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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倫女諜

作者:斯特拉.索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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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華德上校看見索爾醫生和劉易斯一起從花園回來,便胡思亂想起來:他倆倒是可以成為一對,可他倆並沒有互相調情;他倆可能在談克莉絲,肯定談到了……劉易斯認為他妻子犯了罪,但仍然愛著她,這是最最麻煩的事。
「這是因為我們遇到難題時會經常向自己這樣發問。」索爾注視著這個被折磨的男人,心想,他仍然在愛著她,但他認為她有罪,不能真正理解她。索爾為克莉絲感到遺憾,如果她丈夫知道她所做的犧牲就好了。
醫生和神父走出去以後,克莉絲將門關上,心想,現在該動筆了。
「我很快就去拿來。」
「我願意說話,但是現在我只能去想。」
「她打算立即著手寫她的回憶錄。」索爾在車子裡告訴他。
克莉絲站起來向著窗口走去,她透過欄杆仰望著碧藍的天空。
索爾焦急地等待著晚宴的結束,如果不是被邀請的話,她可能會在家裡休息,或者會躺在床上看書。可是,現在她卻被一些軍官纏住探討戰局。有四五個人圍著紛紛議論,還有幾個人在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索爾什麼都不喜歡,只是盼望著宴會早點結束。
這天晚上,索爾換好衣服準備去參加霍華德上校的晚宴,可是,她還在惦記著下午克莉絲所講的話。她想辭掉這次宴會,快些將克莉絲寫回憶錄必須用的紙、筆和墨水送過去,但她又改變了主意。她沒有料到在晚宴上會遇見劉易斯,劉易斯和他父親莫里斯都在餐桌上。
劉易斯恢復了平靜,接著說:「我父親非常喜歡他。」
「沒有。」
莫里斯上校比以前更加忙碌。霍華德上校一連幾天都沒能睡個囫圇覺。
「很美麗,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出來比在裡面好得多。」
「宴會上的人們可能正在找我們,我們得趕緊回去了。」劉易斯說。
「你大錯特錯了,索爾醫生!」
「好,我願意出去,請你把我的披肩拿來,有勞你了!」
索爾等著他繼續說下去,或許他的話能透露出一些情況。
「你說的正是我經常向我哥哥說的話,」劉易斯說,「你知道他會怎麼對我說嗎?他會笑著告訴我,『劉易斯,你沒有看到我所看到的東西,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不能感覺到我所感覺到的東西。』」
托馬斯不知道克莉絲決定寫回憶錄。
「好,」他去接電話,心裡猜想著,這是誰來的電話?他快步走進書房。
她走到桌子旁邊,坐了下來。桌子上擺著索爾送來的筆、墨水和筆記本。看來簡單,開頭卻很難。她從未寫作過,往事又是那麼的不堪回首。和圖書
「這樣看起來,我們已經無法阻止。」
劉易斯和他父親看來很高興見到索爾,然而他倆在餐桌上並沒有向她說什麼話,甚至連最應該說的話也沒有說。索爾是克莉絲的醫生,而且是他們特意請來的,沒有和她說話似乎是有點不合情理。
索爾又獲得了一些新情況,克莉絲有一個哥哥。她這個哥哥可能也認為她有罪,但克莉絲對此從未提起。這引起索爾對克莉絲的懷疑:或許克莉絲的父母和其他兄弟姊妹也認為她有罪。
「一年多以前。」
「他在一次戰鬥中陣亡。」
「很困難。」
「為什麼話到了舌尖你又嚥了下去?」索爾接著說,「你和我能一起分擔的為什麼要自己扛呢?你想繼續保持沉默嗎?」
「我很好,神父。我的胃口有了改善,睡眠也好多了。你知道我要寫回憶錄嗎?」
「我們恐怕打擾了你,」索爾醫生說,「你是不是正在寫作?」
「我願意去看一看。」索爾說。
