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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成永恆

作者:馬克.李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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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

第三日

「不必了,不要打擾他。只是一個小問題,我晚點再來。」
「這麼說也可以……」魯卡關上辦公室的門說道。
「這就要看哪一邊的勢力大……」魯卡說道。
「沒什麼,再來一顆嗎?」
他翻開菜單,指著巧克力火鍋。
魯卡轉身,做出一個手勢要人送來帳單。布萊茲搶過帳單,遞給領班一張信用卡。
「我向來睡得很少……」
左菲亞終於還是搶過報紙,讀了這篇附有一張彩色小照的專欄。文章署名愛咪.史蒂芬。左菲亞合起報紙,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是金髮!」她說。
他由不得她拒絕,舀了一匙就送到她嘴邊,將那熱巧克力淋上她舌頭。在她胸中,那悶響的跳動更加強烈了。她將內心深處的這股驚懼對魯卡藏住。
他笑了笑,駛離。左菲亞看著他的車消失在凡奈斯大道的車流裡。
「今晚想吃什麼呢?現在我有一些時間來幫妳準備晚餐。」
她作勢想要過街拉他一把,但魯卡拉住了她:這種狗是救援專家。隨後,魯卡便帶著她進到餐廳裡。女服務生拿了兩份菜單,將他們帶到露台的座位上。魯卡請左菲亞坐上面對海景的沙發座。他點了款冒泡的白酒,她則丟出一小片麵包給那棲在欄杆上久久盯視著她的海鷗。鳥兒飛銜住麵包屑,展翅穿越海灣,飛天而去。
布萊茲表現出和他的親切同樣虛假的甜膩。
「你好像突然憂鬱了起來。」
左菲亞關掉警笛,收進旋閃燈。門前有個車位,她馬上停了過去。下車後,迅速地一步併兩步爬上樓梯,進到了她公寓裡。
「她就是那另一個,親愛的……另一個你啊!」
「哪一型的?」
她拉開安全鎖鏈,轉動門把。魯卡走近她。「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左菲亞離開塔樓。天空飄著細雨,她緩步走向車,接著便開往八十號碼頭,這城中她的另一處庇護所。
「還是有點奇怪。」
左菲亞一個人又待了好長一段時間。睡蓮上的青蛙直盯著她,然後叫了兩聲。左菲亞靠向牠:
「我不懷疑。」
魯卡迷戀地看著她。「妳真的做這麼多事情嗎?」
魯卡準備離開辦公室了。他拿起掛在衣架上的華達呢風衣披到肩上,隨後又關掉電燈,窗檯後方的城市霎時變為黑白。就在他要關門時,電話突然響起,他折回去接聽。原來是艾德通知說他所要求的會面訂在七點半。黑暗中,魯卡隨手在一張紙上記下地址。
「妳的咪|咪真美!」
「你從不覺得遺憾嗎,崔倫斯?」
「他沒說謊!」她喊道。
女王以指尖輕輕抬起左菲亞的下巴。
「什麼樣的任務?」左菲亞繼續追問。
布萊茲俯向魯卡,魯卡朝後傾身。
艾德指著魯卡的照片。
「完全同意!」他點著頭答道。
「別擔心,我來猜……」
「話是沒錯,可是螃蟹並沒有對我怎樣啊。我很抱歉。」她說著,輕輕推開了面前那顯然讓她噁心的餐盤。
「其實你可以信任我的。還不是多虧了我,你才被賦予這項任務,這還需要我來提醒你嗎?好了,別裝傻了,我們都很清楚!」
「我最晚會在星期五前召集他們開會。」他補充道。
「蛋餅、沙拉、優格。」
「好啊!怎麼這麼問?」左菲亞不解地問他。
「至於這個嘛,我想受害者只有我們自己。熱量只怕不只好幾千卡!」
「我早就知道你的厲害,只是我必須承認我還是低估了你。」
魯卡接過菸,吉勒又送上打火機。短暫的一瞬間,火焰照亮了他們兩人的臉。他深深吸了一口菸,馬上就咳了起來。
「妳想見我嗎?」
「現在有發射嗎?」左菲亞不為所動地問道。
神看著是好的。
魯卡慢慢坐下,打量著布萊茲。
「這艘破船我很喜歡,我們還同年呢!它一動就哀叫個不停,比我還不行!」
「需要我幫你停車嗎,先生?」
「你到底怎麼了?」她吃驚地問。
一會後,左菲亞抓起了衣櫥間裡的大衣,擁抱過瑪蒂兒後輕輕關上公寓的門。
「如果沒有技術上的問題,發射預計在三十七分二十四秒後進行!妳要我幫你留言嗎?有很重要的事情嗎?」
艾德拔開水晶瓶蓋,倒了一杯水給魯卡,然後以一種虛假的憐憫神態補充道:「如果你有什麼煩惱,甚至是私人方面的問題,你隨時都可以把我當成傾聽的對象。雖然我們是一家大公司,但別忘了我們就像是個大家庭一樣啊!」
「我當然知道,」魯卡像個小男孩般嘟著嘴回答,「不過對象並不是妳!」
左菲亞想將報紙從瑪蒂兒的手裡拿過來,但瑪蒂兒不許。
「還有呢?」
「什麼?」
「現在妳的感受就叫空虛!」
左菲亞伸手攙扶著吉勒,兩人來到了樓面的廊道底下。吉勒又走了幾步,靠在這深夜時刻唯一亮著燈光的窗戶正下方。左菲亞知道年紀大的人總免不了有些怪癖,要愛他們就不要跟他們的習慣唱反調。
「還不是一樣跛著!」
「你剛剛為什麼會和港區地政處長在一起?」
出於禮貌,左菲亞接受了。不吃東西的好處是:選擇不吃的東西時不會有任何困難。天氣相當溫和,公路在車輪下往前延伸而去,收音機傳來的樂聲令人迷醉。此情此景簡直讓人以為這就是幸福的片刻,只待與有情人共享。隨後車子開離快速道,進到一條曲折的小路,最後來到梭薩里托漁港。魯卡將車面對堤岸停了下來。他繞過車子,為左菲亞開了車門。
「就這樣!」
左菲亞站起來,上了車離開金門大橋公園。在那諾柏山丘上,鐘聲敲了十一響。
她有點猶豫,但還是問了先生是不是有空可以接見她。「原則上可以,不過現在可能有點問題。」
「我先換個衣服,已經來不及了!妳今天過得如何?」
魯卡逸出窗外的視線瞥見了樓下一團逃開的身影。當左菲亞爬上車後,他覺得她好像盯著他,看進了他的眼裡。福特車的尾燈在遠處消失了。魯卡低下頭。
「魯卡,我不知道我剛說了什麼,可是,要是沒有蜘蛛,你此刻正面臨巨大的危險!」
