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伊斯坦堡假期

作者:馬克.李維
伊斯坦堡假期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9

9

離開領事館後,艾莉絲與戴德利回到飯店喝茶。
於是艾莉絲說明她的請託,領事邊聽邊翻找辦公室裡的文件。
送上我的輕吻。
艾莉絲抓起筆,把鋼筆套咬下,在最後幾個字上塗抹,直到字跡無法辨識。
好好照顧自己,安東,希望你多少會想我。我下禮拜再寫信給你。
艾莉絲翻開電報,讀起上頭幾行文字,然後把它放在桌上。
「您如何能得知這一切?」戴德利問。
「並不是,而且我家沒有一個人姓芬奇。不過在政府部門或行政單位裡倒是隨隨便便可以找到一個姓芬奇的人。姓芬奇的實在是太多了。」
艾莉絲轉向戴德利。
「好吧,在這種情況下,既然他只和妳有約,」戴德利說,「那我先離開好了。」
「但我卻什麼都不記得?」艾莉絲低聲打斷戴德利。「一點回憶都沒有?」
「我們並非為了香水而來,這點妳十分清楚。」
暴風雨隔天,雨不停落下,積雪盡消融。接下來幾天,詹帶著艾莉絲與戴德利發掘這座城市各座古蹟。他們造訪了托卡比皇宮、蘇萊曼尼耶清真寺、蘇萊曼與羅克賽拉娜的陵寢,他們也花了幾小時在加拉塔橋周圍的熱鬧街道上漫步,在埃及市集的巷弄中閒逛。在香料市集時,艾莉絲停在一個攤位前嗅聞著香料粉末、煎煮用乾燥花以及小瓶裝香水。戴德利這回首次由衷地對魯斯坦帕夏清真寺裡令人讚嘆的伊茲尼克彩釉著迷,在科拉古教堂的壁畫前也有相同感觸。一處舊街區裡仍保有許多逃過大火摧殘的木造房舍,當他們途經這些巷道時,艾莉絲感到惶惶不安並希望能遠離。她讓戴德利爬到加拉塔石塔上面去看,因為她上次已經自己逛過了。不過最美的一刻肯定是詹帶著她到花之廊巷及其有頂市集,她巴不得能好好逛一整天。他們在眾多露天食堂其中一家用餐。他們在週四逛朵瑪巴切區,週五則到金角灣底的耶普區。欣賞完先知門徒的陵墓後,他們拾階而上直到墓園,在一家皮耶埃.羅提咖啡館稍作休息,這位作家曾來過這間老房子歇腳。現在從窗戶看出去,可以看到在鄂圖曼墓石底下博斯普魯斯海岸勾繪出的壯闊地平線。
領事對艾莉絲吻手後起身。
「一九一六年春天,英國大使館成功將百來位僑民祕密攜出,帶上一艘懸掛西班牙國旗的貨船。西班牙當時保持中立,輪船穿越達達尼爾海峽並長驅直入直布羅陀海峽。至此之後,您父母親的相關記錄便中斷,不過由您的出現可證實他們安然無恙回到祖國懷抱。就這樣子,小姐,您現在知道的和我一樣多了……」
「不可能啊。」她結結巴巴地脫口而出。
對於領事的關心,艾莉絲向他致謝。
「那麼,」戴德利轉向艾莉絲說:「妳父親有可能刻意忽略妳存在,以免受人閒話孩子太小,這趟回程太過冒險。」
「別在這裡看,我們去吧檯。」
「我並不https://m•hetubook.com•com需要提醒您一九一四年八月起始的動盪,使整個世界陷入混亂,以及同年十一月鄂圖曼帝國令人遺憾的決議,即與中歐列強與德國結盟這件事。您的雙親皆為女王陛下的子民,按此事實,他們因而自動列為帝國眼中的敵人。令尊有預感他妻子和自己最終會遭遇不測,因此想前往駐伊斯坦堡的大使館登記,希望屆時能獲得遣返。唉,在戰亂時旅行並非全無風險,風險大矣。他們在能回到英國之前耐心等候多時。不過,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得以獲得這些蛛絲馬跡的原因,他們接受領事單位的庇護,以便能在危險真正降臨時隨時到大使館避難。你們也明白,大使館在任何情況下都是不可侵犯的領土。」
「能勞煩大使夫人催促,要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與您會面,想必你們的關係匪淺。何事需要我為您效勞?」
「好,拆開來看吧。」他要求。
當晚,艾莉絲向戴德利透露,也許是該考慮回倫敦的時候了。
「小姐,」似乎受到冒犯的領事接著說:「請務必認真採信我方才告知的訊息……」
