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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譴行動

作者:喬治.喬納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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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任務 第七章 馬赫穆德.哈姆沙里

第三部 任務

第七章 馬赫穆德.哈姆沙里

第二天,阿弗納、卡爾以及史蒂夫飛往日內瓦。漢斯和羅伯特兩天後去那裡跟他們會合。他們決定住在遠離市中心的地方。他們在洛美勒斯路上的一個酒店裡訂了房,這裡離萬國宮不遠。日內瓦從來都不是一個非常適合祕密活動的地方,對「摩薩德」來說尤其如此。不僅安全屋難租,酒店也特別不適合作特工基地。瑞士的情報部門,說得委婉些,是不合作。只要外國人在談判、購物、跟銀行往來以及滯留期間規規矩矩,而且盡快離開,他們就歡迎。瑞士不反對粗野的商人,只反對粗野的生意。
由特工操作引爆器,可以看見炸彈炸死目標,只有目標才會被炸死是唯一的解決辦法——但在城市裡,在大多數情況下,不可能從炸彈處牽一根線到埋伏處,這樣做也是危險的。無線電信號可以克服這個問題,但是又會引發新的問題,若有人在附近使用同樣的頻率,可能會隨時引爆炸彈。
一時間,阿弗納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後來他說:「我會過來的。」
阿弗納從郵局走了三個街區,來到阿雷莎大街一百七十五號對面羅伯特的貨車前時,看見哈姆沙里的妻子從公寓大樓燈火通明的大門裡出來。幾乎可以肯定,她是去幼稚園接阿米娜。機會來了。這個時間修電話有點晚了,但是郵電部門總是會對緊急電話做出反應。而且,阿弗納相信,在大城市裡,人們在具備優雅舉止的同時也具有驚人的冷漠。即使在巴黎,門警也不再有警覺性,鄰居也幾乎連問都不問。不管怎麼樣,突擊隊別無選擇了。炸彈不會自己跑到電話機裡去。
「好吧。」阿弗納猶豫片刻之後說。「一定不要做得太大,好像我們要把他媽的整棟樓裡的人炸死似的。」
另一方面,哈姆沙里一直待在巴黎。十一月二十五日,阿弗納在日內瓦跟路易斯連繫時,他幾乎能像托尼報告威爾.茲威特的行蹤那樣報告哈姆沙里的行蹤了。就像在羅馬一樣,不討論監視的理由。雖然路易斯從一開始就猜到了阿弗納的意圖,討論的話就等於嚴重違反了規則,甚至會讓路易斯完全從這次行動中退出。這是假設——但事實也是這麼回事。阿弗納相信,如果他讓路易斯給他弄一支槍,挖一個墓穴,在一個小時內準備好,他會照做。但如果要路易斯幫他去殺人,他就會說不。路易斯只提供情報和服務。怎樣使用這些情報不再是「集團」的事。
他們又成功了。
他們在討論這次或其他暗殺行動時,阿弗納和他的夥伴們總是使用純粹的技術術語。這次羅伯特想出了一個精心構思的方案,既滿足了炫耀的要求,也滿足了安全的要求。這個方案是在討論哈姆沙里如何招募恐怖分子和如何策劃恐怖活動時想出來的。
十一月二十日左右,路易斯向阿弗納報告,據他所知,哈姆沙里回巴黎了。而他們的計劃卻沒有任何進展。路易斯接著說,「集團」還有一些情報阿弗納也許會感興趣。路易斯了解到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有三個參與巴勒斯坦運動的人會在日內瓦開會。阿弗納對這些人感興趣嗎?
