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他困乏地向前拿起電話，有氣無力地應了聲「是的」。
「我是來看你的，神父！」索爾靠近他時說。
「霍華德上校？」
「是的，我知道，我的兒子劉易斯正在深淵中掙扎，我希望這孩子能使他得救。」
「我提的一些要求可能你難以做到，」醫生繼續說，「如果是這樣，請你告訴我去找誰合適。」
「我怕會是毫無結果，讓你失望。一旦他說個不字，你就別想動搖他的意志。」
「檢查過了，」她注意到他那急不可耐的樣子。
上校深深吸了口氣，變換了一下姿勢。他愁眉緊鎖，憂容滿面，上嘴唇由於肌肉痙攣而微微抽動。他們的談話停頓了一會兒。
「你看，她已經來了，」托馬斯說，「去吧！一切都會正常的。」
「胎兒發育正常，」索爾說，「但是，有些情況引起了我的關注。」
托馬斯走進牢房時發現克莉絲正在看書。
「謝謝你，我們肯定會成功的。」
克莉絲連忙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請躺下，」索爾醫生小心地扶著她躺在手術檯上，然後對她進行了詳細檢查，發現她的子宮已經有點下垂。索爾檢查得很認真很徹底。克莉絲安靜地躺著，渴望知道孩子的健康狀況。
「莫里斯太太，你得跟我來一下，索爾醫生已經到了，她要對你做一下檢查。神父，請你在這裡等一會兒。」
「我要陪莫里斯太太一起回牢房，我要見神父托馬斯。」她的眼睛注視著女看守員，鎮定地說。
「是的，我必須這樣做，因為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即將出生的嬰兒，如果嬰兒不能平安誕生，我們都會後悔的。」
女看守員走了出去。克莉絲的一雙眼睛急切渴望地看著這位醫生，心想，從現在起將由她照顧我了。
「不要期望過高，醫生。」
「是的，在某種情況下會懷疑。我不懷疑你，醫生！ｗwｗ.ｈetub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我懷疑霍華德，我非常了解他。」
「很高興見到你，索爾醫生！我早就想和你握手了。」他十分激動。
克莉絲正在和托馬斯交談著，牢房的門打開了。他們驚奇地看見一個女看守員向著他們走過來。
「是。」
「我理解你的處境，」索爾接著說，「也許再讓你做別的事是不可能的，可是你可以把我介紹給你的上級，我可以直接向他們提出請求，我知道有些事你決定不了，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讓你做超出職責範圍的事。」
索爾醫生的目光在克莉絲的臉上躊躇著，竭力控制著自己因看到克莉絲的痛苦而外溢的淚水。作為一個醫生，她將盡自己的全部力量來安排這個女人的餘生。
「我保證不會。」
「可是，我們一定要試一試。」
「你不是說胎兒很好嗎？」
「即便我們對某個人了解得再多，有時我們也可能看錯。」
「莫里斯上校，我知道怎樣去做。」索爾醫生回答。
「胎兒發育正常，」索爾醫生邊做著檢查邊對她說。
克莉絲望了望托馬斯。
早上八點鐘，警衛帶著索爾醫生穿過國防部的寬闊前廊，走進了上校莫里斯的辦公室。他們互相熱情寒暄。
莫里斯上校在他的書房裡疲憊不堪地工作了一整天，直到夜裡兩點鐘，他才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沒過幾分鐘電話鈴響了。
他們沉默了片刻，上校莫里斯打破了寂靜，「如果你不在我兒子面前提起霍華德上校，我會很感激你的。我兒子劉易斯不喜歡他，除非在絕對必要時，我兒子不和他說話。」
「你給她檢查了嗎？」
「他也想見到你，他正在我的牢房等著我回去吶。」
上校立刻警覺起來，「索爾醫生！請你明說，我懇
hetubook.com.com求你。」索爾醫生沒有脫下罩衣就走了出去。結實粗壯的女看守員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索爾注意到了女看守員的冷漠粗魯。
「我很想見見他。」
克莉絲的面頰充滿著喜悅。
「現在是星期六的夜晚，我是怎麼搞的？」他喊出了口。
「廣播電臺已經播出了。」托馬斯答。
「我明白你對完成任務充滿信心。」
「索爾醫生！我一定會按你說的去做，我相信你會照顧好我的孩子的。托馬斯神父告訴我，是上帝派你到我這裡來的。」
上校點著頭，說：「索爾醫生！我告訴你，他這個人可不大好對付。」
他們互相告別。
「那就太湊巧了，」莫里斯上校抱有同感。
上校想起了克莉絲，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她所做的事情，他認為自己了解她……這時，索爾醫生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讓我怎麼感謝你才好，你為我和我的孩子做了這麼多？」
克莉絲簡單說明了有關神父的情況。
「是的，但是必須繼續讓胎兒正常發展下去。」
起初，莫里斯上校不理解她說的是什麼。因為他太累太睏了。
索爾醫生正靠著窗戶查看她的新病人的Ｘ光片，房門忽地打開了，她轉身看見有兩個女人走進了房間。
「你不需要去，我可以轉告他。」
「你認為他是有利於我們的一個幫手嗎？」
索爾醫生見到克莉絲是那樣的虛弱，連忙說：「我陪你回牢房，我想見一見托馬斯神父。」她按了一下電鈴，發現女看守員很快來到了門口。女看守員看見她倆沒說一句話，便從腰間取出一串鑰匙。
神父又一次給了她鼓勵。克莉絲走出牢房。托馬斯待在牢房等她回來。
她倆離開了檢查室。女看守員打開走廊的大門，讓她倆走進去，然ｈｔtｐs://ｗｗｗ•hｅｔｕbｏoｋ•ｃｏｍ.cｏｍ後又將大門鎖上。她們穿過一個很長的走廊。走廊兩旁都是牢房。索爾邊走邊數著牢房的數目，包括克莉絲的牢房在內，一共有二十五個。她們走進克莉絲的牢房時，托馬斯揚起眼睛，驚奇地注視著克莉絲和女看守員身後那個穿著白色罩衣的棕色女人。