「一個半小時後我在附近還有一個約。領事館離此不遠,既然有消息要通知,親自跑一趟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別以為我只是來玩,我的工作也有一些進展,應該說我找到了一些新構想。一等天氣允許,我會到香料市場逛逛。我昨晚決定研發新的房屋室內香氛氣味。別笑我,這可不是我的創意,我前一封信裡跟你提過一位師傅,是他啟發我的靈感。我昨天睡覺的時候又想起了我父母,而每一件回憶都伴隨著嗅覺。我不是指我爸或我媽身上的香水,而是其他氣味。現在閉上你的眼睛,回憶一下兒時的氣息,書包的皮革味、粉筆味,甚至還有老師罰你站時,你身邊黑板的味道;你媽在廚房準備的牛奶巧克力味道。當我媽在家做飯時聞起來像是肉桂,因為她都會在甜點裡加肉桂。記憶中還有冬天時,我爸從森林裡撿回來的小樹枝,使煙囪透出燒柴的味道;在春天時,他送給我媽野玫瑰,使客廳滿室生香。我媽總是告訴我:「妳怎麼都聞得到這些氣味呢?」她從來都不知道,我時時刻刻注意著生活中的特殊氣味,我把這些氣味當作我的語言,當作是我學習周遭世界的方式。我追逐著過往時間的味道,就像其他人受到日間色澤變化而感動一樣。我聞到十來種氣味,雨水流落葉面與樹上苔蘚的混雜味,夏天時乾燥的香草味,我們躲藏的穀倉裡頭充斥的麥稈味,甚至是你把我推到堆肥上,整身都是堆肥臭味……還有我十六歲時,你送給我的紫丁香散發的芬芳。
「一九一五年三月二十五日我滿四歲。」
戴德利反覆看著鄰居和那封電報。
「不是我,」他悄聲在她耳邊說,「剛剛是在講大使本人。」
艾莉絲和-圖-書
「這是他在電報裡提到的,他應該有訊息要告訴我。」
一月的日子所剩無幾。冬天正式降臨,我們今天終於可以稍事休息。我昨天與領事碰面,他表示要得知我爸媽是否來過這裡的機會並不高。不瞞你說,我不停問自己,我如此尋尋覓覓的意義究竟在哪裡,我也常常自問這些是否就是算命師所說的預言。實際上,發掘新香水的夢想帶我遠離倫敦,或者其實是你。我今天早上從伊斯坦堡寫信給你是因為我想你。為什麼我要隱藏對你的特殊情感?也許是因為我害怕這樣會破壞我們之間的友誼。自從爸媽過世後,你就成了我與這世界唯一的聯繫管道。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我避居威特島時,連續好幾個月裡,每逢週二我都會收到你的來信。
「我在為您的朋友蒐尋資料時,純粹基於好奇,也查了一下外交部是否有芬奇這號人物。」
「這項請求出自英國大使夫人最親近的朋友,」戴德利說:「除非我強調這個事實後,領事仍無意向前述相關單位提出特別要求,那麼您將會驚訝地發現,其同鄉友人暨生意夥伴討人歡喜的企望能抬起好幾座山。我明白自己在說什麼,我有位叔父是我國外交部長的親近幕僚,如果我沒弄錯,您的領事館隸屬於外交部長管轄。我的叔父是位好人,自從他的兄弟,也就是我悼念的父親驟逝後,我對他懷有的真摯情感無止盡。我將不會忘記知會我叔父一聲,說您曾悉心提供協助,同時將會強調您在協助過程中展現出充分的效率。我都忘了實際上要說什麼了,」戴德利想得出神說。「總之,我想說的是……」
「我們來的季節不對,親愛的戴德利。我們應該等草木開花時才來旅行。再加上,如果我要能在日後把你預支的旅費還給你,我最好回到工作崗位上。多虧你,我才能完成如此美好的旅程,腦海中才能想出許多新點子,只是我現在得將想法付諸實現。」
夜裡吹起了風;來自巴爾幹半島的風帶來降雪,結束了今年特別的暖冬。
她的手開始顫抖。
「看來您及時收到我留的訊息。」他邊說邊脫下大衣。
「戴德利,別這樣,我又不是要求明天就回去,但起碼可以開始考慮。」
「妳想放棄了嗎?」
「不,」戴德利神色自若回答。「您知道身為一位藝術家,我選擇從母姓,我覺得這樣比較與眾不同。叔父和家父一樣都姓芬奇。」
我希望你能再寫信給我,我想知道你的消息,知道你每天怎麼過。我目前的生活大致還愉快。戴德利就像小孩子一樣,不過也是一位紳士。此外這城市很美,生活很迷人,居民很大方。我在大市集找到一樣東西會讓你愛不釋手,不過我不能透露太多,我發誓這次一定要保守好祕密。等我回去時,我們再去泰晤士河畔走走,到時候你可以為我演奏……
「有人hetubook.com.com偷了他們的護照?」戴德利按捺不住地問。
「如果沒經允許就擅自拿起來讀,這未免也太放肆,但是妳讓我多等一秒,也多殘忍了一分。」
「我猜想您的叔父,令尊的兄弟,也姓戴德利吧?」領事握手時詢問。
「事實上我不認為如此。」戴德利檢視著他的鞋尖回答。
我腦海中浮現這些氣味名稱,能喚起許多我們青少年時期和成年時的回憶。你知道嗎,安東,其實你的手都是胡椒味,一種混著銅、肥皂和菸草的味道。
領事看了一下手錶,同意來一杯波本酒。
「停留期間好好享受,這是座很棒的城市;一有結果便會留訊息到你們下榻的飯店,請容許我送兩位到門口。」

