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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點

作者:三浦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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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激流

十六 激流

陽子一定忘不了今天的事!想到長大成人後,陽子仍記得今天的事,夏芝感到煩躁不安。
「怎麼了?媽媽,生病了吧?」陽子擔憂地看著夏芝。
不過……夏芝的視線離開日記簿尋思著,為什麼日記中不寫我和孩子的事?難道說,事業比妻兒更重要?
「可是,做夢的時候為什麼要殺死我?」
化好妝,夏芝的心情已恢復平靜,她想:化妝也許是女人的武器。啟造不原諒林靖夫的事,而讓我撫養石土水的孩子,現在我也絕對不饒恕啟造。他既然因誤解林靖夫的事而苦惱,就讓他誤解到底好了!
夏芝茫然地席地而坐,眼前毫無來由地出現一幅海景,那是少女時候去過的苦前海水浴場,天賣島和燒尻島活像臉上的兩條眉毛,浮在蔚藍的海面上,夕陽正將下沉。
「陽子,今日的事不要告訴爸爸和哥哥,好嗎?」夏芝可憐兮兮地懇求。
夏芝決定在啟造面前,要假裝比以前更疼愛陽子。
看他時常不自覺地落入沉思,大概是一心操想著醫院的事,夏芝想。丈夫經營一所規模宏大的醫院,我怎麼可以再要求他多關心妻子兒女?不過,我們女人不論在清掃的時候,或洗衣服、燒飯、購物時,都無時不惦記著家人。
「不要,不要!」陽子掙扎著喊道。
——高木,上次你從斜里歸途順道來舍間時,我原想告訴你,但後來還是又吞回肚裡。這件事是秘密,除了對詳悉內情的你傾吐之外,無處可吐露。
「媽媽,怎麼啦?」陽子困惑地問,然後站起來說:「我要出去玩,好嗎?」
夏芝的腦子好像突然患了麻痺症,一片空白,不能思索,也不能考慮。不知過了多久,夏芝蒼白乾燥的嘴唇微微蠕動著。
「然後,我要找個機會,真正背叛啟造!」夏芝像對著鏡中人發誓地說。話出口後,奇妙地產生了力量,她相信自己一定會背叛啟造。
「多……可怕……」
有一次阿徹說要陽子做他的新娘;啟造勃然大怒,摑了阿徹一巴掌,夏芝現在已明白原來啟造早知道陽子是石土水的女兒,不能與阿徹結婚。當然在戶籍上阿徹和陽子是兄妹,但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仍可以結成夫婦。
這是陽子,跟昨天以前相同的陽子!夏芝楞楞地瞪著鏡中的陽子。陽子發現夏芝與平日不同,探視著夏芝的臉。
一面看著,夏芝不覺泛起了微笑,丈夫的日記,不論格調或字體,都與十年前一樣。
這天,屋內撒滿陽光,氣溫很高,不像是十二月中旬的氣候。
「我回來啦!」陽子愉快的聲音說。
夏芝不認為丈夫的事業心重於家庭,七年前小麗遭遇不測時,他悲痛之餘,對夏芝異常冷淡、粗暴,但現在他依然是個溫柔的丈夫。當然夏芝不知道啟造是由於領養了石土水的女兒,才努力溫柔地對待夏芝。
高木,我絕對忘不了小麗死於溪畔的姿態,一想到當時的小麗姿態,我就憎hetubook.com.com恨陽子。
夏芝又把視線移到信上。啟造發現了我和林靖夫的事,但從未當面質問我。想到這七年來的夫妻夜生活,夏芝感到非常不舒服。我只不過被林靖夫吻了一下,小麗就被謀殺,而且我又被騙扶養兇手的孩子,難道我的罪竟大得非受如此苛酷的責罰不可?
老實說,陽子是個善良得令人生氣的孩子,想到這孩子體內流著殺人兇手的血液,我不禁要懷疑人究竟是什麼?
