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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半

作者:史蒂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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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任人宰割的玩意 第十二章 小妞

第一部 任人宰割的玩意

第十二章 小妞

她的雙眼緩緩睜開,抬起頭來看著他,而他也正低頭望向她,她的嘴唇被血塗得紅紅的,彷彿剛吃過草莓。
剃刀劃破空氣作勢向她捅去,那把刀似乎在那時發出了人的低喃聲,或許一切只是想像,但他們倆都聽到了。她往椅墊的深處直縮,腫起的雙唇扭曲著。他轉動著剃刀,讓檯燈昏暗的燈光映在刀上,光影彷彿水波滑過刀鋒,然後他看著她,像是如果有人不崇拜這樣美麗的東西簡直就是瘋了。
屋裡一片寂靜。
「說你的名字!」他朝她吼道,剃刀在他眼睛一吋前劃過,她哭著向後縮去。
而且他還有孩子。
他一隻手抓住她的頭髮,將她拖到客廳。她的裙子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發出沙沙的聲音,臀部撞到一塊地毯,她痛苦地哼了一聲。
她半昏迷地倒了下來。金髮男人將她放開,她隨之癱倒在走廊上。動作必須快點。聽說,紐約人只要事不關己就不會去干涉,一個心理變態可以在中午時刻,第七街某間理髮店前將一個女人捅上二十幾刀,甚至四十刀,旁邊的人也只會說些:你可以幫我修理最高的那個擴音器嗎或我想我得噴點香水在身上才行,喬。等等之類的話。但金髮男人知道這種說法並不可靠。對於一個被獵捕的小動物來講,這說法的確沒錯,但要是一個完全沒有好奇心的小動物能活到現在,那可就真是奇蹟了。因此,快速仍是基本的條件。
「這代表我相信你。話就說到這了,到此為止。你有在聽嗎?你聽得懂嗎?」
蜜莉安.考萊搖搖頭,她的黑眼睛似乎佔據了她半個臉。
更不用提拍照的那個婊子了,尤其是她拍了那張墓碑的照片。一個婊子,對,一個臭婊子,但他還是會幫她闔上雙眼。
還有幫雜誌寫採訪文章的那個傢伙。
「蜜莉安!」她尖叫道,「啊賽德別讓他再拿刀割我別讓壞人再割我別——」
他給她看了看剃刀,她原本朦朧的雙眼突然驚恐地睜大,又濕又紅的嘴巴也張開了。
喬治.史塔克一刀砍斷結成一團的電話線,電話裡才正發出一聲憤怒的叫聲,接著便安靜下來。
蜜莉安呻|吟著醒了過來。
這回的微笑,總算在雙眼中也有了點笑意,他覺得她似乎放鬆了些。
他們進到客廳裡。客廳很小,但整理得很舒適,牆上掛著法國畫家的印象畫,還有一張裱在鏡框中的歌舞劇《貓》的海報,上頭寫著:現和_圖_書在與永遠。花瓶裡擺著乾燥花。有一組小沙發,上頭套著小麥色的沙發套。還有一個書櫃,他可以看到書櫥裡將貝蒙特的那兩本書擺在一起,而史塔克的那四本書則在另一排,其中貝蒙特的書是在上面的那排中。這麼擺是錯的,但這婊子根本不懂好壞之分,所以不用跟她計較。
「告訴他你是誰,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他朝著蜜莉安喊,「照我說的做!別讓我說第二遍!」
金髮男人微笑了。她真不錯,真有味道,瞧那長長的頭髮。他的下腹部又一陣騷動,下面硬了起來。
「你是誰?為——」
他俯身親了親蜜莉安的臉頰。「晚安了,小妞。」他說,接著走出公寓。
