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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倫女諜

作者:斯特拉.索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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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十八

他摸了摸自己的面頰,發覺他兩三天沒有刮鬍子,禁不住煩躁地嚷道:「這是我現在必須做的,我需要刮鬍子,沖個澡,不能像這樣出去。」他走了幾步,倦怠地躺在椅子上。然後狂躁地高聲喊著:「我冷,我很冷!」他腦門上盡是汗珠。
因為事不關己,我沒堅持著問,便將體溫計重新放進他嘴裡,測量他的體溫。他看上去心事重重。過了幾分鐘,我湊近他仔細觀察,發現他老了許多,心中不禁咒罵起那個對他生病負責的奧地利女人。忽然,哥哥從床上翻起身,站在地上,慌裡慌張說道:「我要出去。」
「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和我一起在書房裡,包括爸爸在內。」
「你自己來,快點!」
「劉易斯!」我試探著他的注意力。
我從手提包裡拿出紙條遞了過去,他刷地從我手裡抽了過去。
「你準備在哪裡下車?」
這天下午的時鐘似乎停了擺,好不容易才盼到晚上七點鐘,我按時到達,但愛德華不在家,我等了半個多小時他才回來。
「既然知道來者不善,你為什麼還要告訴上校呢?」
這使我掃興,人們都說戰爭將持續很久,公公說這是一次最長的戰爭。
「你病的時候,我代替你遞送東西有什麼錯誤嗎?」
一天夜裡,我丈夫焦急地說:「上床!克莉絲!我還得工作幾個小時。」
「是的,瑪麗!我丈夫回來時,你告訴他說我馬上就回來。」我握住方向盤時,心裡直犯嘀咕:「為什麼只叫我一個人去呢?」我迅速來到過去的家,這裡有很多東西保留在我的記憶裡。
我的眼睛向下方看著,發覺我的外衣敞開了,肉體通過透明的長袍顯露出來。於是,我躺在一張很小的無法翻身的靠牆沙發上,他撲向我,我們辦完事之後,劉易斯說:「現在你可以繼續睡覺了,我必須工作。」
「我了解你,你絕對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甚至上校和你的丈夫都不能告訴。」
我們很快走出家門上了車,我注意到劉易斯很高興,結婚一年以後,我對他的情緒變化摸得很透,他有很多孩子脾氣,所以我能給他一些母愛。我給予他的愛是甜蜜的,溫柔的。
「我不挽留你。只想讓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只少了一支菸。」我掀開切斯特菲爾德牌子的香菸盒蓋看了看。
「不,我在書房裡工作。」
「我?」
「我願意一個人待著,如果我需要人照顧我會告訴他們的。」他看了看手錶。「現在還不晚,我們得快一點,你把抽屜打開!」
公公的話使我理解了愛德華,我看到愛德華穿上大衣,然後他雙手抱頭,露出一臉的苦相。
理查笑眯眯地看著我。自從我誕生時他就在我們家,我很喜歡他,我驚奇地問:「我哥哥生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的體溫可能上升,我想再檢查一下。」我又將體溫計放在他嘴裡。「你在發高燒,你明白嗎?!」
「不,你不是說你要替我去送嗎?」
「我不能。」他咳嗽著。「我病了,我想見到你。」
「是的,我想去買點東西。」
「紙條上的字說明你已經牽連在內,沾染上汙穢。」
