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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裁縫師

作者:瑪麗亞.杜埃尼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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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38

第三章

38

「這點我們也考慮到了,我們會提供妳一個小小的幫助。妳應該知道貝格柏德上校曾在柏林做過好幾年的軍官,那時有一對西班牙夫婦在他的大使館當廚師,他們有兩個女兒。上校對他們非常好,幫他們解決一些問題,還操心他們孩子的教育,總之關係非常親密,直到後來上校被調到摩洛哥。不久前,他們聽說原本的軍官被任命做外交部長,幾年前已經回去西班牙的這家人又跟他重新取得聯繫,尋求新的幫助。原來這家人的母親在內戰前去世,父親得了慢性氣喘,很少出門。他們沒有政治傾向,這一點對我們很有利。那位父親請求貝格柏德幫他兩個女兒找工作,所以,如果妳同意的話,我們就會請這兩位女孩去服裝店裡幫忙。一個十六歲,一個十九歲,德語聽和說都沒有問題,我也不認識她們,但福克斯太太前幾天面試她們,她非常滿意。她要我轉告妳:有她們的幫忙妳就不會想念潔米拉了。我不知道潔米拉是誰,但我希望妳理解這個訊息。」
「這是什麼?」
「應該沒有問題,顧客通常都會談到這個,但是我不太會說德語。」
「那位就是傑森先生。」他指一指站在平台盡頭的男人,接著就一路小跑步下樓,消失不見。
「好極了,現在我們再把它轉換成圖像,等等,畫在紙上比較好認。拿著,用這個。」他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妳就寫在信封上吧!」
他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個中等大小的信封,從信封裡掏出一塊紙板,上面寫著字母表和數字1到9,分別排成兩列。每個字母和數字旁邊都標示著對應的點橫符號。
「我曉得她已經告訴過妳詳細的情況,但我認為還是有必要再跟妳重複一次。貝格柏德上校和福克斯太太現在處於一種非常微妙的境地,我們所有人只能眼睜睜地等著上校被迫離職的那天,束手無策,而且看來應該快了。這對英國政府是一大損失。現在內政部長賽雷諾.蘇聶正準備前往柏林,去跟德國的外交部長馮.里賓洛普會面,然後再跟希特勒見面。西班牙政府沒有讓外交部長參與這次的出訪,而是把他留在馬德里,這件事就說明上校的部長職位岌岌可危。同時,上校和福克斯太太跟我們合作,提供我們很多關聯繫人。不過目前都是秘密運作。畢竟他們兩人被那些敵對勢力的密探嚴密地監視,當然,敵對勢力是很委婉的說法。」
「應該明白。」我的聲音聽起來不太肯定。
他還在細看我的作品,帶著驚豔的表情。最後他把紙片放進公事包裡說:
「一定餓了,跟我來吧!」
「可能不會。但她們可以幫妳管理店裡的生意,妳也可以教她們一些基本的縫紉技術。不管怎樣,有一點非常重要,妳必須明白,絕對不能讓這兩個女孩知道妳在做什麼。所以妳一方面得想辦法讓她們幫忙翻譯那些妳聽不懂的談話內容,另一方面又不能讓她們猜到妳真正的目的,要再來根菸嗎?」
「福克斯太太,」他換一個話題,「在妳到達之前,已經在她的人脈網裡穿針引線,我想她應該有幫妳聯絡上一些潛在客戶,加上秋天馬上就要到了,我們認為妳最好趕快到馬德里安頓下來。妳覺得自己最快什麼時候可以過去呢?」
「清楚。」
「週三下午去美容院,用最後一個櫃子。打開櫃門,假裝要放衣物,從包包或者其他地方拿出捲成一捆要交https://m•hetubook•com•com給你的樣板。」