蜜莉安.考萊張開嘴想要大喊。那個高大的金髮男人就站在門後,耐心地等了四個多小時,沒喝咖啡,也沒抽煙。他很想抽煙,事實上,這事一搞定他就要馬上來一根,但在此之前,煙味會使她有所警覺——紐約人就像灌木叢裡保持警覺的小動物,即使在尋歡作樂,也能察覺到身旁的危險。
蜜莉安又尖叫起來,血濺在小麥色的沙發套上。現在,她的胸前衣服不再是一滴血,而是浸滿了血。
當他看到高大、滿身血污的金髮男人從蜜莉安的公寓走出來時,他馬上關起門並上了鎖。
門關上了。
當然,那是假設她活著的話。
「好吧,」他說,「好吧,小妞,你很害怕,這我理解。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甚至很同情你。你非常幸運,因為我正好知道電話號碼,我知道那號碼就像我知道自己的電話一樣。你知道嗎?我甚至不想讓你撥這通電話,有部分原因是我不想呆呆坐在這裡等你恢復正常,而另一部分則是我真的同情你。我準備彎下腰自己撥這個號碼。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你想要什麼?」(你想腰奢摸?)聲音聽起來就像嘴裡塞滿了食物。
她只是看著他,從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已鎮定了許多。
他彎下腰,在老式轉盤上撥著號碼。當他這麼做時,放大的撥號聲從電話旁的答錄機傳出。蜜莉安坐著,話筒就放在膝蓋上,輪流看著剃刀和這個可怕陌生人的臉。
她爬上沙發,努力讓自己坐了上去,黑色的雙眼睜得大大的。她用手抹過嘴巴,像是難以置信地看著手掌上的鮮血,然後抬頭望著他。
他必須得快一點,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https://m.hetubook.com.com對,是我沒錯,你這婊子養的,)金髮男人想著。(是我,你知道是我,不是嗎?)
他放開她的頭髮:「坐在沙發上,小妞。那一頭。」他指指靠近茶几的那一邊,茶几上面放著電話和答錄機。
「很好,非常好。小妞,我打電話時,你的眼睛給我一直盯著這把刀,這樣你才會乖乖的。」
「到底是誰?」貝蒙特喊道,「發生什麼事了?你是誰?」
「你想用那玩意往我的腦袋砸下去對吧,小妞?」他問,「讓我告訴你,那可不是什麼高明的主意。你知道那些自以為是想到好點子的白癡們會怎樣嗎?」她沒有回答,「他們從天上被人丟下去,我說真的,我在卡通裡看過。所以你最好握緊膝蓋上的話筒,打消你的錦囊妙計。」
電話接通了,他們倆都能從擴音器中聽到。
「你要是敢叫,我就宰了你,小妞。」他說,接著她閉上了嘴。
她牢牢的盯著他,血慢慢地從下巴流下,滴在她衣服的前胸處。(永遠洗不掉了,小妞,)金髮男人想,(人家說如果能趕快用冷水沖洗,就可以洗掉那污漬,但這次沒辦法了。他們可只有那些檢查兇案現場的儀器而已。)
她只是個小角色,但瑞克.考萊就不一樣了。
顯然已經陷入了瘋狂。
「跟他說話,」金髮男人說,「如果他老婆接的,告訴她你是紐約的蜜莉安,有事跟她老公談談。我知道你的嘴唇腫了,但至少要讓對方知道是你。給我好好幹,小妞,如果你不願臉變得像畢加索的畫,就給我好好幹。」最後三個字聽起來像是(浩浩乾)。
她將鑰匙插|進公寓的門裡,這回並沒有發出鑰匙插入鎖孔時那熟悉的喀啦聲,相反的,門就這樣被推開了,也就在這時候,她知道出事了。她沒想著:蜜莉安,你看你多蠢!上班竟然會忘了鎖門?為什麼不乾脆在門上貼張紙條,上頭寫著:(小偷先生,我在櫥櫃上頭放著現金!)