我呆呆地看著他,問道:「我應該做些什麼呢?」
我的臉刷地漲紅起來,困窘地不知如何應答,心想,丈夫可能已經知道了我去看過愛德華,甚至知道了我做過遞送東西的工作——如果我回答知道哥哥生病,丈夫就會進一步追問其他的事,這將使我難以回答——我曾向哥哥做過保證,絕不暴露祕密,我必須遵守諾言——一個錯誤可能導致一系列的麻煩。
「爸爸!你正吃著飯就要出去嗎?」我問道。
我們接過吻,道了晚安。劉易斯躺倒就睡著了,可是我遲遲不能入睡。我想到了哥哥,雖然他家裡有僕人,但也是孤獨的,尤其是看到他病成那個樣子心裡十分難受。我越是睡不著越是胡思亂想,一想到這殘酷的戰爭,就感到毛骨悚然,如果我的親人有一個死去,我會承受不住的,我寧願死在他們之前。
他沒有立刻回答,後來他可能琢磨著我有重要的事,便說道:「晚上七點鐘吧!」
「愛德華!你沒有生病吧?你神經有點不大正常。」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回答。
「你不是有病嗎?」
「你忘記我們正在打仗?我是一個軍人,必須履行軍人的職責。」
現在我知道了,他們的工作雖然可笑,卻是國家機密。劉易斯在點燃一支香菸,我假hetubook.com.com裝看書。他做這種工作似乎很累,每隔一會兒都要停下來,擦拭一下額頭上的汗水,或者在苦思冥想,像是試圖破解密碼。我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心思再去看書。這時候,我覺得自己的丈夫更加可愛,他離我更近了。
「這盒恐怕不行。」我掀開香菸盒蓋。
「我的眼睛痛,看不清楚溫度計。」
我不想掃他的興致,忙說:「好吧!我坐公共汽車回來。」
「戰爭結束後,婦女……」
「為什麼你氣喘?」
「我不明白,愛德華?」
「你想給你丈夫的父親惹麻煩嗎?」
「愛德華!你不能出去,出去是愚蠢的。」
這天,公公在國防部過夜,我在丈夫的書房裡過夜。丈夫緊張地工作著。我全神貫注地看著書,坐久了覺得腿有點發麻,便想變換一下姿勢,在調整姿勢的時候我扭頭看了看丈夫,因為我離他很近,所以能看見他在幹什麼。我驚奇地看到他正在閱讀一份文件,一邊讀一邊在一條黑絲帶上書寫著,墨水是黃色的而且乾得很快。
「我打算回來吃,但是說不定,你要出去嗎?」
我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找了出來,我檢查了水銀柱,然後將它放在他的嘴裡。
「一個朋友,我得走了。」
「事實就是這樣,」劉易斯接著說,「如果我現在接到電話,我也得馬上就走。」
我什麼也沒有說,但是我想起了哥哥曾經這樣說過。
「你覺得無論如何都必須出去嗎?」我氣惱地問。
「誰來的電話?」
「我需要精神集中。」
「或許是因為他不願意讓你擔憂。」他為愛德華辯護說。
「半個小時我就回來,只是給別人送一些東西,送去以後馬上就回來。」
幾乎我每天都要按照他給的地址傳遞東西,地點和名字都沒有重複過,送的東西也是各式各樣的,例如,一盒香菸,幾碼絲帶,一個手絹,一首樂曲還有蛋糕。蛋糕是他帶我到麵包房去買來的,他讓我把它送到一座豪宅裡。開始做這些事的時候,我覺得很新鮮,後來越做越多,就有點膩煩了,便問愛德華:「你幹的這些事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睡覺,不錯,但是你用你的身體引誘我。」
「沒有什麼大事。」他試圖減輕我的憂慮。
他決心難下,猶豫地說:「讓我想一想,需要上哪兒去,需要送什麼東西……如果我的上級發現是你送的,那問題就嚴重了,這是戰爭時期,而且是機密工作。」
「爸爸說得對。」劉易斯說。
「把那個拆開盒蓋的遞給我。」
「怎麼,你不相信我嗎?」我責怪地問。