羅伯特和漢斯帶著工具箱,消失在入口處的拱門之下。
「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為什麼老這樣說。」羅伯特有些生氣地說。「炸彈是可以精確控制的。他們可以像子彈那樣集中,影響範圍可以像子彈那樣有限。如果動腦筋設計的話,他們不會擴散到直接目標以外。」
與此同時,路易斯的監視人員報告了哈姆沙里的日常安排,相當有規律。他很多時間都跟阿拉伯人待在一起。其中一些很可能就是從事「武裝革命」的人員。跟以前的報告不同的是,他沒有保鏢。尤其是每天早晨的那段時間,幾乎是同一個模式。八點剛過,他的妻子和女兒就離開公寓。哈姆沙里夫人把阿米娜放在幼稚園之後,其餘的時間通常去做自己的事情,晚上早些時候接上阿米娜之後,才回到阿雷莎大街一百七十五號。
「當然。」阿弗納回答道。等著路易斯說出一個數字。然而他沒有。很清楚,他對阿弗納對他的理解感到滿意,他準備以後再提出這個數字。這跟律師、醫生或其他職業非常相像。「你說過一個叫法科瑞.阿爾─烏瑪爾的人嗎?」
「嗯。」阿弗納說,不置可否。事實上,他不認識。
做炸彈相對來說簡單。安全和選擇性都不是問題。炸藥是一種相對比較穩定的物質,通常在外面可以買到,比如黃色炸藥或塑性炸藥。然後在炸藥裡面放一枚小雷管——就是少量的非常不穩定的炸藥,通常是氮或硫酸類物質和*圖*書——雷管可由擊發或非常少的弱電流引爆。比如鬧鐘或沙漏計時器,或者任何無線電信號或乾脆就是一個電視遙控器來機械引爆。
貨車上,阿弗納掃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羅伯特。羅伯特此時也望著卡爾的方向。他手裡拿著一個小盒子,一根手指輕輕地放在索環開關上。
隨著對講機、民用無線電和其他遙控設施的大量運用,意外爆炸的危險性很大,像羅伯特這樣細心的爆破專家都無法安裝這樣一個接收器。為了避免炸彈在他們手裡爆炸,除非有一個分開的開關讓炸彈不爆炸。實際上,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這樣一個分開的開關,它會打開炸彈的保險,通常是由被害人無意識地操作的。這時,也只有這時,使用無線電信號的觀察員才能引爆炸彈。
但是,阿里.哈桑.薩拉梅和阿布.達烏德還是值得去冒險的。如果突擊隊誰也沒幹掉,就幹掉這兩個,他們就算成功了。他們五個人從一開始就一致認為,一旦有薩拉梅的線索,可以放棄其他所有人去追捕他。在「摩薩德」看來,薩拉梅是殺害十一位以色列運動員的罪魁禍首。
同伴們立即駕車回到十四區。哈姆沙里離開了,哈姆沙里夫人很可能也會離開去幼稚園接孩子——如果哈姆沙里不是去接孩子的話。羅伯特和漢斯仍然穿著制服,開著貨車,到了一百七十五號對面最近的停車場。阿弗納在阿雷莎大街和蒲朗茨街轉角處的郵局——納內特總是在這裡等哈姆沙里——等著。卡爾不出現。
羅伯特解釋道,炸彈將裝在哈姆沙里電話機的底部。聽筒一從機座上拿起來,就打開了雷管的保險,這時就可以發送無線電信號引爆炸彈了。
「從淋浴器裡伸出一隻手來殺死他怎麼樣?」阿弗納問道。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伊舒廷及其追隨者,但他對沐浴卻是全神貫注。
哈姆沙里會獨自在公寓裡待到上午九點。這時他會接到一個名叫納內特的女人的電話,也許是他的情婦。她在右岸更為高尚的十七區有一套公寓,離涅爾大道不遠——離一位突擊隊員在巴黎的安全屋也不遠。納內特會在離一百七十五號幾個街區以外的一個郵局給哈姆沙里打一個電話。郵局位於阿雷莎大街和蒲郎茨街轉角處。也許她是想看一看哈姆沙里是否在家或者他的妻子和女兒是否已經離開公寓。得到肯定答覆之後,她會回到「雷諾」汽車裡,去接哈姆沙里。哈姆沙里這時已經在街上等著她了。在阿雷莎大街附近的消防站和幾個被布篷覆蓋的攤位旁找一個停車位從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會來的。」阿弗納重複道。接著他補充道:「別對任何人說。」
