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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浦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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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畫室

九、畫室

「尊敬嗎?」榮介無可奈何地笑笑,終於調眼看看放在地上,和掛在壁上的畫。
「紀美子那兒?開玩笑!這個時候去做什麼?」
「可是,我並不太討厭壞蛋。」
「不會吵架嗎?」摩理用托盤端了兩杯紅茶回到桌前。
榮介嘻皮笑臉地看著故意傲慢地說話的摩理臉上。笑起來時,摩理嘴角往上翹,嘴邊出現笑渦。也許由於這個原因,即使她的話稍微嚴厲,榮介也不痛不癢。
「和你一樣,幼稚的壞人。」摩理頑皮的眼光望著榮介,榮介感到有些眩暈。
「有的容易,有的部分很執拗。」
「啊?」榮介有些狼狽,他打算不告訴家人,悄悄去找摩理。
「你也會開車吧?上次你就邀過我,開車兜風。」
「你說呢?」
「羅丹是優秀的人,日本那裡找得到這樣堅韌有力的男人?」
「什麼!」
「除非喜歡畫的人,我不賣。你對畫似乎沒有興趣。」
「妳真成熟。」
「任何事摩理都告訴我,包括讓你搭車,和不必要買汽車的事。」
「唔,是啊,她也真可憐,沒想到她會這樣想不開……像這樣,表示一點同情才對。」
「每一個人都不同。」
「沒有必要。」
榮介輕輕呸了一下。
「不二夫和弘子都還沒回來。」
「哦,那太好了。」
「是嗎?謝謝,喏,請坐。」摩理指指木造扶手椅說。
「試驗?」
「若是我,要多多索取零用錢,好好玩玩。」
「妳這個人不懂得憐惜東西。」
「你問我?傻瓜,這種事可以告訴你的嗎?」
「多嘴的女孩子。」
「那麼,想不想和壞蛋駕車郊遊?」以前榮介也邀過摩理,但被她拒絕了。
「不行!」勝江少有地厲聲拒絕。
「像。喏,請喝茶吧。」紅茶上面浮著一片薄薄的檸檬。
車子正要進入北一條,車輛愈來愈多。
「買了車,就在這裡蓋車庫。」榮介長長的腿畫著弧線。
榮介苦惱地咋舌。
「對,禮物是禮物。」
勝江默默拔著草,她抬起臉說:
「真正的大人不要求東西,多半是給別人東西。」
大型卡車、貨客兼用車、計程車等,川流不息地經過車道,但不知怎麼,榮介他們要搭乘的巴士卻遲遲不來。本來八點應該來這裡,現在已經過了五分。八點半以前必需抵達辦公室,雖然計程車從眼前經過,但他不想為上班而花這筆錢。
「和紀美子的談話實在有點……」
車子停了,是在榮介的公司前面。
本來以為今夜是最好的機會,可是,想不到被引進單調的工作室,情況就不同了。
「我真想看看妳畫畫時的表情。」
「我是已經完成成人典禮的大人,不是小孩。」
「如果是不二夫在巴士招呼站,我想他不會搭我的車。」沒有塗口紅,健康的紅唇微微笑著。
「好傻,雖然有生命,卻沒有心。」
「對,我是戀愛著羅丹的畫家。」摩理揚聲笑著,霍然起身,推門向廚房走去。
「榮介先生,我讓你進來,你就該感謝了。」
「她的表哥志村先生說,她是聰明、活潑的少女。」
「總之,想要汽車是孩子氣的行為。」
「可惜。」
榮介毫不遲疑地坐進駕駛席旁邊,摩理把剛才摘下的太陽眼鏡重新戴上,握著方向盤一顆大蛋白石閃爍發光。
「啊,真的麻煩了妳……」洋吉也致謝。
「這就是壞人?」
「對啊!賣不了就沒有辦法生活了。」
「有啊。」摩理www•hetubook.com.com嫣然笑著點頭。
「那要怎樣?草不能拔掉嗎?讓它繁殖?」
來到十字路口時,遇到黃燈。
「幹嘛生氣?」
「那麼,吃夏橘怎樣?」
「不久前認識的,在酒井保先生畫展的時候。」
