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當發生這次事故使我差點失去你時，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愛你。」我接著說。
我心裡撲騰撲騰直跳，心想：「我現在應該告訴他，雖然很可怕，但必須告訴他。」
我仍然在愛著約翰，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充滿著他，所以我很難對劉易斯產生真正的愛情。
「你聽到我的動靜了嗎？」
然而，我絕對不能告訴他那個男人是約翰，這是絕對的祕密，正在憂思難解之際，劉易斯出現在我的面前。
劉易斯傷勢嚴重，恢復得很慢。他希望早日康復去做自己非常想做的事。劉易斯愛我，但我只是覺得他可憐。自從約翰那天晚上到我家找我以來，我一直待在劉易斯的身邊。他覺得只有我待在身邊，才有活下去的願望。可是他現在後悔了。
「說出來怕傷害你。」
「怎麼！你改變主意了嗎？」劉易斯的話把我的思緒打斷。
「你忘了我們還要談話嗎？」我說。
「是的，他死了。」
他慢慢仰起頭。我看見他的眼淚灑落到了腮邊，心中如同刀割一般。
「我睡不著，克莉絲！我焦急難耐。」
「不是開玩笑，這是殘酷的……劉易斯！我很對不起你。」我喃喃地說。
我提心吊膽地口吃起來，口乾舌燥，一丁點唾液都沒有。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害怕，」我靠近他，握住了他的手。「劉易斯！請你看著我。」
我感激地望著他。
「我們最好不談這些，」愛德華打斷了我的話。「不管你是真愛他還是假愛他，現在都無法挽救了，」他憂心忡忡地說，「你很難和他做|愛。」
我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
「劉易斯！我非常愛你，所以我才嫁給你。」我不知道從何說起，艱難地搜索著詞句。「我的生活中有另外一個男人。」
「我非常難受，簡直承受不了。」
「我想你一定很難過。」
「是不是說你來了月經？」
「克莉絲！我們是不是應該上樓去啦？」他迫不及待地說。
我沉默著，心想，這個剛才激|情難耐的男人突然變成了落湯雞，實在可憐；而我這種心情後來又突然被愛情所代替，也實在可憐。
我側轉身看見是我丈夫，不覺吃了一驚。
「快二十三歲了。」
「你犧牲了自己，這是實情。」
「命運讓我嫁給了你。」我答道。
「爸爸！不要激動。」劉易斯勸阻說。他見到父親從口袋裡掏出手絹擦拭眼淚。
「聽到了，隔著牆我也能聽到你喘氣的聲音。」
「劉易斯！我……」我打算開始說下去。
這天下午我們舉行了婚禮。
「劉易斯很高興。」我心裡說，「他今天將要履行自己最渴望的樂事，他馬上就來了。」m.hetubook.com.com我深深吸了口氣，劉易斯取代約翰究竟會有什麼不同，我將無條件地把我的身體貢獻給他。我們互相熱愛，互相想要……我們的身體將融合在一起。現在我們就要……
「是你的態度告訴了我。」
劉易斯陷入沉思，我可以想像他正在回憶近幾年誰曾死去。
「當然，那還能有什麼事？」我說。
「但是沒能結婚。」
他坐下來靠在樹上。
劉易斯生了重病。莫里斯上校嚇得如同死人一般。約翰也守候在旁。我對自己說：「上帝可以作證。」我為了挽救劉易斯盡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如果他現在死去，他會知道我愛他，如果他能活下去，我將伴隨他度過一生。
「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是屬於我的。」
「胡說八道，只要你們倆相愛，結婚是合情合理的。」
我們互相吻著。
他進入我的房間，我們擁抱在一起。開始，他的唇覆蓋住我的唇，然後，他吻我的手，我的胳膊，我的頸背。頃刻間，我覺得應該做|愛了，心想，他的進入是他快活的時刻，而我則是痛苦的。