書房約有八蓆大小,入口一邊的牆壁和靠窗那邊的壁上,全部是書架,從父輩遺留下來的醫學書籍,啟造的德文書、法文書等,洋洋可觀地排滿兩面牆壁。
看到這裡時,夏芝覺得迷迷惘惘,還不瞭解丈夫信中的含意,於是重新看了一遍。明白了信的內容時,夏芝癱瘓於地板上。
我究竟對這無辜的孩子做了什麼?真正意識著自己所做的事時,一陣恐怖襲上她的心,身體瑟瑟發抖,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動手殺人!
啟造筆畫工整的字跡,一字字端端正正地排列於信紙上。夏芝愈看臉色愈蒼白,起初她是站在桌旁看著,卻慢慢癱瘓,後來竟蹲在地板上。摒著氣閱看的夏芝,張開嘴蠕動了幾下,但說不出話來。
紙門輕輕拉開,揹著書包的陽子映入鏡中。
夏芝看到陽子的眼睛流露著恐怖。
夏芝又想起惹人疼愛的陽子。不,一定錯了,一定有什麼地方錯了,她想。她認為她所領養的陽子即使是任何死刑犯的女兒都不要緊,只要不是石土水的女兒就好了。如果陽子真的是奪取小麗生命的兇手的女兒,我絕不能再收養她!小麗應該擁有的位置,怎麼可以被石土水的女兒佔據!
啟造一向愛整齊,他的書桌從不讓夏芝碰手,一個環抱的大地球儀,一盞略微褪色的藍傘檯燈,以及木舟形的愛奴族彫刻墨水盤等,數年如一日,擺設於相同的位置。
啟造的日記簡單、扼要,有幾分像備忘錄的性質;文中夾著德文和英文。新婚時,夏芝偷看過幾次啟造的日記,但日記中既無擾亂夏芝心思的東西,亦無勾引夏芝情緒愉快的東西。因此,夏芝漸漸對啟造的日記失去興趣,其後連摸一下都不想摸。
「陽子,跟媽媽一塊兒死……」話猶未完,兩手已扼住陽子頸項。
順便對你告白一件事,我是個耽在「愛汝之敵」的硬殼中的卑鄙男人,我欺騙了你和我自己,因為我不能寬恕夏芝。現在我坦白告訴你,我領養陽子,是由於我心中盤踞著要讓夏芝扶育石土水女兒的殘忍念頭。
說來臉紅,我從不曾撫摸一下陽子的頭,我再怎麼努力,手卻伸不到那孩子頭上,這與其說是生理上的原因,毋寧說是根深的嫌惡感在作祟。
今天的事陽子會告訴啟造或阿徹吧?這麼想著,不安陡生,立感危險。
——我努力著去疼愛陽子,我想:世界上怎麼不可以有這樣的人?hetubook.com.com我肯定地確認了我的生活目標。
「小麗,嗚嗚鳴……」夏芝悲痛地嚎啕大哭。
「醒著也會做夢?」陽子的聲音沒有往日的撒嬌語氣。
高木,七年前夏芝背叛了我。小麗被謀殺那天,她和林靖夫單獨在一個房間,只要想到他們在那裡所做的事,我的一顆心就像被火焚燒著。而且其後夏芝仍繼續和林靖夫通姦。當然我從未當場目睹,但林靖夫趁我不在時來訪那天晚上,卻被我看到了夏芝頸項印下的吻痕。懦弱的我,沒有勇氣追問他們兩人到底做了什麼事。我渴望知道事情的真相,而缺乏知道這事實的勇氣。從此我所受的痛苦,你恐怕不會想像得到,我曾想殺死夏芝而後自殺哩。
洗好眼睛,夏芝冷靜地坐在梳妝臺前面,自從結婚以來,夏芝天天在這面鏡子前面欣賞自己的風姿。看到鏡中的人,夏芝嚇了一跳,她沒有想到自己竟有一對如此銳利灼亮的眼睛。我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會懷著這樣複雜的心情,坐在這面鏡前。
陽子困惑地看著夏芝。「好的,不告訴任何人。」
丈夫、高木、陽子,都一個個離我而去了!夏芝頓時感到形單影隻,好不孤獨。不過,幸好還有阿徹和紫藤。
這個問題已在夏芝腦中縈繞了許久,她瞪著鏡中的自己,在眼皮上面抹了一層淡淡的紅眼膏,這樣就掩飾了剛才哭過的痕跡。
想到陽子生病時,連續數夜守在病床前面,啟造一言不發地欣賞著,夏芝感到四肢發冷。
「媽媽不是生氣,一定是在做夢。」
「陽子,對不起。」她握住陽子的手。
夏芝眼前出現了陽子明澈、閃亮的眼睛。不會的!陽子不會是石土水的女兒!