「當然，我可以閉著眼睛到處走，我大半輩子都消磨在這裡。」
「你來了，太好了，」她驚喜地大聲說，「請坐，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謝謝，我不會抽菸。」
她們走進來時，托馬斯從床上站了起來。女看守走後，他們三個人就站在這牆壁發黴的冰冷的牢房裡談話。
「或許你會證明我是錯誤的，到時候我還得向你祝賀；不過，說實話，我不大相信這會成為現實。」
他看了看寫字檯上的日曆。
「這麼說，她會很快來看我啦？」
「索爾醫生！」女看守員說，「這位是莫里斯太太。你還需要什麼嗎？」
「當然不晚。抽支菸怎麼樣？」上校問。
「我很高興，」克莉絲低聲說。
托馬斯向著監獄走來。他的身體急劇衰弱，生怕克莉絲會看出來。如果克莉絲看出他的病情，就會增添一份煩惱。
索爾醫生肯定已經和霍華德談過話，而且得到了她想得到的東西。莫里斯明白這關係到他孫子的性命，對他兒子的幸福也至關重要，孩子的平安出生對劉易斯無疑是一種解脫。莫里斯想到這裡不再疲倦犯睏。他精神亢奮地走進臥室，躺在床上反覆琢磨索爾醫生對霍華德上校的看法，但是他越想越糊塗，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上帝保佑我們！」
「我檢查完了，」索爾醫生說，「莫莉斯太太需要回牢房去。」
「晚上好，莫里斯上校！我是索爾醫生，對不起，這麼晚我還打擾你。www.hetubook.com.com」
「我想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已經得到了我需要的東西，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晚安！莫里斯上校！睡個好覺。」
「是的，」女看守員說。
「莫里斯太太！請走近些。」索爾醫生話音柔和，神情專注地向著克莉絲走過來。
「我沒有忘記他的處境。」
她急著想見到索爾醫生，興奮地跟在女看守員的身後走進了檢查室。
聽他的話音，克莉絲猜想可能會有高興的事，便說：「那請你先說，我等會兒再說。」
「我也有一些事想告訴你。」
克莉絲也向她走過去。索爾醫生凝視著這位懷孕女人的痛苦面容，心想，不管這女人犯罪與否，都得飽受懷孕的煎熬，她禁不住心裡猛地一顫，停頓了一下說：「莫里斯太太！不要怕，我是到這裡幫助你的。重要的是你得聽我的話，這樣才能保證胎兒的安全。」她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我保證你會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是嗎！我們三個人會成為朋友的。」醫生回答說。
她停了下又補充說：「有三十年啦！」
「檢查完畢時請您按一下電鈴。」
「時間會說明一切。」醫生說。
「我知道你在那裡，可我不願意等到明天才告訴你。」
索爾深知上校的內心正在做著激烈的爭扎，有些事情上校想幫她但不能，因為有些人正在懷疑他和他兒子的行動。如果此時辦事粗心大意，出了差錯，情況可能變得更糟。
「我覺得他是一個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他也是一個有人情味的人。」
「這可能是索爾醫生，」托馬斯心想。「她可能會看出我得了致命的癌症，我的上帝，這叫我怎麼應付！」
「好，好！第一點，你僅僅給我一個特許證是不夠的。」
上校莫里斯有些迷惑不解，說道：「我沒有想到你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可能因為我不了解你的計劃，但是我明白你是想把這和-圖-書件事做得很周全。」
「請放心，莫里斯太太！」索爾醫生將她扶起來，觸摸著她那瘦骨嶙峋的身子，心裡十分不安。「從明天起，你的伙食將有所改變，你還得服用維他命，這樣才能保證胎兒的健康成長。」
「你經常這樣懷疑別人嗎？」索爾問。
「不需要什麼了，謝謝你。」
「我是不是來晚了？」她落座時問。
「不打擾，我現在還在書房工作。」
克莉絲和醫生在一起只待了幾分鐘，就覺得自己的孤獨感已經減輕了許多。
「這太巧了，星期六我被邀請出席在他家裡舉行的晚餐宴會，他住在大可汗別墅。」
「我去那裡還可以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你一定對這個地方很熟悉吧？」
「我想可能就在今天上午，或者是最近幾天。」
「請坐，索爾醫生！」
「什麼事？」
「在我對某件事沒有嘗試之前，是不會放棄的。但我向上校你保證，我比霍華德上校更倔強，他不是我的對手。」
「這樣的話，我就不說什麼了。祝你好運！」
上校大為吃驚。
「我說的是實話，這個孩子會安全出生的，這是上帝的安排，」索爾醫生撫慰著說。
「神父是誰？」她感興趣地問。
「不要再想霍華德上校了，讓我們看情況的發展吧，到星期六還有兩天，不用等多久啦！」
因為劉易斯出差離開倫敦，索爾應邀出席莫里斯上校的家庭晚宴推遲到下一個星期。
上校沒有猶豫地答道：「你需要去見一下霍華德上校，他是反間諜局的局長。」
索爾將手遞過去。「來！握個手吧！」他們的手緊緊地熱烈地握在一起。托馬斯彷彿覺得索爾有能力將烏雲驅散，使太陽重放光芒。
「索爾醫生今天早晨來了。」
索爾走進牢房，發現條件極為惡劣，屋裡充溢著骯髒汙濁的氣息，沒有椅子，只有靠牆壁的一張小床，粗硬的稻草充當褥墊。
「這是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