魯卡整個人變了。左菲亞幾乎認不出這就是今夜與她共享種種新奇體驗的那個人。
「這場罷工可不是我帶動的!」他說著說著便離開了辦公室。
左菲亞走到廚房。進了吧檯,將電熱壺裝滿。從那置放於客廳中的床上,瑪蒂兒可以看見日光在那晨曦的微雨中,緩緩從海灣升起。淒涼的雲遮蔽了天空。「我討厭十月。」瑪蒂兒說。
女王轉身看走出浴室的左菲亞——這次頭髮非常蓬鬆。她扣上長褲的鈕扣,繫好球鞋鞋帶。
「你知道高麥茲是怎麼摔下來的?」
「妳的那些相簿中,有一本我很想看。」
沖澡的水聲停止,左菲亞出現在客廳。她腰上圍了一條毛巾,頭髮上覆滿泡沫。「妳說什麼?」
左菲亞站起來朝出口走去。最細微的聲音直轟進她耳裡:掉落的餐具、碰撞的杯子、老先生用那幾乎和他一樣老的手帕輕拭上唇、穿得極糟的女人盯著蛋糕恨不得一口吞下、恰如其分地讀著報紙的生意人,還有走道上這對從她起身後就沒再說話的男女。她加快腳步,終於電梯的門關上了。她滿心矛盾的情緒。
「我不知道這種感覺該怎麼說……」他像個小孩般說道。
「我對它是沒什麼意見,」她說,「不過要是它的梯子狀況好一點的話,我應該會更喜歡它。」
「真有趣,你突然變得好害羞。」
「看妳跑成這樣子!」
「我希望能再跟妳見面!」魯卡說道。
「我約了人!」左菲亞回答,並在女王頰上輕輕一啄。
「你同意我的看法嗎,魯卡?」
電壺開始微微震動。「喀啦」一聲,水停止沸滾。左菲亞打開一個鐵罐,拿出伯爵茶包,將冒煙的熱水倒入大茶杯裡讓茶泡開。她將瑪蒂兒的早餐在餐檯上擺好,撿起女王每天早上塞進門縫裡的報紙,一起端去給她。左菲亞幫瑪蒂兒坐起,並且調整了她枕頭的位置,然後回到自己房間。瑪蒂兒拉起窗戶,這深秋的潮氣直鑽入她的腿,一股刺痛讓她呻|吟出聲。
沙灘上幾乎空無一人。一隻大海鷗飛掠水面,似乎等待著高飛的時刻。牠的趾爪劃過海浪,在浪尖上打出了泡沫。鳥兒終於飛升,繞了一個彎後懶洋洋地飛進那抹透出雲層的光線中遠離。海鷗的振翅與湧浪的拍擊合而為一。揚起沙粒的強風吹得左菲亞彎下身來。
「它是埋葬夏天的月份。秋天裡的一切都小里小氣的:日照時間縮短,太陽從不露面,真正寒冷的天氣又遲遲不來,讓我們只能望毛衣興嘆。秋天只是個m.hetubook.com.com要命的懶人季節,濕氣之外,除了雨還是雨。」
「秘密都是美的,不然就不叫秘密!」
「我怎麼知道!不過如果妳仔細聽,也許這陣微風會告訴我們什麼秘密。」
「找個比較能遮風避雨的地方吧!」左菲亞說。
「我警告過妳了!」
「好了,現在已經乾淨了!你不必麻煩了,謝謝!」魯卡對服務生說。
「你還好吧?」
「嗯,我有一個疑問。」
「沒有啊!」
「我也是,乾一點的話也許好些……我也想再跟你見面。」左菲亞回答。
「這和每個人都搭吧!」
「不錯的菸。」他說,同時彈掉了菸頭。
「不了,咖啡我也回家喝,多謝你的蘋果!」
左菲亞沒有回答,女王的聲音更加溫柔了:
「我吵醒你了嗎?」她問。
「天氣好像還沒決定今天要穿什麼衣服亮相。」她邊說邊將小點心擺到盤子上。「而且好像不只是天氣如此……」瑪蒂兒接著說道。
電梯就停在樓層,魯卡讓它空載離開。他掏出手機,開機後急切地按了語音信箱號碼。「你沒有新留言。」機器語調的聲音重複說了兩次。他切斷電話,轉動旋鈕點入小信封:無簡訊。他關掉了手機走進電梯。當他來到停車場時,他對自己坦言有種無法歸類的感覺攪亂了他的心緒:心窩中傳響至太陽穴的細微跳動。
「我以為你哪裡不舒服,尤其是剛剛你的頭還趴在方向盤上。」
「魯卡,你還滿有品味的,不過都是一些壞品味!雖然你的手極巧,我也確實與你度過了一個如地獄般火熱的夜晚,不過就讓我們就到此為止好嗎?」
「我還是聽不出你的重點!」
「在藍色的夾子裡,你還會看到一份關於我們這個富裕退休獎候選人的資料。他固定到塔歐湖去度週末,而且他已經負債累累了。只要你想辦法安排他和我見面,找個隱密的地方,剩下的交給我。」
「冷熱交替,很細緻的口感。」左菲亞說。
「妳那一本,女王。」
「星期二。」
「也就是說我們正在變成真正的朋友囉!」
他向副總裁走去,然後坐到一張扶手椅上。赫特揚了揚舊金山新聞報。
幾公里外的對岸上,吉勒正漫步在碼頭上。他走近岸邊,將一顆小石頭踢進水裡。石子連打了七個水漂兒,然後沉沒。他將手插|進他那件破舊的呢褲口袋裡,望著對岸那在水面上拉出一長線的海堤。他的神態如浪潮般洶湧不安,心緒亦同樣紛亂。剛離開魚之味餐廳的皮凱茲探員正要驅車進城,他的警笛聲將吉勒拉回現實。中國城裡,一場爭執演變成了聚眾鬥毆,各單位都緊急調人增援。吉勒皺了皺眉。他咕噥著回到橋孔,坐在一個小木條筐上,並且思索著:究竟是什麼事困擾著他?在他前方,一張被風吹來的報紙貼上一汪水窪。濕透的紙緩緩透顯出背面那張魯卡的照片,而吉勒一點也不喜歡這陣爬過他背脊的冷顫。
「是妳還是我沒睡?」瑪蒂兒看著她走進衣櫥間裡,低聲說道。
「妳待會會在哪裡?當我記下這種不完全的備忘時,我總是有權多要求點註記。」
「我們說好不拐彎抹角的!」
「那我來陪瑪蒂兒。如果她要我陪的話!就算這會讓她感到無聊也沒辦法,因為我自己一個人在下面比她更無聊。」
踩著輕盈的腳步離開,上帝一邊看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一邊嘀咕著:「左一句先生,右一句先生,我真的得找個在這屋子裡用的名字……這麼叫,加上這鬍子,都把我叫老了……」
「除了她頭髮其實有點偏栗色……」瑪蒂兒繼續說著,「不過還不錯!」
「心也有點痛嗎?」
「因為我了解妳的為人、妳的慷慨,還有妳的害羞。對一個我這年紀的女人來說,那些我們所愛的人的歡喜與悲傷,就像是能將那即將來臨的黑夜又驅退了幾公里一樣。你們的希望,你們的渴望,提醒著我們,在我們之後,道路仍舊繼續著,也提醒著我們在這一生中所做的具有一個意義、即使是那麼微不足道……一點點存在的理由。所以現在,告訴我妳有什麼問題!」
「怎麼回事?」她問道,「你哪裡不舒服嗎?」
「可是你有不同的想法!」
「那正好,我最討厭電視了!」瑪蒂兒回她,又翻了一頁。
「嚐一口,算是為了讓我高興,巧克力是含在嘴裡的一小口天堂。」
「請說!」
她大聲叫住了那人,他退了一步:這人的態度透著威嚇。「非常不好的點子……」左菲亞邊說邊指著那提著手提箱走開的女人。