「沒有。」他回答時看了一下手錶,忙說:「我該走了,我們以後再談。」
「這時候我們不能拿生病做藉口。」
我不理解愛德華為什麼要這樣做,問道:「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晚安!理查!」我問候老管家。
「克莉絲!我們被包圍了。」
「是的。」
他臉上展現出疲倦的笑容,說道:「你認為醫生知道我在做什麼嗎,他做他的工作,我做我的工作。」
我和劉易斯結婚後的第一個夏天令人恐怖,反法西斯戰爭的序幕拉開了,英國參加了戰爭。這時候,我比以前更加憂愁,擔心的是我心上人約翰,他在英國空軍服務,經常有犧牲的危險。我因牽腸掛肚體重大減。一九四〇年,我的生活突然發生了變化,絕對沒有想像到我竟然被捲進了一場可怕的難以看得見的火焰之中。
「克莉絲!我是愛德華。」
「一定是著涼了,現在是流感季節。」
「如果你希望我死,你就告訴別人。」他脫口而出。「我什麼也不能告訴你,不久你自己就會弄清楚了,如果走露了風聲,他們會砸爛我的腦袋。」
汽車在便道旁停了下來,我和他告別後,走出車外,穿過人行道,進入一家商店,掏出購物單看了看。除了購物單上寫的以外,我還想給錢德爾太太買些亞麻布料。正當我四下觀望時,有一個男人走進商店兩眼直瞪瞪地望著我。起先我並沒有注意,直直向兒童用品部走去,不料那陌生的男人一直跟在我的身後。當售貨員給我拿出嬰兒襯衫時,他假惺惺地從陳設架上拿了一雙小白靴,向著我走了過來。我時不時地掃視著他,發現這人沒有吸引力,四十來歲,粉紅色的皮膚,淡灰色的眼睛,小豬似的嘴巴,身上穿了件深灰色戰壕外套,頭上戴了頂緊挨著耳朵的藍色海軍帽子。
https://www.hetubook.com.com幾週以來,我沒見到劉易斯,但從他和別人的談話中間,我知道他都到了哪裡做了什麼。
「看來是出了大錯。」我加重了語氣,企盼著他的回答。
我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你發燒了。」我告訴他。
他看上去不太好,我的憂慮加重了。
「被包圍了?」
「我再也不是克莉絲小姐了,再也不是你的小克莉絲了。」我溫和地譴責他。
「那男人是誰?」我問。
「我告訴過你我是不會對任何人講的。」
他讀著紙條,臉上升騰起一層迷霧,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我的胸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很妨礙呼吸。」他覺得噁心。
「即便是這樣,我還是願意自己去。」
十五分鐘後我完成了任務。
「在靠近什麼地方來著……」他含混地說。
「不,克莉絲!我不願意讓你捲進這裡面來。」
「這不可能。」
「我都背下來了。」
他的身體逐漸好轉,這天,他對我說:「明天我能出去自己送東西了。」
「我能不能打電話請我公公施加影響?」
一天,劉易斯問我:「你知道愛德華病了嗎?」
「你要出去嗎?」
「一個朋友。」
愛德華猶豫地說:「等一會兒我可能慢慢會好起來,不管怎樣,我明天一定得把東西送到。」
「全都是一盒一盒的香菸。」我驚奇地說。
我跟愛德華通話時,幸好劉易斯沒在場。他晚回來了一個鐘頭,他回來時我也沒有告訴他我出去過。公公回來得更晚一些。
這天,我來看愛德華時,一個軍醫剛剛走出來,我想詢問一下哥哥的病情,但又覺得不好當著病人的面去問,等走進愛德華的臥室以後,我問他:「醫生怎麼說?」
「我保證不打擾你,我坐在你旁邊看書。」
約翰難得回家一次,所以我們很少見面。我不知道他是否仍和那個奧地利女人見面,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友誼究竟怎樣,只能妄加推測。我想哥哥一定也很痛苦,甚至比以前更痛苦。