從啟造想殺死她而後自殺這句話,夏芝並非沒有感到啟造的愛情,但不論原因是什麼,夏芝不能原諒啟造欺騙她,讓她扶養殺害小麗的石土水的女兒。
男人想念妻子兒女的時候,究竟是何時?夏芝胡亂地翻動日記簿,再看多少頁,都與十年前一樣的格調。夏芝感動和訝異參半地正要把日記簿納入封套時,從封套中掉落一張摺疊的紙,夏芝無心地打開,那是以賴醫院專用的信箋書寫的一封信。
夏芝終於發現了丈夫對待她的存心,一下子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兩隻美麗的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前面。她什麼也沒看,只摒氣凝神,不動地坐著。她痛恨丈夫啟造。她含辛茹苦,做為小麗的重生而扶養的,不是陽子嗎?但陽子卻是謀害小麗的石土水的女兒!
「啊!殺死你?……」
總之,我並非為了憐愛陽子而領養她,我是要觀察不知道陽子是石土水的女兒,而扶養她的夏芝動態;我要看知道了陽子是石土水的女兒時,夏芝的憤怒;我要看為石土水的女兒操勞半輩子的夏芝的悲哀!總之,高木,我這人………
「啟造這孩子,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有一次啟造的岳父夏教授說,「www.hetubook.com.com不過,這是證明他自制能力堅強。」
×月×日 星期× 晴
對了!啟造是幸災樂禍地等待著我發現陽子的出生,受到打擊和痛苦。啊!多殘忍的人。
夏芝手裡撢著雞毛帚,心情輕鬆愉快,渴望著彈奏鋼琴。音樂的旋律從她的體內湧出來,流到指尖,變成了遏止不住的衝動。這是小麗死後不曾有的現象,自從那天以來,夏芝沒有開過鋼琴蓋。砰——那聲金屬物的聲音,直接與小麗的死連在一起。
夏芝淚水盈眶,視線模糊,小麗已死多年,現在她所疼愛的是陽子,因此,想到要與陽子生離,其傷心一如死別。
這天,夏芝難得地拿起日記簿,翻開來。這可能是因為此刻夏芝的一顆心輕飄飄地,全身鬆動的緣故吧!
「不要,不要!」陽子又喊道。
夏芝一直堅信啟造愛著她,她從未懷疑過啟造的愛情。他是個不嫖不賭,行為檢點的忠厚丈夫。
夏芝和陽子擁抱著痛哭,陽子哭了很久,她很少哭,但現在哭聲剛停,哽咽了幾下又哭起來,與平時判若兩人。夏芝既沒有道歉,也沒有安慰她。
片刻後,夏芝到廚房準備午飯,一切都迷迷惘惘像在夢中,腳步飄飄蕩蕩,一點不踏實。
藥房的外務員二人來訪,推薦肺病新藥。護士明美結婚,提出辭呈。
夏芝確實扼住陽子的頸項,但被陽子當面指責她蓄意殺人時,眼淚不由掉了下來。我並不是恨妳。但她尋找不出適當的詞彙對這七歲的孩子解釋。
這時不知怎麼,一股熱流突然在夏芝體內往上一衝,全身力氣集中於兩手。
「啊!媽媽好漂亮。」陽子跑過來,抱住夏芝兩肩,臉頰偎著夏芝臉頰,對著鏡中的夏芝微笑。
「陽子!」夏芝握著陽子的手,聲音沙啞,她雙手捧著陽子面孔,注視著她那美麗的濃眉,射著光芒的烏黑眼珠,薄薄的嘴唇。這孩子身上也流著可怕的血液吧!