兩天後,阿弗納攜帶一本德國護照,跟同伴們一句話都沒說,在完全違反行動指令的情況下,潛回了特拉維夫。他知道他的做法是不能原諒的。如果他被自己人看到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他想結局就是徹底變成一個令人厭惡的人。如果被對方的人看見了,他就會使這項任務、自己的性命以及同伴們的性命面臨危險。他在非法過境時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因為它事關重大,同時還因為阿弗納跟大多數同胞一樣,以色列的安全觀念有點太強烈了。這個想法並不是毫無根據——以色列的反情報水準世界一流——但跟許多人一樣,阿弗納相信其反情報水準比這還要好。事實上並非如此。由於阿弗納相信以色列的反情報部門絕對不會出錯,所以他只好冒險拼命一搏了。他成功了。
「我擔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羅伯特說。「我得盡量塞滿炸藥,確保站在電話旁邊的恐怖頭子被炸死。而電話機裡的地方有限。」
熟悉馬赫穆德.哈姆沙里的人不知道的是——至少在「摩薩德」看來是這樣——他是歐洲恐怖主義的主要組織者之一。他是一個外交官。但在這個身分的背後,據說他協調過在哥本哈根襲擊本.古里安總理的恐怖活動,還協調過在半途炸毀瑞士航空公司一架噴射機的恐怖活動。
在慕尼黑殺戮奧林匹克運動員也是他協調的。
但是,納內特那個星期四沒有出現,連哈姆沙里夫人不久以後也回到了公寓。哈姆沙里本人根本就沒有離開。
他們決定四月去紐約見面。
電話裡卡爾告訴其他人,哈姆沙里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奇怪,有些沙啞,好像剛剛醒來。卡爾搞不清是不是他的聲音,他告訴他,他是那個義大利記者,給他打電話是想採訪他,然後問他是不是哈姆沙里博士。聽到電話那頭回答——是,我就是——時,卡爾撓了撓頭頂hetubook.com.com
十二月二十日——阿弗納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日子——當時他已回到法蘭克福,他給肖莎娜打了一個電話。簡直難以置信。她在電話裡給他說了一件事情,他從來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會從她嘴裡說出來,沒有想到會從一個土生土長的以色列人口中說出來,也沒想到會從一個丈夫正在執行任務的以色列妻子的口中說出來。「預產期是二十五號,」肖莎娜說。「我希望你在身邊。」
大約八點三十分,哈姆沙里的妻子和女兒從大樓裡出來。他們朝不遠處的公共汽車站走去。由於納內特隨時都可能打電話,所以必須迅速行動。
幾個過路人駐足觀望。
「他不是一直在使用電話嗎?」羅伯特問道。「他家裡的電話一定像個總機,打遍了整個歐洲和中東。那好!就讓他死在電話上吧。」
「呃,我不知道。」羅伯特回答道。「我想明天早上就清楚了。」
第二天,阿弗納、卡爾和史蒂夫離開日內瓦,前往巴黎。漢斯坐火車回到法蘭克福的實驗室,製作證件。羅伯特飛往布魯塞爾。
他沒有聽見身旁索環開關的咔嗒聲,也沒有聽見任何爆炸聲。但他看見了空中沿著前面的牆邊突然出現了一道微光,整個大樓彷彿顫抖了一下。他看見由於強大的衝擊力,一扇窗戶的玻璃呈十字形裂開了。
「不,你不能。」肖莎娜說。很顯然,跟阿弗納的回答比起來,她剛才提出的要求更讓她感到震驚。「別愚蠢了。我不是當真的。我這裡都安排好了,二十五號就去醫院,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是開玩笑的,你不必擔心。」
卡爾站在電話旁,把聽筒湊到耳邊。他的嘴唇似乎在動,但是距離太遠,無法聽見他說的話,甚至無法確知他是否在說話。即使現在他把菸斗銜在嘴裡都無濟於事。然而,阿弗納看的不是卡爾的嘴巴,而是他的右手。卡爾慢慢地、從容地、有點造作地把右手舉了起來,舉到了頭頂。他的手指稍稍動了一下。這是一個信號。
由於某種原因,在十九世紀末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蓬勃的軍事工業在相對平靜的小國比利時發展起來。在列日的東北部地區、黑弗爾高地尤其如此。那段時間,不僅工廠裡生產手槍、自動武器和炸藥,而且周圍的村莊和私人農場的小作坊裡也經常生產。手工製造武器和餌雷的技術常常一輩一輩地傳承下來,使比利時人——跟西班牙工匠一起(在西班牙,情況與此類似)——成為世界上公認的製造隱蔽殺人工具的大師。說來奇怪的是,結束比利時和西班牙這種作坊式工業的是納粹主義和法西斯主義。希特勒和佛朗哥的勝利之師自然要堅持將所有武器的製造權納入自己的控制之下。到二戰結束時,比利時的小型武器工廠消失殆盡。而西班牙的最高統帥佛朗哥只允許三家工廠製造手槍,其中一家生產左輪連發手槍。