「請稍等。」我頭也沒抬地說。
九月中一個中午,我走進皇宮飯店,步伐穩健而自信,彷彿生來就習慣踩著高跟鞋穿梭在全世界最頂級的飯店之間。我穿著一件暗紅色羊毛套裝,一頭披肩長髮剛完成細緻的修剪,頭戴一頂做工考究附羽毛的帽子,在丹吉爾博伊森內夫人的店裡買的,據她說那時法國的貴婦都把這種帽子稱為「重頭」。而搭配衣服的則是在布羅巴斯德大道上最好的鞋店裡買的超高跟鱷魚皮鞋,手裡拿著一個手拿包和一雙珍珠色的牛皮手套。路上好幾個人頻頻回頭看我,我假裝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走。
「福克斯太太正在進行裝修和其他的準備工作。當然是透過其他人實地操作。」
遠方那個人的眉毛非常濃密,他的真名不叫傑森,而叫希爾加斯。艾倫.希爾加斯,英國駐馬德里大使館的海軍官員,也是英國在西班牙情報工作的總負責人。國字臉,前額寬闊,深色的頭髮用髮蠟整齊地往後梳,中間露出一條筆直的分線。他穿著一件灰色羊毛西裝,我遠遠地就能看出那塊布優良的質地。他邁開穩健的步伐走向我,左手拎著一個黑色皮質公事包,先做一段簡短的自我介紹,跟我握一握手,邀請我欣賞丹吉爾的海景。眼前的景色的確很令人震撼:港口、海灣、整個海峽,還有最遠處那一線陸地。
「沒錯,用間斷的信號來表示字母和數字的密碼,一般是聽覺密碼。但這些聽覺密碼也可以化作非常簡單的圖像,透過簡單的點和短橫線系統,妳看。」
「西班牙。」他指著地平線說,「那麼近,卻又那麼遠。我們坐下來說,如何?」
「好,我們繼續。如果沒有突發狀況的話,我們希望妳每週傳遞訊息兩次。星期三下午和星期六早上。我們覺得這兩次傳遞應該要在不同的地方進行,但都必須是公共場所,而且無論任何情況都要盡量避免妳跟取件人直接接觸。」
「好,那我們來練習一下。」
「好極了,我想福克斯太太已經大致跟妳說過妳的任務。」
「我會想辦法的,你放心。」我緩緩地吐出一口煙說。
「把東西交給衣帽間。但妳必須連其他衣物也一起交給他,比如大衣、外套或者剛買的什麼小東西,只有一個畫板太顯眼了。然後就去各個展廳走走,從容不迫地欣賞裡面的畫作。大概半個小時後,再回去衣帽間拿回那個畫板,帶著它到某個展廳裡坐下畫畫,至少再待上半個小時。妳可以仔細地觀察畫中的服裝,假裝在為以後的設計找靈感。總而言之,視情況選擇最佳的行動。不過,妳必須先確認那個信封已經被人拿走。如果沒有的話,妳就得在週日同樣時間,再重複一次同樣的操作,雖然我想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美容院的聯繫方式是最近才開始的,但普拉多美術館這個途徑我們以前用過,從來沒有失手。」
他再次拿出黑貓牌香菸,我一樣接受了。
「太棒了。」他小聲地說。
「我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提前知道那些德國人的行程,他們舉辦什麼活動、跟哪些西班牙人或德國人往來、在什麼地方聚會、見面的頻率如何等等。他們有很多交易都是在這些私人的社交活動裡完成,而不是透過我們一般的『辦公室程序』,所以我們希望能有一個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人滲透hetubook•com•com進去。納粹份子在這些場合通常都會帶著太太或情人一起,而這些女士就需要有合適的衣著打扮。我們希望妳可以提前獲得這些資訊,比如妳的顧客將在什麼場合炫耀妳的作品。妳認為這有可能嗎?」
「一切都聽你的吩咐。」
從開始談話到現在,我第一次笑了。
「好了嗎?」他問。
「現在你得告訴我該如何把它們交到你手上。」
「縫紉的線條。」我低聲說。
他原本緊閉的雙唇慢慢浮現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我們信得過的人,妳不用擔心。當天下午就會有人去拿,很可能就跟在妳後面,她也會去那裡做頭髮,跟妳用同一個櫃子。」