「好!要快!我不願意遲到。」
他用病痛者的目光看著我。這時,突然電話鈴響了。
「你想和我一起去嗎?」
「但是誰去送東西?」
「那好,你等一等,讓我想一想怎麼個送法。」
「我怎麼會引誘你?我正在睡覺。」
「真的沒事?」
「可以退燒,我昨天吃了一粒,今天早晨又吃了一粒。」
「混賬!」他勃然大怒地嚷道。
劉易斯接著說:「他的病不厲害,所以一直到現在你還不知道。」
「只有一個對策,就是紙條上寫的,閉緊你的嘴。」
我聽出對方可能在問哥哥一些問題。愛德華放下電話後,我問他:「是誰來的電話?」
「這重要在於……」我再次看了看香菸盒,詭譎地半開著玩笑說,「這盒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
「我必須告訴你的上級。」我再次向他說。
他轉臉看我時,我發現他左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疤。他個子高,肌肉發達,嘴裡叼著半截熄滅了的菸捲兒。當我向二樓走去時,他跟著我上了電梯,雖然我們中間站著許多人,由於他個子高,我仍然能看見他。
「我還能夠繼續愛約翰嗎?」我心想。
「明天我也可以送。」
「好。」
我掛上電話很快穿上外衣,一邊戴著手套一邊走下樓梯。
「什麼條件?」
「醫生怎麼說?」我繼續問。
「你哪裡不舒服?」我吻著他問道。
「你為什麼不讓我打電話給我公公?」我又堅持著問。
「他來這裡幹什麼?」
「你回來吃晚飯嗎?」我問。
公公回到他的臥室或者去到國防部以後,我們就開始關在書房裡,一待就是幾個鐘頭,經常到天亮我們才回房睡覺。有時候我支撐不住打個盹,劉易斯就用接吻的方式將我喚醒:「莫里斯太太!你睡著了。」他幽默地面帶微笑地看著我,然後,又嚴肅地說:「你忘記了嗎?我們現在是戰爭時期,我們在拯救英國。」我伸著懶腰,他將我擁入懷中。
「現在不要動!」我命令著。
紙條在我的手裡抖動,我心想:「這是什麼意思?」
「你可能因為感冒,使胸腔憋悶。」
我想起在哥哥那裡曾經將黑絲帶送到某一地點,又想起哥哥的話,「你丈夫了解一切,他可以向你解釋。」
「沒有人故意生病。」
「好!我們是得談談,因為你什麼也沒有說清楚。」
和*圖*書怎麼啦?愛德華!你能不能大聲點?」
「打開右邊的抽屜!」
「我必須出去,沒有別的辦法。」
「就是這個,這就是你必須送去的那一盒。」
從這個夜晚開始,劉易斯每次在書房工作時,我都守在他身邊讀書。受好奇心的驅使,我想看一看他做的都是什麼,一天夜晚,我看到劉易斯在一片阿斯匹靈上寫字。起初對一些事覺得新奇,後來也就習以為常了。劉易斯在家裡工作時,都習慣讓我陪在他身邊,他不止一次地笑眯眯地說:「今天晚上我們不能做|愛了,我必須工作。」這時,我們就接個吻,聊表慰藉。
「但是,你在生病。」
我說明了事情的緣由。
「當然沒有。」
他沒有立即回答,像是在想什麼,停了一會兒才說:「當然,我也會同樣幫助你的。」
我放鬆地舒了口氣,知道劉易斯不是想跟我談那些事。
「當然他們都得像我一樣地服從命令。」
「好!那就是愛德華應該受到指責。」
「夫人!你出去嗎?」我的女僕問道。
「我馬上就去。」
「我很忙。」
「為什麼你不讓我告訴公公?」
「好了。」
「是個魔鬼。」他一聲不吭。
「你告訴我,我不就明白了嗎?」
愛德華躺在床上,我向床邊走去。
「儘管我真的有病,可是我並沒有放棄工作。他們以為我正在準備你昨天送遞過的那些東西。」
「你對他講過嗎?」他神情緊張地問。
「你要幹什麼?」
「你還說沒事呢!體溫計在哪裡?」
「克莉絲!爸爸認為這次戰爭很殘酷,但是我們會勝利。」
「我如果瘋了就好了。我不能告訴你別的事。」他迷惘地摸了摸額頭,然後絕望地喊道:「為什麼我要幹這種事?為什麼?」