他們日復一日從天主教堂逛到猶太教堂,從猶太教堂逛到清真寺,從沉寂的老墓園逛到熱鬧街道,從茶館到他們每晚用餐,亦或輪流分享一些小故事,一些過往祕密,戴德利則與詹言歸於好。在三不五時相互捉弄之間,他們彼此產生了一種默契,如今成為同一夥的人馬。
「需要我叫醫生來嗎?」領事追問。
戴德利起身,跟上正在穿大衣的領事。他們穿過大廳,領事在接待櫃檯前停下並開口。

週一,飯店門房通知當天行程滿檔的艾莉絲,有一位領事館的傳令人員在接近中午時送來一份與她有關的電報。

「晚上七點,」痛苦加劇的戴德利問:「怎麼了?」
「領事要來這裡?」
「正如留言裡所提,我們的土耳其朋友未曾捎來任何消息。不過請別誤以為他們不願意配合,有一位在土耳其宮廷工作的聯絡人,這地方相當於我們的外交部,於前天打電話來跟我確認已著手各項可能蒐尋工作,只是執行這項工作需要追溯至鄂圖曼帝國時代……他甚至懷疑這份文件根本沒有建檔。」
「妳該讚美我才對,不覺得這件事很快就可以辦妥了嗎?」
「即使您這麼說,我仍感到驚訝,因為根據我們所追查的註冊登記與聲明,並沒有任何您的記錄。令尊或許並未知會我們的領事單位。」
「絕非如此,」領事強烈抗議,「女士與小孩優先!我可以證明,登入這艘西班牙貨輪的家庭中有小孩,而他們是優先登船的。」
艾莉絲面如槁灰聽著領事說明,臉色慘白的模樣讓戴德利擔心起來。
領事謹慎地看著艾莉絲。
「真的非常感謝您。」艾莉絲說。
「因為我們堂堂的英國領事就要到了。」
「戴德利真的是你母親的姓嗎?」艾莉絲在吧檯內就坐時問。
領事館已恢復平日樣貌;裝飾花束不見了,水晶吊燈擱在一旁,而宴會廳敞開的門已闔上。查驗過身分後,一位身著軍禮服的軍人帶他們前往一棟新古典建築的二樓。他們穿越一條長廊,接著等候秘書接待。
「我想我了解您的用意,戴德利先生。我會聯繫相關單位,並盡力取得您所需的資訊。然而,請別過於樂觀,我和-圖-書懷疑一份單純申請簽證的文件會保存這麼久。那麼,潘黛貝瑞小姐,您是說據您推測,您的雙親曾於一九〇〇與一九一〇年之間造訪伊斯坦堡?」
「妳還好嗎?」他抓起她的手問。
他把帽子交給服務生,坐到艾莉絲與戴德利中間。
「您記得他們的地址嗎?」
「不用,不要緊,」她支吾地說。「請您繼續說下去。」
「那麼,潘黛貝瑞小姐,您是閣下的朋友。」
「所以一九一六年初春時五歲。儘管我再怎麼愛我父母都不夠,但我還是會一輩子感謝他們提供給我的教育和愛。在這麼小的年紀,無論什麼事都沒辦法回憶起來。」
「她的父親為了妻女到大使館尋求庇護,卻忘了知會他們有個獨生女?我覺得非常不可思議。」戴德利插話。「您確定小孩都會有登記記錄嗎,領事大人?」
「正是如此。」因為被戴德利的厚臉皮弄得十分尷尬,艾莉絲紅著臉回答。
艾莉絲睜開雙眼時,人行道上鋪了一層銀白,與掛在房間窗戶上的密織薄紗窗簾相同色澤,而伊斯坦堡的房舍屋頂貌似倫敦。襲捲而來的暴風雪狂吹不息,博斯普魯斯海峽幾乎隱而不現。在飯店餐廳用完早餐後,艾莉絲回到房間,坐在她幾乎習慣每晚都要寫一封信的書桌前。
他們到吧檯最裡面找一張桌子就座,戴德利用手勢打發要來接受點餐的服務生。
……我們再去泰晤士河畔走走,到時候你再跟我說,我不在期間發生了什麼新鮮事。
「麻煩您,」他對戴德利說:「陪我到飯店門口,我有幾句話要說,但不是很重要。」
「現在幾點了?」艾莉絲問。
「怎麼樣?」戴德利迫不及待地問。
「不盡然,」領事反駁,「即便如此,我仍然請我手下一位負責情報工作的官員調查您的資料。這位同事很年輕,不過他行事一向效率卓著,在這件事情上也再度證明這點。他說運氣還不錯,當然是對我們而言,您的父母之一在居留期間應該有遺失護照,或者被偷了。今天的伊斯坦堡並不是個十分安全的地方,在本世紀初時治安更差。總之,在這種情況下,您的父母必然得前往革命前尚未改制的大使館,即目前領事館的所在地尋求協助。」
「我把地址記了下來,我知道您會問。等一下,」領事掏著外套的口袋說。「在這……他們住的地方離這裡不遠,在以前貝拉大街上,後來改名伊斯喀里塔街,更明確一點是在魯美列新村,正好就是在著名的花之廊巷隔壁。」
領事在飯店大廳現身,他看見艾莉絲並前來會合。
「我不知道是什麼帶我們來這裡,戴德利。算命師的預言?我的惡夢?還是你堅持提供機會讓我逃避我的生活於一時?我毋寧相信我父母曾來過伊斯坦堡;追隨他們腳步的想法拉近我與他們的距離,可是領事沒有傳來新消息。我該長大了,戴德利,即便我極力抗拒這個必要性,而m•hetubook•com•com這點對你也適用。」
他們走進領事辦公室;領事的外貌看起來嚴肅,聲音卻令人舒服。
「呃,戴德利先生,您當我們是誰呢?我們是文明國家。當然會讓小孩子和父母一起登記呀。」
「喔?」
「事實上我也這麼覺得。祝您在伊斯坦堡期間愉快,芬奇─戴德利先生。」領事說完便擠進旋轉門中。
「我不同意。我承認或許我們高估透過領事查詢的管道,不過好好想想算命師提到的這個人生,想想在這路途盡頭等待妳的真命天子。我承諾過,要帶妳找到他,或起碼找到這鎖鏈的第二個環節。我為人正直且一向遵守諾言。絕對不要向逆境低頭。我們並沒有浪費時間,正好相反。妳想出了一些新點子,其他的構想會接踵而來,這點我十分確定。更何況,我們遲早會遇到第二位男子,他會引我們到第三位和後面其他幾位……」
「我早就考慮過了,既然妳提起,我就再考慮了一次。」
「喔是的……而唯一一位名叫芬奇的職員是收發室的實習生,他應該不可能是您的叔父吧?」