日記簿擺在墨水盤旁邊,這也是從結婚以來不變的習慣。啟造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寫日記,幾十年來不曾間斷過。
不過,現在還是要阿徹相信陽子是同胞妹妹。不管願意與否,夏芝必需仍舊充當陽子的親生母親。
營養師,入院患者要求改善膳食,商談有成果。另有開會。
我絕對不讓啟造知道我已發現陽子的出生秘密,而且痛哭過!夏芝仔細地描畫著眉毛,唇膏也比往日塗得艷紅。啟造想要看我發現真相時的悲痛姿態,我偏不讓他看到!
燒好午飯回到起居室時,陽子手撫著頸項,茫然地坐著,一臉淒涼無告的表情。夏芝不禁歉然說:
看到兩具屍體,驚慌狼狽的啟造面孔浮上夏芝眼前。夏芝覺得精神恍惚,內心疲乏,手的力量逐漸增加。啟造驚慌的臉,意外的臉,然後https://m.hetubook.com.com阿徹哭了……
「啊,陽子!」夏芝不覺緊抱著陽子,陽子也摟著她哭著。
近來X光照片技術欠佳,警告技|師。
「死吧,我們兩人一塊死!」
陽子的聲音總是明朗、輕快的,夏芝不覺屏住呼吸,剛在腦中思念的林靖夫,頓時消逝得無蹤無影。喉嚨乾燥,想吞一口口水,但沒有半滴唾液,整個的人堅硬如石膏像。
為什麼對淡忘了七年的人,陡生思念?因為我收養了陽子,因為我把她當做小麗,貫注全部心神扶養。一想到陽子是石土水的女兒,夏芝的心情就翻騰。

陽子是那麼聰明,那麼可愛,怎麼可能是石土水的女兒!夏芝不相信,但發覺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漸漸相信了。陽子,再見了,我們只好分別了。
夏芝覺得恍如置身於夢中。雪融化成水,不斷地從屋簷流下來,遠處傳來屋頂上的積雪掉落的聲音。是的,我一定是在夢境。
陽子真的是石土水的女兒嗎?夏芝猛搖著頭,那麼聰明,那麼可愛,而且那麼善良的孩子,怎麼可能是石土水的女兒?
「小麗,原諒我。」夏芝喃喃地說。想到啟造正得意地在等待她悲哀的日子來臨,夏芝悲痛欲絕。
那時我曾可恥地告訴你,我將把「愛汝之敵人」當作終生的任務而努力……
「媽媽生病啦?」
夏芝用冷水一次又一次在洗滌紅腫的眼睛,冷凍如冰的水從眼睛凍至心底。
高大夫應該知道陽子是石土水的女兒,為什麼連他也幫著隱瞞我?現在夏芝才明白每次提到陽子的出身問題,高木便顧左右而言他的原因了。啟造遲遲不給陽子辦理戶口,以及從不撫摸一下陽子的頭,現在都知道原因何在了。
夏芝重新把信看了一遍,找不出開玩笑或虛假的地方,這時夏芝才知道原來她的頸間印過林靖夫的吻痕。
這孩子的父親是謀害小麗的兇手?真不能叫人相信,剛才看到啟造那封信的事,彷如夢境。
天氣溫暖的日子總有祥兆,夏芝想。窗門一推就開,不像往日那樣被冰凍結著,推也推不動。
夏芝自己曾被林靖夫的誘惑,一時意亂情迷,但那只是短暫的迷情,並不至於拋下啟造投入林靖夫懷抱。夏芝不認為她對林靖夫的感情若被啟造得悉,會受到苛酷的譴責。因此,她始終相信自己是被丈夫深愛的幸福女人,萬料不到丈夫從七年前就憎恨她,讓她扶養石土水的女兒!
