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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臣秀吉5

作者:山岡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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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以自豪的愛情

引以自豪的愛情

秀吉發出的捷報證明了柴田勝家曾帶領殘兵二百餘人頑強抵抗。——
閒話少敘。這天夜裏的酒宴一直持續至天明。酒宴一結束,勝家便站起身來。
而且,勝家和阿市戀戀不捨地鑽進寢房,情意綿綿地度過了短暫的一夜。
由此可見,秀吉似乎在城邊親眼所見。而明智光秀的異本卻根本不同,說當時秀吉仍在愛宕山,見瓦片飛至帳邊大吃一驚。這大概是以訛傳訛的結果,或者是如同前面所述,作者本身被勝家所感動的結果。
轉眼之間,火舌鑽進了彈藥庫,隨著一聲巨響,勝家得意的北庄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舌,直沖雲霄。據說,彈藥庫爆炸時拋起來的瓦片落到了愛宕山秀吉本陣之中。所以,恐怕所有的屍體也無處可尋了。而秀吉給各地的捷報上卻明確寫著「八十餘具」屍體。
現在的阿市當然不可能知道三位女兒將來的人生道路。不過,如果阿市同三個女兒一起出城呢……?
這大概是因為勝家的死難以讓作者忍受,才出現了這樣富有人情味兒的場面描寫吧!儘管如此,初夏短夜中的杜鵑聲確實給人一種無比羨慕的別離情感。
「忘了甚麼?」
去年九月嫁到北庄城的絕代美女、薄倖佳人阿市終於花落此城。
杜鵑攜信報彼岸。
……城中築起高九層的天守閣(瞭望台),柴田兵計二百餘人。……城中道路狹窄,精選武士多名各執兵器登上天守閣。修理率近身武士七度殺出城池,終因寡不敵眾,重返天守閣九層。命武士等觀看自己切腹,以傳後世佳話。有心武士淚流滿面,展鎧甲拂面,東西左右一片寂靜。修理刺死妻子及其他八十餘人後切腹自盡。時申刻(午後四時)。……www.hetubook.com.com
「我求求您了!」
初夏夜短芳名在,
「說甚麼也不行!我瞭解到妳的心情就足夠了。阿市,妳不僅僅是信長公的御妹,妳還年輕,妳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我要是讓妳和我同去黃泉,世人會罵我柴田勝家是個老不死的色鬼,是我非讓阿市陪著死的,會說我們是情殺的。我勝家就會把戰國武將的臉全給丟光的,對吧,阿市?不要再說了!」
手裏那把二尺六寸長的短刀還在滴著阿市的鮮血。他把短刀掉過來對準自己左腋下方吼道:「我勝家武運不好,在此自盡,並且開城放人,請你們關照。好,都睜大眼睛,看看敗將如何切腹,以後也可見人炫耀一番你們的經歷!」
大日坊求附近的村民埋葬了兩人的屍體,自己祈禱了一陣之後又飄然而去。
「阿市,妳還不死心?」
當然,其中也有極少數人跑出城去同圍城士兵展開了一場格鬥。
「殿下,您忘了我說的話了!」阿市抬起頭,望著勝家說。
文荷齋
「啊!」勝家大喊一聲迅速地砍下阿市首級,頭也不回地走近天守閣的欄杆吼道:「喂!圍城的小子們聽著!我是城主柴田勝家!」
仰頭看著勝家切腹的圍城士兵們個個目瞪口呆,停止https://m.hetubook.com.com了呼吸似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兩個人寫好後,文荷齋也提筆留下一首。
利家的家臣所著《村井重賴備忘錄》載:此時,利家好不容易說服秀吉,若勝家削髮為僧便可放他一條生路。之後急急忙忙向城池奔跑,剛跑至愛宕山中腹,便見城池火起。這同異本所載也相差甚多,給人的感覺是袒護利家和秀吉。
由此可見,阿市的孫子是征夷大將軍和東福門院,曾孫繼承了至上至尊的皇位。
「不行!」
回想起來,戰國女性的歸宿是可悲可泣的。看到阿市留下的三個女兒的人生道路,更加使人感慨無限。
說來說去,結果和《甫庵太閤記》的記載是一樣的。
當大火變成硝煙的時候,城裏的人該都撤出城了吧?
杜鵑聲聲催人別。
阿市也泣不成聲了。起初她並沒有對勝家抱有那麼深的愛情,可是現在她卻被這位剛直不屈的老將所感動了。
秀吉沒有回答,將她們暫放陣中,然後又把她們趕出大陣。
「好!我們就一起走吧!文荷齋,拿筆硯來!寫絕命詩了!」
「準備好了!南無阿彌陀佛……」
「妳非要和勝家一起死嗎?」
「不要哭了,應該笑著和彌左一同出城才是!」勝家含情脈脈地撫摸著阿市肩膀說道。
勝家不愧是一員猛將,只見他拔出短刀走到合掌祈禱的阿市身後。