「克莉絲！你知道我曾經多次折磨自己，懷疑你已經屬於別的男人，你愛別的男人勝過愛我，現在果然不出我的預料。」
他的臉刷地沉了下來，又辱又惱地說：「你是說你已經破……？」
他的唇饑渴地找到了我的唇，然後喘著粗氣說：「今天晚上我們在一起。」
「你應該提前告訴我，不該拖延到最後一分鐘才告訴我。」他回答的話音裡隱藏著悲痛。「你懂這話的意思嗎？」
「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他忽然想了起來。
「是的，如果你願意，我們現在就談。」
「我已經十八歲了。」
「我告訴你，劉易斯！他屬於過去，你屬於現在。」
「不要說話，安心休養，」我答道，「我知道你會懷疑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是真心的在愛你，親愛的！」
晚飯後，我們來到客廳，坐下來聽了一會兒廣播。劉易斯似乎忘記了我有事想告訴他，可是我卻等待得心急如焚。
「早安，克莉絲！」
到達義大利以後，不知怎的，我和劉易斯相處越久越覺得他招人喜歡，當然這還不是愛情。劉易斯恢復得很快，他有一個好胃口，睡眠好，體重大增，我覺得他可能是想和我做|愛了。
我思索著說：「劉易斯！我也愛你，但是我們一生的日子還長著呢！」
「你怎麼起得這麼早？」我問他。
我記得很清楚，劉易斯的生命垂危時，我曾悲傷地想和他一起去死。他現在活得很好，但對我卻沒有意義。
「他們在幫助你恢復健和*圖*書康。」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又不能無動於衷，可能現在是時候了，便鼓起勇氣說：「如果現在是時候，我準備好了，你願意怎樣就怎樣。」
「克莉絲！你想說什麼，快說吧！」
我連忙說：「我以為你正在睡覺呢！」
他沒有回話，兩隻手用力扭曲著睡衣的腰帶。
「因為那時候我已經和他發生了關係。」
「我對不起你，劉易斯！我想盡可能不傷害你，但是我絕對不能不告訴你，你知道這人……」
我驚詫地失聲說：「愛德華！你在說什麼呀？」
「劉易斯！你需要休息，你還沒有康復。」
「我們的愛情是發生在他快死的時候，我意識到我愛他，即將失去他……」我想說服他。
我深深吸了口氣，答道：「快啦！快啦！你到了義大利的維亞雷焦會一天天強壯起來。」我們又吻在一起，體內醞釀著風暴，我不願意有性的接觸，但這是難以避免的。劉易斯英俊有吸引力，和藹而討人喜歡。我已經嫁給了他，現在第二步就是和他做|愛。如果我沒有遇見約翰，我可能瘋狂地愛上劉易斯，享受著美滿的幸福。
「坐下，劉易斯！我有話對你說。」
「我控制不住，你和約翰都是我的兒子……」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我的唯一願望是你給我生個孫子和我看到約翰結婚。」這些話如同向我身上猛擊了一拳，我知道我們完全可以生一個孩子，但看到約翰結婚我承受不了。這時，劉易斯似乎在有意識地看著我，莫非他摸透了我的心思，我連忙笑了笑，想把自己的感情隱藏起來。
「是的，長官，是從倫敦打來的。」
這天晚上我們並未做|愛，仍然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用手攬著我的腰肢緩緩走上樓梯。他嘴角掛著笑容，彷彿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欣喜。我們走進臥室以後，他看了看床鋪，然後又看著我，說道：「克莉絲！我會使你高興的。我們彼此相愛，直到今夜才第一次做|愛。」
「這說明你的腦子仍在恢復之中。」
「我全心全意地愛著你，克莉絲！儘管是你發生過那種事，我還是想要你，我無法承受這可怕的絕望。」
「克莉絲！我愛你，我需要你。」
他仰起頭思索著，停了停問我：「那時候如果你愛我，你為什麼不和我睡覺，而和那個男人睡覺。」
