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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裁縫師

作者:瑪麗亞.杜埃尼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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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34

第三章

34

「離開之前我有個東西要給妳。」我說。我幫她準備了一個阿拉伯小銀盒,打造成一台縫紉機的形狀。「以後我不在妳身邊,每當妳需要縫個釦子的時候就能想到我。」
她沒有回答,點點頭,離開陽台回去工作。她只有在飛針走線裡才能找到慰藉,不去想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不知道。」
貝格柏德上任的頭幾個月就是這樣過來的,被責任壓得喘不過氣,時時刻刻面對著內外無盡的鬥爭,還得隨時提防背後那位弄權者的暗箭。他在內閣裡慢慢地被孤立,而為了不讓自己迷失在無盡的煩惱中,這些黑暗的日子裡,已經是過去式的摩洛哥回憶與鄉愁反而成為他唯一的慰藉。他好想念那個世界,想念到他外交部的辦公桌上永遠放著一本打開的古蘭經,偶爾他還會用阿拉伯語大聲朗誦裡面的章節,令身邊的人愕然不已。他多麼渴望回去那片故土,那個位在維亞納宮殿裡的部長官邸永遠堆滿阿拉伯衣服,每天傍晚一下班,他就可以立刻脫去沉悶的灰色三件式西裝,換上絲絨長袍。有時他也會用阿拉伯人習慣的方式,直接用三隻手指抓食物吃,或者不停地對身邊的人說摩洛哥人和西班牙人是兄弟。街道所發出的吱嘎聲響中,回憶起摩洛哥豎笛和小鼓的韻律。而每個馬德里灰濛濛的早晨,從下水道散發出的惡臭裡,他也彷彿能聞到柑橘花、苿莉花和薄荷的香味,就像自己又走在得土安阿拉伯人社區裡刷著石灰的白牆之間。陽光透過細密的藤蔓灑下一地碎金,遠處傳來噴泉汩汩的水聲,風吹過甘蔗田,葉子如波浪般起伏。
「看在上帝的份上,貝格柏德,別再提什麼見鬼的西班牙人都是阿拉伯人之類的話了!難道我長得像阿拉伯人?難道領袖長得像阿拉伯人?別再重複你那些胡言亂語,他媽的我都快煩透了!整天都是那些廢話。」
貝格柏德的名字出現在各大報紙和廣播裡的第二天,他就搬到布爾戈斯,正式告別他幸福的摩洛哥歲月。得土安所有居民都來為他送行,阿拉伯人、西班牙人、猶太人,無一例外。西帝.安德哈拉克.托里斯代表摩洛哥各政黨發表熱情洋溢的演說,頒給他一份鑲著純銀外框的羊皮紙證書,上面寫著「貝格柏德是穆斯林最真誠的兄弟」。貝格柏德非常激動,說了一番充滿愛和感謝的話,羅薩琳達感動得留下幾滴眼淚,但在他的專機起飛之前就已經乾了。他的專機從薩尼拉梅爾機場起飛,在得土安上空低空盤旋幾圈作為告別,然後很快地就消失在遠處,飛越海峽。羅薩琳達雖然因為心愛的胡安.路易士離去非常難過,但為了早日跟他團聚,她馬上開始著手搬遷的事宜。
然而,在馬德里的前幾個月也並非所有事情都如此順利。最諷刺的是,雖然她天生在社交關係上遊刃有餘,但唯一沒能建立起友好關係的群體卻正是自己的同胞。當時英國駐西班牙的大使莫里斯.彼得森就是第一個拒絕跟她往來的人。而且在他的要求下和*圖*書,很快地馬德里整個英國外交圈的成員都拒絕接見她。他們沒有,也或許是不願意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英國同胞,禮貌地邀請她參加各種活動或慶祝儀式。他們只當她是一個令人不快的存在,她和西班牙親德政府的部長同居似乎也令他們蒙羞,因為他們偉大的英國政府完全沒有半點想要親近這個親德政府的意思。
