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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也不知道……」我喃喃說道。

正當費爾明口沫橫飛地向我解釋各種求愛招數時，店門上方的鈴鐺響了，走進來的是我的好朋友湯瑪斯．雅吉拉爾。我的心頭突然震了一下。我無法相信，碧雅居然會叫她弟弟來。這是個可怕的傳令官，我心想。湯瑪斯臉上的表情很嚴肅，而且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費爾明把他那個保溫瓶裡的飲料倒在杯子裡，聞起來有股雪莉酒的味道。

「我主動？」

他走出店門時，正好和提著熱糕餅回來的費爾明擦身而過。費爾明看著他失魂落魄地搖著頭，越走越遠。回到書店後，費爾明把熱騰騰的糕點放在櫃檯上，還遞給我一個剛出爐的螺紋麵包。我婉拒了他的好意，因為，我恐怕連一顆阿斯匹靈都吞不下去。

「唉！達尼，您對女孩子的了解，還真是乏善可陳。我用年終獎金跟您打賭，這個小姑娘現在一定像茶花女一樣，趴在她家窗台上，遙望著遠方，等著您去將她從她那個愚蠢父親的牢籠裡解救出來。」

湯瑪斯低下頭來。

「湯瑪斯少爺啊，您那張臉真像是家裡有死和_圖_書人似的。」費爾明說道。「來，您至少也讓我們請您喝杯咖啡，對不對？」

「你很在乎嗎？」

「我不會說不的。」湯瑪斯說道，語氣跟平常一樣拘謹。

才不過十秒鐘光景，費爾明已經不見人影，等不及要去吃點心、看美女了。湯瑪斯和我留在書店裡，滿室寂靜，就像瑞士法郎一樣沉重。

「我們明天見個面吧？」我說道。「我們可以去看電影，找費爾明一起去，就像以前那樣。」

「你是認真的嗎？」他問道。

「他剛剛已經說過不知道啦，費爾明！」我立刻插上一句，一心想轉移話題。

他點點頭。

「您父親也不知道嗎？」費爾明窮追不捨，顯然是樂在其中。

接下來的整整一分鐘，我們默默聽著街上人來人往的嘈雜聲。湯瑪斯端著他的咖啡，至今一口都沒嚐。

「有什麼問題嗎？」我問他。

「我只告訴你這麼一次，達尼，千萬不要傷害我姊姊。」

費爾明使了個眼色警告我。我覺得自己背上直冒冷汗，體溫好像一下子冷了好幾度。

「怎麼回事啊？」

「她男朋友還在當兵和-圖-書。」湯瑪斯說道。「他還要等好幾個禮拜以後才放假，況且，她每次跟他約會，最晚也是八點就到家了。」

「誰知道啊！昨天晚上，我姊姊碧雅很晚才回家。我父親一直等到她回來，接著，他就像平常那樣，非要把事情問清楚不可。她死都不肯講昨晚到底跟誰在一起，於是，我父親就發飆了，他一直破口大罵到今天凌晨四點都沒停，他罵我姊姊是不要臉的賤貨，而且他還發誓，遲早有一天要把她送去當修女，還說她如果被人搞大了肚子，一定會把她逐出家門。」

他聳聳肩。「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只要我提出要求，你就會停止和她交往，對不對？」

「今天早上，」湯瑪斯繼續說著，「碧雅把自己鎖在房裡，整天沒踏出房門一步。我父親則是在飯廳看他的報紙，一邊聽著廣播裡的輕歌劇，還把收音機音量開到最大。中場休息時，我趁機溜了出來，因為我已經快發瘋了。」

「嗯……您的姊姊一定是跟男朋友出去了嘛，對吧？」費爾明故意要套他的話。「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和*圖*書」

「他不知道。不過，他已經發誓，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還說一旦讓他知道了是誰，他一定要打斷那個人的腿，並且撕爛他那張臉……」

「不然您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站著小便的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您確定？」

「沒有啊！」

「是的。」我這是違心之論。「但是，你並沒有對我提出要求啊！」

我嚥了一下口水。

「可是，碧雅總讓我覺得，她應該會跟我表白心意的。」

「兩位聽到了嗎？」費爾明突然說道，「那緊鑼密鼓的聲音，好像在表演連續翻跟斗。」

湯瑪斯聳聳肩。「沒什麼啦！我父親今天在家發脾氣，我悶得難受，出來透透氣。」

「你要走了？」

「湯瑪斯！」我先開了口，只覺得口乾舌燥。「昨天晚上，你姊姊跟我在一起。」

「跟數學原理一樣千真萬確。」

「他很快就氣消了，達尼，您看著好了，朋友之間偶爾鬧彆扭，很正常的。」

「您也不知道她跟誰約會？又去了哪裡？」

「這不是答案。」

「我才約過她一次啊！」

「是在下我的五臟廟已經鑼鼓喧天啦！heｔuｂｏoｋ•ｃｏm•cｏm唉，我突然覺得肚子餓死了，兩位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先去麵包店買個奶油麵包填肚子。店裡來了個新助手，長得比剛出爐的麵包還甜美喔！真想咬她一口。她叫做聖潔瑪麗亞，但是人與其名相去甚遠，個性還像個小女孩一樣任性……好啦，我就讓兩位在這裡聊聊吧！」

「你根本就不了解碧雅。」他低聲咕噥著。

「您先靜下心來，否則您的肝臟會長石頭的。」費爾明建議我。「追女孩子就像跳探戈：花樣很多，但都很抽象。您是個男子漢大丈夫，所以，您要主動才對。」

「你說說話吧！」我說道。

「你在動歪腦筋。」

我站在櫃檯後方，本想踢費爾明一腳，卻讓他機伶地躲開了。

我沒說什麼。接下來的幾分鐘，我們倆都不發一語，就看著一個個灰色人影在櫥窗前晃過。我心裡一直期望有人能進來，把我們從沉默的窘境中解救出來。過了半晌，湯瑪斯把手上那杯咖啡放在櫃檯上，轉身往店門走去。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我緊張地嚥下口水。

「我說，達尼，除了您樓上那個鄰居麥瑟迪絲之外，女人大和圖書概都比我們男人聰明，至少對於自己想要什麼，她們心裡清楚的很。還有，她們要不就把心事只跟一個人說，要不就告訴全世界。您面對的是自然界的一大謎題啊！達尼。女人哪！嘴巴吱吱喳喳，心思彎彎曲曲。您如果讓她自個兒思考，她是理不出頭緒的。記住：內心熱情，腦袋冷靜。這就是成為大情聖的祕訣。」

「萬一她是打定主意不想見我了，那怎麼辦？」

他在店門口停了下來。

禮拜六那天，我一整個上午杵在櫃檯後面，心神不寧地期望著碧雅會出現在店門口。每次電話鈴響，我一定趕緊跑上前去，把話筒從我父親或費爾明手中搶過來聽。到了下午，已經接了二十幾通客人打來的電話，還是沒有碧雅的消息，我開始接受這個事實，這就是我的悲慘命運了。我父親到聖潔爾瓦希歐估價去了，費爾明趁著這個機會，又抓著我上了一堂戀愛課。

我覺得自己一定嚇得一臉慘白。費爾明問都沒問，直接就把他那難喝的飲料倒了一杯給我。我一口氣把整杯喝完，嚐起來很像熱呼呼的柴油。湯瑪斯默默地看著我，深沉的眼神讓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