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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特.查克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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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土文物 一九九五

出土文物 一九九五

於是查理將茶几放在門口的那堆。
「休閒生活不可或缺的保溫托盤,讓餐點一直熱騰騰地像剛上桌。冰箱、烤箱、擺桌都適用,全新感受!雙邊加熱支架設計,最適合所有派對!一般的餐桌、自助餐或陽台,都能方便使用。本產品由大西洋精密工藝公司出品。」
查理搬了一張單抽屜設計、皮革表面的木製茶几到客廳:「雪莉,這個我要放在哪裡?」
「他們不可能去買用不著的東西,這些一定是贈品。」
如果我當時知道有這筆錢的存在,我的人生會不同嗎?我會不會提起勇氣向哈利舅舅貸款,照著夢想到私立大學主修英文?不過最後我回過神來,想清楚了兩件事:那些過往的事情,都是我無法控制的;但現在開始,是我實現願望的時候了。
「我想保留那個,查理,在大蕭條時期,有個客人付不出錢,只好拿那張照片來換麵包。」
我忘記了,正確地說,應該是在這中間的十多年,我從來就沒有任何機會想起,自己當時是以班上英文成績第一的殊榮畢業的。
紐約市英文教師協會獎 莫特.查克特
我能確定這一定是某種食物保存工具。
「我們回來了!」雪莉對著老鼠們大聲宣告,我們hetubook.com.com又再一次回到舅舅的公寓裡。自從上次我和我的清潔義工大隊在這兒感受到多層次的尋寶之樂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飄了一個星期的雪。
甩開挫折感,我隨手打開那張茶几的抽屜,裡面除了一本麥迪遜高中的畢業紀念冊之外,什麼也沒有,距我上次見到這本紀念冊,已經有二十年了吧,上印面著:「紐約布魯克林區麥迪遜高中第九十二屆」,當時的畢業典禮是在李奧國王劇院舉行,我拿起這本紀念冊走到餐桌旁坐下。

事業和人生就如同銀行存款,你不可能提領的比自己存進去的還多。
查理喚著雪莉到客廳來,混亂之中已經理出一些頭緒:銀行贈品在客廳的一角整齊排放,一張電話椅和三〇年代奇異公司出產的木製收錄音機也安靜地在門口等著和我一起回家。還有一些我們準備捐出去的家具,也已經整齊地堆放在打不開的窗戶前面。
「就算是全新的,你也不可能在卡爾文總統白宮的辦公室裡看到它,我才不要這個。」
我將靠近前門最上層的一只長型紙箱搬下來,上面的收件地址是紐約市布魯克林區海格曼大道四八六號,收件人和-圖-書是外婆莉娜.沃克,沒有郵遞區號,上面的郵戳是一九五七年。雖然這箱包裹的年紀比我還要大,但竟然從未開封過,於是,我拿著雪莉帶來的刀片,一刀切進歷史。
我把手伸到抽屜的最深處,不斷將裡面的東西掏出來,一本接著一本的存摺從我的指尖奔出,彷彿一同見證整個美國金融環境的興衰史:
「小莫,林白的照片有什麼故事嗎?」
——美國印刷鉅擘 威廉.飛德
「可是我要。」
我盯著垂在天花板上的那顆燈泡,正用它僅存的壽命發著微弱的光。
接著其他版面都是說明多少錢可以換得什麼樣的贈品內容,也就是說,依照存款金額的多寡,會有不同等級的禮物任君挑選。
「只要您在本銀行開戶,就可以將下列贈品免費帶回家;存一百,可以選擇…………」
「我不在乎,不要問原因,我就是想留下來。」
艾倫拿起了一個鑲藍邊的白色陶瓷鍋說著:「垃圾。」
於是我把這盞燈重重地放在門口那張茶几旁邊,我知道繼續跟大姨子爭執沒什麼好處。
「那張茶几很有質感,像在白宮甘迺迪辦公室裡會看到的書桌,很典雅。」
多虧了雪莉,這次我和圖書們全副武裝上陣,準備好要對付灰塵、泥土、霉菌、老鼠屎、異味等任何需要清理的東西,甚至包含那些肉眼看不見的微粒。上次最後的結論是:我們需要有個慧眼獨具的高手來分類那些居家用品,於是這次我們有了新成員——我的岳母艾倫。


