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我擁抱了他們，充滿著感情說：「我非常愛你們。」
「幫了一點。」我說。
「你以為我瘋了嗎！」媽媽惱怒地說，「你們看看自己滾在這地板上，嬉皮笑臉的那種噁心樣兒，難道你們喝醉了嗎？」
「是的。」
父親看著自己的兒子，為兒子的堅強性格感到驕傲。他往菸斗裡填著菸草，眼睛朝著我隱藏的地方審視著愛德華。愛德華的目光凝視著火爐裡燃燒著的木柴。我覺得這時候自己應該說話了，便向著他們走過去。
「真的嗎？是誰？」
我一個一個地遞給她，她邊裝飾邊唱著歌，我問：「你高興嗎？」
這天，我離開學校回到了家裡，父親和哥哥注視著我。父親說：「克莉絲！你很美，你變成一個漂亮迷人的大女孩了。」
「真是的，時間過得太快啦！」父親沉思著，將我抱在懷裡。我非常喜愛父親，在他的懷抱裡感到十分幸福。他做的每件事都使我覺得美好。
「你們幹什麼？為什麼這樣放聲大笑？你們怎麼都滾到了地板上？」母親的聲音使我們收住了嬉笑。
「爸爸！我相信，但是我們都長大了，你的腿上坐不下了。」哥哥說。
媽媽試完了衣服，我就離開了臥室。
「我覺得見到尤都很有意思。」我說。
哥哥也隨聲稱讚著。
「你很早就認識克魯格了嗎？」我問。
「直到現在還沒有結婚。」我母親解釋道。
「薄來頓一家和克魯格先生。」
「爸爸！」我大聲說，「我都快十五歲了。」
愛德華悶悶不樂。
吃過晚飯以後，媽媽和姨媽回到客廳去繼續裝飾聖誕樹，我和她們在一起做了一會兒工作，趁她們沒有注意的時和*圖*書候就溜到我父親的書房裡。我和愛德華都喜歡父親，我打開房門時，看見哥哥正站在父親的身邊。他們在談論著克魯格，而我不願意干擾他們，便站在一旁傾聽。他們沒有發現我進來。
我知道他不喜歡他們父子，但是我假裝不知道，說：「你怎麼這麼不高興？！」
愛德華走進客廳時問道：「你們談什麼？」
「當然喜歡，我喜歡他和他的兒子鮑勃。」
「他比你大兩歲。」
「克魯格和他的兒子呢？」
「我不喜歡他們。」他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
我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仔細觀察著。媽媽照著鏡子，變換著姿勢。
「你說的是慕尼黑啤酒廠的東家克魯格嗎？」
「這不僅僅是一次訪問。」我媽媽回到房間時說，「他至少要和我們在一起住上兩週，你要對他好一些，不管你喜歡不喜歡他和他的兒子。」
「但是什麼？」
「親愛的，你從哪裡鑽出來的？」父親問。
「這次還有別的客人。」
「你不喜歡薄來頓嗎？」我問。
「我就是不喜歡克魯格。」愛德華粗野地頂了我一句。
「你最喜歡哪一件？」母親問。
「是的，很高興。」
「他兒子像你一樣，也是個軍官。」
父親試圖拽著媽媽諾拉坐在他腿上，但她掙脫開來。
「外公外婆什麼時候來？」我問。
母親很美麗，身段漂亮，聞名遐邇。有些她不喜歡的人想來訪問時，都遭到了她的婉拒。人們都說我長得很像母親。父親是個普通的男人，突出的是他的舉止文雅和體魄健壯。我喜歡他那隆起的鼻梁，杏仁形狀的大眼睛和光澤的嘴唇。他具有良好的性格，深受眾人的熱愛和歡迎。
「我知道薄來頓先生要來，但
和*圖*書不知道克魯格先生也來，」愛德華接著說，「我只見過他一次，但我對他並不關注。」他們在我家的這段時間，我經常注意觀察他們，他們的一舉一動我都記得很牢。我很懷念和他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可愛德華卻盼著他們離去。這天，我和愛德華單獨在一起時，他十分高興地對我說：「我終於能自己待會兒啦！」
這個聖誕節我過得很愉快。外祖父母走時我很難過，但更為難過的是我看到克魯格的離去。在兩週的時間裡，我對他們有了了解，至少我是這麼想的。有時候，我白天躺在床上還在琢磨著他們。尤都看起來像是他父親的弟弟，我從未聽到克魯格提起過他的太太。克魯格太太幾年前已經去世。尤都和他爸爸長得一模一樣。同樣的身高，同樣的體態，同樣的淡褐色的眼睛，和那同樣的淺棕色的頭髮；他們都具有一個方圓的下巴，嗓音洪亮，笑容可親。
父親嚴厲地看著他，說道：「兒子！你必須克制著自己，克莉絲還是個孩子。」
「我們也愛你。」我父親說。
「是，媽媽！」
「克魯格結婚了沒有？」愛德華知道他死了妻子。
「你一直待在這兒幹什麼？」母親的話音嚇了我一跳。
「媽媽！我們在玩兒，」愛德華的吼叫夾雜著歡笑。
「我知道，但是我不願意裝假去做違心的事，我討厭虛偽，這點你是知道的。」
他將我抱了一會兒，欣慰地說：「好啦！現在該睡覺啦！」
「你像一隻小貓。」哥哥溫和地說。
「過來，幫幫我！」
我吻著父親，這樣就用不著告訴他我躲在哪裡了，我坐在了椅子扶手上。
我像一個孩子習慣地跳起來坐在父親的腿上。他像先前那和*圖*書樣親熱地將我抱在懷裡。