「非常好。現在我們來說週六的傳遞,週六的地點選在普拉多美術館,我們有一位線人已經滲透到美術館衣帽間的工作人員之中。所以,週六傳遞時妳最好帶一個那種畫家常用的畫板,妳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好,那到那裡之後呢?」
「所以我不會知道是誰拿走那些樣板?」
「假設,我們現在要傳遞的資訊是:『二月五日晚上八點,佩里諾男爵夫人家裡舉行晚宴,西亞諾伯爵夫人和她先生都會參加』,稍後我會向妳介紹這些人,不用急。首先,我們要去掉句子裡多餘的詞,比如冠詞、介詞,這樣就能大幅縮短這條資訊,妳看:『二月五日晚八點佩里諾家晚宴,西亞諾攜夫參加』,從三十八個字壓縮到二十一個字,省了一大半。接著,過濾掉多餘的字後,下一步就是顛倒文字順序。和現在普遍採用從左到右的書寫順序相反,我們要把這些密碼從右到左寫下來,每次都從右下角開始,往上寫。妳可以想像一個指著四點二十分的時鐘,往指針的反方向寫,這樣明白嗎?」
「沒錯,」他肯定道,「這就是我要說的。妳看,我們希望妳能把所有資訊都透過這個系統轉換,傳遞給我們。妳得先練習一下轉換的能力,用最少的字數表達妳要傳遞的訊息,否則每個句子都會花妳很多精力。再來,我們還希望妳能幫轉換好的圖像做點偽裝,把它們做成一個樣板,一幅草圖,或者諸如此類的東西,反正就是跟普通的服裝師有關,但被人發現時又不會引起任何懷疑的東西。不用是真的,只要它看起來很像是真的就好,明白嗎?」
「非常感謝妳的配合。其實我們已經擅自做主幫妳訂了下週二的機票,可以嗎?」
「反正會是一個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人。我們在美術館衣帽間的線人只負責把信封從妳的畫板移到同一天上午我們另一位聯絡人寄放在那裡的衣物裡,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妳餓了嗎?」
「電報用的那種?」
「不是你來拿嗎?」
「通常不會,因為那是最後一個。但是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妳就用倒數第二個,如果也被占據,就再往前一個,依此類推,清楚了嗎?現在麻煩妳把整個過程重複一遍。」
「好極了。妳就帶著畫板,裡面順便放一些繪畫用品,素描本、鉛筆等等,反正就是那些畫家該有的東西,任何地方都找得到的東西。然後,把妳要交給我的東西跟那些放在一起,放在一個四開大小的信封裡。為了讓取件人能迅速地認出它,妳可以用大頭針在上面別一小塊色彩鮮豔的布。每週下午,十點左右,妳就去美術館,這對住在馬德里的外國人來說是很普遍的活動。帶著妳的畫板和裡面的m.hetubook.com.com東西,以防被人監視,妳也可以在裡面放一些跟妳身分相符的東西,比如未完成的畫、衣服的草圖等等,總之就是跟妳日常工作有關的東西。」
他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個裝滿紙的文件夾,抽出一張,闔上文件夾,把紙放在上面。
「你不是說要把它偽裝成跟服裝師有關的東西嗎?」我邊說邊把紙片遞給他,「就是這個,這是一個燈籠袖的樣板,上面縫了所有資訊。」