他快步走開,索爾在涼臺上等著。他一溜煙似的拿著披肩轉了回來。
他們又沉默了。
「這話講得很有哲理。」索爾琢磨著。
他倆沉默了片刻。
「我們走吧!」他把披肩搭在她的肩上。
「我沒有被蒙蔽,很遺憾,請你理解我是對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寧願替她去死,別的我什麼也做不到。」
他倆沿著另外一條路向回走,很快和其他客人一同來到客廳。
「幾年?」上尉柯蒂斯抬高了嗓門兒。「簡直是無稽之談,索爾醫生!六個月我們就要橫掃第三帝國。」
「我同意你的看法,」霍華德上校堅定地說,「這場戰爭還得打幾年。」
他沒有回答,保持著沉默。
托馬斯沒有回答。
「我不知道你失掉了一個哥哥。」
「但是什麼?請你說下去。」
「索爾醫生,我們欠你的太多,」劉易斯接著說,「我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這是事實,但是你還被蒙在鼓裡。」
柯蒂斯上尉問道:「夫人!你認為戰爭快結束了嗎?」
「你已經做了很多。」
劉易斯開始說道:「你可能知道出了什麼事,你當然知道我出了什麼事。」
「我已經問過了,我就想知道孩子能不能生下來。」
「當然能生下來。孩子很好,發育正常。」
「你長得像他嗎?」
「是的。」
「隨你的意。」
索爾跟隨他一起來到池塘,觀賞著這塊地方,她說:「我沒有看出這地方有什麼特殊之處,它和別的池塘一樣,月亮只有在黑暗的夜晚才能在池中映現出來……」
霍華德上校參加了他們https://m.hetubook.com.com的交談,他說:「索爾醫生,你說出了一個偉大的真理,戰爭是最可怕的毒菌。」
索爾心想,這是一個正式晚宴,莫里斯、劉易斯和她一樣,都是應邀出席的。此外,霍華德上校在他們三個人中間扮演著主要角色。
他焦急地咬著嘴唇。
「不僅僅因為是他的兒子,而且我哥哥非常可愛,招人喜歡。我很崇拜他。」
「你說得對,」劉易斯上尉說,「我們去花園走走好嗎?」
朵朵白雲像棉絮般地飄飄忽忽,溫風拂面,空氣新鮮。她聽到了遠方傳來的低聲細語,猜想到這一定是別院牢房中的女犯。她羨慕那些女犯,覺得她們雖然被監禁但還有希望,有朝一日她們會離開監獄獲得新生,而她自己卻毫無希望,非常悲慘,等待著她的只能是死刑。
「你一定在想念你的妻子了,」索爾說,「用不著懷疑你仍然在愛著她,可以想像得出你是很痛苦的。」
「上尉,你錯了。」索爾解釋著。
車子在市區的街道上穿行。天氣晴朗,好幾天未遭空襲,街上行人熙攘。雖然前線還在打仗,但人們已經在期待著戰爭早日結束。
「我是個懦弱的人,這就是事實。」劉易斯說。
「謝謝你。」她挎著他的胳膊下了樓,向著花園走去。他們沉默地走著。索爾拘謹地看著劉易斯。他面容沮喪,眼神裡飽含風霜。
「很對不起。」索爾輕聲說。
劉易斯忽然提出:「我想抽支菸,你是不是也抽一支?」
「這可能對她是一個寄託,可是我擔心這又會給她帶來痛苦。」
「你這是什麼意思?誰是約翰?」
「索爾醫生!我父親越來越喜歡你了。」
「她已經決定要寫了。」
「我要寫。」她回答的嗓音顯得無比的堅定。「我知道這會給我帶來痛苦,但是我必須寫,我不願意將來受到孩子的責備,我決定寫下去就是為了孩子。」
「有時候能,」她十分嚴肅地說。
「你不可能理解這消息會使我多麼的高興,今天晚上我一直想接近你,想和你談話,但機會難尋,那麼多人找你問這問那,你已經頭昏腦脹了吧?!」
托馬斯和索爾同樣相信克莉絲無罪,而且願意對免除她的死刑盡綿薄之力。
「什麼時候?」
「是的,還有這一輪明月,不過,如果敵機投彈就會攪亂這美好時刻。」索爾補充著。
他倆繼續向著花園走去。她心想,這個男人是無辜的,到底誰是罪犯?一定有那麼一個人。是莫里斯上校?她曾經想到過www.hetubook.com•com,但是那不大可能。
她咬住顫抖著的嘴唇。停了一會兒問:「他結婚了嗎?」
索爾莞爾一笑。別人經常對她感興趣,並向她提出一些問題。