「也就是兩個小時後囉?」
「我真是笨,我應該在訪問前拿張我的照片給你,不過也沒關係,你這張也很好。」
會議已經進行了超過兩個小時。高麥茲摔落瓦爾帕萊索號艙底的事件持續發酵,引發令人擔心的後續效應。傷者持續在搶救中。每隔一小時,孟卡就打電話向醫院詢問狀況:醫生對預後依舊態度保留。萬一救不回來,那任誰也控制不了已在碼頭上低吼著的怒潮了。西岸的工會主席也已經趕來支援。他站起來,去替自己再倒杯咖啡。左菲亞趁這機會悄悄離開論戰正熾的會議室。她步出大樓,又走了幾步,藏身於一只貨櫃後。躲開了眾人的眼光,她撥出一個號碼。語音信箱的開場白很簡短:「魯卡!」接著是「嗶」一聲。「我是左菲亞,今晚我有空,打電話告訴我晚上怎麼碰面。待會見。」
「我不知道!」
「頭有點痛,這會議開個沒完。」
「不是他,是聯邦快遞!現在他們改用保時捷敞篷車送貨。而且自從他們僱用了湯姆.漢克後,任何挑戰都難不倒他們了!」
左菲亞皺了眉,吉勒則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上。夜晚的寂靜中,左菲亞聽見魯卡低沉的聲音在辦公室裡傳出,就在她頭的上方。
好一會兒的時間,魯卡的眼睛拋開了左菲亞,某個眼神轉移了他的注意力:餐廳那頭,他認出了嘴角掛著奸笑的布萊茲。
「就是因為螃蟹是大蜘蛛,所以還是不要去惹牠們吧!」
接著,赫特興奮地說他昨晚的餐會完全出乎他的預期。他對他那些合作人透露,他打算在公司內部成立一個新部門,名稱暫定為:革新部。這部門將致力發展新式的商業工具,以期擴大新市場。這個團隊將由艾德領軍:這挑戰對他而言無異一劑回春針。他急切想要有所行動。他說話時,幾名副理已經開始竊喜自己能成為未來總裁貼身侍衛的一員。猶大果然不老……甚至還擁有眾多分身,魯卡想道。繼續發表著高論的赫特最後下結論說與他合夥人之間的小小競爭不但無害,反而是注入新鮮氧氣的有益舉動。
副總裁在扶手椅上坐直了身軀,不太確定是否該為這樣的一句話感到得意。魯卡向外走去,臨出門時叫住了他的老闆:
「問題不在這!」
「那可能是有什麼麻煩囉!」
「妳好嗎?」魯卡突然問道。
「只要這些物流業者以及船運公司付得出薪水和房租,誰也不敢要他們搬。不過這樣的情況有可能一夕改變。只要港務活動來一次大癱瘓。」魯卡淡淡地說道。「港務局那邊絕不可能順著我們的意,我們將遇到很多的阻礙。」
「聽好了,這是全世界最美的故事:巴什特是上帝命定給妳的人,是妳自己的另外一半,妳真正的愛。所以,你生命中的一切智慧在於找到他……還有,最重要的,認出他來。」
「你怎麼知道?」
「你們有說話嗎?」
「妳有問題?我希望妳有。因為我知道答案!」
左菲亞沒回答。魯卡吞下最後一口咖啡,裝出一派悠閒的神態,接著又叫了一杯。他不疾不徐地啜飲著這杯咖啡,即使飲料已經變冷,即使灰濛的天色已轉為暗沉他也不管。他希望兩人的對話不要停,不要那麼快就停,不要現在停。他邀左菲亞到岸邊走走。左菲亞將毛衣圍在脖子上,然後站起來,謝謝魯卡的甜點。這是她第一次嚐到巧克力,真難以相信人間竟有如此美味!魯卡對她說她一定是在開他玩笑,然而從這女孩那欣喜的神情看來,他知道她沒有騙他。另一件事更令他錯愕:魯卡在左菲亞眼底看到了某種難以形容的東西——她從不說謊!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感到懷疑,他驚得張大了嘴。
「過來這邊坐下,待會再跟我道晚安。雖然看妳的臉,可能到時候說早安會比較適合。」
「我不想多管閒事……」
「也是為一個即將來到的危機解套!」華勒斯裝模作樣地說著,同時將一個白色的大信封遞給艾德。
門輕輕在她面前關上。
「如果可以的話,」魯卡回答,「妳能不能回去沖澡?我已經嚴重遲到了!」
「謝謝。」
左菲亞伸手遮住胸部。「妳剛剛說什麼?」
和-圖-書雨交加,現在兩人講話幾乎得用喊的了。左菲亞執起魯卡的手,以輕柔的聲音說:「首先,你必須跟我連絡上。然後,你會問我近況如何、在談話中適時的提出邀約。接著,我會告訴你我必須工作、我有事要忙等等,並且請你再另外跟我約時間。最後,我會告訴你這時間沒問題,因為我會剛好取消掉什麼事情。」
不知如何回答的左菲亞目視著他離開,他背著細緻的雙手,一路上喃喃自語。「休斯登先生,可能吧……不不……休斯登,嗯,很好!」
左菲亞轉身,溫柔地看著他。他藍色的眼睛已經衰老,鬍髭雜亂,衣服也都舊了,而這樣的結果卻絲毫無損他迷人的魅力。眼前這男人的優雅是長存於心中的。吉勒雙手插在他那條破舊的軟呢格子褲口袋。
「還好你說明得夠詳細,」魯卡不悅地說,「不然我們可能把它當成蘿蔔糕!」
「要是你的嘴巴繼續這樣張著,你有可能會吞進一隻蒼蠅哦!」
一道閃電撕裂陰暗的天際,雷聲轟響,斗大的雨滴已經打在他們身上。
「一旦達成協議,我會馬上通知你。」
「你的專長不就是全知嗎,老兄?」魯卡譏怒道。
先生看著天空,將左菲亞擁入懷裡。
「魯卡,魯卡,別這樣嘛!誰說到報告了?我只是突然擔心起我這位愛將的狀況,而據我所見,他可是好得很。」
「你到底要怎樣?」魯卡邊說邊將帳單從布萊茲濕溽的指間夾起。
「我可能會去碼頭上走走,可能吧。那麼就祝妳有個美好的西方夜晚,或是美好的東方白天,隨妳喜歡吧!」
她跑向街道,風包圍了她。而在那疾駛而去的車裡,就只有她以及一陣愁鬱的冷顫。
「今天早上!她果然信守承諾。這個愛咪真是可愛,不是嗎?她一定整晚都在忙這個。」
「算是!這地方有咖啡嗎?」
魯卡的手指躁急地敲著桌巾。
「這就是讓人想不通的地方。如果是年輕人,還比較可能一時閃失。不是老是聽見電視上說年輕人比老人要蠢之類的話嗎?可是我沒有電視,而且這碼頭工人還是個老手。誰也不會相信他會自己就從梯子上摔下來。」
「清楚她是誰!」
「我不應該破壞你的食慾。」左菲亞紅著臉說道。「甲殼動物的訴求現在多了我一名成員!」
「我總覺得吃動物有點奇怪。」
「什麼時候?」
「妳感到無聊嗎?」