我繞著整間屋子,將所有箱子一個接一個拆封:皇家主廚隔熱鐵弗龍二代鋁製鍋、電動餐刀、還有兩套康寧廚具——烘焙油炸專用與長型盤組,精品刀叉、玻璃杯、手錶、茶杯、馬克杯、花瓶、平底鍋、碗盤、電晶體收音機、外出專用十二人份的塑膠餐具、有鬧鈴功能的時鐘收音機、沒有鬧鈴功能的時鐘收音機。這些都是全新未拆封。
舅舅們怎麼可能有這本紀念冊?他們不是因為要工作而無法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嗎?我不記得他們對這件事情有任何表態,但確定是沒有出席。我不知道他們記得我的畢業典禮,甚至認為他們根本就不關心,原來,在第九街曾有過對我的成就無聲的祝福。我打開這本紀念冊,找到我的名字:
美國儲蓄銀行、安家銀行、蘋果銀行、銀行家信託銀行、保利儲蓄銀行、布魯克林儲蓄銀行、中央儲蓄銀行、戴姆儲蓄銀行、杜克儲蓄銀行、東hetubook•com.com方商銀、東河儲蓄銀行、美僑儲蓄銀行、帝國儲蓄銀行、第一聯邦儲蓄銀行、第一國家銀行、富蘭克林儲蓄銀行、大紐約儲蓄銀行、格林威治儲蓄銀行、獨立儲蓄銀行、牙買加儲蓄銀行、林肯儲蓄銀行、工業信託公司、大都會儲蓄銀行、第九信貸儲蓄公司、北方儲蓄銀行、席曼儲蓄銀行、南布魯克林儲蓄銀行、紐約市立銀行、紐約儲蓄銀行、威廉斯堡儲蓄銀行、聯邦戴姆儲蓄銀行、聯合廣場儲蓄銀行、聯邦互助儲蓄銀行、西部聯邦儲蓄信貸銀行。
「不,它不是。」雪莉回我。
到了下午,十五樓垃圾處理室的門已經被我們丟棄的垃圾完全堵塞而無法開啟,那裡已經變成了廢棄紙箱倉庫,於是我只好往下一層攻陷十四樓的垃圾處理室,接著十三樓的也幸運中獎。那個下午就這樣消逝了。
不過那些畫面會永遠留存。
「莫特奇拉,你要帶那盞燈去哪裡?」
他們在每一家銀行都開了好幾個帳戶,存摺上打的小孔顯示所有的帳戶都已經結清,現在我終於明白,外出先生何以需要外出了——跑銀行。
我收好開箱用的美工刀走回角落那個書桌前。跟上個週末一樣,我又打開了下層的抽屜,我還記得小時候曾經在《紐約郵報》看過一個全版的存貸和*圖*書款廣告:
「它是垃圾啊,雪莉。」
查理撬鬆一盞在客廳角落的立燈,這盞燈似乎在抗議些什麼,泛黃燈罩上的陳年灰塵像瀑布般往查理的咖啡色短夾克上奔流。
幾分鐘過後,我們開始執行查理分配的任務,紐芮特和岳母負責廚房;我負責決定那些紙箱的去留;查理負責挖掘那些被掩埋了不知幾輩子的瓦礫之下,雪莉認為有必要挽救的出土文物。
他拍拍身上的灰塵,看著悠遊於拆封紙箱海裡的我疑惑地問:「他們如果不打算用這些東西,為什麼要買呢?」
那兩位姊妹和岳母在廚房裡的水槽前排排站,一個負責洗,一個負責擦乾,另一個負責指揮,我只看到三雙帶著鮮黃色防水手套的手一直在快速移動。清潔泡沫流動著,消毒藥水味到處流竄。廚房的牆上,五〇年代的太陽能掛鐘早已靜止不走了:這顆星星,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燃燒殆盡。
我這時也注意到,那個老舊的立燈也放在那兒,燈罩已經與燈座剝離,開關也完全斷裂到無法修復的程度。在我眼裡,這盞立燈唯一的功用就是引起一場火災。於是我舉起這盞燈往前門走去,希望它還能塞進十三樓垃圾處理室上面那僅剩的一點空間。
「他是個反猶太主義者耶,小莫。」
「我想我找到答案了,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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