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好了，」我舒慰地嘆了一口氣，像是一位將軍打勝了一場艱辛的仗；我對瑪麗說，「他可能不會再叫我寫評論了。」

「我希望你了解：從昨天起，我就不能跟你講話了。」我說。

「這樣更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了解你的意思。」這個矮小的男人又說一次；但這一次顯得更堅決。

他看到我，一抹微笑的亮光閃過他的臉上。他對我鞠躬，向我致意。他來得有點太早，在我還沒有考慮如何報復時，他就來了。

「我為什麼要寫？我為什麼非得跟人民作對？」——但是話一說出口，我就體認到查吐雷斯基先生還是我的敵人，而我努力不去寫評論是和_圖_書一種無目的和荒謬的表現——很不幸，我無法停止這種表現，也無法放棄。

「不要裝蒜了。她告訴了我一切。你也不必否認了。」

「我認為結婚必定是追女人的障礙。」

我裝出一種溫和而幾乎友善的聲調。「聽著，查吐雷斯基先生，我不怪你。我也追女人，我了解你。易地而處的話，我也會試圖去引誘那樣美的一個女孩——如果我單獨跟她在一間公寓，而她那件男用的風衣下面什麼也沒穿。」

「這是一種侮辱！」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我看到面前的他：病弱、倔強、哀求著。我看到那條垂直的皺紋——刻在他的前額，那是代表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種熱情的線條。——我檢視這條線條，了解到它是由兩個點所決定的一條直線，這兩點就是我的評論文章和他自己的文章。在這條狂亂的直線所代表的罪惡之外，他生命之中只存有神聖的禁慾。於是我想到了一個惡作劇來。

我在瑪麗的辦公室中走來走去，咬著嘴唇，怒氣沸騰，想著報仇的事；此時門打開，查吐雷斯基先生出現了。

瑪麗微笑，過了一會後，她膽怯地問，「你到底為什麼不寫這篇評論？」

「那麼你為什麼不在評論中說它是狗屁不通？」

第二天，瑪麗告訴我說，查吐雷斯基曾威脅她，並且還去告發她。和*圖*書她的聲音顫抖，幾乎要哭出來。我發脾氣了。這位秘書在此事之前一直嘲笑我玩捉迷藏遊戲（但我敢說，她所做的一切是出於對我的好意，而不只是為了好玩），現在我知道她很傷心，並且認為是我為她帶來困惱。我又想到自己的閣樓曝了光，查吐雷斯基先生敲了十分鐘的門，克拉蕾很驚慌；於是我的怒氣升揚到了瘋狂的地步。

瑪麗露出縱容的微笑看著我，就像女人看待小孩做出愚蠢的事。此時門打開來，查吐雷斯基先生站在那兒，手臂舉起來。「不是我應該道歉！是你。」他以顫抖的聲音叫著，然後又不見人了。

「副教授同志！科學學院的雜誌『視覺藝術學報』hetubook.com.com的編輯卡洛色博士，要你寫這篇評論。你必須寫！」

我把背轉向查吐雷斯基先生，他在迷惑之中蹣跚地走出去。

「同志，這是什麼樣的行徑啊！」查吐雷斯基先生，表現出絕望的怒氣尖叫著。

「瑪麗親愛的，因為他寫的東西狗屁不通。」

「嗯，好吧，」我讓步，「婚姻不見得老是一種絆腳石。相反的，有時婚姻可以做為各種事情的藉口。但是這並沒有什麼關係。我已經告訴你，我並不生你的氣，並且十分了解你。只有一件事我不了解。你想引誘我的女人，又要我寫一篇評論，這怎麼可能？」

「副教授同志，這是一種侮辱！我是一個已婚的人，我有妻子，我有小孩和_圖_書！」矮小的男人向前走一步，我只好退後。

奇怪的是，我忽然覺得查吐雷斯基先生是真的想要引誘克拉蕾。我心中沸騰著怒氣，叫了出來，「你竟然厚著臉皮指責我？你應該當我的秘書的面謙卑地向我道歉才對。」

我沒有講話。他又問一次。「我看到了。」我回答。

他問我是否看到他昨天的紙條。

「請你把這句話收回去！」查吐雷斯基先生威脅地說。

「請你寫評論好嗎？」

「那小姐這樣告訴你嗎？」

「要評論？還是要女人？你不能兩者都要。」

「不，這是事實，查吐雷斯基先生。」

「這樣更糟，查吐雷斯基先生。」

「她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

「我不了解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