她記得曾經讀過一本書,給她留下了極其恐怖的印象。書中敘述的是一個被處死刑的人,作者的名字記不清了,但她記得書名是《逃兵》。她聯想到那個可恥的人的下場,哀嘆自己現在也落到了同樣可恥的結局。儘管她沒能將全書讀完,然而她不能不懷疑地問自己:「為什麼這本書對我印象那麼深?那只不過是一本小說,它描寫的和我現在有什麼兩樣?」她覺得自己老了,覺得自己似乎活完了一生,短暫的一生卻遭遇到那麼多的苦難。她成了別人手中的牽線木偶,日復一日地被別人牽到這裡又牽到那裡……
「不會的,他們可能都在熱烈地互相交談。」
「他將給我帶來巨大的歡樂和悲傷。」他停頓了片刻,又接著說,「有些事情我不明白,絞盡了腦汁還是不明白。我們曾經想要一個孩子,只是沒能懷上,但是,現在……」他心神煩躁地提高了嗓門兒。「偏偏在這個時候我們有了孩子,這是為什麼?我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這是為什麼?」
「多麼美麗的夜晚啊!」她搭訕著。
「我正在關照著你的孩子的性命。」她說。
「是的,發生的事對你們來說是很可怕的。」索爾說,「說實在的,誰也沒有料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我知道,索爾醫生告訴我的,你覺得寫起來有困難嗎?」
「為什麼?是因為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又不敢問嗎?」
「你這樣做是對自己的懲罰。」她勸說著。
他責備自己的沉默和寡言。他倆漫步向回走著,索爾不願意打斷他的思路。他吐出的連綿不斷的煙霧在說明著他的憂戚煩躁。他抽了一支又接著點燃了另一支,說道:「房子裡有些人可能正在找你。」
「不幸的是,現在還不到結束的時間。」索爾回答。「我不大了解情況,不過依我看來還得一年兩年或者是幾年。」
「是我妻子的哥哥,如果我不是和他在一起,就是一個人待著。」
「感情是天生的,人人都有,我也喜歡你父親。」索爾淺淺一笑。
「你說得對,但是……」他沒有把話說完。
「很困難,那,那你是不是還想寫下去?」托馬斯問。
宴會將結束時,劉易斯上尉隨著索爾來到了涼臺上。劉易斯說:「現在沒有人纏著你啦!」
整個晚上都在注視著她的泰勒警察隊長m.hetubook•com.com向著她走了過來,問道:「索爾醫生!你對戰爭有什麼看法?」
「我只是說我知道得很少,」索爾重複說,「我不知道戰爭還得延續多久。」
「你不要顧慮重重,你有話想對我說,現在機會來了,卻又把話憋在肚子裡,一點都講不出來。」
「那麼,你有什麼想法呢?」
走廊的腳步聲驚擾了她的沉思。門打開了,托馬斯和索爾走了進來。她連忙上前問候,自己的憂戚悲傷這時已經蕩然無存。
「上帝自有道理。」
「愛德華?是你的親戚嗎?」
「你還能猜到別人心裡想什麼嗎?」
「我最好是不說。」
「不像。」
她似乎有些驚奇:「泰勒隊長!我覺得戰爭是對人類的殘酷毀滅,僅此而已,別的還有什麼呢!」
「好!」
「沒有人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索爾說。
泰勒隊長謹慎地保持著沉默。
克莉絲苦思冥想地尋找著全書的貫穿線。她終於握緊了筆,將心裡所想的事一字字寫到紙上。她那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只有字體學家才能推測出她內心世界的錯綜複雜。她抬著手,神經兮兮地咬著筆桿,向著自己說:「我恐怕不能再寫下去了。」隔了一會兒,她漸漸趨於平靜,筆尖又開始在紙上劃動……
克莉絲兩眼凝視著上午索爾送來的筆、墨水、筆記本,她急於著手去寫,但又感到難以動筆,禁不住自言自語道:「這簡直是一種折磨,回憶往事令人煩惱辛酸,過去的糟心事又得經歷一遍,但是不能不寫,必須讓劉易斯知道我是無罪的,也要讓將來的孩子知道我是無罪的,更重要的是,我想讓人們知道那個魔鬼怎樣使我陷入了深淵。」
「那是自然,他是他的兒子。」