「在哪家旅館?」
「好,那麼,不買車。不過,大人該買什麼?」榮介的情緒已經轉好。
長及足踝的黃色洋裝,使今夜的摩理顯得優雅迷人,她隔著一張桌子,把美麗的手合抱於胸前。
「咦?怎麼了?為什麼這是無法忘記的話?」
「糟糕。」
「摩理,妳剛才講了一句我沒法忘記的話。」
「你對女性不是也很冷酷嗎?關於紀美子的事,我都聽說了。」
「榮介先生,要是不二夫,絕不會說他掛慮。」
「怎麼?是你?這麼早就回來?」洋吉拍拍手上的土,站起來。
「我倒有些掛慮,特地送他到千歲……」
「所以,有名的無賴,或花|花|公|子之類,都是不成熟的。」
「妳倒真會說。」
「妳容易膩嗎?」
「伯父伯母感情好嗎?」
「爸爸不必,我卻需要。現在的好青年沒有汽車,讓人笑話。」
「是這裡吧?請。」
「北海新聞文藝部不是有一個叫做志村的人嗎?」
榮介立刻笑咪|咪地跑過去。
「啊?」
「妳好像對不二夫有好感。」
「不二夫這傢伙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
「從這一點來說,我家如何呢?」榮介的眼睛看著起身泡紅茶的摩理線條美麗的腰肢。
「好,我知道了,我是壞蛋,妳可要記住。」
摩理的話使洋吉點著頭,覺得她言之有理。
「想不到這樣單調。」榮介站在門口探視摩理的畫室。所謂畫室,也不過是十蓆大小的洋式房間,畫、畫架、壺等,雜亂地放在明亮的燈下而已。
「聰明嗎?」榮介一轉身,背對著洋吉,但又轉回來:「我要買車,一定要買。」
「啊,今天早上謝謝妳。」榮介連忙向她彎頭行禮。
摩理默默看著榮介,不是剛才那種生動的表情,眼神出奇的沉靜。
「………」
「是嗎?聽說,畫畫的人和寫小說的人,表情都很驚人。」
「羅丹。」
「一派好人風度。」
榮介一邊的臉頰出現深深的皺紋笑了笑。
「啊,你怎麼講這種話?不像壞蛋的樣子。」剎時,摩理的表情嚴厲,優美的手指敲著椅子扶手。
「大概和現在一樣。」
「談怎樣的話?」榮介坐下來,「男人和女人不需要談話,只要默默注視就夠了。」
「社會上失蹤或自殺的少女太多了。當我表示要到札幌住一兩年,他們都答應了。」
「我不要。」洋吉揉揉鼻子。
「真的。默默在昏暗的路上並肩散步,握握手,這就是男女初交時的談話。」
「對,成熟度的試驗,男子氣概的試驗。能夠接受的是成熟的人,也是男子漢。」
那裡有嫩芽美麗的水松樹和七灶樹,以及十餘株淀川杜鵑和日高杜鵑。
路旁的院子裡開滿了杜鵑花、紅色和黃色鬱金香、潔白的雪柳。榮介視若無睹地看看在微風中搖曳的鬱金香,把夾在指間已短的香煙丟在路邊。
和_圖_書「我每天開車,為了公司的工作。我也想要一部車,但老頭子反對。」
「因為語言不同嘛,他們沒有好到會吵架的程度。所以我們兄弟姊妹都不正常。」
「好悲哀,要跟女孩子來往,討厭的東西愈少愈好。有不喜歡吃的食物時,凡是有心思的女孩都會認為你太任性。」
兩三天前,洋吉在教育雜誌看到史懷哲的一句話:
「你說呢?也許因為你是壞蛋,所以我也感到心情輕鬆。」
「好像?那裡,你是其中的壞蛋。」
「不錯,妳是順利地長成了正常的人。」榮介笑了笑。
「是你太孩子氣,太急躁,什麼秘書使你掛慮,不知道不二夫是勁敵,這類的話聽起來好像坦白,天真,所以女人就被你迷住了。但對我行不通。」
榮介罵道,抬頭看晴朗的五月天空,白雲正躲到墨綠色的辦公大樓上面。
總之,允許我在晚上單獨來訪,可以認為她對我抱著好感,榮介想。
「那麼,妳為什麼讓我來?」
「可是,令尊是律師,令堂在銀座開洋裁店嘛。」
「有趣?太不應該了。」
「不行?為什麼?」
「我喜歡徹底的人,討厭馬馬虎虎的人。」摩理喝了一口已冷的紅茶。
(也不過是個少女罷了)
「那不是心。」
「妳說不二夫是男子漢。」
「榮介先生,你到底和各種女人談些怎樣的話?我剛才看著你,就是在想這個。」