「我去,」我說,「我告訴他們你生了病,如果他們不信可以到這裡來檢查嘛!」
「艾德里安,」我丈夫對車夫說,「去亨伯特!」
這個陌生人使我噁心,他的臉太難看,奇怪而又嚇人。我想去叫警察,但他沒有挨著我,沒有碰著我,我無法去叫,只得加快步伐,可這時他也加快了步伐。後來我幾乎跑了起來,嘴裡邊喊著借光邊向人群裡鑽。人們看著我鑽進來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就又鑽進了別的人群,等跑到公共汽車站時,見那裡等候坐車的人正在排著長龍,我只好排在後尾,那個穿戰壕外套的男人就排在我的身後。他離我很近,以至我的頸項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我乘坐的是第五輛汽車,不巧的是那個人就坐在我的身旁。我偶爾看他一眼,他那錐子似的目光刺痛了我。
我跳下車來,想讓哥哥看看紙條,但他的車已經駛去。
「你生的是什麼病?」
他告訴我送到哪裡,向我做了解釋,交代了注意事項,然後我才離開。
這天晚半晌,電話鈴聲響了。我連忙去接電話。
「這是祕密工作。」他解釋說。
「很好。」
「我能陪著你嗎?」
「如果我半死不活地躺在街上被抬回來,他們可能會給我病假。」
「現在沒有人敢生病。」
「你為什麼不讓老管家理查待在你身邊照顧你?」
幾分鐘過後,我問他:「我可不可以把這件事告訴我公公?」
「不一定是現在,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什麼時候去。」
「你不要引誘我。」
「這下可麻煩了。」他疲倦地低聲說。
「克莉絲!不要惹我發笑,我沒有那種心思,我要走了。」
「你知道醫生太誇張了,羅素醫生仍然把我當成一個孩子,實際上我已經是大人,他已經是老人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公公放下電話對我說:「克莉絲!我接到了電話,我必須立即出去……你以後應該習慣這種生活,因為局勢逐漸緊張,隨時都可能有事,從現在開始,我和我的兒子都可能吃不安睡不穩。」
我們回到倫敦以後,我已經習慣了做劉易斯太太,甚至逐漸對他產生了愛情。他善良,愛我,為了使我高興他什麼事都願意去做。
他恢復了健康,我很高興,便向他告別回到家裡。劉易斯和莫里斯上校的工作很忙,他倆回家都很晚。他倆因為工作時間的關係,沒能察覺到我的出出進進。
這天,我們在書房裡做|愛,那裡沒有床鋪,很不舒服。
「劉易斯很忙,你還不如說去問莫里斯上校。」
「晚安!莫里斯太hetubook.com.com太!」這位慈祥的人問候聲裡夾帶著欣喜。
「這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服從命令,這是國家大事。」
「你是不是生病了?」
「不要犯傻,送一個包裹,或者送別的東西,沒有什麼危險。」
「他可能藉故推辭。」
我記得第二天去看他時,他問我:「你給別人講過嗎?」
我把手提包放在椅子上,脫下了大衣,摘去了手套。
「哦!事情比我想像得要複雜得多。」
「我們應該採取對策。」我堅持著說。
「為什麼不請假?」
「你怎麼啦?你瘋了嗎?」我大聲嚷道。他的話使我膽戰心驚。
「你說得對。但是不管是發燒還是不發燒,我都必須出去。」
「不!你不能走!」
「你錯過了接電話的機會,所以你現在成了一個很好的辯護律師。」
「我五分鐘就到。」
「喂!」
「你自己看看體溫計。」
「我想和你見面,」我說,「我給劉易斯買了些禮物,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我保證不會把這些事告訴給任何人,絕對不會!」
「你現在好了嗎?」
