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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倫女諜

作者:斯特拉.索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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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講得很對。」
「神父,你沒有帶雨傘,」克莉絲發現以後說,「外面是滂沱大雨啊!」
這時,克莉絲的晚飯送了進來。托馬斯看了看飯菜。
「但是你傷害了自己。想一想你未出生的孩子,或許可能改變自己的主意。你不要害怕德國人。你是英國人,你的國家會站在你這一邊。」
「很好,我看到這些變化很高興。」托馬斯驚歎著自己所見到的變化。
克莉絲搖著頭,「我什麼權利都沒有,我的孩子生下來很快就會被別人抱走,然後我的生命就會被奪去。」她停了停,吸了口氣。「有時候,我希望這一切都成為過去。」
「如果你把事實真相講出來,至少能使自己心裡舒坦一些。」
「她快來了。今天上午,她給我檢查身體時,告訴我說她下午四點鐘再來。昨天我們討論了宗教問題。」克莉絲說。
「我懂,」索爾說。
托馬斯傾聽著克莉絲的話。
索爾醫生望著她那難受的樣子,問道:「莫里斯太太,你會織毛衣嗎?」
「我不會,而且也沒有圖樣。」克莉絲回答。
「你說得對。」
托馬斯看了看手錶,「四點鐘。」
「你應該鼓起勇氣,你有權利為自己辯護。」
「我不怨恨任何人,因為我們的犯罪都和自己所處的環境有關。我們的命運不同,有的勝利了,有的失敗了。我是一個失敗者。我要在自己的回憶錄裡講述一個著名間諜的故事,但是,我還是要寫我自己。克莉絲蒂娜.莫里斯。」
索爾吃了一驚,「如果這是你的心願,我可以把你的心願變成現實。」
「你可以改口說實話。」
「雨還在下嗎?」托馬斯問。
克莉絲沉默著,張大眼睛像是在看著,可是什麼也沒看見:「我沒有辦法。」
「我明白,這是由於你感到失望才這樣說的。」
這個房間雖然不大,但卻比先前的大有改善。窗戶面向涼臺,通風順暢,光線充足。小木床上放著一個厚實的毛線褥墊。牢房的犄角處有一個搪瓷水池。另外還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我可以開車經常過來接送你,就像今天一樣,這對我一點都不麻煩,對你卻很方便。」她讓他下車時,遞給他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地址和電話,有什麼事請你隨時來電話。不管什麼時候你想去看莫里斯太太,我都可以開車來接你。」
「是被逼出來的。」
「噢,這是重要的改變,這麼說,你吃的和先前不一樣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這是不可能的,」她周身每個器官都在表達這一意念。
「過來,看我帶來了什麼。」索爾醫生說。
「啊,還有,我正在給孩子做衣服,是索爾醫生給我帶來的衣料。」
「這是怎麼回事兒?」
「托馬斯神父,我的伙食有了改善。」
「這鬼天氣真討厭,綿綿細雨下個不停,今天不能按時出去了。」他心裡念叨著。「我是多麼想見到克莉絲,多麼想和索爾醫生談一談呀!」他站在窗前望著淫雨發愣。
「但是,人們會永遠相信這些供詞,不會發現我是無罪的。因為我們都是套在同一鎖鏈上的一環,每個鏈環都不能單獨拆開,我被兩邊的鏈環套著,無法逃脫,只有死路一條。」
「不能說。」克莉絲的語調堅定。
「謝謝你,索爾醫生。」
夜幕緩緩降落,昏暗漸漸籠罩著牢房。索爾醫生站起來打開燈,燈光猛地閃爍,她倆眨巴著眼睛。
「這是索爾醫生操辦的。」克莉絲說。
車子在大雨中穿行,車窗和車頂發出像敲鼓般的響聲,道路在車燈的照射下像一面鏡子。他倆沉默了會兒,索爾醫生轉過臉向他說:「我跟你說件事。」
「你為什麼不能將事實真相說出來呢?」
女看守員打開了門,索爾醫生走進牢房,向著克莉絲走過來。目光審慎地望著克莉絲那未曾擦乾的淚水。
「你好好想一想,莫里斯太太!」
「她懂得很多,我理解她說的一切。她能簡單明瞭地將問題說清楚,而且腔調柔和而親切,你們倆有共同語言。」克莉絲闡述著。
「我拋棄了一切,甚至生命,但是我不能做任何改變,絕對不能!」她尖叫著。
「我相信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托馬斯表示贊同。
「我當然理解,莫里斯太太!我想幫助你,可我做不到,我知道你是無辜的,雖然你沒有告訴我。」
索爾追問道:「你是在跟自己過不去,其實,說出來很容易,對不對?」
克莉絲察覺自己臉上留有淚痕,沒等她問就說:「是的,我是哭了,我控制不住,我想你能理解。」
「我不能,我的處境不允許我說。」