酒井保是風格獨特的西洋畫家,目前在北海新聞的文藝欄寫「紐約美術之旅」長篇連載稿。
「那麼,不吃?」
「那裡。榮介先生,你的聲音好響亮,隔著牆那一邊有沒有人都不知道,就說多嘴的女孩子什麼的,我都聽到了。」
「不,冷淡。冷淡的在對付我。」
「我會小心記住。」
「好厲害,妳真把我當做小孩。那麼,怎樣對妳才行得通?」
榮介的眼睛停在海上一片淺紫雲的臺上。
「什麼話?」
「這個女孩子真討厭。」
「啊?真的?弘子吧?這傢伙最愛亂講。」
「我被欲活下去的生命包圍著,那是欲活下去的生命。」
「喜歡嗎?」
「可以,晚上我多半不畫。」
與仲夏一樣熱的週末午後,提早回家的洋吉,和勝江一起在院子除草。勤快的勝江總是非把草拔得乾乾淨淨不可。
「人與人的關係,只有喜歡與討厭而已。」
「是的,今天早上巴士老不來,她剛好開車經過,所以讓她送到公司。」
「太好了,謝謝。」
信號燈轉為綠色,車輛開始移動,摩理筆直地望著前面,巧妙的轉動方向盤。榮介的眼睛閃亮地掃過她白|嫩的喉嚨。
「是聰明。嵌上玻璃,你就沒法下手。」勝江以沒有高低的聲音說著,又開始拔草。
「不過,妳說過,送妳鑽戒。」
「不過,妳父母反對吧?」
「期待落空嗎?」
榮介站著揮揮手,摩理按一下喇叭,開走了。
「妳認為他像個男人的樣子嗎?」
抱住她,吻她的嘴唇時,摩理也只是普通少女而已,榮介吐出煙霧。
「你畢竟是小崽子,嬸嬸說,隔壁的兒子很不錯,所以我興沖沖地來了,但期待落空。」
「怎麼?和榮介說的不同?」洋吉沉著臉看著不在乎地說謊的榮介。
「你認為自己不正常?」
「所以才吸引人。」
「一派好人風度?」
「坐下!」
「引誘女孩子?」摩理艷麗地笑著。
「我感到嫉妒,就是今天早上回東京的秘和-圖-書書先生嗎?」
淺紫的長褲和同色上衣與她相稱,榮介的眼睛好幾次被她豐|滿的胸部吸住。
「我還想看看裡面的房間。」榮介走近兩三步,望著相連的另一個房間。
「想看看妳睡覺的房間。」
「妳喜歡不二夫?」
「這話題不適合早上談論。」
「到我住膩為止。」
「啊,謝謝。」
「爸爸不買,我就分期付款買。」榮介不高興地說。
「妳是個奇妙的人,我對女人從來沒有這樣畏縮。」
「什麼事可惜。」
「看樣子和你交往的女孩子們,都嬌寵你。我們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會給你威士忌或啤酒。」
榮介滿臉掃興,但仍厚著臉皮,俯視著摩理問:
「討厭,什麼事都洩漏。」
「去哭著道歉。」
一切生命都欲活下去的事實感動了史懷哲,因此,挺身到非洲行醫。由於這樣,他的話更增加了分量。
「請等一下,榮介先生,你怎麼這樣喜歡急急追究男女之間,喜歡與否的關係?」
「對啊,真有趣。」
「摩理嗎?」
「要搭車嗎?」女低音愉快地問。
「太過分了,我沒有這樣壞。」
「不過,一定會掛慮。」
「不過怎樣?」
「你不認為年輕人都想單獨生活一下,試試看嗎?」
「不會太掛慮。我的父母認為夫婦感情和睦時,子女不必加以管束,也會順利地長成正常的人,我認為這也是一種見解。」
雖然院子拾綴整齊,但不知勝江究竟懷著怎麼樣的心情去做的,洋吉心裡感到涼颼颼的。這時,突然聽到榮介的聲音:
「我對你和不二夫都有好感,不過……」
「好,就算你不是壞蛋吧。我記得你的公司在北一條吧?」
「我說了,因為老頭子吝嗇,不肯買。其實不二夫上下班也需要汽車。」
「是啊,像你這樣,只會罵人,不算壞蛋,真正的壞蛋外表一派好人風度,你不是大壞蛋,是小壞蛋,很小很小的壞蛋。」
「可是,別人的隱私實在有趣。你是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的壞蛋。」摩理又露出了艷麗的笑容。
「對,單身而且英俊、聰明、濫交女性,像某人……」
「做更壞的壞蛋吧。」
「對啊,他是紀美子的表哥。」
「我不是壞蛋。」