「是的，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我是你的妻子，過去的事是我的私事。」
他將我擁入懷中，熱情地長時間地無休止和_圖_書地吻著我。當他脫去我的衣服時，我心裡所想的只有約翰。他將我赤|裸著的身體抱起來放在床上。劉易斯是個美妙的情人，但我仍禁不住拿他和約翰比較，他倆是多麼的不同，約翰通過做|愛將他的力量和熱情傳遞給我，他的熱情是我的熱情。我們的軀體共振動共歡樂，協調一致；他的皮膚在燃燒，我的皮膚也在燃燒；我們一起進入快活的高潮，一起度過難忘的美好時刻。現在，我心裡想的是約翰，表面卻假裝著高興。我不能向劉易斯屈服，因為我不愛他，不期待他。
劉易斯試圖竭力控制自己，但他做不到。他滿眼含淚，面如死灰，用手連連擊打著腦門兒，哀嘆著抱怨說：「為什麼以前你不告訴我？」
「他什麼時候死的？」他刨根問底。
我說：「劉易斯！你聽我說，我們在開始之前，你必須知道……」
他笑著吻著我的面頰，溫情地滑動著他的唇直至我的前胸。
他走進他的臥室。我一動也沒動，心裡總是想著約翰。
「克莉絲！」他說。
他那懷疑的目光牢牢盯著我。
「很久以前了。」我含混地回答。
「你為什麼不嫁給他？他結婚了嗎？」
「他死了嗎？」他追問道。
「現在已經不存在了。」我斷然說。
他看著我，似乎不太相信。
他的話令我吃驚，我說：「怎麼回事？」
「劉易斯！你必須活下去。」我說著握住了他的手。「你不能將我撇下……你叫我一個人怎麼活下去……應該想一想我們未來的前景。」
我停頓了一會兒，不知從何談起，想找一些適當的用詞，一直沒有找到。這時，一個女僕向我們走來，說道：「莫里斯上尉！請你接電話。」
「克莉絲！你只是為了救我才來這裡的。」他的聲音極其微弱。「但是你不愛我。」
我不願意做假，但我知道做假可以救他的命。幾天後我見他的情況沒有好轉，才鼓足勇氣對他說：「我不願意讓你再懷疑下去，我想和你今天結婚。」
「劉易斯！請你不要這樣想。」我苦思冥想也找不到粉飾和改變事實的辦法。
「不是。」
第二天，我們租了一個別墅，不大，卻很舒服，為了需要還雇了僕人。劉易斯午睡時，我到花園裡散步，依著一棵大樹坐了下來。約翰首先進入了我的腦海，最難忘的是那天夜間的做|愛。突然，我全身的血液猛地衝向大腦，心臟在急劇地跳動，一個難以逾越的障礙橫在面前。「從前怎麼沒有想到？」我恐懼地對自己說。「現在我該怎麼辦？」
這天，清晨起來，我正在臥房裡穿衣服，房門忽然打開了。
「我認為你對死去的往事看和*圖*書得並不重要。」我含著眼淚說。
「是的。」
「以後再說吧，現在我要脫衣服了，一分鐘都不能等待，你也得趕緊脫衣服。」
我應該告訴他但不知道怎樣告訴他，從下午直到現在，我都沒找到適當的詞句。
他憂傷地說：「這幾年沒有人死呀！……我多麼地盼望著這個夜晚的到來……」他臉上綻露出痛苦的微笑，重複著說。「我們的夜晚……如果你能將他忘記……你能忘記嗎？如果他沒有死，你就不會和我在一起，就會回到他的身邊。」他又接著說，「我感到驕傲的是你是我一生中第一個愛上的人，現在我知道了我是你的第二次選擇。」
「我不相信你愛劉易斯。」
「告訴我！」他焦急地說，「只要你愛我，我什麼都不在乎。」
「談什麼？」他那難耐的話音裡充滿著饑渴。
「我不能再待在倫敦了，我討厭醫生，討厭受他們管制。」
愛德華這天來看望我們。不一會兒劉易斯回到他的房間休息，只剩下我們兄妹倆在一起。哥哥走過來溫柔地吻我，他說：「你值得高興，但是我害怕……」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他遏制著自己的感情。
「那麼，我該怎麼想，我應該笑嗎？」他提高了音量，嘴唇在猛烈地抽動。「從現在開始，即使我不願去想，我也不能不時常想到你腦子裡有一個他。」