馬赫穆德.哈姆沙里——阿爾及爾大學的經濟學博士,人們有時候稱他「哈姆沙里博士」。他在「阿拉伯聯盟」辦公室占有一席之地,出版了一份時事通訊「信息快報」,並與位於法國首都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中的各位阿拉伯代表保持著密切的連繫。跟他有過交往的人都認為他有教養,舉止得體,其穿著與行為像個外交官。在某種程度上,馬赫穆德.哈姆沙里比法國人還法國人,過著保守——真正資產階級——的生活。他在一套小康家庭的公寓裡過著小康家庭的日子,左鄰右舍也都是小康家庭。他跟法國妻子瑪麗.克勞德和年紀尚小的女兒阿米娜生活在一起。
「噢,我們絕不會把你排除在外。夥計。」史蒂夫辯解道。「在他廁所裡裝個炸彈怎麼樣?他拉屎的時候大概只有一個人吧。」
「好吧。」阿弗納回答道。「別生氣,我們願聞其詳。」
「請不要噁心了。」漢斯做個鬼臉。很顯然他感到不愉快了。
「你們在開玩笑吧。」阿弗納說。「都搞好了?」
阿弗納認為,最好的突襲時間是八點至九點之間。這時,哈姆沙里的妻子和女兒已經離開公寓,而納內特又還沒來。他這時不僅是一個人,而且還由於正在等納內特的電話,不會讓電話一直響著,肯定會拿起來的。突襲的時間取決於羅伯特要多久才能把炸彈設計生產出來,並走私到法國放在哈姆沙里的電話機裡。
「我會的。」路易斯回答道。
在比利時,只有少數人在封閉的農舍裡做傳統工藝。但是,他們仍然為歐洲非法的武器市場提供了不少的武器。有些還是世界上最精良的武器,羅伯https://www•hetubook•com.com特知道他可以依靠他們。
阿弗納幾乎一到位史蒂夫就打來了電話。哈姆沙里好像是去了奧斯曼大道上的「一個阿拉伯聯盟之類的大樓」(史蒂夫的法語比阿弗納好不了多少,說不清是哪棟樓)。如果哈姆沙里夫人不久也離開的話,那麼在他們兩個人回來之前,突擊隊至少有四十五分鐘的時間。
「在日內瓦嗎?」他問路易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聲音。
有人打開二樓陽臺上的落地窗,朝樓下的街上看了看,然後伸長脖子想朝上面的窗戶看。
他在心裡列舉了以下幾個原因:第一,他想她了。實際上比他想像的更想她。在執行任務期間,有的任務可能要持續好幾年,他也許無法回以色列看她,他也根本不應該回去。某些特別緊急的情況下除外——這之後,還讓不讓他出來繼續執行任務還值得懷疑。其他人——除沒有結婚的史蒂夫之外——都把家人弄出了以色列,而且已經去看過他們一兩次了。
按照突擊隊獲得的情報,哈姆沙里博士還沒打算收手。相反,他與名單上的另外兩名軟目標一起,正在組織一個包括許多法國人和非阿拉伯國家的無政府主義分子在內的恐怖網路。哈姆沙里據說是「黑色九月」組織的主管之一。在二十世紀七〇年代早期,「法塔赫」公開的立場是反對在以色列占領區上開展游擊活動。然而,私底下,「黑色九月」組織卻成為「法塔赫」的「爪牙」。極端分子的暴行遍布中東和歐洲。這種分工由來已久,這是無政府主義者革命運動的傳統,其根源可以追溯到俄國十九世紀的「伊舒廷尼茨」運動。它由一個外圈和一個內圈組成。外圈由高尚正派的理論家、活動家和辯論家組成,稱為「組織」。內圈由刺客組成,明確地稱為「地獄」。
十二月八日星期五,八點還不到,他們就在哈姆沙里公寓大樓街道對面各就各位了。羅伯特、阿弗納和卡爾待在大約兩百碼以外的貨車裡。史蒂夫和漢斯待在離入口處較近的小車裡。後者起著衛兵的作用,同時注意哈姆沙里夫人或者孩子在不該回來的時候回來。那天上午,路易斯的人不在場。
從阿弗納個人來講,他經常考慮的一個問題是,有沒有可能確保這一點。試一試當然是可以的,但這就意味著,很可能不能再用「爆炸」的方法了。
阿弗納認為,如果真像所描述的那樣,那這套裝置幾乎就沒有什麼意外了。是幾乎沒有什麼意外。但是,由於炸彈必須在襲擊前至少半天內裝好,如果哈姆沙里夫人那天晚上決定坐下來跟她的一個朋友長談一番怎麼辦?如果附近的一個無線電業餘愛好者決定按同樣頻率傳送,而與此同時,裝有炸彈的聽筒也拿了起來,會發生什麼情況?