「對妳我可以老實說!先生有個癖好,或者說是嗜好也可以:火箭!他真的好迷這東西!一想到人類發射了一大堆上太空,他就覺得好笑。他從不錯過任何一次發射,他關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打開所有的螢幕,任誰也不能打擾他。而且不瞞妳說,自從中國人也開始跨足這領域後,問題開始變得有點複雜!」
「星期二幾點?」
「我今晚要出去,可是我不會太晚回來。如果妳還沒睡,我們還可以聊聊……」左菲亞說著說著便站了起來。
「怎樣才能再見到妳?」魯卡問道。「你是從哪個世界來的?」
「你確定你還好吧,魯卡?」
「今天是星期二嗎?」左菲亞問道,並且匆忙整理起東西。「報紙上是這麼寫的啊!」
「是的,總裁先生,我很好!」
有魯卡的留言。他七點半會到她樓下接她。她看了錶,只剩四十七分鐘讓她回家擁抱瑪蒂兒和女王,外加換衣服!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她彎下身,打開前置物箱然後將旋閃燈放到車頂。警笛鳴聲中,她全速駛上第三街。
魯卡很紳士地伸手攙扶左菲亞下車。兩人走上臨海的人行道。路的那一邊,一個男人被一條毛色沙亮的黃金獵犬拖著走。走近他們時,他只顧盯著左菲亞瞧,就這樣一頭撞上路燈。
「我全程目擊她被你的搖籃曲催眠,而我必須承認,上甜點時還真讓我開了眼界!老兄,這的確是神來一筆!」
他坐下來詳述他的計劃。現在碼頭上的情況一觸即發。工作不只辛苦,還具危險性,加上碼頭工人暴烈的性格,罷工行動可能比病毒散播得更快。魯卡已經為事件的引爆做足了準備。
魯卡將左菲亞擁入懷中,並且摟著她跑向餐廳。泛白木頭架起的露台如同廢棄。他們避進石板瓦搭蓋的遮篷下,一起看著那滿出簷溝的雨水。欄杆上,貪饞的海鷗無視於傾盆大雨,只顧看著他們。左菲亞俯身撿起一片浸濕的麵包。她將麵包擠乾,朝遠方投去。飛鳥銜了滿滿一嘴,飛向大海。
「也有這可能,這就要知道他為什麼會感覺不適了……」
「是他嗎?」左菲亞問,立即退離了窗邊。
「稍微,因為他支吾地說那是採訪他的記者。」
又一道閃電劃過那已變黑的天空。沙灘上開始刮起襲襲狂風。天象彷若世界末日。
魯卡仔細地審視布萊茲,想看出到底是什麼讓這個笨蛋覺得那麼好笑。
「除非我弄錯,不然妳右手拿的好像叫睫毛膏,左手拿的好像叫腮紅刷。」
「設備與器材根本就不是引發這場意外的原因。」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妳有所懷疑。」
艾德伸出雙臂迎接魯卡。
左菲亞把頭歪向一邊。一個寬容的微笑照亮了瑪蒂兒的臉。
「金髮!」
「請跟我來。」
「妳最喜歡什麼花?」
「我擅自作主叫了客房服務,我再沖個澡,然後馬上閃人。」
送吉勒回去後,左菲亞也上路回家了。她一手開車,一手摸尋她的手機。它應該還躲在她那大袋子底的某處,可她就是找不到……第一個號誌亮起紅燈。停車時,她將整個袋子往右邊的座位上全倒了出來,從一團混亂中撿起手機。
「這並不算一個回答,不過你倒是已經跳到我第二個問題:你做什麼工作?為誰工作?」
「而這樣睡不好覺的人竟然會是我!」
「以及下腰處的地獄!」她說。
「別再問我問題了,」他說,「到衣帽間去拿妳的大衣,然後回家去。我明天再和妳聯絡,現在我不能對妳做任何解釋,抱歉!」
接著又轉身,問左菲亞:「妳覺得休斯登這個名字怎麼樣?」
「碼頭的牆壁上長有耳朵,這邊的隻字片語傳到那邊就成了句子……」
魯卡步下他的雙人座跑車,將鑰匙丟給年輕人。電梯門一打開,對面剛好站著伊莉沙白。她俯身向他問好。魯卡立即後退了一步。
「我不是想探妳的隱私。畢竟,誰也沒有義務去完成那不可能做到的事!到了我這年紀,眼看著未來越來越逼近終點,而且像我這種老花眼的,更是有得擔心呢。所以,在經過的每一天,我看著前方,帶著那道路隨時會在我鞋尖前終止的清新感覺。」
愛咪一扭身,差點撞上還一直等在套房門口的服務生。兩個男人聽著愛咪的尖叫聲從走廊傳來:「仙人掌,而且你可以坐上去!」服務生目送她走遠。叮咚一響,電梯來了。電梯門關上前,愛咪又補了一句:「順帶一提,魯卡,你光著屁股!」
「樂意至極!」左菲亞微微惱怒地答道。
一陣微顫穿過她的身邊。魯卡脫下外套為她披上。夾帶水沫的風打在她臉頰。這時她的臉卻綻現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彷彿不這樣笑的話她就要忍不住大笑了,一種沒有理由、沒有道理的笑。
「那妳怎麼知道?」
幾分鐘後,左菲亞跳出更衣間,穿了一條牛仔褲和一件粗毛線衣站到瑪蒂兒面前,看有沒有機會爭取到些許讚美。瑪蒂兒看了她一眼,又讀起報刊來。
「如果妳打算明天休個假,那就別想了!我怕明天還會比平常更有得忙呢!」
「乖,告訴我是什麼花!」
「我來,算我的!」
「我想妳大概不需要吧……」瑪蒂兒喃喃說道,開始攻讀明天的節目表。
瑪蒂兒瞄了矮几上的小鐘一眼,搖著頭。
「而妳所謂的新鮮空氣,就是這碼頭的死魚臭味!不過我想妳應該是對的:妳沒事!」剛剛對這艘舊船進行檢查的人員們一一下了舷梯。他們進入兩輛黑色的福特車(車門關上時完全沒有聲音),緩緩朝港區出口駛離。
「這個麻煩,是棕的還是金的?」
左菲亞需要一點新鮮的空氣。她給了自己幾分鐘的時間沿著碼頭走走。幾步遠處,瓦爾帕萊索號的生銹的船艏拖著纜繩晃啊晃的,整艘船就像是隻不祥的動物般被鎖鏈鍊住。大貨輪的影子點點落映在隨著水波拍擊頻率起伏的油污海面上。船廊裡,幾名穿制服的人員來回走動,進行各種檢查。船長倚在瞭望臺的欄杆上看著他們。從他將香菸直接往甲板上一丟的動作研判,只怕接下來的數小時會比煙蒂所彈進去的海水更加渾濁。吉勒的聲音打破和_圖_書了周遭只聞海鷗嘶叫的空寂。
「每一筆地價都在這份機密文件裡,」他說,「加價百分之十,我那些行政人員便不能拒絕你們的報價。」
「就是『來追我啊,你輕易可以到手,我穿高跟鞋』的那一型。」
左菲亞激動地用腳尖在沙礫上畫了一個圓。「可是巴什特的故事是真的嗎?」
「而且既然你很快就不需要再工作了……你甚至可以拒絕他們為感謝你讓他們暴富而提供給你的升遷……」
「呱,呱,你說什麼呢?」
「可是為什麼呢?」
「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刊出來了?」