×月×日 星期× 雪
陽子口中吐著泡沫,喉嚨咕嚕地響了幾聲,然後哇地哭了。
騙人!陽子不是石土水的女兒。啟造的信使夏芝大驚失色,但她不相信那是事實,更不相信陽子是殺人兇手的女兒,不管原因是什麼,絕不可能收養殺死小麗的石土水的女兒。難道啟造不是小麗的父親?夏芝無法相信這封信的內容全屬事實和*圖*書
日記簿始終放在桌上,但它和墨水盤一樣,在夏芝眼中,只是一樣擺設品而已。
不過,前些日子,我終於撫摸了她的頭。她跟平日一樣出來迎接我,對我說:「爸爸回來啦」,我不覺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頭。但事後卻懊惱莫及,因為我立刻想到了小麗死掉的姿態。想到疼愛陽子可能引起小麗的不悅,我就難過和不安。
林靖夫那張充滿寂寞、空虛的臉突然浮現在夏芝眼前,她情不自禁地湧出了思念之情。七年不見了!他的寬闊前額,細長手指,略微前俯的軀體,全都勾起夏芝的懷念。
夏芝注視著鏡中人,開始細心地化妝。我已不能繼續扶養陽子,不過,過去我一直很疼愛她,如果現在突然送還,人們勢必會產生疑問。別人尚且不去管他,恐怕阿徹就第一個不答應,他知道了陽子不是同胞妹妹時,到底會怎樣?
「啊!」夏芝突然鬆了手。
陽子哭腫的眼睛平視著夏芝,「媽媽為什麼生氣啦?」
高木曾引用某名人的話說:「繼續寫三年日記的人,將來一定成器,繼續寫十年日記的人,一定已有所成就。」然後嘲笑說:「這樣說來,啟造這傢伙應該已幹下轟轟烈烈的大事了!」

突然,夏芝的臉由蒼白變為血紅,她睜大眼睛,用力咬著嘴唇,肩膀大大地聳動了一下,撲倒在地板上。
夏芝在凝神之間,對啟造的痛恨迅速加深,她覺得自己變得像個女魔鬼那麼可怕。她那張美麗的臉蒼白猙獰,令人望而生懼。
×月×日 星期× 陰
夏芝沒有任何期待地閱讀信上的內容,如果沒有這滿屋的和煦陽光,說不定夏芝不會想看它,而把它重新收回原來的地方呢。
不過是個吻痕……她想,但假使啟造也帶個別的女人的吻痕回來,我一定不會原諒他。這麼想著,夏芝覺得完全瞭解啟造的憤怒和嫉妒。但同時夏芝發現沒有任何足以證明她的清白的證據。
決定重新開始彈奏鋼琴後,夏芝的手彷彿中了魔術,極有節拍地撢著雞毛帚。打掃完畢,關上窗。
信到此中斷,到底是一封未寫完的信,抑或已打算不投郵的信,不得而知。處處有模糊的字,顯然是淚痕。
夏芝覺得對不起小麗,她竟不知道陽子是謀害小麗的兇手的女兒,而疼愛陽子。七年前小麗死時,她曾抱著屍體痛哭;但現在比那時不知更悲痛多少倍。
不過,現在已經可以彈奏了,時間流逝了七年了!夏芝想,她從很久以前就在考慮讓陽子學習鋼琴。
我煩惱、痛苦,陽子已經七歲了,七年的歲月也許不算長,但在我是漫長的,酸楚的。不管有什麼理由,我都不應該領養謀殺我女兒的兇手的女兒!
或者,把一切都告訴阿徹吧!夏芝想,但無法預料敏感的阿徹反應如何。
「嗯,大人不睡覺的時候也會做夢。」夏芝結結巴巴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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