我沒有告訴劉易斯我曾經有過男人，現在他可能還不知道，一旦被他發現，後果不堪設想。我如果告訴給他，他肯定不高興，但別無選擇。我難以想像他將做出什麼反應，是馬上告訴他還是等一等再告訴他？我決定「最好馬上告訴他」。這個祕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想盡快把它除去。
這天，他一直在企盼著夜晚的到來。我們吃過晚飯，劉易斯回房休息了一會兒。
「我必須告訴你，你現在應該做出決定，你打算怎麼辦？」我鎮定地問。
「一定是爸爸打來的，」劉易斯說，「我希望是好消息。」
他聳了聳肩：「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你可以糊弄他，但是糊弄不了我。」
「和我現在一樣的難受。」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絕望。
「現在呢？」
「早安，劉易斯！」
「是長途電話嗎？」
愛德華的話使我感到他在懷疑我愛著約翰，也可能他已經知道我們之間的事。這時，劉易斯和他父親進來了，我們終止了談話。
「你怎麼能提出終止婚約呢？」他吃驚地喊道，「我們又不是互相不愛……」
我們又經過一次長時間的爭執和平息。十天以後的一天晚上，我決定結束這種局面，鼓起最大
和-圖-書的勇氣對他說：「這種局面應該結束了，如果你覺得和我結婚是一件憾事，那麼我們可以終止婚約，分開單獨過。」我的話使他感到震驚。我們結婚三個多月了，仍然沒有做過真正的夫妻。劉易斯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他做|愛。儘管如此，他還是耐心地期盼著度蜜月，我也表示願意和他一起離開倫敦。莫里斯上校很高興。約翰似乎不太好受。我沒有私下和他說過話，他常常有意躲著我，這也是我想盡快離開倫敦的原因。如果我和劉易斯單獨在一起，我會更好地表示對他的愛。
他那詭譎的目光使我感到不安，我思索著應該怎麼向他說，禁不住煩惱又湧上心間。
我們出發去義大利那天，約翰不在家。我斷定他是不願意為我們送行而故意躲開。他這樣做極大地傷害了我，使我蒙受到冷落的痛苦。劉易斯凝視著的眼睛想吃掉我，這又使我不禁想起了約翰，我無法將他從腦海裡驅趕出去。
「有可能，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今天晚上就不能……」
「你說怎麼樣就怎樣。」
這天，他對我說：「克莉絲！我不能再等待了，已經等了很久，我可以調整速度了。」
我沒應聲，也沒動彈。他向我走過來，接著說：「我愛你！克莉絲！我愛你，我需要你，也沒有停止想要你，但是我害怕別的男鬼站在我們中間。」
「你錯了。」我不以為然地說。
我們倆站了起來。
熬過了日復一日的身心的劇烈疼痛，劉易斯的健康得到了恢復。人們說愛情創造奇蹟，這次果真被我親眼見到。
「我們很想念你，」莫里斯上校十分激動地說，「但是我不能太自私，我最好還是祝你們倆幸福。我時常期盼克莉絲能和我的一個兒子結婚，現在變成了現實，我感到有你這麼一個兒媳很驕傲。」
這天下午過去了，我始終沒有告訴劉易斯。這種煩躁的等待，使我失去胃口，一點也吃不下。
「克莉絲！到底你想說什麼？為什麼那麼難說？」
劉易斯能夠忘記我的過去。我倒是對過去難以割捨，對我說來，過去是我現在能夠活下去的支柱。我忍受著對未來的煩惱，每一天都在昏暗的籠罩下去尋找光明的前景。
「但是你那時還很年輕。」
我們坐在沙發上。
他憂鬱地看著我，「我認識他嗎？」
「自從發生車禍以來，遇到事情我就害怕得不得了。」我丈夫坦誠地說。
劉易斯努力笑了笑，眼睛蒙著烏雲，嘴唇透著淡紫色，像是即將死去的樣子。我的心怦怦直跳，劉易斯的死使我承受不住，但我又無力挽回。
他說的是心裡話，沒有一點做作。
他笑呵呵地說：「天剛一亮你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