他固執地守望著這份鄉愁,就像船舶失事時在暴風雨中緊緊抓住一小塊木板。但賽雷諾尖銳的言詞仍陰魂不散地一直在他身後追趕,隨時把他從夢中驚醒:
隨著西班牙和德國的關係越來越密切,加上希特勒的擴張欲望在整個歐洲迅速蔓延,那位參訪摩洛哥時對貝格柏德印象極好的賽雷諾,現在一時也成為他最大且最殘酷的敵人。才上任沒多久,這位裙帶領袖就開始搧風點火,一方面因為英國剛對德國宣戰,他忽然發現自己建議佛朗哥讓貝格柏德做外交部長是一個很大的錯誤;另一方面,他也開始覺得外交部長這個職位根本一開始就應該是他的,不是那個從非洲過來,沒沒無聞的陌生人的。儘管貝格柏德對跨文化交流有極高的天賦,各國語言又說得非常流利,但在賽雷諾看來,他實在不是合適的外交部長人選。因為他沒有完全忠於德國,反而極力主張西班牙在歐洲戰爭中保持中立,不願意屈從於內政部的壓力和要求。此外,他還有一個英國情人,那個年輕活躍的金髮女人,自己在得土安時曾親眼見過。總之一句話:他對自己毫無用處。因此,新內閣成立後不到一個月,這位政府中資歷最深、最有權勢的部長就開始蠢蠢欲動,把自己的觸角伸向其他部門,像一條貪食蛇一般霸占一切、肆意妄為,隨心所欲地插手外交部的事務。不但不徵詢外交部長的意見,還抓住一切機會對他橫加指責,到處宣稱他的婚外情會大大破壞西班牙和友邦之間的關係。
八月十日,正式的任命通知下來。八月十一日,政府透過媒體公佈內閣名單,這些人將在佛朗哥將軍英明的領導下完成新的歷史使命。直到今天,我還保留著那天的《ABC》日報,上面有所有部長的照片、履歷和介紹,現在全部都發黃了,彷彿用手拿起就會立刻碎成碎片。報紙第一頁正中央,就如太陽當空一般,一張圓形的照片,上面是挺著啤酒肚的佛朗哥。他的左右兩側,也就是報紙的左上角和右上角,分別是貝格柏德和賽雷諾.蘇聶,外交部長和內政部長。第二頁詳細地介紹他們的經歷,並用那個年代大言不慚的吹捧方式讚頌這兩位新部長,把貝格柏德描述成一位傑出的非洲學家,對伊斯蘭教有很深入的瞭解,還會說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語,並具有堅實的文化知識,長時間和阿拉伯人和諧共處,以及他在柏林當軍官時的出色表現。「這場戰爭讓大眾認識『貝格柏德』這個名字,」《ABC》寫道,「他一直在管理西班牙管轄區,以佛朗哥的名義。並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領袖的領導與協調下,成功地取得摩洛哥的全面支持,這對戰爭獲勝有非常重大的意義。」於是作為回報,他得到最重要的職位。而至於賽雷諾.蘇聶,他們則對他的謹慎和充沛的精力給予高度評價,他孜孜不倦的工作態度,還有廣為傳誦的威望。他所有功績得到的回報就是內政部長,負責處理國家內部一切事務。