「是的,她的遭遇已經夠讓她傷心的了。」托馬斯傷感地說。
克莉絲問道:「現在幾點鐘了?」
「謝謝你,這些話雖然改變不了事實,但確實使我得到了安慰,」克莉絲感激地說,「我原本是無辜的,但是,m.hetubook.com.com我卻違犯了法律。」
「索爾醫生的到來真是上帝的恩賜。」克莉絲說。
克莉絲沒有吭聲。
走廊的腳步聲使她清醒過來,她無法盡快擦乾自己的眼淚。
「我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托馬斯說。
「這對你說來是至關重要的。」
醫生接著說:「如果你需要我幫助的話,我是樂於幫助的。」
「你做了違背自己意願的事,當時你沒有別的選擇,你被別人利用,陷了進去。」
托馬斯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連連地說:「謝謝你,索爾醫生,謝謝!」
索爾看著克莉絲走針平穩無誤時,稱讚說:「很好,你很聰明!」
「可以這麼說,比如,牛奶充足供應。」
克莉絲拿起一件附有絲綢腰帶的小短袖襯衣看了又看,然後又拿起了另一件。她欣喜裡夾帶著悲傷,笑容裡充滿著淚水。如果不是眼前的這種處境,她會是一個非常快樂的人。但是現在她非常軟弱,不管怎樣努力也堅強不起來。痛苦在撕扯著她那五臟六腑。
一天天過去了,克莉絲對孩子的夢幻漸漸轉移到對丈夫的依戀。她一閉眼就看見丈夫劉易斯的面孔,很想枕在他的胳膊上痛哭一場,但這只能在夢中做到,她是永遠見不到他,再也不可能將所發生的一切講給他聽,只能將自己的遭遇帶進墳墓了。他會認為她是一個墮落的罪犯。
「讓雨淋濕很不舒服。」他想起了自己沒帶雨傘,忽而又轉念想到,或許在離開前雨會停下來。
索爾心想,她不願意承認,想把祕密帶進墳墓。真是可悲!我真為她難過。
索爾走出了牢房。克莉絲再一次感到孤獨。
突然,她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個新的想法。為什麼從前沒有想到過呢?她要等索爾到來時,說出自己的這一想法。
索爾一邊看著她,一邊猜想著:也許她的夥伴是她的丈夫?甚至可能是上校莫里斯?但據我所知他們都是忠實可信的,都是我所喜歡的。也可能是她的一個情人?她立刻放棄了這一念頭,這不可能。忽然又一轉念,為什麼不可能呢?……她又在繼續想,如果坦白了可能使他倆受到譴責,可能揭示出一些私情,她的孩子也可能不是她丈夫的孩子。
警衛在打開牢門前沒有回答。他走進牢房一看,大吃了一驚。
「昨天夜裡我想到一些事,我的思想轉變了,絕不讓事實真相隨我一同去死。我想寫一個回憶錄,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寫完,和圖書但是一定要盡力寫下去,讓世人了解真相,讓世人自行判斷我是否有罪。」克莉絲向索爾訴說。
「我能很方便地買到,」醫生笑著說,「你把它放在這裡,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吃完了我再給你買。」
「還有別的什麼?」
「別擔心,」醫生搭話說,「我的車就停在門口,我很願意送你回去。」
克莉絲急於動筆寫作。她向索爾醫生說:「從明天開始,每天我都要寫下去,我要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寫出來,絕不隱瞞任何實情,我要準確無誤地敘述每一事件發生的經過。當然,這會傷害到某些人,但這是難以避免的。我只能講真話,隱瞞就會喪失真實。
托馬斯溫和地望著這兩個女人,和她倆談了好半晌。他看了看手錶,馬上站了起來,說道:「我真不願意離開你們,但是我不得不走了。」
克莉絲看著盒子說:「這的確是很好的餅乾。」
「無法改變了,索爾醫生,太晚了。我已經選擇了一條不是我自願選擇的路,我被迫走上這條路,我不能有別的選擇,只能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我必須保持沉默,等待著孩子的誕生,等待著我的死亡。」她抽泣著,眼睛紅腫,面色焦黃。「對我的傷害無非是誹謗和譴責。」
「好,那我們就不打擾克莉絲吃飯了。」醫生說。
他們站起來告辭走了出去。
「你說,你隨便說,什麼事兒?」
「我知道你會懷疑我說的一切,」她繼續說,「可你不知道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讓你無所適從,要是你知道實際發生的一切多好呀!」
他決定待在家裡,寫幾封信。下午,儘管雨還在下,但他還是按捺不住地走了出去,剛出家門,才想起忘了帶雨傘,為了避免淋濕,只好沿著牆根兒走。他有個壞毛病就是總愛把雨傘忘在他所去的地方。他來到監獄時,慶幸地發現雖然雨天步履艱難卻並不覺得比平時路遠,彷彿自己沒有生病,而且精神抖擻。他走進監獄時,立即被看守員認了出來,未加盤問便被帶著向監獄的南區走去。他被帶領穿過監獄的走廊時,也沒有人要他做任何解釋。他們在十八號牢房停住。他很喜歡這個號碼。