魯卡嘆了口氣。艾德感覺魯卡無精打采的。他再次興奮地將刊有愛咪文章的報紙搖了搖。
「妳不冷嗎?」魯卡挺直了身軀問道。
左菲亞付了蓄電池充電以及拖吊的費用之後,隨即來到百老匯,這時暴雨已經停了。隧道直接通到市中心的風化區。在徒步區一條走道上,她發現一個整準備下手行竊的扒手。於是她將車併排停下,跳出車追向那扒手。
「再笑一次給我看!一顆希望的小種子就足以栽種出滿園的幸福……加上一點點耐心,讓它有足夠的時間成長、茁壯。」
先生站了起來,將雙手放回口袋準備離開,隨後又伸出手輕撫左菲亞的頭,用輕柔的語調對她說:
「不必了,這樣就好,謝謝你的招待,再見!」
「左菲亞,妳有心事嗎?」
「你去換藥了嗎?」
左菲亞踏上階梯。到了樓上她又改變了心意,悄聲步下樓梯然後搖醒那輛老福特。市街已無行人。她開下加利福尼亞街。一個紅燈迫使她停在先前晚餐的那棟大樓門前。泊車小弟友好地對她揮了揮手;她轉過頭,看著那片從她左手邊延伸過去的中國城。幾個路口後,她將車在路邊停妥,然後步行穿過樓前廣場,將手放到金字塔形大樓東側壁板,再進入大廳。
魯卡不多客套地掛了電話。他走到窗邊,看著下方錯綜的街道。在這高度上,車燈所拉出的紅白光條看起來就像一面於夜色中熒熒閃爍的巨幅蜘蛛網。魯卡將額頭貼上玻璃,一輪霧氣在他嘴前形成,而中心處,有個藍色的小光點閃著。遠處,一個旋閃燈朝那太平洋高地移去。魯卡嘆了口氣,手插口袋出了辦公室。
魯卡轉頭喚來侍者,請她拿來甜點單,並很有禮貌地說明他們已經吃完了。
「我也這麼覺得。」
十分鐘後,左菲亞出現在客廳裡。一條毛巾裹著她濕淋淋的頭髮,另一條圍住她那依然潤濕的身軀。她將一個小巧的布質化妝包放到壁爐架檯上,靠向鏡子。
「會一起吃午餐。」
瑪蒂兒盯著左菲亞看得入神。
左菲亞笑了。他掀開大衣為她擋雨,兩人向車奔去。奔騰的海潮已經湧過無人的步道。他用力為左菲亞拉開被強風緊緊壓住的車門。一進車裡,震耳欲聾的狂暴風聲立即止住。他們在大雨中上路了。應她要求,魯卡讓她在一間修車廠前下車。離開前,他看了看錶,她則俯向他車窗。
「妳永遠不會打擾我,有問題嗎?」
「馬上就要選舉了!市長將會很樂意宣布這個將污染區變為乾淨住宅區的改造計劃。這會像是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魯卡持續追擊,一面又將包裹往華勒斯的手裡推去,「你的工作應該不至於那麼複雜!」
「妳要和那個阿魯晚餐嗎?」瑪蒂兒質問道。
「等妳把頭上的泡泡沖乾淨再說吧!」瑪蒂兒翻著電視週刊說道。
「好啦!」他說道,同時釋放了她的眼睛。
然而魯卡沒聽見。唯一那間亮燈的辦公室關上了門。
魯卡邪惡地笑了笑。他攤開一張地圖,圖上註有:舊金山港,八十號碼頭。「攻這最後一個據點!」
「那滾開,蠢貨!」
「早上妳已經跟我問候過了,伊莉沙白!」魯卡做出鬼臉說道。「你說得對,蝸牛確實美味極了!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我必須承認,圍兜兒這配件確實不怎麼合用……妳不吃嗎?」他問。
左菲亞靠向女王的座椅,然後在地毯上坐下,把頭靠上椅子的扶手。女王輕撫著她的頭髮,然後開口:
門關上了。
左菲亞轉過身,雙手叉腰面向瑪蒂兒,神情堅定。
左菲亞靜靜看著女王,然後站了起來,在她的額頭輕啄上充滿柔情的一吻,並且道了晚安。步出房門前,她轉身向她請求最後一件事:
傍晚,代表們一致通過延後決議。他們需要時間來將事情看得更清楚。調查委員會關於事故原因的鑑定報告將遲至深夜才會出爐,而舊金山紀念醫院同樣也在等明天早上的診斷報告來判定傷者存活的機率。因此,會議宣告結束,延至明天續會。一收到這兩份報告,孟卡就會召集組裡的人員,全員大會隨後亦將召開。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因為你待在車子裡不動已經整整五分鐘了,我還以為……」
「我們剛才說到哪裡?」吉勒繼續說。「說到該送你去換藥啦!在這裡等一下,我去開車。」
電梯在魯卡面前關上。布萊茲看著眼前那道沒吃完的甜點,他坐下來,將汗濕的手指伸進巧克力裡。
「我自己都沒注意到。」
「妳已經離不開他了!」瑪蒂兒同樣大聲地叫了回去。
「那就繼續保持下去吧……這真的和你超配的。」
「我親愛的魯卡,能遇見你真是上帝的恩賜!」
「那你呢,吉勒,你的腿還好吧?」
「也許,」赫特晃著頭說道,「但是對於一個這般規模的計劃,我們需要來自最高層的支持。」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什麼?」
「艾德,你實在夠格發明專門用來黏檯面下通行的那種信封的膠水!」
「快走,現在就走!」
「妳知道什麼是巴什特嗎,左菲亞?」
「兩年多來,妳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有可能是他身體突然感覺不適吧?」
「因為我想邀妳與我共度下午……但妳沒空,妳得工作,妳有事要忙。或許改晚上吧,一起晚餐?」
「妳要我給妳一點提示嗎?」瑪蒂兒挖苦道。
街上傳來一連串的喇叭聲響。瑪蒂兒倚上窗戶。「今天星期二沒錯!」瑪蒂兒說。
「雖然我們不斷地鼓吹愛,但是身為天使的我們終究只掌握了理論……我想問的是,人間的愛情是什麼?」
「布萊茲,儘管你天資算不上優異,不過你也不要太絕望。反正遲早有一天,我們部裡總會有個鑄下大錯的女罪人被判在你懷中度過幾個小時!」
「我們的事進行得如何了啊?」他愉悅地問道。
「我想我有點懂了!」左菲亞邊說邊在她的圓圈劃下一道貫穿圓心的直線。
「是啊!」
「現在先三分之一,三分之一等你們的行政會議通過碼頭徵收,最後的三分之一等我拿到土地專營權再說。」副總裁說道。
「我覺得我沒辦法對妳說出我的感受。」
先生的眼睛更爍亮了。「孩子,說給我聽。」
左菲亞將車停在停車場的入口,然後謝過那穿著紅制服並遞給她一張票的泊車人員。「我真希望自己就是那個將和妳共餐的人!」年輕人說。