路易斯小心翼翼地咳了一下。「我可以認為,」他說,「我們是在談生意嗎?」
阿弗納一個人在阿雷莎大街的貨車旁站了大約十五分鐘。他希望有些口香糖。他以為自己看見卡爾在一個街區外過馬路,但黑暗之中他又不能確定。阿弗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及時看見哈姆沙里或他妻子,從而給羅伯特和漢斯發出警告,如果同伴們在結束之前,他們就回來的話。
第二,他有一種模糊的感覺,一種來自第六感的警告,即使在任務完成以後,他也不能回到以色列生活了。他不能回去——也許有一個理由——也許是這次行動上的,也許不是。那麼,在這種情況下,為什麼不去紐約?畢竟,阿弗納一直想在美國生活(想做個美國人,用他母親的話來說),他去過紐約幾次,他的想法仍然沒有改變。至於肖莎娜,如果她到了紐約——作為執行任務期間的一種臨時安排,他們偶爾可以見見面——也許會喜歡上紐約的,也許她不會堅持回以色列生活的。
他是一個軟目標。
馬赫穆德.哈姆沙里作為巴黎的代表,與新聞單位經常有接觸。所以,在一九七二年十二月份的第一個星期裡,他在阿雷莎大街的一百七十五號公寓裡接到一個要採訪他的義大利記者的電話就不足為奇了。使他感到奇怪的也許是第二天他在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館裡見到那個記者的時候。作為一個義大利人,這位記者似乎對巴勒斯坦的事一無所知。他一直對他的菸斗大驚小怪的。最後他向哈姆沙里說,他讀一下他帶來的資料準備得更充分一些之後再來採訪他。他們說好那個義大利人兩三天之後再給他打電話。
卡爾從貨車裡出來,走到五十碼以外的一家小酒館旁的公用電話亭。他轉了幾圈,看看透過窗戶他和hetubook.com.com阿弗納能否清楚地看見對方。然後他拿起話筒開始撥號。
「我還沒有想好。」羅伯特說。「我只是不希望你們一開始就把我排除在外。」
羅伯特聳聳肩,很清楚會發生什麼情況。沒有絕對的零風險。他發明的這套裝置會盡量把風險降到零。如果這樣阿弗納還覺得風險太大,他們就只好另想他法了。電話機底部沒有地方裝兩個接受器,每個頻率不同,一個打開炸彈的保險,另外一個引爆它。
阿弗納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們是硬目標,名單上的頭號和二號人物。慕尼黑慘案幕後的人物,尤其是薩拉梅,他是伊弗里姆所說的惡人之首。
「是的,感興趣。」阿弗納回答道。
晚上,他們搞不清情況如何。他們坐在安全屋裡看電視,查閱最新的報紙。哈姆沙里還活著。毫無疑問,傷得很重。但從報導來看,無法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去。他被送到了法布聖雅克街的科山醫院——雖然另一家醫院聖約瑟醫院近一點,但當時救護車的車頭也許正朝著相反的方向——他也許已經告訴了警察,在爆炸前有個義大利記者給他打過電話。
阿弗納、卡爾、漢斯和羅伯特很快就離開了。他們已經知道,哈姆沙里的日程安排由於某種原因改變了,再在阿雷莎大街一百七十五號前等幾個小時也沒有用。這樣做甚至可能有危險。只有史蒂夫和路易斯安排的那對夫婦仍然逗留在附近。晚上六點剛過,史蒂夫就打電話說,哈姆沙里步行出門了,他準備跟蹤他。