一個新國家誕生,一個井然有序的新西班牙,他們這麼說。對某些人來說的確取得了和平和勝利,但對另一些人來說眼前卻是絕大部分的外國政府都已經認同國民軍取得政權的合法性,並立刻宣布承認這個新政府。戰時各項設備陸續被拆毀,新的權力機構也一個個移出布爾戈斯,準備返回首都。他們開始籌劃新的行政管理機構,重建滿目瘡痍的城市。當然,清除異己的行動也加快了,而那些對勝利有過貢獻的人正大排長龍等著領取應得的獎賞。戰時政府仍會繼續運作幾個月,處理一些法令措施並維持秩序,政府重組要等到夏天過後。不過早在七月,消息還沒傳到摩洛哥時,我就已經隱約知道政府重組的情況,那時總督府四周還沒有謠言傳出,也沒有什麼小道消息在得土安的大街小巷裡流傳。過了很久,貝格柏德和名字和照片才出現在各地大大小小的報紙上,全世界都急著要弄清楚這個黑鬍子、戴著圓眼鏡的深膚色男子到底是誰。而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我就已經知道誰是佛朗哥任命的新外交部長,並將在第一屆和平時期的內閣會議中坐在他右手邊,那就是胡安.路易士.貝格柏德。他也是所有新任內閣中,除了佛朗哥以外的唯一一位軍人。
她高興地打開盒子。她很喜歡禮物,不管禮物本身的價值有多小。各色細小的線軸、一個極細的別針和一個小針盒、一把看起來像玩具一樣的小剪刀,還有不同顏色的珠子、骨質和玻璃的鈕釦,這就是全部的內容物。
我真的不知道。馬德里有我無數的鄉愁:童年和青春時期的軌跡、各種紛亂的氣味、街道的名字,還有那些我無法忘懷的記憶。但更深入地想,我其實無法衡量那些夠不夠讓我放棄現在擁有的東西。若要回到過去,我就得放棄付出無數心血在得土安建立起的這一切,放棄這個白色城市,這裡有我母親、我的新朋友,還有我們賴以為生的服裝店。
「我也想知道。」她陰鬱地回答。
「妳以為我在政府裡能有多大的權力,可以拉著它向妳的國家靠近?微乎其微,親愛的,一點權力也沒有。現在所在內閣成員都支持德國,支持西班牙參與歐洲大戰,站在德國那邊,我在裡面根本孤掌難鳴。我們不只欠德國錢,還欠他們人情,我們國家的外交走向早在戰爭結束前就決定了,遠遠早於他們指派我來當外交部長。妳認為我有什麼能力可以把這個國家的外交關係引到另一個方向?不,親愛的羅薩琳達,我完全無能為力。在這個新西班牙,我這個外交和-圖-書部長既不是一個戰略家,也不是一個外交上的談判員,只是一個賣舶來品的商人,或者麵包市集的小店上,我的職責就是談成貸款,在商業協議中討價還價,提供其他國家橄欖油、橘子和葡萄來換取小麥和石油,就只有這樣,但光是為了這點事,我就得成天在內閣裡跟長槍黨人鬥爭,求他們放過我一馬,讓我完成這些事。這樣或許還可以弄到足夠的物資讓西班牙人民順利地度過這個冬天,不會餓死、凍死。但若想改變政府對這場戰爭的態度,我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們不安地低聲竊竊私語,站在陽台上俯瞰街上成群結隊的人群,裡頭不時傳來叫喊聲,人們正盡情地釋放壓抑許久的情緒。
我們都笑了。面對離別,我們選擇用歡笑掩蓋憂傷,因為我們的友誼不應該是苦澀的結局。第二天她振作精神,強迫自己保持微笑,帶著兒子登上飛往馬德里的班機,而她那些僕人和家具正乘著一輛軍車,在橄欖綠的車篷下一路顛簸穿過西班牙南部的曠野。不過,這種樂觀並沒有維持很久。就在她離開後的第二天,一九三九年九月三日,德國拒絕從波蘭撤軍,英國對德國宣戰,羅薩琳達.福克斯的祖國正式加入後來所謂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也是歷史上最血腥的戰爭之一。
鋪天蓋地全是國民軍戰勝的消息,聽說海峽兩邊的客輪已經恢復通航,伊比利半島上的火車也準備好再次開往馬德里。一條條通往過去的路在我們眼前明朗起來,我們就快失去留在非洲的理由了。
「媽,馬德里以後會變得怎樣?我們該怎麼辦?」