鮮血泉湧般地噴射出來。
「還求甚麼?讓無臉再見佛主的勝家削髮為僧?這就是殺生!」
「……真可憐,完全可以幫幫她們積點德嘛!唉!算了www.hetubook.com.com。北陸之事至此就算全部解決了。」
不!其實並沒有甚麼人撤出城池。人們親眼看見阿市被勝家的精神所感動要求和勝家同歸於盡;勝家忍淚砍死阿市,自己切腹自盡,也都紛紛原地殉死了。
秀吉對光秀的態度如何姑且不論,而對勝家似乎根本沒有考慮過要允許他生存下來的問題。何況,在接收五位婦女時發現其中沒有阿市而大為惱火。
勝家的咆哮聲打破了拂曉的寂靜,在空中迴盪著。圍城的士兵們驚訝地抬頭向城上望起來。
「甚……甚麼?」
勝家話未說完,用力將刀刺進腹中。然後咧著嘴將刀從左側腹部向右側切去。
不知甚麼時候,天守閣的鼓樂聲早已變成啜泣聲了。
「那妳還求甚麼?」
聽了這話,勝家的姊姊和側室的女兒請求道:「您發發慈悲,放他逃走吧!」
「不對!妳是妻子,但妳也是母親!妳不想因為身為一個母親而活下去嗎?」
推心置腹初夏夜,
勝家倒下不久,天守閣一層的窗子裏開始向外冒出一股股的濃煙。毫無疑問,這是遵照勝家的命令將彈藥庫和草料、糧食倉點著了。
盟誓相伴光明路,
「我求求您了,不讓您進入佛門了!」
他一條腿仍然蹬著欄杆上雙手握住刀柄,從腹部拔|出|來放在脖頸的動脈上。只見他雙手用力一拉,首級和刀一起落在地上。
然而,無論人生多麼悲慘,她們能夠繁衍自己的後代,其本身是無可非議的。從這一意義上說,阿市此舉為後代留下了佳話。
「我和圖書會立刻追上妳的!準備好了嗎?」
「是!是!我們前世有緣,讓我陪伴您始終。現在根本沒想到出城,我都說破了嘴皮,不讓殿下再殺生了。殿下能聽我的話,我阿市就陪著殿下高興地去死。」
這三個人的絕命詩大概是《甫庵太閤記》的題外之作。據載,羽柴筑前大軍聽到城裏不時地傳出爽朗的笑聲和歡樂的鼓樂聲才未於當天夜裏發動總攻。
勝家的軀體搖晃幾下後摔倒在地上,城下的人甚麼也看不見了。這時才「啊——」地一聲響成一片。
「不,您說得太殘酷了……,您逼著我出城去伺候下一個男人嗎?」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阿市見勝家立起身來,急忙將散亂的長髮挽在左肩上,雙手合掌,跪在地上。
「看……著!這是腸子……勇士的腸子!我請你們吃鰻魚段!啊……哈哈……」勝家左手掏出一把腸子,大笑著拋下城去。
「這,這是切十字,都看見了嗎?」說著,又將刀向上切去。然後右手把刀,左手突然插|進向外翻著的刀口。
勝家
「甚麼?不是削髮為僧?」
  夏夜之夢
男女之間的愛情極為錯綜複雜,勝家越是讓阿市出城,阿市就越感到勝家的愛情是純真的,就越不想離開他。
長女淀君也走完了短短的人生路途,結局可悲。二女嫁京極高次為妻,為京極家留下了血脈。三女嫁德川家,生了第三代將軍家光和其妹和子,後來和子成了後水尾天皇的兒媳,生育了明正天皇(女皇帝)。
「妳說甚麼都和-圖-書不走?」
「……這個混帳東西,竟然殺死了主君的親妹妹,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沒辦法!那我們就一起走黃泉路吧!」
聞知此事後,大日坊立即追了上去。然而,卻不知她們的去向。後來,終於在木芽嶺附近的山上發現她們兩個人抱在一起餓死的屍體。一個是年近七十的老太太,一個是少女,餓死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即便是狩獵人看見她們也會急忙跑開的。
前生後世伺我君。
「您忘了我是您的妻子!柴田修理的妻子!當丈夫要和此城同在的時候,一個妻子要和丈夫同在,世人怎麼會罵我們呢?」
「對!」
「阿市是柴田修理的妻子,要是看著丈夫一個人去死的話,無顏去黃泉見我兄長!」
隨著勝家的一聲吼叫,全場頓時鴉雀無聲了。
「是的,我求您了!」
「謝謝!我真高興!」
阿市
勝家待無數隻眼睛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以後,一條腿抬起來跨在欄杆上,慢慢地解開護胸,露出了肚皮。花白了的胸毛像銀針似地閃閃發光。
如果阿市出城,秀吉必定要娶她為正室或者側室,那樣一來,三個女兒的命運也會隨之發生巨大的變化。至少,家康在淺井小女嫁給秀忠時就不會稱讚說「妳母親是位少見的貞節女性,所以……」之類頌揚阿市的壯舉。
「是的,我求求您了。殿下的城池就是我的城池。殿下和城池不在,我就成了可憐的、無家可歸的女人了!」
「我不能讓殿下一個人去死,求求您讓我跟您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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