還有第三個原因,阿弗納需要肖莎娜。他才二十五歲。自九月以來他沒跟女人上過床,他當然會盯著女人看,但他從不做任何事情。也許他想忠於妻子,也許僅僅因為壓力太大了。據阿弗納所知,除史蒂夫之外,其他人也完全沒有性|愛。當然,他們有時可以見到妻子,或者他們並不需要——他們從來沒談過這個話題。但是阿弗納需要,非常需要。他在紐約西南部的布魯克林租了一套只有一間臥室的公寓。這棟樓裡允許養寵物,所以肖莎娜也可以把查理帶來。四月份的首期款已經付了,到那時他們的孩子應該有三個月大了。
阿弗納在特拉維夫待了四天,除了他母親和肖莎娜之外,誰也沒見。他甚至不敢去見他父親——或者跟肖莎娜一起去醫院。但是,在嬰兒出生之後的一天深夜,他假裝孩子的叔叔,讓值夜班的護士讓他看了一眼。護士告訴他,是個女孩,她是阿弗納見過的最醜陋的東西。
機械引爆有一個問題——比如,點火開關或汽車的變速桿——它會對任何人的操作做出反應,而且,如果目標正好和其他人在一起,無法使它不爆炸。如果有定時器的話,問題更大。不管是目標還是其他人,只要一靠近,都會引爆炸彈。炸彈分不清誰是恐怖分子誰不是。阿弗納的突擊隊把使用自動引爆器的可能性排除了。
同一天,突擊隊分成兩組住進了路易斯提供的新的安全屋。他們以前一直住的安全屋也是路易斯安排的。
卡爾覺得他扮演義大利記者的表現即使不是完美無瑕,至少也是相當好了,沒有引起目標的懷疑。這也給他提供了一個熟悉哈姆沙里聲音的機會。與此同時,阿弗納和史蒂夫非常仔細地勘察了巴黎喧囂擁擠、住著來自世界各地的體面人士的十四區。哈姆沙里就住在這個區。他們開著路易斯給他們的「雷諾」汽車,花了兩天時間練習接近的方法和逃離的路線。從維克多.巴什廣場的皮埃爾.蒙魯日教堂開始,這裡大致是阿雷莎大街的中間點,離一百七十五號大約四個街區。他們隨著早晨的車流從盧森堡花園一直到聖約瑟醫院,再從蒙巴納斯車站到科山醫院踩點,決定襲擊之後最好的逃離路線是沿著維欽托利街到勒菲弗爾大道,經過球館,過加里利亞諾橋,然後沿著埃格澤爾芒大道,到達右岸他們的安全屋。若走這條路線,他們不需要把車丟掉。
阿弗納去紐約也有私人原因,他想給肖莎娜找一套公寓。
然而,幾乎連撬鎖的時間都還不夠,羅伯特和漢斯就從街道那邊蹓躂回來了。
其他人聳聳肩,但沒有笑。阿弗納不是開玩笑的。他們一致認為,哈姆沙里跟茲威特不一樣,殺死他的方式要引人注目。速度不要像第一次那麼快。哈姆沙里回到巴黎也許還有幾個星期,到那時他們應該已經做好計劃,不會錯過殺死他的機會。他的死不應該僅僅是復仇,而應成為一個對其他恐怖分子的警告,這個警告就是「猶太人的手很長」——如伊弗里姆所說——任何掩護,任何表面的高尚都不能確m.hetubook.com•com保其人身安全。
他們成功了。
同時,不要對哈姆沙里的妻子和女兒造成傷害,也不能給其家裡、汽車裡或辦公室裡的任何人帶來傷害。即使事實證明這些受傷者是他的同夥或支持者,也無法減輕突擊隊員犯錯誤的責任。就更不用說把一個真正無辜的旁觀者傷了。除了伊弗里姆名單上的那十一個人之外,不應傷及其他人。
卡爾果斷地向貨車走來。
羅伯特似乎特別不安,甚至替自己辯護。他說他應該使炸藥的威力更大一些。但是,他們都說不能傷及其他人,所以他得設法確保炸彈的影響只限於這間屋子。按照早些時候的新聞報導,當局仍然不知道爆炸的原因,認為「蓄意破壞」的可能性極小。阿弗納不太擔心。即使哈姆沙里能活下去,他在很長時間裡也失去了活動能力,也許永遠失去了活動能力。至於他會告訴警察關於「義大利記者」的事,這似乎也無所謂。他們也許最終會把記者和爆炸連繫起來——他們最後也許會發現是一顆電話炸彈,儘管炸彈的威力很大——但是到那個時候,卡爾已經走了很久,突擊隊再也不會用這種辦法了。