金髮男人已經準備要捅下去了——不是因為生她的氣,而是因為如果你讓她繼續這樣扯謊,她就會一直不停的騙下去——但這時,他又考慮了一下。他想,她當然可能暫時忘記像電話號碼這樣的小事,甚至是貝蒙特(史塔克)這等重要人物的電話號碼。她身處極度的惶恐中,搞不好叫她打自己公司的電話,恐怕也記不起來。
「什麼……我要說些什https://m.hetubook•com.com麼?」
他的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使她措手不及。而他的左手則抓住門,接著右手猛力將她往前拉去。門看起來像是木製的,但其實是鐵的,紐約市裡所有還不錯的公寓都裝著鐵門。她的臉硬生生地撞在門上,兩顆牙齒從牙齦處斷裂,割破了她的嘴巴,原本緊抿的嘴唇被撞破了,血從下嘴唇噴出,濺在門上。她的顴骨像樹枝一樣發出啪啪的斷裂聲。
臉縮了回去。
「別出聲,」他說,「我說過了。」
「照我說的做!否則我用它把你的腦袋割下來!」
「賽德,有個人在這裡!」她對著電話尖叫。在恐懼和痛苦的作用下,她又能清楚地說話了,「這裡有個變態!賽德,這裡有個變態——」
「求求你,」她低聲說,仍癱坐在地上。她的嘴巴和兩頰開始腫了起來,連說話都沒什麼力氣,「隨便你想拿走什麼,錢就在櫃子上。」
「偶的東遜魯?」他問,「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說清楚點,小妞。」
片刻之後,他聽到走廊另一頭傳來打開門栓的聲音,接著門就開了。他無需探頭就能看到那張臉,一張沒毛的兔子臉從另一間公寓的門探了出來,鼻子還微微抽動著。
「我要你往前傾,打電話給賽德.貝蒙特。」
「如果你又想起了那個蠢主意,我會從你雙眼看出來的,小妞,這對又黑又大的眼珠,你不會想讓一隻又黑又大的眼珠從你臉上掉下來,對吧?」
「我的通訊簿。」她說,嘴唇現在已經腫得合不起來,說話也變得不清不楚了。(偶的東遜魯。)聽起來就像這樣。
今天晚上還有其他事要解決。
「好啦,小妞。」他溫柔地說,將剃刀折起來放回口袋,然後伸出沾滿血的左手,闔上她的眼睛。由於她的頸子仍在噴血,他的袖口立即就被熱騰騰的鮮血浸濕,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當對方是個女人時,你就要幫她闔上眼睛,這和她有多不聽話無關,你必須這麼做。
眼淚開始自她的雙眼滑落。「我不記得了。」她呻|吟著。(偶不基德了。)
蜜莉安發瘋似地點著頭,她的頭髮飄了起來。天啊,他愛死了頭髮濃密的女人。
他關上門,從窺視孔往外看去。那是魚眼形的窺視孔,可以讓他看到整條走廊,雖說有點些變形就是了。他看到與他想像中一模一樣的光景:在走廊的另一頭,一張白臉從門旁向外探視,就像兔子從洞口https://m•hetubook•com•com向外偷看著。
「我要你打通電話,小妞,這樣就好。」他拿起電話,用握刀的手打開答錄機的擴音裝置,然後將話筒遞給她。那是老式話筒,長得像變形的啞鈴,比一般的話筒要來得重。他注意到了,並從交給她話筒時她移動的方式看出她也注意到了。金髮男人的嘴唇浮現一絲微笑,眼神卻冷酷無情。
所以她確定出事了,蜜莉安知道小偷已經進了房子裡,他們可能在三、四個小時前就帶著戰利品走了(更不用說是藏在櫃子裡的八、九十塊了,她忽然想到,搞不好連櫃子也被搬走了),也可能還在裡面。這個假設就像孩子們剛學槍一樣,當他們拿到真槍時,必須得假設槍裡有裝子彈,就算你才剛從全新未拆封的盒子裡拿出那把槍,也仍要如此假設。
「哈囉!」貝蒙特在大聲喊著,「哈囉,你是誰?他媽的,是你這個該死的王八,是嗎?」
「坐到沙發上,那一頭。」這次他一手指著沙發,一手用剃刀指著她的臉。