「這就是我所創造最美的一件事啊!愛是希望的微粒,是世界永恆的更新,是通往應許之地的道路。我創造了不同,讓人類自己來培養智慧:一個同質性的世界真的是無聊死了!再說,死亡對於那懂得愛人或被愛的人來說,也不過只是生命中的一個時刻。」
「誰說的!他只是碰巧和我在同一家餐廳吃飯。」
「嗯,這裡很好,」他說,「甚至最好!」
魯卡得意極了:赫特的企圖遠超出他的期望,讓他似已預見他計劃的成功。在市集街六六六號,權力的空氣馬上就要變得稀薄了。兩人開始討論安東尼奧會有什麼反應。他極可能反對他合夥人的新理念。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部門成立,然而要讓這樣大規模的行動一次到位亦非易事,赫特提醒道。副總裁夢想擁有一個絕大的市場,好讓他覬覦的權力得之有名。魯卡站起來,將手裡的文件夾放到艾德面前。他打開紙夾,取出厚厚的一疊資料:
「妳就這樣猜到我要和魯卡晚餐?」
魯卡靠向左菲亞,兩人臉上的表情都變了。她在心窩處感受到某種她不曾有過的感覺:傳響至太陽穴的細微跳動。魯卡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實踐了一個易碎愛撫的承諾,在她的臉龐。
「可是地球上一切生物都得靠吃其他一些生物才能生存。」
左菲亞放在瑪蒂兒床上的袋子裡響起電話鈴聲。
魯卡定定看著左菲亞,見她的手放在桌上,他便將手伸了過去。「談工作上的事,就像上次一樣。」
魯卡想要將被子hetubook.com.com拉過來,但他的手就是摸不到被子。於是他睜開眼睛,撫了撫那已冒出頭的硬鬍根。他聞到自己的口氣,自言自語說菸和酒的確不是一對好搭檔。鬧鐘收音機顯示著六點二十一分。他身旁,凹陷的枕頭顯得形隻影單。他起身,赤條條走向客廳。愛咪,裹在被單裡,咬著從水果藍裡抓來的一顆紅蘋果。
左菲亞站起來,走向窗戶然後拉起窗簾。她的福特車像是在路旁睡著了。女王又說:
「他有打電話來嗎?」
「午餐時間,我和劉易士比賽短跑,結果我跑贏他!」
女服務生送來一整鍋熱呼呼的蟹鰲。魯卡替左菲亞盛進盤裡,然後看了胸巾和洗手碟一眼,並且順手拿一份給她,她說不用,於是魯卡也沒將胸巾圍上脖子。
「哪有人這麼問送花的對象的?太煞風景了!你活到這年紀連這都不知道嗎?」
「妳看到那些相簿裡的老照片了嗎?告訴妳,這些照片一點用也沒有!照片中的人大多已經不在了,可是對我來說,這些照片卻很重要。妳知道為什麼嗎?因為照片是我拍的!要是妳知道我多希望哪天我的腳能夠帶我重回舊地!好好把握啊,左菲亞!用跑的,別浪費時間!我們的星期一有時令人疲憊,我們的星期天可能陰鬱,可是天啊,那週而復始的更迭又是多大的安慰!」
「還有你們的行政人員要在週末前開會,這點我們已經達成協議了。」魯卡補充道。
掛上電話後,她看著手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笑了。
「哪一本?妳全都已經看過十幾遍啦!」
「我帶妳去海岸邊吃午餐!」魯卡在風中叫喊,「本區最美味的螃蟹!妳喜歡螃蟹,不是嗎?」
她向皮耶打了招呼,搭上直達頂樓的電梯。出了電梯,她求見米迦勒。女接待員說很抱歉,東方日出已經升起,她的教父正在世界的另一頭工作。
他遲疑了一下。「某個像地獄的地方!」
「黑菸絲是有點烈,不過看這情況……」吉勒說。
「那就把繃帶纏上,別讓它感染了。」
「先生,我真的不想打擾你。」
「確定!」
「時間不夠啊,」男人沉吟道,他還不敢接下那棕黃包裹。
出了旋轉門後,左菲亞來到大廳。辦公時間過後,只剩底樓的酒吧和頂樓的全景餐廳還開放營業。她踩著自信的步伐走向電梯,突然間卻有種口乾舌燥的感覺。這是左菲亞第一次感到口渴。她看了看錶:早到十分鐘。她看到咖啡廳大片落地窗裡的銅黃吧檯,於是轉身走去。正要踏進去時,她認出魯卡的身影,端坐桌前的他正與港區的地政處長熱烈進行著討論。她退了一步,心情混亂地轉回電梯。
「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妳煩惱穿什麼……再跟我說妳不喜歡他啊!說什麼他不是妳喜歡的那一型的啊、他太『沉重』了啊……看妳還有什麼話說!」瑪蒂兒說道。
「那妳呢,好嗎?」
駕駛座上的魯卡,摘下太陽眼鏡,給了她一個親切的微笑。左菲亞才拉上車門,這輛雙人座跑車就猛地往太平洋高地的山丘衝去。車子進入並穿越過城寨公園,然後開上通往金門大橋的聯結道路。海灣的另一邊,提柏榕丘陵隱約自雲霧中浮現。
「嗯。」
好奇於自己對於稽查天使的直覺是否準確,左菲亞詢問魯卡到底從事什麼職務。他避開回答,反說還有其他更有趣的話題想與她分享,並且問她何不談談除了港口安全之外,平時都在做些什麼?那麼多空閒的時光又是如何打發?左菲亞表示,扣掉在碼頭上工作的時間之外,她還加入了許多團體、在視障者中心教書、照顧住院的老人及幼童。她喜歡他們的陪伴,他們之間有種神奇的連結。只有小孩和老人看得見許多被人忽略的事物,像是長大成人所失落的時光。在她眼中,老年的皺紋構成生命中最美麗的字體,那是孩子們學習閱讀其夢想的書寫。
「如果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話,那麼我想你可以告辭了!」
前輪在離岸幾公分處停了下來,Aston Martin的水箱護罩已經懸在水面上。魯卡下車,讓車門開著。他的腳已經踩在後保險桿上了,然後他深深嘆了口氣,改變了心意。他走開幾步,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於是便俯到水上嘔吐。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直覺有錯還是怎樣,可是我覺得你好像怪怪的。」
她還有幾個問題想問魯卡,不過要他先答應不要拐彎抹角地敷衍她。他答應了。
「那就繼續笑吧!妳的笑容跟妳很搭。」
布萊茲坐上左菲亞剛離開的座位,魯卡握緊了拳頭。
「我還要告訴妳一個天大的秘密,從第一天起,唯一一個我老想不透的問題:究竟是我創造了愛嗎?還是愛創造了我?」
「還好,不過要是去走走那會更好。」