但事實證明,薩拉梅和阿布.達烏德在日內瓦會面的消息不實。實際上路易斯在兩天後跟阿弗納通電話時用了一句英語。「如果我讓你們白費了半天勁的話,」他說。「我感到抱歉。」
十二月六日星期三,炸彈從比利時走私到法國。阿弗納拿在手裡又小又輕。要不是阿弗納記得他曾經見過信封裡一盎司半的可塑炸彈造成了多大的損失,他認為幾乎傷不了人——信件炸彈是恐怖分子最喜歡的武器。兩個多月以前,慕尼黑慘案發生後沒幾天,「黑色九月」的一封信件炸彈在倫敦炸死了一名以色列外交官。「希望它管用。」阿弗納把盒子交給羅伯特時說。
阿弗納感到他身旁的羅伯特緊張了。他也一定看見了卡爾發出的信號——但是只有阿弗納下令之後他才能動作。「開始!」阿弗納猛喝一聲。眼睛本能地向一百七十五號外面望去。
「我的理解是這樣。」路易斯說。
肖莎娜讓阿弗納吃了一驚。他以為有一場爭執的,但她似乎也想去美國。「我不在意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待著。」她說。「我不在意一年是否只能見你兩次,我不希望女兒是由爺爺、奶奶幫我們帶大的。」
「我認為,他要跟阿里.哈桑.薩拉梅和阿布.達烏德見面。」路易斯說。
阿弗納沒有飛往法蘭克福,而是去了紐約。
「我們對日內瓦感興趣。」阿弗納說。他的大腦飛快地運轉著。「我們也對巴黎感興趣。你能不能兩個地方都嚴密注視。我們當然會給你錢的。明天這個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來。」
漢斯說,哈姆沙里的所作所為跟本丟彼拉多差不多。
十二月七日星期四,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按照計劃,他們要等哈姆沙里夫人和阿米娜離開,納內特駕駛「雷諾」接上哈姆沙里。這時九點剛過,羅伯特和漢斯要打扮成電話維修人員,身穿路易斯提供的制服,進入公寓,安裝炸彈。羅伯特估計,這項工作也許要花二三十分鐘,只會比這少不會多。阿弗納、史蒂夫和卡爾在大樓外等著——至於扮過義大利記者的卡爾,他不出現——提醒羅伯特和漢斯有沒有哈姆沙里的家人回來。為了以防萬一,路易斯安排了一對法國年輕夫婦。他們的任務就是纏著哈姆沙里談話,直到阿弗納或史蒂夫向他們示意,另外兩個人已從公寓裡出來。
他們在巴黎的安全屋裡又住了兩個晚上,把貨車、小汽車和一些手槍還給了路易斯。他們把欠的錢付了——總共二十萬,在這之前幾週他們已付給路易斯十五萬——然後,他們各自乘坐飛機,用跟入境時不同的護照,於十二月十日飛回了法蘭克福。這天是星期天,警察蜂擁至巴黎各機場,但沒有人懷疑他們。從這一點他們就知道,哈姆沙里還活著。
他這一趟的公開理由是因為一個傳聞——這次不是路易斯告訴他的,而是漢斯以前在巴黎的一個線人——阿里.哈桑.薩拉梅或一些高層恐怖分子要到那裡去,協調有關在甘迺迪機場跟黑豹黨人一起襲擊一架以色列航空公司飛機的事宜。雖然是個傳聞,但也值得確認一下,儘管他並不真的相信。薩拉梅是一個具有相當貴族氣質的恐怖分子,個性鮮明,與黑豹黨人不可能有很多共同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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