甚至就在門還沒開到一半時,她便迅速往門邊閃去,但已經太遲了。黑暗中,一隻手像子彈一樣從僅有兩吋的門縫射出,緊緊抓住她的手,而她的鑰匙則掉落在走廊的地毯上。
她沒這麼想,是因為只要你在紐約住了六個月,甚至四個月,就絕不會忘記鎖門。如果你住在偏僻的地區,也許只會在外出度假時才鎖門;如果你住在像是北達科塔州的法戈,或是愛荷華州的愛米斯那樣的小城市,那麼也許你上班時有資格忘記鎖門;但若是你在紐約住過一陣子後,就算只是去隔壁借點糖,你也絕對會記得鎖門。忘記鎖門就像呼氣之後忘記吸氣一樣不可能。紐約到處是博物館和美術館,但也到處都是吸毒者和心理變態,你不會冒險的,除非你是個天生蠢蛋,蜜莉安並不是天生蠢材,也許有點傻大姐的調調,但不蠢。
她仍在尖叫。
她痛苦而費力的說:「我的通訊錄,通訊錄,我不記得他的電話號碼。」
等他們都解決之後,就輪到和賽德談談了。不需要中間人,面對面的談談,讓賽德明白事理。在他解決了這些人後,他希望賽德會變得真正懂事。如果沒有,也總有辦法能使他明白的。
金髮男人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把剃刀,然後將它打開,刀刃在昏暗的燈光閃爍,而燈光是來自於客廳中唯一亮著的一盞檯燈。
他把手指沾著蜜莉安熱騰騰的血,hetubook.com.com開始在牆上寫了起來。他不得不再沾了兩次血,但寫得不算長,正好就在女人癱在沙發椅背的頭部上方。如果她睜開眼,還可以倒過來看看寫些什麼。
「你沒把它打破吧,蜜莉安?」他低聲問,然後把聲音拉高,雙手在離嘴邊兩吋的地方彎成杯形,成為一個自製的揚聲器,裝出女人的聲音,「我想沒有,你能幫我撿起來嗎?」他放下手,又回到正常的音調,「當然,等一下。」
這很好,但還能更好,他還要強|奸她,真的非常想要強|奸她,他很久沒想要強|奸女人了,但他很想要強|奸這個女人。雖說他不想殺她,但她叫得太大聲了。兔子們會又從洞裡探頭,聞到那森林中危險肉食性動物的味道。
「你會知道該說什麼的,小妞。」
他打開門,一把抓住蜜莉安的頭髮,將她拖進房裡。
對面走廊的男人又從他的門內向外張望著。
電話拿起時發出了一聲聲響。金髮男人才聽到貝蒙特說「哈囉」時,便探過身去,像閃電般地用剃刀在蜜莉安的左頰上劃下一刀,割下了一片肉,鮮血噴了出來,蜜莉安尖叫起來。
畢竟,他是一個有老婆的人——非常漂亮的老婆,就像個天上或是黑暗中的皇后。
「別耍我,小妞,」現在他的聲音中帶著柔和的南方腔,「跟我這種人打交道,千萬別這樣。現在就他媽的給我打過去。」她也許不記得貝蒙特的電話,但她應該記下史塔克的。在出版業,史塔克是你的好搭檔,而電話號碼跟人是一樣劃上等號的。
她用力地搖著頭,連頭髮都在她的臉旁飄了起來。當她搖著頭時,那雙美麗的黑眼睛一直沒離開他的臉,金髮男人感到下腹部有一陣熱氣。(先生,是你的口袋裡有一把捲尺,還是你真那麼喜歡我。)
於是史塔克又扯住她的頭髮,將她的頭向後拉去,直到她只能盯著屋頂,朝著屋頂尖叫,然後一刀割斷她的喉嚨。
那扇門並非迅速關起,而是慢慢關上的。沒錯,蜜莉安這個笨蛋弄掉了什麼東西,和她一塊的男人——可能是男友,也可能是她的前夫——幫她撿了起來,沒什麼好擔心的。一切都平安無事,小兔子們。
但是,既然他們說的是賽德.貝蒙特而不是瑞克.考萊,那他就有法子了。
(很聰明,)喬治.史塔克想,穿過走廊走向電梯,(真他媽聰明。)
「貝蒙特,」他耐心地說著,「那個作家。照我說的做,小妞,時間可是不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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