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裡面有一封信，以笨拙而幾乎是原始的字跡寫著：

「女人看起來什麼樣子？」

「昨天有一對夫婦來這兒找你們。」他說。

克拉蕾知道事情跟她有關，因為普希金街五號是我的住址。然而，克拉蕾在審慎的警戒狀態下，並沒有說出一句話，因為她知道，她跟我住在一起是一個秘密，沒有人知道此事。

我不確實記得是什麼時候——可能是同樣那天，或者可能幾天之後——我們在信箱中發現一個沒有寫地址的信封。

這次我勝利了。但是星期五來臨了，克拉蕾在下午下班回來，幾乎像一片葉子一樣抖索著。

「我能m.hetubook.com.com說什麼呢？我怎麼知道是誰來找克利瑪先生？我告訴她說，每天晚上都有一個不同的人來。」

星期天到了，星期天之後是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沒有什麼事發生。「你看，」我對克拉蕾說。但是星期四事情就發生了。那天，我跟往常一樣對我的學生進行秘密的講課，講的是：年輕的野獸主義派在一種代表無私的同志愛的氣氛中，狂熱地將色彩從以前的印象主義派的特性中解放出來。忽然，瑪麗打開門，對我低語，「那個查吐雷斯基的妻子來這兒了。」「但是我不在這兒，」我說，「讓她看課表！」可是瑪麗卻搖頭。「我讓她看了，但是她又偷看你的辦公室，看到你的風衣在架子上。就在那個時候，傑雷尼副教授走過來，告訴她說那是你的風衣。所以她現在正坐在迴廊中等著。」

原來，成衣工和圖書廠的接待員忽然打開通到工作室的門（裡面有我的克拉蕾和其他十五位女裁縫坐在縫衣機旁工作），並且叫著說：

「太好了！」我笑著，從口袋中拿出五鎊來給他。「繼續這樣說吧。」

我曾賄賂門房不要透露克拉蕾和我住在一起的事。我強迫克拉蕾生活在最令她困惱的不顯目和隱密狀態，但是房子裡所有的人卻都又知道有關她的事情。有一次，她曾和二樓的女人談話；這麼一次不智之舉就足夠了——房子裡面所有的人都知道克拉蕾在哪裡工作。

克拉蕾很恐慌，她說，這都是我惹來的禍。我揮揮手，告訴她說，生活的目的是提供娛樂；如果生活太懶散，無法提供娛樂，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稍微助它一臂之力。人們必須經常駕馭事情，就像駕馭快速的母馬；如果沒有牠們，人們只有在塵土中拖著腳，像一個疲倦的行路人般拖著沉重的腳步和圖書。克拉蕾說，她不想駕馭任何事情，我就告訴她說，她不用去見查吐雷斯基先生，也不用去見他太太，還有，我才不會認真去注意自己已經輕易駕馭的事情。

「你們之中有人住在普希金街五號嗎？」

「比男人高出兩個頭，非常有精力，是一個很嚴厲的女人。她問了很多事情。」門房轉向克拉蕾。「主要是問到你，問你是什麼樣的人，你的名字叫什麼。」

查吐雷斯基太太的陰影籠罩在我們富於田園風味的房間。

「不要怕，」然後我對克拉蕾說，「你星期天什麼地方都不用去，沒有人會找到你。」

這個學生去了，然後在大約一刻鐘後回來。他告訴我說，任務已經完成，障礙已經去除，女人離開了。

「和圖書請幫我一個小忙。到我的辦公室，穿上我的風衣，走出這棟建築物。有一個女人會說你是我，你的任務是：無論如何不要承認。」

「什麼樣的夫婦？」

我們生活在暴露的狀態中，已經有一段時間，但我們卻不知道。迫害我們的人所不知道的，只剩下克拉蕾的名字以及一個小小的細節：她跟我住在一起並沒有報戶口。這兩個最終和僅存的秘密，是查吐雷斯基夫人暫時不知道的秘密，但是她卻有計畫地進行攻擊，使我驚恐萬分。

早晨，當我們正要離開時，門房阻止我們。門房並不是我們的敵人。有一次，我很謹慎地用一張二十五鎊的鈔票賄賂他，並且我一直都以愉快的心情相信：他是儘量不去了解有關我的任何事情，也不像房子裡面我的那些敵人那樣火上加油。

「天啊，你怎麼對她說的？」克拉蕾大聲說。

如果命運能夠以更有系統的方式追和-圖-書逐我，我很可能會成為成功的人物。死巷反而使我得到最佳的靈感。我對自己最喜歡的一個學生說：

「但是，她怎麼知道你工作的地方呢？畢竟，在這間房子裡，沒有人知道有關你的事情！」我大聲說出來。

「你看，我就是這樣對她說的。」那個接待員看到沒有女裁縫說話，就這麼自言自語，然後又走出去。克拉蕾以後知道：有一個女人打電話去，以嚴厲的聲音要這個男人檢視雇工的住址姓名錄，並且與他談了一刻鐘，要他相信工廠中一定有一個女性工人是住在普希金街五號。

「一個矮小的男人和一個女人。」

我知道此事會很棘手。這個事件是一匹該死的馬，而我駕馭的是一匹該死的馬。

是的，我確實相信沒有人知道有關我們的事情。我像一個怪人一樣生活著，自認為生活在一道高牆後面，沒有人看到；然而我卻一直沒有發現一個細節：牆是用透明玻璃築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