「好,現在我要向妳說明更詳細的工作內容。最開始,我們只需要妳定期提供幾位德國女士和西班牙女士的資訊,我們相信她們很快就會成為妳的顧客。就像妳的朋友福克斯太太告訴妳的那樣,布料短缺是現在馬德里那些高級服裝店面臨到最頭痛的問題。而我們實地接觸一些住在馬德里的女士後,她們的確都表示非常希望能找到一個既有創意又有布料的人。所以妳就從這裡切入,加入這場遊戲。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妳的合作對我們會有很大的幫助,因為我們現在和馬德里那些德國政要完全沒有聯繫,跟西班牙當局也沒有往來。當然貝格柏德上校除外,但恐怕他在那個位置也待不久了。我們需要妳多加留意的資訊主要是馬德里那些納粹份子的動向,還有一些跟他們有關的西班牙人的情況。我們暫時還沒有辦法一個一個追蹤他們,所以,也許能透過他們的妻子或情人得到一些資訊,比如他們的人際往來、社交關係和各種活動,到目前為止還清楚嗎?」
我看著密碼表,說出轉換成摩斯密碼的「丹吉爾」:
「看來妳對情況非常瞭解,就是他們沒錯。我們不希望同樣的事也發生在妳身上,雖然我們沒有辦法保證一定能避免,但妳也不要太擔心。現在在馬德里幾乎人人都在監視別人,人人也都被別人監視;所有人都互相猜疑,誰也不相信誰。但幸運的是,他們似乎沒有什麼耐心,所有人都急著想發現什麼,如果幾天之內在一個人身上找不到什麼可疑的地方,他們馬上就會放棄,轉向下一個。雖然這麼說,但要是妳覺得自己被監視,請務必立刻告訴我們,我們會負責調查是哪一方的人。最重要的是,永遠不要驚慌,一切行動如常,不要打草驚蛇,也不要自亂陣腳。明白嗎?」
「不,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出面,尤其是週三指定的地方,我不太有機會去。我們選上的是羅莎薩瓦拉美容院,就在皇宮飯店旁邊,它是現在馬德里同類場所中最好的,至少在外國人和西班牙那些貴婦裡的名聲最響亮。妳要成為那裡的常客,定期去弄頭髮。事實上,我們強烈建議妳安排好固定的日常規劃,讓妳的一舉一動完全可以被預見,而且還要非常自然。這家美容院一進門的右手邊有一塊小空間,用來放客人的包包、帽子和大衣。整面牆全都是一格一格的置物櫃,女士可以把東西寄放在那裡。妳就用最後一個櫃子,最裡面、靠牆的那個。入口處通常都會有一個年輕女孩,不是特別機伶的那種,她的工作只是幫客人寄放物品。但很多顧客都寧願自己放,拒絕讓她幫忙,妳就也一樣拒絕她,沒有人會覺得奇怪。不過,記得要給她一筆豐厚的小費,這樣她就很開心了。妳打開櫃子準備往裡面放東西的時候,記住要讓櫃門幾乎遮住妳的身體,這樣其他人只能猜測,但看不到妳往裡面放什麼。這時妳就拿出要給我們的東西,m•hetubook•com.com捲成一捆,把它放到櫃子最上面那層,動作要快。而且一定要確保把它推到最裡面,這樣才不會被人從外面看見。」
「那好,我們繼續。正如我剛才提到的,我們的基本要求就是請妳隨時注意馬德里那些納粹份子的社交活動。不過,除此之外我們也想知道他們在德國的行動和聯繫人,比如如果他們要回國的話,為什麼要回去?如果要接待客人的話,客人是誰?還有他們打算怎麼接待等等。總而言之,就是任何我們會感興趣的資訊。」
「如果那個櫃子被別人占用了呢?」
「太棒了,太棒了。」他用同樣的語調重複著,手裡還捧著剛剪下來的紙片。
「知道,沒問題,我可以找一個。」
他的西班牙語說得非常好,我沒有回答,沒什麼好說的,只要聽他的指令就好。
「我會準備好的。」
「把這捆東西放到櫃子最上面一層架子上,推到最裡面,關上櫃子去做頭髮。」
他把文件夾遞給我,我放在腿上,拿起他的筆在紙上畫一個看起來完全不規則的圖形,幾乎佔滿整個空間。一邊是圓形,兩端是直線,外行人應該完全看不懂。
我偷偷地把手放到膝蓋上,怕被他看見我在發抖。
「馬德里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就等妳過去。」他先開口。
「誰會來拿?」
「還要用絲帶或橡皮筋捆好。不好意思,打斷妳了,請繼續。」
「還沒。」我從隨身攜帶的小針線盒裡拿出剪刀,沿著圖形邊緣把它剪下,外側只留大概一釐米的邊距。
「對。」
「我明白。」
我仔細地觀察這些點橫圖像,然後笑了。當然我當然眼熟,我做了一輩子的東西,怎麼可能不眼熟呢?