「那看來是行不通了。」戴德利做出結論。
領事輕輕拍著艾莉絲的手說:「希望我有圓滿達成任務並滿足您的需求。假如還有其他我能效勞之處,請別遲疑,您知道我們的領事館所在。現在請恕我失陪,我得趕赴下一場約會。」
「小姐,我推測您的雙親申請了旅遊簽證,此為帝國時期鄂圖曼當局的權責,不是我們。即便在共和成立前,我們的領事館仍然是改制前的美麗大使館,我也看不出本館有任何堙由處理他們的文件。唯有土耳其外交部才可能保留了您感興趣的文件。這類沒有價值的文件即使經過革命與兩次大戰的洗禮仍得以留存,我還是懷疑他們願意經手這枯燥乏味的搜尋工作。」
艾莉絲去領回後,興奮地看著戴德利。
詹回來時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差不多該回飯店了,導遊晚上要帶他們到劇院欣賞芭蕾舞表演。
「閣下想喝點什麼?」戴德利問。
戴德利作勢起身,但是艾莉絲的手搭在他手臂上,要他坐下來;她沒有要他離開的意思。
「你真的膽大包天!」
「也不是,」領事把冰塊放進酒杯中說:「為了某種正當理由,他們在居留期間到過大使館。您的父母並非如您所揣測,曾於一九〇九或一九一〇年造訪伊斯坦堡,而是在一九一三年末。令尊當時前來修習藥學,並研究若干亞洲方可尋得的藥草。您的父母選在貝優魯區的一間小公寓居住,離這裡不遠。」
「既然如此,就不用浪費時間擔心那些可能不值一哂的種種動機了。領事大人,我不知該如何向您致謝,您剛才提供的資訊遠遠超過我們的期待……」
「當時我已經出生了,」她說。「我當時一定和他們在一起。」
「我並不想出言冒失甚至粗魯,不過您當時幾歲,潘黛貝瑞小姐?」
「怎麼了,艾莉絲?」戴德利問。「妳看起來很痛苦。」
「是的,」艾莉絲結結巴巴地回答領事。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