華勒斯抓牢他的報酬,愉悅地搖著包裹。
「我看不出這有何關聯!」
左菲亞的車疾駛於凡奈斯大道上,一路上號誌全亮綠燈。她扭開收音機,尋找一個搖滾電台。她的手指隨節奏拍打著方向盤,並且越拍越用力,以致關節處開始感到疼痛。最後,她開上了太平洋高地,將車直接停在屋前。
「不會啊,怎麼說?」
「妳在笑什麼?」魯卡好奇地問。「我自己也不知道。」
就這樣,聲音消失在大樹後方。
滿頭泡沫的左菲亞睜開眼睛,用手背試圖抹掉刺痛她眼睛的泡沫,但是卻越抹越多。
左菲亞抓過大袋子探了進去。她拿出手機然後走到客廳另一頭。
「沒有!」魯卡回答。
這回換左菲亞遲疑了,她接續他的話,然後笑了。「那些從曼哈頓來的人都這麼說。」
上帝笑了,握起她的手。
左菲亞看著壁爐架上大鏡子裡的自己。她脫下毛衣,垂著肩膀轉回浴室。
晚餐中,魯卡提出了許多的問題,而左菲亞也不甘示弱,以更多的問題來回答他。他享受著美食套餐,她則是輕輕把食物推到餐盤周圍,完全不吃。服務生的打擾讓他們感覺像是沒完沒了。當他再次走來,拿著一把像長了鬍鬚的鐮刀般的抹屑刷接近時,魯卡坐到左菲亞身旁,向桌巾上吹了一大口氣。
「這不會太讓人想要跳下去來趟潛水,對吧?當然啦,除非是潛逃!」
風將左菲亞的頭髮吹散到臉上,她伸手撥向後。其中一小撮被她那長長的睫毛勾住。「可以嗎?」他伸出了手。
服務生悄悄走開。魯卡向左菲亞靠去。「妳什麼都沒吃。」
「那重點是……」艾德問。
「這麼說好了,它還是繼續待在另外一條腿的旁邊,而這樣已經相當不錯了。」
「那她是誰?」
魯卡轉過身,和她面對面。他倒退著走,左菲亞逗趣地踩著他的足印前進。
「妳錯了,大自然本來就是如此。如果蜘蛛不吃昆蟲,那就會變成昆蟲吃掉我們。」
這時,服務生手托的盤子微微傾斜,白蘭地杯滾了下去。落到地板上時,杯子碎成七塊,完全相同的七塊。全室突然間靜了下來。魯卡輕咳了幾聲,左菲亞打破沉默。
原來是魯卡,他說他非常抱歉有事耽擱了,不能來接她。他已經在加利福尼亞街的美利堅銀行大樓頂樓餐廳訂了八點半的位子。這家俯臨全城的三顆星餐廳提供了觀賞金門大橋的絕佳視野。兩人直接在那兒碰面。左菲亞掛了電話,走進廚房,彎身進冰箱裡。瑪蒂兒聽見左菲亞用空谷般的迴音問她:
「它對妳做了什麼?」
「和誰?」
「沒事的,吉勒,我只是想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胃不舒服嗎?」吉勒問。
「在找到另外半個自己之後,就會變得其他人更加完整,這樣的想法很美,不是嗎?人的本身並不特別——如果我希望這樣,那我創造一個人就夠了——當人開始去愛時,他才是獨一無二的!或許人類這樣的創造並不完美,但是兩個相愛的人就是宇宙中最完美的了。」
有了晚上,有了早晨……
魯卡一驚,他抬起頭,注視著眼前這個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著他的泊車小弟。「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我不知道這對我們有什麼幫助……」艾德打著哈欠說道。
她看見他從路那頭走來。先生的步履悠閒,雙手放在口袋裡。他躍過小欄杆,直接踏上草地,避開花圃,朝她走了過來,並且在她身旁坐下。
接著那個人便全速向他的獵物衝去,而就在他接近那女人時,他的腳踝「喀」一聲脫臼了,然後整個人就趴到地上了。爬上電車的女人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左菲亞等他爬起來後才離開。
他接著從餐桌走開。行進間,他聽見布萊茲的聲音:
「舊金山港區綿延數公里長,可說涵蓋了城區整個東岸。港區雖一再轉型,碼頭上的船務活動還是持續了下來,這讓極欲搶奪遊艇泊港擴建和最搶手的海岸防禦地改造工程的房地產業者大失所望。帆船只好泊進另一處濱海園區——成功將戰場稍往北移的和_圖_書同一批炒地皮商的一大勝利。此一新住宅區的創造自然成為業界最覬覦的目標,傍海而建的天價豪宅更是供不應求。前方一點,還有大客輪的終點站,大批遊客下船後沿著最近整修完成的步道來到三十九號碼頭。這個觀光區帶動了一系列的商業以及餐飲事業。碼頭上興盛的商業活動不僅帶來豐厚獲利,同時也開啟了嚴酷的利益爭奪大戰。過去十年來,港區的地政處長平均以每十五個月一任的速度進行汰換,這說明了各路勢力在這城區海岸地的取得與開發上傾軋的激烈程度。」
赫特緊張地翻了翻文件。他驚呆地看向魯卡,並且皺起了眉毛。「你在紐約是搞政治的嗎?」
「……這是第一次我看到妳化妝!」
「要我幫妳接嗎?」她直率地問。
她坐進福特車。發動車子前,翻下遮陽板,對著遮陽板小鏡中的自己注視了幾秒。疑惑地微噘著嘴,拉上車窗然後轉動車鑰匙。當車子消失在路的盡頭時,女王的窗簾緩緩落在窗格上。
「妳有愛過嗎,女王?」
「因為以妳最近到這附近散步的時間來看,我不確定妳是不是為了曬太陽而來的。」
「那就別這麼以為,這會讓你免去一連串失望的。」
「你在這裡幹嘛?」魯卡的毫不掩飾他的怒意。
接待員忍不住回應了左菲亞那困惑的神情。
「所謂的朋友,就是能聽出對方藏在心中沒講出來的話。」
吉勒看著他向那百餘公尺外的舊建築走去。魯卡爬上鏽蝕的樓梯,然後走到那環繞二樓樓面的廊道。吉勒朝他喊:
「別難過了,老兄,」他接著說,「全知是我的專長。我應該恭喜你。誘惑天使對於我方陣營來說已經不只是個成功而已,更是全面的勝利!事情就是這樣,不是嗎?」
門上傳來輕刮聲,接著女王就進來了。她手提一籃新鮮蔬菜,又挽著一個紙盒,繫在盒上的漂亮絲帶透露出裡頭裝著精緻的美食。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
魯卡直起身,打量著那遞給他一根香菸的流浪漢。
左菲亞不容他反對,掉頭就走。
「妳要出去嗎?」女王問。
魯卡站起來走向窗戶,他半開了窗,繼續說:
「數位產品和網路啊!妳接受採訪,幾個小時後妳就上了報紙頭條,然後隔天剛好用來包魚!」