出發前幾天,我一字不差地遵循著羅薩琳達留下的那封信裡的線索聯繫她指定的人,取得新的身分證明,到她推薦的店挑選最好的布料,並把發票一起寄到當地一個地址,雖然我始終不知道那是誰的地址。再次來到狄恩酒吧,點一杯血腥瑪麗,如果我最後決定不幫他們的話,大概只能點一杯廉價檸檬水。酒保面無表情地送酒過來,看起來心情欠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一些乍聽起來毫無意義的話題:昨晚那場暴雨打壞了一個遮陽篷,下個星期五早上十點,有一艘叫「傑森」的美國船會來這裡,但它載的是英國貨。我正是從這些無關緊要的話裡獲得所需的資訊。星期五,我在指定的時間到達丹吉爾美國大使館。那是一棟位於阿拉伯人社區裡的美麗摩洛哥式宮殿。我跟門口看守的士兵說我要見傑森先生,他馬上拿起內部電話用英語通報客人到了。得到指示後,他掛上電話,帶我進去一個周圍全是石灰拱門的阿拉伯式庭院。一位官員在那裡接我,他一言不發地邁著敏捷的步伐帶我走過一連串如迷宮般的通道、樓梯、走廊,一直走到建築最頂端的白色平台。
畫完這個圖形,我把筆芯移到圖形右下角的內側,開始順著圖形的邊把那些字母轉換成的摩斯密碼符號畫上去,用短橫線取代點,長橫、短橫、長橫、兩條短橫……等我畫完後,整個圖形的內側彷彿繡滿一圈無辜而純潔的細線。
我看看時間,已經下午一點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餓不餓,我太投入了,努力一字不漏地記下他的指示,完全沒有感受到時間的流逝。我再次看看大海,海水的顏色好像起了一點變化,其他東西還是一樣:陽光照在白色的牆上、飛翔的海鷗、從街上傳和*圖*書來阿拉伯語的交談聲。希爾加斯沒有等我回答。
「我明白了。如果福克斯太太覺得她們不錯的話,我也一定會滿意的。她們會縫紉嗎?」
我想起菲力克斯去貝圖西學校上課時用的畫板。
「妳試著想像一下,我們現在要把一個詞轉換成摩斯密碼,隨便一個詞,比如『丹吉爾』。請妳大聲地轉換一次。」
「非常好。現在妳注意看這些圖形,有想到什麼嗎?覺得眼熟嗎?」
「對於妳該如何跟我們聯繫這件事,我們想了很久,最近終於想到一個較好運作的方式。也許不會是最後確定的方式,但我們認為值得一試。SOE採用很多種不同安全等級的密碼,雖然這些密碼早晚都會被德國人破解,目前普遍使用的是基於文學作品的密碼,尤其是詩詞,比如葉慈、彌爾頓、拜倫、丁尼生等等。但我們要妳嘗試一種新的,一種更簡單也更符合妳的身份和環境的方法,妳知道摩斯密碼嗎?」
「我每次傳遞訊息時都會準備這樣幾塊樣板,袖子前襟、領口、腰部、袖口、側身,會用哪種則取決於句子的長度。需要傳遞多少資訊,我就可以做出多少種形狀。」
「明白。」
「我們在諾內巴柏大街上租了一棟房子,妳知道那裡嗎?」
他指向一張鐵鑄的長椅,我們過去坐下。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個金屬菸盒,遞給我一根黑貓牌香菸,我接過來。我們一邊抽菸一邊看著大海,周圍幾乎沒有聲音,只有偶爾從附近街上傳來幾聲遙遠的吶喊,還有海灘上海鷗刺耳的叫聲。
「你是說納粹那些秘密警察『蓋世太保』和長槍黨。」我想起羅薩琳達的話。
「知道,我以前在附近工作過。」
「那我取得這些資訊後呢?該怎麼做?」
我照著密碼表把符號寫下來:— .— —. ——. .. . .—. ...
服務生在我身後推著一個化妝箱、兩個戈雅行李箱,還有一堆帽盒。其他行李、家具和訂購的布料第二天才會從海峽對岸毫無阻礙地運來,經由陸路到達馬德里。一定會是一路綠燈吧!所有海關的通關手續都已經被這個世界上最正式的部門——西班牙外交部——蓋上一個又一個章。我自己則是坐飛機來的,這也是我第一次坐飛機,先從薩尼拉梅爾機場到塞維爾的塔博拉達機場,再從塔博拉達轉機到馬德里的巴拉哈斯機場。離開得土安時我用的是希拉.奎若嘉的西班牙護照,但有人先動了手腳,讓這個名字不會出現在旅客名單裡。接著在飛行途中,我用隨身攜帶的應急針線盒裡的剪刀把那張護照剪得粉碎,包在一塊手帕裡。不管怎麼說,那是共和政府時期的護照,在現在的新西班牙已經毫無用處了。飛機降落馬德里時,我出示的已經是另一張嶄新的摩洛哥護照。照片下面寫著我在丹吉爾的地址以及我的新身分:艾瑞希.阿格里。這個名字奇怪嗎?其實並不奇怪,只是把我原本名字的字母全部倒過來,最後再加上一個字母h,這也是跟菲力克斯學的。我在得土安剛開店時,他幫我在店名最後加上這個字母以表現異國風情。雖然這不是一個正統的阿拉伯名字,但聽起來也不平常,至少在馬德里不容易被人懷疑,因為這裡沒有人瞭解阿拉伯國家的人是怎麼取名字的,就像《西班牙進行曲》裡唱的那樣:在非洲,那片土地上……
「明白,讓我試試。」
「橫,點橫,橫點,橫橫點,點點,點,點橫點,點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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