「可是,想活下去是不會錯的。」
「可以單獨去嗎?」
「你應該知道他的名字。」
「妳太過分了。」
「男性嗎?單身而且英俊?」
「不對。」
「笑話?誰會笑話你?」
「妳當然有情人吧?」
「我不知道妳會開車,這是幾時買的?」
「你不是說要去玩嗎?」
「我是我,自己的生活費必須自己掙……」
「笑什麼?長成這樣優秀的少女,沒有話可講吧?」
「不過,假期要到郊外玩兒……」
「因為草也是有生命的,也想活下去。」
洋吉默默注視著勝江敏捷地拔著草的手。
「不,不喜歡。」
「為什麼?和男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女人不應該拿酒出來。其實單身女人家裡,根本不該招待男人。」
「和紀美子也一樣?」
「週末嘛,偶爾也回來早一點。不二夫呢?」
「怎樣才是男人的樣子?榮介先生。」
早上,巴士招呼站有五、六個男女在等候巴士上班,榮介也在其中。
「嘿,想不到妳具有對教育過分熱心的母親派頭。」
「我喜歡美麗的女性,只是這樣而已。」榮介再度站起來,嘻嘻笑著。一邊的臉頰出現深深的皺紋,笑容www.hetubook.com.com可怕。
榮介抓抓頭,他被引進畫室,卻連正眼都沒有看畫。
「請妳原諒。」
「既然這樣,我只好接受。」榮介滿臉苦澀。
「謝謝。」摩理光滑的面頰出現微笑。
「那麼,容我不客氣地問妳,妳是好人還壞人?」
「呸!壞蛋?」
「因為容易招待,壞人被傷害、被殺死都無所謂,純情的男子卻不能這樣,必需十分小心謹慎,避免傷害他,很費神。」
摩理笑著注視榮介說:
「什麼東西可憐?」回答的是乾澀的聲音。
「那是羅丹級的人,這樣的人並不多。」
可是,和摩理認識以來,已經三個月,卻連握手都辦不到。不論到保齡球館,或咖啡館,都沒有機會親近摩理。
「不過,像鬱金香或蒲公英,天氣寒冷的時候,不是都合著的嗎?天氣暖和才又張開。」
「啊?像某人?」
「我媽不會講這種事,爸爸的嘴更緊。奇怪,到底還是弘子。」
「不。」
「是啊,你以為一個單身女人的家是羅曼蒂克的嗎?」摩理眼睛一轉,嘴角出現了微笑。
「他住在公園飯店。」
「榮介,摩理叫你七點多的時候,過去玩。」
「妳為什麼單獨到札幌來?」
「請便,我不怕男人,我是空手道三段。」
「那麼,不二夫?」
「這些賣得了嗎?」
「不拿。」
「妳要在札幌住多久?」
「為什麼?」
「令尊的秘書?女性?」
「什麼院子!」榮介生氣地說。
「我不認識的人?」
「這些畫賣多少錢?」
「那麼,是誰?」
「那麼,壞人的臺詞是什麼?」
「如果是我買得起的價錢,我要買。」
「咦?為什麼?在這裡就好了吧?」
「壞蛋反而使妳心情輕鬆?」
「對,西五丁目。這麼早,妳上哪兒?」
「怎麼好像從剛才就有點掃興的樣子,好像我是濫交女朋友的人……」
有蘋果與壺配合的靜物臺,也有駱駝與灰色的街衢風景畫。
榮介和女性單獨在一起時,從不曾像這樣,只是談談話,奇怪的是雖然如此,卻不感覺索然寡味。
「畫是我創造的,是我的分身。」
「像我這樣的人就是。」
「那麼,不管用什麼方法,對妳都不生效吧?」
「糟糕。」榮介抓抓頭。
「說你壞蛋的事也告訴我了。」
「要駕車郊遊,應該去邀沒有車的女孩子。」
摩理令人焦急地笑著,停在左邊的傾卸車高高的駕駛臺上,被太陽曬黑的年輕人嘻笑地看著他們。
「那麼,今夜可以到家裡去看妳嗎?」
「也有尊敬啊。無所謂喜歡或討厭,只因利害關係而來往的人也有啊。我尊敬不二夫先生。」
「如果再加一點威士忌,味道會更好。」
「他叫做志村?那麼,一定講得很難聽。」
摩理仍不開口,注視著榮介。榮介會錯意,站起來,眼睛邪光閃閃。摩理突然厲聲說:
「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人,但我認為有責任感的人就是男人,要對自己所講的話負責。不二夫先生就是對自己的話負責的人。」