「你的沉默表明你很害怕,這裡是牢房,你無法走出去,你的背後是牆壁,是不是?」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
克莉絲悲傷地搖著頭,說道:「我不能傷害他。」
「克莉絲在這裡嗎?」他問警衛。「她為什麼被轉移到和-圖-書這裡?」
「你隱瞞事實,為別人付出代價,是錯誤的,到時候你會後悔的。」
克莉絲想道:「只要能使我睡覺,我把所有的安眠藥全吃了都可以。」她躺下閉上眼睛,焦急地等待著藥物的作用。藥物幫助她鎮靜下來,孩子停止了蹬踹,但是她還是睡不著覺。
克莉絲看著索爾,她看出索爾要走,想喊一聲「別走!」但是,她沒有喊出口來。
她沉默著,臉上呈現出深沉憂鬱的神色。
「先讓我把這些東西放下,然後我們再握手。」索爾醫生將提包放在床上。「我來晚了點兒,但是我盡量將所有的東西都帶來了,你們兩個人都好嗎?」她將手伸過去,他們互相熱烈握手。「很幸運能在這裡見到你,托馬斯神父!我有一種預感,知道你今天要來。」
「劉易斯,我沒有罪。」她瘋狂地喊道,「我確實有錯誤,如果你略微知道一些真相,你就會說我不是蓄意去做的。你不知道事實是多麼的令人無奈和可怕,如果知道了,你就會消除對我的懷疑。我確實是無辜的。」
克莉絲的眼裡充滿了淚水,愣怔地望著醫生說不出話來。
「還在下,現在比早上下得更大了,所幸的是,我有一輛車,不然的話我就會淋成落湯雞。」
索爾醫生走了進來,肩上挎著個小提包,臉上呈現著親切的微笑。
他們三個人圍攏在床邊。索爾醫生打開包裹。當克莉絲見到嬰兒的小衣服時,眼睛裡溢出了感激的淚水。醫生又打開了另一個包裹,說道:「這是一團粉紅色、一團藍色和一團白色的毛線,可以用來給孩子織件罩衣。我還給你帶來了一些中間色的,好搭配顏色。」
「太晚了,」克莉絲憂慮地說。
「請不要介意,由於我職業上的緣故,我知道你的身體不好;同時我也知道你不願意讓克莉絲知道你的病情,你不願意給她增加負擔。」
索爾醫生的話像是母親鼓勵孩子繼續織下去似的。
「我沒有權利期盼任何事情。」
克莉絲正在看書。她看到托馬斯走進來四處張望,為他所見到的一切感到高興。
「不需要,只要你願意讓我幫助就好。」
她用手撫摸著前額,這些可怕的心緒使她的面頰滾燙。
克莉絲這天晚上沒有吃飯,也沒有睡好覺。孩子在她的肚子裡連蹬帶踹。她撫摸著肚子想探測一下自己的小生命:「我的孩子,你為什麼睡不安穩?」孩子踢蹬得更厲害了,克莉絲嚇了一跳。
「我忘了外面和圖書還在一直下雨。」他回答時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罪犯是誰,可以把罪犯的名字說出來,但是你不能說,這說明你是想保護別人。」
「我也有罪。」
「這是你自己在判處自己的死刑。」
「並不晚,你還活著。」
索爾每天來監獄一次,她檢查完克莉絲的身體,然後就和克莉絲度過剩餘的時間,她邊教克莉絲編織毛衣邊和她談心。克莉絲織毛衣的勁頭很大,早晨一起床就迫不及待地織著。小孩的衣服一件件地增加。她時常將孩子的小罩衣放在胸前自言自語:「這些毛衣、夾克比我要幸福,它們穿在我孩子的身上,讓他暖和,可我那時的身體已經在墳墓裡腐爛了。他會笑會哭,睡得很香甜,我卻無法看到,我只想聽他叫一聲『媽媽』,但那也是不可能了。他是我生的孩子,但又不是我的孩子。噢,上帝!這是多麼令人痛心呀!」
「我通常每週來一次,有時來兩次,這主要看我是不是有空兒。」他說。
她想,也許是索爾醫生,或許是托馬斯神父。
忽然傳來了腳步聲,他們停止了談話。女看守員打開了門。
「這好辦,明天我教給你。你看我還帶來了你很喜歡的果醬,還有一盒餅乾。」
「謝謝你,這太好啦!」托馬斯說,「我真的得走啦。」
「我為你做得很不夠,我希望為你做得更多更多。」索爾激動地說。
托馬斯走近她,看著她,說道:「你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比過去好一些嗎?你的面頰不再像先前那麼蒼白了。」
「但是你是無辜的。」
「我的煩惱傷害著他,我怎麼能讓他安靜下來?」她從床上起來,打開了燈,倒了一杯水,取出一片藥,用水將藥送入腹內。
托馬斯看著她,目光裡帶著問號。
克莉絲深深嘆了口氣。
克莉絲按照索爾醫生所教的由慢到快地織著,說道:「我懂了,明白了。」
「是的。」
「你以為這樣做你就沒罪了嗎?你寧願自己受譴責甚至受死刑也要掩蓋別人的罪行嗎?」
托馬斯神父早晨起來,看到外面寒雨淒淒,心情十分不爽快。
「莫里斯太太!你看著,這很簡單。」索爾醫生正在教克莉絲織小孩兒毛衣,她織了幾針,就向克莉絲說:「先織這一針,然後再回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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