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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蝟的優雅

作者:妙莉葉.芭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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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 就此時,舊時日本

茶花

就此時,舊時日本

「亞爾登死了,」他對我說,聲音聽起來很冷淡。
我真希望能夠讀原著。這句話的美感在於它的頓挫。戰爭與和平這兩個詞句的對稱感,讓人聯想到潮汐起落,就好像沙灘上的浪潮將海洋中的果實帶走又帶來。是否是因為翻譯者的奇思,美化了原本規規矩矩的俄文風格——眾人為了戰爭與和平對我做了很多的責備——並且也把我對海洋沒來由的暇思投射在這句流暢、沒有任何逗點切開的句子中www.hetubook.com.com,還是因為這段句子本身的涵義就美妙無比,直到今天令我讀了仍是喜淚直流。
第二天早上,沙布羅按我的門鈴。他的情緒好像完全恢復,聲音不再發抖,也不再流鼻涕,臉孔又像曬過太陽似的很紅潤。不過,他看起來像個幽魂。
我說的是:
「沒什麼。」
因此,我沒有說:
他靜靜地看著我好一會兒。
「您知道……該來的就會來。」
「我兩個www.hetubook.com.com鐘頭後會回來看安娜。」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像民間諺語,其實這是《戰爭與和平》裡庫圖佐夫大元帥對安德魯王子說的一句話。「眾人對我做了很多的責備,又是戰爭,又是和平……可是凡是該來的都已經來了……只要懂得等待,該來的就會來……。」
就此時,舊時日本介入。一間公寓房裡傳出一道清晰入耳、活潑動人的音樂。有人在彈古典鋼琴曲。啊,這突來的美妙時https://m.hetubook.com.com刻撕毀了憂鬱的面紗……在這短暫的永恆內,一切都改變,一切都昇華。不知是從哪個房間傳來的音樂,給消長起伏的人生帶來一絲完美——我慢慢地低下頭來,想著廟堂青苔上的茶花,想著一杯茶。而此時外面的風正在吹撫著樹葉,隨風而逝的生命凝結成一個既沒有明天,也沒有計畫的珠寶。命運終於擺脫了日復一日的單調無聊,蒙上了一道光彩,超越了時間,溫暖了我一顆寧靜的心和-圖-書
「我真是難過,」我回道。
然後,說:「多謝。」——這是他二十年來第二次說這句話。
沙布羅慢慢地點了點頭,然後就離開了。
「那當然,」我回答。
我的確是替他感到難過。因為亞爾登雖然不再受苦,但是沙布羅必須學習如何以死人去過著活人的生活。
他走後,我一整個早上都抑鬱不樂。我對亞爾登的死沒有任何同情心,可是我卻像地獄裡的幽魂一樣,心情愁悶,連書都看不下去。廟堂青苔上的茶花曾替hetubook.com.com我打開了一個脫離冷酷世界的幸福空間,而現在這空間無情地被封閉了,生老病死的醜陋腐蝕著我一顆苦澀的心。
「殯儀館的人馬上會來,」沙布羅用死人般的口氣繼續說,「請您帶領他們到屋子裡去,我不勝感激。」
我想用門房慣有的語氣回答,但不知怎麼回事,我說不出口。也許是因為沙布羅以後不會再來,也許是因為在死亡面前,所有的防禦心都已崩垮,也許是因為我想起呂西安,也許是因為禮貌不允許有冒犯死者的猜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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