「不,男性。」
「這樣拔著,覺得有點可憐。」洋吉對距離約三公尺的勝江說。
「真的?」
摩理的語氣轉為責備。榮介仔細地打量摩理,高高的肢體,細膩光滑的肌膚,烏黑的大眼睛,充滿誘惑力的聲音,這些對於榮介都是莫大的吸引力。
「好兇。」
向來,榮介一進入女人房哩,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擁抱對方。熟練的女人不用說www.hetubook.com.com,即使沒有經驗的少女,多少抵抗一下,最後還是順從了榮介的意願。在榮介看來,這就是女人,而且毫無例外的,每一個女人都希望結婚。
「啊?空手道三段?」
「怎麼會?」
「我對妳比對畫關心。」
「哇!蛋糕?」
「破壞院子,造車庫……這是討厭的事。」勝江的聲調又恢復沒有高低。
「不錯,好,以後對妳的分身也要表示關心,不會太遲吧?」
「放心好了,我是惡作劇的,我是想做一下試驗。」
「那當然,像妳這樣美麗的小姐住的地方,我想像中是很華麗的。」
「……我沒有想到不二夫是勁敵。」
焦急地再度看看錶,旁邊突然發出汽車喇叭聲。轉頭一看,一輛紅色跑車反射著陽光,停在四、五公尺前面。門開了,長濱摩理向他招著手。
「妳和別的小姐們不同。」
「是啊,所以你乾脆顯出壞蛋面目好了。」
「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
「怎麼了?」
「並不好。四個人有職業,卻連一部車都沒有,人家在嘲笑哩。如果四個人都搭乘,比長期巴士車票便宜,因為方向相同。」榮介信口說謊。
「我不是讓你搭便車?不是熱心的人嗎?」
這對於洋吉是一句新鮮的話,草、樹,以及人,一切都希望活下去,這樣的意志才是生命。如此單純的事實,若非由某些人說出來。就無法確實認清,實在愧為教育者,洋吉想。
「弘子一定去赴約會,不二夫的工作是到三點……爸爸,給我買部汽車怎樣?」長褲摺線挺直的腿長長的。
「這部車嗎?大概有三年了,兩三天前我爸爸的秘書從東京開來給我的。」
「是嗎?不錯,妳是畫家。」榮介苦笑著,掏出口袋的香煙。
「妳愈來愈像管教過嚴的媽媽。」榮介雖然這樣說,卻感到很愉快,因為他覺得摩理對他表現了深厚的親密。
「志村?」
「我不認為他是男子漢,想說的話也不說,總是靜靜觀察別人的行為,陰沉而且令人討厭,一點沒有男人的樣子。」
「又在撒嬌了?」隨著聲音走過來的是摩理。
「榮介先生,紀美子那兒,你應該送點花去,做出好人的樣子。」
「我要到千歲機場,送爸爸的秘書。」
「是嗎?」
「喔,是他?」
「很好的一部車。」
「那麼……」
「我自己做的蛋糕,嚐嚐看怎麼樣?」摩理端了兩杯乳酪高高隆起的蛋糕回來。
「可是,不需要汽車。」
「不必買車。我也是為了工作,因為我必需單獨到山中或海邊尋找題材,或寫生,需要載畫具。可是,你上班搭巴士就夠了。如果一般上下班職員都開車,就要造成交通擁擠了。」
「不錯。」
「對,一派好人風度,隨便批評別人的,不算壞蛋。讓人家對你警戒,就等於繫著鈴的貓,老鼠會跑掉的。」
「聰明的人會自殺嗎?」
自從學校的教員撞死學生以來,洋吉就非常討厭汽車。
「都是我畫的。」
「隔壁的小姐。」榮介抬抬下巴指著摩理的家。
「要買的人,我會對他講價錢。」
「好像兩個世界的人,用兩種不同的語言在講話。」
「不是,不是她說的。」
「妳是說,此外一個錢也不拿。」
「好像是冷淡的人。」榮介摸摸脖子苦笑。
「我是三個不正常的人當中,最正常的一個。像不二夫那樣,靜得活像陳設品,實在令人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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