打開車門時,她緊咬著下唇,對自己很不滿意。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介入,幫助她完成了任務。不過目的是達到了,卻非如她所意欲的那般:與搶匪理論並不足夠。她繼續路程,向碼頭駛去。
「首先我感覺有點冷,這濕氣真是陣陣刺骨,我希望和妳繼續聊,不過我們先到舊樓房那邊去吧。通往二樓辦公室的樓梯旁,那裡能夠擋點風。妳願意陪我走過去嗎?」
「差不多是這樣。」
「妳吃素?」
「叫我艾德就好!」
愛咪深吸進大口氣,看得出憤怒至極。
愛咪錯愕地僵住。隨即衝進房裡,撿起自己亂散各處的衣物胡亂穿上,套進平底鞋後就從房裡的小走廊直奔房門。魯卡將頭探出浴室。「妳不喝咖啡嗎?」
左菲亞走向她,在床尾坐下。
「很多人在追妳嗎?」瑪蒂兒問。
「晚安,女王。」
電鈴響了兩聲。左菲亞匆匆吻了女王和瑪蒂兒,走出公寓快步下樓。
「我沒有什麼要向你報告的!」
「我們就別再這樣互相恭維了吧!魯卡,我都明白,而且我也贊成你這麼做啊!你的聰明總讓我感到驚喜。」
「或許可以說我身負任務。」
「也許是某一件讓妳沒沖乾淨就衝出浴室的大事!」她搖著報紙說道。
左菲亞閉上眼,踏沙前行。
「這也是每天早上照鏡子時我努力說服自己的話。」
「今天有六十四輛車開過前面這條路,其中有十九輛是綠色的!」
「我昨晚又和那個睡蓮男見面了!」左菲亞在浴室裡喊。
左菲亞跨進蓮蓬頭下,扭開水龍頭,還用力敲了敲,水才噴灑而下,浸濕了她的臉和身體。瑪蒂兒翻開舊金山新聞報,一張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好多事我好希望能夠對妳說。」
「我們就要共同開創一番大事業了。」
「我負責內外部的聯絡,所以我來找你……聯絡!」
「明天我會儘早回來。」
「別碰!妳濕淋淋的。」
「以為什麼?」
左菲亞轉身,對著吉勒微笑。
「清楚什麼?」魯卡問,同時站了起來。
左菲亞朝鏡子轉過身去,沒有回答。瑪蒂兒懶懶地拿起電視週刊的特輯,開始今天第六次細讀。
服務生又走了過來,這回魯卡生氣了。他在他們面前放了兩根湯匙和一鍋巧克力,然後轉正鍋盤,驕傲地為他們逐一介紹食材。
恩典大教堂響起了午夜鐘聲。魯卡穿上他的華達呢風衣,手插|進口袋。開門時,他以指尖輕撫那本偷來後就一直帶在身邊的小書。他笑了,凝視著滿天繁星,他誦唸:
「天上要有光體,可以分晝夜……作記號以分明暗。」
「真是精采的一篇訪談!比我親自出馬還有效果。」
「這本來就是正常的,沒什麼好奇怪的!」
女王打開她的手掌,執起左菲亞的食指,撫過她的生命線。
「你剛才有事情找我嗎,總裁先生?」
「你們會再見面嗎?」
「已經登出來了?」
底樓的窗戶已不見燈光。左菲亞爬上樓梯。當她踏上第三階,雪莉丹小姐的門開了。左菲亞跟隨這道黑暗中的微光來到女王的門前。
「我有太多的工作要做,瑪蒂兒,我甚至不知道該從哪裡著手。我怕會應付不來,害怕達不到別人對我的期望。」
副總裁想要一個寶座,而魯卡給他一頂王冠!
一會之後,魯卡由領班帶位前來,左菲亞已經等著了。她站起來,魯卡吻了她的手,並請她坐到面景的位置。
他們在牆腳坐下。吉勒撫平他永遠的那一件格子長褲上的皺褶。
「我們沒有電視啊!」左菲亞邊說邊仔細地用手指抹上些許唇蜜。
「這個鬼靈精!」他在鬍子裡咕噥道。
「還好吧?」
「妳整晚都沒閤眼。」
「是威爾斯親王這種格紋呢料,不過我想親王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了。」
「那你的腿呢?」
「我吃得很少。」她低頭輕聲回答。
「我晚餐有約,不過我看有沒有辦法取消。我會再跟你聯絡。」
「嗯,有點像!」
「我希望時間停止。」
電梯門在九樓打開之後,她就消失在走廊裡了。
左菲亞回答魯卡中午左右會過來接她。瑪蒂兒伸手指了指浴室門,邊搖著頭。
「妳是條子?」
魯卡的嘴微微張開,彷彿空氣突然變得稀薄。布萊茲繼續說道:「派來對抗你的那個啊!你是我們的魔鬼,她是他們的天使,他們的精英。」
「我也是來叫你手機要開機。有人在找你!你剛剛接觸的那個人希望今晚就能達成協議。」
「謝謝!」她高興地紅了臉。
一出門,她面前正好站著送來早餐的服務生。魯卡看著愛咪。「早餐已經送來了,妳確定妳不吃點?」
細雨緩緩飄下,在沙灘上點出千萬個小小的火山口。「看,」她說,「真像月亮,不是嗎?」
此刻的左菲亞一點也不想回家,儘管她很高興瑪蒂兒能過來跟她一起住,但是她還是很需要一份私密感。走在那座俯視著無人碼頭的紅磚塔底下,鑲在圓錐柱頭上的吊鐘敲了半點。她來到了碼頭邊,老貨輪的船艏在那微微蒙上一層薄霧的月光之中輕晃著。
魯卡在布萊茲最後一個問題中聽出幾分心虛。
赫特坐在麗光桌面的一端。他將一個牛皮紙小包裹推到港區地政處長面前。崔倫斯.華勒斯面對魯卡坐著。
魯卡拒絕了艾德送他回去的提議,一個人單獨留著。
「你應該很清楚如何扮演幕後那隻推手吧!港區的地政處長馬上就要被換掉了。我相信一筆可觀的離職金會讓他很感興趣的。」
兩人隨即又聊了起來。魯卡的手靠在沙發椅背上,左菲亞感受到他那極接近她頸背的手所傳來的熱力。
「一個金髮女子。」
「那麼,」左菲亞說,「高麥茲呢?」
「哪裡不對?顏色不搭嗎?還是這條牛仔褲不適合?」左菲亞問。
「沒有!完全沒有。」
她想呼吸純淨的空氣,想看樹林,於是又朝北方開去。她從馬丁路德.金恩路開進金門大橋公園,來到園心湖。小徑兩旁,路燈為這星夜點畫出無數個光暈。她的車燈照亮了好天氣時吸引遊客前來住宿的小木屋。停車場上沒有人。她將車停好,來到路燈下的一張長凳前,坐下。一隻大白天鵝在微風吹拂下,閉著眼滑經一隻在睡蓮上睡著的青蛙。左菲亞輕嘆了口氣。
瑪蒂兒開始高聲朗讀這篇冠以「A&H集團大躍進」為標題的報導:女記者以三十行的文字極力吹捧艾德.赫特這位對當地經濟無疑做出了極大貢獻的大企業家,十足一篇歌功頌德之作。結論是說這個五〇年代的小公司,如今發展成一個超大集團,全靠艾德.赫特一肩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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