新政府在馬德里安定下來後,各國外交機構也紛紛回到首都,打掃充滿灰塵的大使館,這些建築因為戰火和長期閒置而鏽跡斑斑。正當貝格柏德還在熟悉外交部大樓,也就是以前聖塔克魯茲宮裡那些黑暗的房間時,羅薩琳達一秒鐘也沒有浪費,除了精心地佈置新家之外,她也一頭闖進馬德里最高級、最時髦的社交圈。這裡的奢華講究讓人無法想像,如果說戰後的馬德里是一片荒蕪的黑色海洋,那這個小圈子肯定是漂浮在海上一個指甲般大小的熱帶小島。
那確實是一段艱難的日子,對他們兩人都是。羅薩琳達一直鍥而不捨地想嬴得彼得森大使的好感,但之後幾個月仍一點好轉也沒有。勝利之年的年底,她和英國同胞一起受邀參加的唯一一場活動,就是跟其他媽媽一起,陪著自己的孩子,圍著大使館的鋼琴唱歌。直到一九四〇年五月事情才出現轉機,那個月邱吉爾被任命英國首相,隨即決定大規模撤換英國在西班牙的外交人員。從那時起,情況開始起了變化,而且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決定性的變化。
「我更希望妳永遠在我身邊幫我解決這些問題。不過我還是非常喜歡這個別緻的禮物。」說完她緊緊擁抱我,「這就像那個神奇的阿拉丁神燈,只要一打開盒子,妳就會從裡面冒出來。」
那段日子貝格柏德也是一路荊棘。戰時他一直遠和_圖_書離各種政治陰謀,不攀權結社,結果卻是現在在各個場合上,當他遇到久經沙場又有強大背景支持的政要時,他只能處於弱勢。比如賽雷諾.蘇聶,就算所有人都對這位玩弄權柄的部長抱著懷疑的態度、一絲同情也沒有,馬德里有句俗語就是在諷刺他:「西班牙有三樣東西讓我絕望,津貼、長槍黨、偉大領袖的連襟。」而在塞維爾,聽說人們開玩笑地唱著這樣的歌謠:「從街上走來,那位至高無上的大人,以前是耶穌基督,現在是賽雷諾.蘇聶。」
如果換成另一個個性稍微不同的女人,她也許會選擇謹慎等待,等她那個位高權重的情人和身邊的權貴建立好關係。但羅薩琳達不是那種人,雖然她深愛著胡安.路易士,但她絕不願意成為一個隱匿在他權勢背後沒沒無聞的情人。不到二十歲就獨自面對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她知道在現在這種局勢下,單靠貝格柏德的關係就足以為她打開無數扇大門,但她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隻身闖蕩。為此,她同樣採取她已經駕輕就熟的戰略:從以前的熟人開始,透過他們、他們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她認識了更多新面孔、新的職務和官銜,有的是外國人,有的是一長串名字的西班牙人。她的信箱很快地就充滿如雪片般各式各樣的邀請信:招待會、舞會、午宴、雞尾酒會和打獵。貝格柏德成天待在陰冷的辦公室裡,還來不及從滿桌繁忙的公文和文件中抬起頭,羅薩琳達就已經深入到當地的人脈網中,把自己的生活打造得和以前一樣忙碌而豐富。
之後的那段日子,貝格柏德在布爾戈斯從喬達納侯爵手中接過部長委任書,正式加入新政府,開始一連串禮貌性的拜訪。羅薩琳達則飛到馬德里,想在那裡找一棟新房子,安頓即將到來的新生活。革命勝利這年的八月就這樣過去,貝格柏德在各國使節、主教、軍官、首長和將軍之間接受祝賀,她則簽下一份新租約,拆掉得土安美麗的房子,運送不計其數的家具、五位阿拉伯傭人、十幾隻能下蛋的母雞,還有她從丹吉爾收集來的所有米、糖、茶葉和咖啡。