「可能是中午。」
「你為什麼不喜歡克魯格先生？」父親問道，然後又解釋說，「他看來是個好人，你還不理解，我的兒子！我們不能任性，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都必須同樣對待每一個人。」
我哥哥看著我不吱聲，停了一會兒終於說道：「我知道尤都和他父親都是好人，但是……」
「帶顏色的鈴鐺。」
她的話像是對我們孩子般的活躍氣氛潑了一瓢冷水。
「媽媽，我喜歡看雪花。」
這一年彷彿過得很慢。我是住校生，但很少注意同學，把心思都放在了克魯格父子身上。我一天天地數著，一直數到聖誕節那天，心急如焚地盼望著外祖父母和克魯格父子能在聖誕節一起來。
愛德華不喜歡他們，可能永遠不會喜歡他們。
「沒有怎麼著。譬如，我們對一些食物，通常為什麼不用嘗就知道它不好吃呢？可能是知道如果吃了它就會不舒服。」
「正像每個聖誕節一樣，外公外婆要來了。」我答道。
「她很忙。」
愛德華做了個鬼臉從房間走了出去。
「為什麼？」我困惑地反對著。「他們怎麼著你啦？」
「克莉絲，你來啦！」
「愛德華你過來！」父親示意讓他也坐在自己的腿上。「我仍然能夠將你們倆都抱在腿上。」
外祖父母來了，薄來頓一家也來了，但我覺得這個聖誕節不如以前過得愉快。
她的話刺痛人心。我們停止了玩鬧。媽媽離開了房間。我們站了起來，看著爸爸。他的眼睛潮濕了，不是因為大笑而是因為傷心。我走向他將他緊緊抱住。愛德華也抱住了他。我們三個人立時融成了一體，我遺憾母親沒有參加在內。
「是在後半晌。」
我不情願地ｈeｔｕbｏｏk•com•cｏｍ跟隨著她。我的康斯坦斯姨媽正站在梯子上裝飾聖誕樹。
「這次還有別的客人，」哥哥說，「不管我們喜不喜歡他們。」
我醒得很早，卻躺在床上沒有起來，我知道外祖父母、克魯格和他兒子哪一天要來。我試圖想像尤都的長相，但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我從床上起來，慢慢地穿上衣服。
「你可能喜歡他兒子尤都。」康斯坦斯姨媽插話向愛德華解釋。
外祖父母上午就來了。克魯格先生和他的兒子是在晚飯前來的，出乎預料的是，我很喜歡他倆。在晚飯桌上我偷偷地窺視著他倆。他倆笑起來很相像。尤都給人的印象很好，他父親也是神祕誘人的。他們平易近人，而且幽默機靈。我每次舉目去看尤都時，尤都的眼睛都在凝視著我。我的臉止不住地發紅，他在微微地笑著。愛德華雖然努力表現友好，但仍然顯得有些做作。
我覺得她是因為明天外祖父母要來，便說道：「外公外婆來了我們就有笑話說啦。」
我看見母親神情緊張，猜想她可能是焦急地等待著外祖父母的到來，姨媽也有同樣的表情，這說明我的猜想是正確的。媽媽經常在節假日訂做幾件新衣服，今年也不例外。現在，她正在扭轉腰肢，瞻前顧後地試穿著衣服。
「嗯，那是為什麼？」我假裝漫不經心的樣子。
「我們在玩兒，只是玩兒，」父親接著說，「來！諾拉！你也參加，坐在我腿上。」
我走近她，看見她像往常那般漂亮，禁不住稱讚了她幾句，從她臉上可以看出，我的話使她感到高興。
當我們坐在一起吃晚飯時，媽媽的情緒明顯低落，她喉嚨乾澀地說：「我接到了克魯格的信，說他們今年不來了。」
我父親的心情依然沒有和*圖*書轉換過來，他以為我母親還在因下午的事生氣。只有愛德華一個人感到高興。我幾近崩潰，對裝飾聖誕樹再也撩撥不起應有的熱情了。
我不願意和他爭論，否則會吵架的，我喜歡哥哥。
寒風呼嘯，大雪紛揚。我坐在窗前眺望白雪覆蓋著的花園。
我告訴他我們的談話內容。
我站起來，拉著愛德華讓他代替我坐在父親的腿上。愛德華遲疑著，望著父親那伸開的胳膊，蜷縮地坐在父親的膝上。我扶著父親的胳膊坐在了哥哥身邊。我們像是兩隻小狗，忽然都笑了，大笑不止，笑得摔在地毯上站不起來。我們是那樣的幸福。
「我肯定你會喜歡他的。」母親說。
「他多大了？」愛德華感興趣地問道。
「我看哪一件你穿著都好看。」
「我很快就回來，」我母親對姨媽說，「克莉絲幫你遞一些小東西。」她說罷就走開了。
「你幫助媽媽了嗎？」父親問。
這是我摔傷兩年以後的事了，所幸的是，那次摔傷並不嚴重。現在，我想到外面轉一轉，搖晃一下樹枝，觀賞那從樹枝上落下來的雪花。我忽然從靠近窗子的前廊處聽到母親匆匆趕回來走上樓梯的聲音。聖誕節快到了，她忙上忙下地籌劃一切。因為，我外公外婆過節時要來，他們準備一直住到新年。外公外婆很慈祥，我非常喜歡他們，跟他們聚在一起很有樂趣。他們個子不高，卻很壯實，兩個人很少單獨行動，脾氣都像孩子似的，總是笑眯眯地和我們打招呼。
「姨媽！我遞給你什麼？」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大概就像你這麼大年紀。他是個顯赫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