索爾看了看手錶,決定離開宴會。當她走進車子時,想起了托馬斯。托馬斯剛剛不多久曾給她打過電話。現在,她準備開車接他一同去見克莉絲。今天上午,她曾經見過克莉絲,給她送去了寫回憶錄的用具。克莉絲急切地等待著這些用具,她為了將自己的生活寫成文字,幾乎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程度。索爾心想,可能現在我和托馬斯前去訪問對她是個打擾。
「我們在性格上完全相反,但是我們互相愛護。他和我各有各自的朋友,他和愛德華一起出去,我則和我的朋友出去。」
「我哥哥正是這樣說的。」
「現在我們不是坐在了一起嗎,你願意問什麼就問什麼。」
「我讓你討厭了,是不是?」劉易斯惶恐地問。
「嗯……還沒有。你們來了我很高興,以後我會有時間寫的,現在我很寂寞。」克莉絲說。
劉易斯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著這個年輕的女人,說道:「你說得對,但是我沒有辦法。你知不知道有好幾次我想代替約翰去死?」
「是的。但是危險已經過去了。」
「這就是你想知道的一切嗎?」索爾問。
他倆走向一個大理石長椅,劉易斯說:「我們坐一會兒好嗎?」
「我做得很不夠,我願意做得更多些。」索爾答。
劉易斯咬著他的唇,很明顯他是強忍著把話嚥了下去,他可能想說出妻子的事,但又不便說,停了會兒,問道:「索爾醫生!你認為這孩子能生下來嗎?」他臉上流露出極度的焦急和狐疑。
劉易斯看著她,心想,可能再找不到機會和她攀談了,他有很多關於克莉絲的事想問她,但最想問的還是克莉絲的犯罪問題。
「我可以想像得到。」索爾說。
他倆落座在長椅上。
她的話似乎令他吃驚,像是重磅炸彈,轟地在他的頭腦裡爆炸。他大聲嚷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每件事都說明她有罪。」
這時,一個傳令兵向著劉易斯走來。「長官,請你接電話!」
「如果他還活著,情況就大不一樣了,他什麼都不怕,他總是能夠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我絕對想不到他這麼年輕就死了,想不到他會死在前線。」
「顯然,在性格上你們也不一樣,對不對?」
「有一個人知道哪一天死,甚至幾點鐘死。」他的臉色陰暗。
「孩子性命曾經處於危險的境地,是嗎?」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裡,我敢說她是無辜的。」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說:「是我的哥哥。」
「我覺得我是你的朋友。」索爾接著說,「我關心你,你為什麼猶猶疑疑?」
「你好嗎?」托馬斯上下打量著她那懷孕的身體。
她知道他說的是他的妻子克莉絲,說道:「莫里斯上尉,沒有人為我們預測未來,有些事我們自己無法料定。」
「我們快到了。」
「謝謝你,我不會抽菸。」索爾見劉易斯心煩意亂地攥著拳頭,指關節被攥得噼啪亂響,她覺得不便再繼續深談下去。「我想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這是令人發瘋的,」劉易斯顫抖著繼續說,「我絕沒有想像到我會如此痛心,這比起我哥哥的死對我的打擊更大。現在,我仍然擁有她。」他停下來,深深吸了口氣,想竭力保持鎮靜。「我孤獨,我無奈,我所期盼著誕生的孩子是那樣的不幸,我曾經問過自己,『上帝為什麼要讓他來到人間呢?』」
他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很厲害。」
「我們現在已經離開房子,正沿著小路向池塘走去,這是花園裡我哥哥約翰最喜歡的地方。」劉易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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