「他沒有給我看病。」
「克莉絲!這個非常重要。」
我到他房間時,經常聽到電話鈴聲。我不知道是誰來的電話就問他,他總是回答「是一個朋友」,我沒有對此產生懷疑。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保證。」
別的乘客也注意到了他那凝視著的目光,可能還以為我是他所愛慕著的人呢!我焦急著要回家,可是離家還有三站路,我站了起來,他也站了起來。我們兩個都下了車,我想讓他離我遠點,可是他沒有跟我說話,我怎麼好先開口。從車站到我們家有一段路,通常會覺得是一段瀟灑愉快的散步,但現在卻變成了難耐的折磨和驚恐。我們周圍空無一人,忽然他的腳步聲消失了,是不是這人已經不跟著我了。我停住了腳步,打開手提包,拿出小鏡子,裝作用粉撲打著鼻梁,目的是想觀察一下那個男人是否走開。誰知那個男人也停了下來,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用筆做著記錄。我快步走開,不一會兒卻又聽到了他那嘎吱嘎吱的皮鞋聲。我嚇得魂不附體,兩腿打著哆嗦,心裡撲騰撲騰直跳。我望見了我們家的房子,便加快了速度,由快步幾乎變成了跑步。
「幾句話說不清楚,太複雜。你的丈夫知道,他可以告訴你,但是你最好不要去問,因為這會給我帶來麻煩,帶來嚴重的後果。我曾經說過,這是國家機密。」
「為什麼你不讓我知道你有病?」我問著坐到床上。
「這不值得一提,我只是做了那麼一點小事。你如果為了我不是也會這樣做嗎?」
和劉易斯結婚都一年了,我盼望著懷孕,但事不遂人願,一直沒有懷上。一次,我丈夫對我說:「媽媽結婚兩年後生了約翰。」有時候他鼓勵我說,「上帝知道祂該怎樣做,祂可能在比較好的情況下讓孩子誕生。」
我在二樓買完了要買的東西以後,又去到地下室。他依然跟在我的身後,一句話也不說,賊眉鼠眼地盯著我。這目光使我緊張,嚇得我趕緊走出商店,遺憾的是我沒開車來。我只得徒步走四個街口去坐公共汽車。我邊走邊瀏覽著商店的櫥窗,那個傢伙像影子似的跟在我的身後。
我回到自己家裡時,給愛德華打了個電話,當聽到他說「喂?」時,我使用了暗號:「對不起,打錯了電話。」他聽到了這句話就知道是我打給他的電話。
上校出去了,家裡只留下了我和劉易斯。劉易斯說:「我實在是太累了,得趕緊上床休息,頭還有點痛。」
「沒有。」
我再也睡不著了,劉易斯看了些文件,做了些記錄。我們在書房又待了兩個多小時,才回到自己的臥室。
「我們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你請假了嗎?」
我向著書桌走過去。
我清楚地記得我倆從維亞雷焦回來時,看到約翰那副想吞食我和充滿著欲望的眼神,情不自禁地立時產生了一種碎心的疼痛。我心想,難道他仍然在愛著我嗎?他不覺得已經太晚了嗎?約翰可能痛楚地察覺到劉易斯已經和我做過愛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那好,但是有一個條件。」
莫里斯上校見到我們倆回來欣喜若狂,因為他相信我們倆很幸福。約翰也假模假樣地裝作高興,但我看出了他內心的痛苦。
我又拿出體溫計。
這天早上,劉易斯離開家比平常晚些,他在等著接一個電話,直到接過電話之後,才走過來吻我,說了聲:「再https://m.hetubook.com.com見,克莉絲!」
「如果你不講實情,他們是不會給你病假的。我不明白這個醫生怎麼就看不出你有病?而且你病得都走不出房間了!」
「我說的是現在。」
「你必須回到床上去,」我堅持著說,「你有病。」
他默不作聲,臉上黯然失色。我驚恐地看著他從口袋裡掏出手絹擦著臉和手上的汗水。我不知道怎樣才好。
「你不能自己去,你現在這種狀況不能開車,我可以開車送你去,外面很冷,你會得肺炎的。」