後來我們得知,沒沒無聞的貝格柏德之所以會出人意料地進入內閣名單,其實是由於賽雷諾的保證和推薦。他在參訪摩洛哥的期間對貝格柏德的言行舉止大為驚艷,舉凡貝格柏德對待阿拉伯人親厚友善的態度、阿拉伯語說得非常流利、對摩洛哥文化又如此狂熱,同時還高效率地招募士兵,對阿拉伯人的獨立運動也表現出同情,並予以協助。這位裙帶領袖一定認為貝格柏德是一個勤奮而狂熱的人,熟悉多種語言,擅長和外國人打交道,對國家百般忠誠,這樣的人一定不會給新政府添麻煩。得知這個消息時,我的腦海裡馬上閃現招待會那天晚上,我躲在沙發後面聽到的最後一個問題。我從沒問馬柯士有沒有幫我把那些話轉達給總督,但為了羅薩琳達和她深愛的男人,我真心希望賽雷諾對他此番信任能歷久彌堅。
然而,就在賽雷諾的和-圖-書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時,沒有人知道那位前總督的真實情況。透過賽雷諾的陰謀設計,西班牙人和德國人都深信不疑地認定貝格柏德是一位親英份子,他對納粹的態度不冷不熱,還把全部感情放在一個輕浮且擅長操縱人的英國女人身上。而那些英國人也同樣對他冷嘲熱諷,認為他是一個親德份子,因為他屬於那個狂熱支持納粹第三帝國的政府。至於羅薩琳達則一如既往地抱著理想主義,深信他有巨大的潛力能成為改變西班牙政治方向的催化劑,似乎只要他努力,就可以像變魔術一樣從此改變西班牙政府的外交方向。而他完全明白自己這樣悲慘的處境,秉持著令人欽佩的心態,把自己當成一個卑微的商人,同時也試著讓羅薩琳達了解他的真實狀況。
一九三九年四月西班牙內戰進入尾聲。從那時起,我的國家再也不會因為黨派鬥爭、金錢利益或者強權割據而分裂——至少勝利的一方是這麼說的。我和母親聽到這個消息內心五味雜陳,不知道這個新和平會帶來怎樣的未來。
「妳想回去嗎?」她終於問。
羅薩琳達得知這個令人意外的消息後,喜憂參半,喜的是這個職位對貝格柏德而言意味著更寬廣的前程。憂的是他們得因此離開摩洛哥,那段日子她的情緒不太穩定,總督則忙碌地穿梭於伊比利半島和管轄區之間,那裡開始一個專案,這裡了結一樁公務。為了將過去三年內戰時的臨時政府轉成名正言順的一個政府而操勞,同時也開始為自己的國家開創第一批新的對外關係。
羅薩琳達選中的房子位於卡薩多亞麗什大街,在雷蒂羅公園和普拉多美術館中間,離洛羅尼姆教堂只有幾步路。這棟房子和她的身分非常相稱;最令人意外的一位新部長的情人。這棟房子一個月的租金將近一千披索,這筆金額對羅薩琳達來說根本低得離譜,但對當時戰後的馬德里來說,大部分的人連肚子都填不飽,為了這筆錢,他們甚至願意被砍掉三根手指。
貝格柏德和羅薩琳達即將在馬德里開始的新生活和得土安的一樣,各自住在自己的房子裡,他在外交部旁邊一棟破爛的別墅,她則搬進她的新居,他們仍盡可能地一起度過大部分的時光。準備離開得土安之前,羅薩琳達在那棟已經空蕩蕩、說話都有回聲的屋子裡舉辦最後一場宴會,邀請少數幾個西班牙人、很多歐洲人,還有一些重要的阿拉伯人,大家都來向她道別。這個女人,雖然外表看起來很柔弱,但卻像颶風一般深入所有人的生活。儘管目前的路誰都不知道會如何,從歐洲傳來的消息也一天比一天更令人不安,但她努力不去想那些,她不想帶著遺憾離開摩洛哥,畢竟她曾在這裡那麼幸福地生活過。她一邊和我們乾杯一邊承諾,等她在馬德里安定下來就邀請我們過去,還向我們保證她一定會常回來看我們。
那天晚上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她在我的非洲生活中如此重要,我得好好地跟她告別。
「也許暫時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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