絲。計程車車資由航空公司包辦;他下車取出後車廂的兩件行李,並要艾莉絲好好跟著他。
「妳確定?」戴德利驚訝地問。
「艾莉絲,別耍孩子脾氣了,回來坐好,妳這樣會著涼,而且沒必要讓情況雪上加霜。我運氣還真好,偏偏遇上愚蠢的小卡車在前面翻車。」
「敬卡蘿。」艾莉絲跟著模仿他的動作。
「我們不去車站嗎?」艾莉絲擔心地問。
「這樣不會危險嗎?」戴德利問。
「我以前脾氣很好,而且我是個很乖的小孩好嗎!」

他祝她晚安,然後消失在房門後面。
「你只要告訴他我們是來渡假就行了。」
「我們?誰和妳在一起?」
「別靠近水道邊,有掉下去的危險。我們快到了,再努力些,我們就能停下休息。」
然而當我到了以後,我就有一種奇妙情感,一種感覺總是跟著我。我感覺曾經走過這裡的街道,感覺認得這城市的喧囂,更令人不解的是,我記得我剛才搭的電車,裡頭上漆木料的味道。如果你當時也在場,我可以馬上把這些都告訴你,這樣會讓我比較安心。可是你離我很遠。在我心底某處很高興能這樣想,卡蘿今後可以完整擁有你了。她為你瘋狂,而你呢,是個呆頭鵝,你什麼都沒感覺到?眼睛睜大點,她是個好女孩,即使我看到你們在一起會讓我忌妒得要命。我知道你會怎麼想,你會說我腦袋壞掉了,又如何:安東,我就是這個樣子。我想念我的父母,身為孤兒的我就是會陷入孤獨深淵無法跳脫。我明天再寫信給你,要不然就得等到週末,我再告訴你我這週是怎麼過。假如我最後寄一封信給你,說不定你會回信給我。
詹看起來有三十歲,也許多個一兩歲。他一身穿著優雅,黑褲子、絲質白襯衫,背心外罩著剪裁得宜的外套。詹有對沙金色眼眸,炯炯有神的雙眼隱藏在小圓框眼鏡後面。
「因為待會兒這個討厭的酒保會數落我不老實,而您可能會相信他。再者,您一直都還沒有說明究竟要找什麼。」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