「有些事你不知道。」
「你的病好了嗎?」
我向他指明了地點。
「到時候就必須去。」
「不要理上校。」他粗魯地說。
「你怎麼啦?」我焦急地問。
睡覺前,我問道:「你頭痛是不是吃點藥?」
他沒有停車,馬達的轟響干擾了他的聽覺,抑或是他根本不想去聽……這是我最為驚慌失措的一天。
「因為我們正處於戰爭時期,除非是死,沒有別的藉口去請假,現在我不是還沒有死嗎?!」
他的這句話使我想起莫里斯上校幾天前曾經對我們說過的話,「我們面臨著嚴重的危機,我們將要忍受煩惱和痛苦,我們必須堅決作戰到底。」
我又讀了一遍,還是讀不懂,但我知道自己瀕臨危境。我將紙條放進手提包中,像逃避獅子撲來似的拼命向家裡跑。我走進了臥室,打開了手提包,摸了摸紙條才知道果然是真實,不是在做夢,心想,「我應該讓劉易斯看看這張紙條。」但擔心後果不堪設想,沒敢去做。我決定告訴我哥哥,打電話他不在家,直到下午才打通電話:「克莉絲!有什麼事嗎?」
「我告訴過你我們正在打仗。」
他笑了笑,我很快走上樓去,敲了敲哥哥的房門,走了進去。
「你以為戰爭只是發生在戰場上嗎?你懂得什麼是戰爭嗎?去問一問你的丈夫!」
「沒有。」
「那好吧!我不打電話,你不要離開這個房間,我對你負責。」
他沒有言語。我們離開臥室,來到了停車場。互相告別時,哥哥眼睛裡飽含著的悔恨和憂慮使我感到震顫。我們各人走向自己的汽車,我打開車門鑽進車廂時,又在方向盤上發現了另一張折疊著的紙條,我打開讀道:「你不能這樣做。」
「沒關係!我這裡有件要緊的事。」
「你能給我一片藥嗎?」他焦急地乞求。
我們一起吃飯時,電話鈴聲響了。
愛德華患的是流感,在床上躺了三天。我每天都去看他,並代替他完成傳遞任務。
「喂!克莉絲!我遲到了。」他抱歉地向我說。
「我躺在床上怎麼沒覺得頭這麼暈,現在直覺得天旋地轉。」
「我命令你躺在床上。」我的話音裡充滿著權威。
「謝謝!用不著,睡好覺就能治好病。」
「我得服從命令。」他不愉快地答道。
突然,我覺得那人抓住了我的手,在我的手套口裡塞進了一張紙條。我惶恐地正想還給他,可那人已經走脫了。我想把它扔了,轉念一想,「不可!」我抬頭望了望那個走遠了的人,然後打開了紙條,上面寫著:「你最好閉緊嘴,什麼都不要講,如果你講了出來,對你很不利,你沒見過我,我知道你給了我們很多的幫助……時間……生病。」
「可能是。」
「愛德華!」我大聲高喊。
我遞給他一片藥和一杯水,問道:「這藥治什麼病?」
這時,電話「丁零」響了起來,愛德華去接電話。他接過電話後,精神更加緊張。
他放寬了心,說道:「謝謝,克莉絲!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幫了我的大忙。」
「他們是……克莉絲!他們是……」他嘆息著。
「謝謝你!克莉絲!你是我的好妹妹。」
他連忙拿起電話,拿出了體溫計,精神緊張地和對方講著話。
我很吃驚,竟然沒能聽出是他的聲音,因為他說話的聲音是那麼的沙啞和微弱。
「不要打電話,你如果打電話,我可要生氣啦!」他厲聲說。
「我發覺你陷入了嚴重的困境,」我說,「一定有辦法走出困境。」
「你以為你沒陷入困境嗎?」
「你不是上前線吧?」
書桌上的絲帶有幾碼長,寫過的絲帶已經垂落到地板上。怎麼我丈夫也是這樣的一個怪人!他視力很好,卻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
「好的。」
「看一看紙條!」
「這個跟著我的人是誰?」我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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