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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你要砍我的頭？」

「不必多說了！你愈說，愈顯示出你的過失很大……你不認為由於你和相模守之間的不睦，會導致大御所遭到監禁……你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這就是你的疏忽！這就是你的過失！如果你還不趕快承認錯誤，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很難處理了。」

紙門上那幅蘆雁為大雪所掩蓋的繪畫，令人望而萌生寒意。與會的八人面色凝重地圍坐在三個火盆邊，一語不發地望著不停躍動的火苗。

「你瞭解了吧？這是我們大家的錯誤！」

又右衛門煞有介事地答道，隨即走進屋內，拔出了身邊的大刀。

「大久保相模守是天主教徒，而且還和大坂方面互通聲息，因此若不儘早加以處置，必將在四面八方燃起戰火。一旦任由事情發展至此，即使全力撲滅火苗，恐怕也撲滅不了了。是吧？佐渡大人。」

他把訴狀一丟，以淡然的語氣對眾人說道。

然而，正信卻只是略略扭動了一下臉部的肌肉，非常平靜地接受了對方的諷刺。

「是啊！你寧可在旗本之間耀武揚威，也不想當個大名……像你這種任性的人，是最令人頭痛的。」

儘管利勝一直用嚴厲的語氣指責自己，但是本多佐渡卻只是平靜地wｗｗ.hetｕｂoｏｋ•ｃｏm•cｏm把雙手放在膝上，一語不發地緊閉雙眼。

於是土井利勝突然扯開喉嚨，高聲召喚在另一間屋內擔任警戒任務的柳生又右衛門。

彥左衛門不禁瞠目結舌地站了起來。

酒井忠利認為應該慎重其事。

「那當然！」

佐渡依然閉目不答。

「據說是京師裏的所司代板倉伊賀守……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嗎？……板倉伊賀守人在京城，卻知道相模守意志堅決地返回小田原城，是為了準備監禁大御所。反觀我們，卻粗心大意地絲毫未曾察覺，甚至還縱虎歸山，讓他離開江戶城回家過年，難怪板倉伊賀守會對我們產生不信任感，因而寫了這封訴狀來詰問我們。對於這些情勢一無所知，卻還急著想要攻打大坂。佐渡大人，我想你大概是老眼昏花了吧？像你這樣對於對手的動靜一點也不瞭解，怎麼能夠擔當重任呢？」

則勝之女雖然懷了家康的孩子，卻因為遭到築山御前（家康正室）的嫉妒，所以在懷孕期間即被迫嫁給土井小左衛門。事實上，這也就是為甚麼利勝的體型不像其父利昌那麼矮小，卻和家康十分神似的原因。

「請你先到外面去！」

「我想現在根本不需www.hetubook.com.com多作說明了。事實上，相模守自一開始就不喜歡將軍家。」

「為甚麼？」

「我所要談的就是這個，請各位過目一下。」

「這麼說來，大御所因為染患風寒而返回江戶的消息是假的嘍？」

他的話還未說完，土井利勝就伸手制止道：

青山忠俊忿忿不平地說道。事實上，在與會的重臣當中，屬於激烈的武斷派者就是他。

表面上他是土井小左衛門利昌之子，但是不論體型、面貌或聲音，卻都是家康的翻版。他出生於濱松城，母親乃葉佐田美作守則勝之女。

「總而言之，你休想把我排開！看你如此小心謹慎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要商量大事；既然如此，我為甚麼必須走開呢？不，我就坐在這裏，說甚麼也不走！只要我的頭還在，誰也不能叫我走開！」

「這真是非常嚴厲的指責啊！坦白說，對目前當家的人而言，大久保家是一個無法割捨的族譜，而且一向深受大御所信任及厚愛……」

「此話怎講？」

「這麼說來，我是大久保相模守一心想要大卸八塊的怨敵嘍？」

他輕聲吩咐大久保彥左衛門。

「還有其他意見嗎？」

利勝一邊伸手至火盆上方烤火，一邊說道：

「先ｍ.hｅtｕbｏoｋ•coｍ•cｏｍ把你的頭砍了，你再和他們好好地商量吧！」

「我才不會聽你的吩咐哩！我連兄長的遺領沼津三萬石都可以放棄，你又如何能排擠我呢？」

如果這類人物出生於大坂方面，那麼豐臣家就不會如此輕易地被擊潰了……想到這裏，我們不禁懷疑這或許是神明的惡作劇吧？

「我絕對不饒他！這種叛徒理應千刀萬剮，怎麼可以輕易地原諒他呢？大家等著瞧吧，我非得要一舉踏平小田原城不可！」

「這麼說來，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他嘍？」

由於身為將軍秀忠的庶兄，因此利勝在不知不覺當中成為眾人仰望的目標，而他本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秀忠並未出現在大廳裏，而坐在中央位置、儼然議長的土井利勝，則以和年輕時的家康完全一樣的姿態控制全場。坐在左側的，是本多正信；坐在右側的，則是旗本監督大久保彥左衛門。此外，還有酒井忠世、青山忠俊、井伊直政、酒井忠利、安藤重長等頗具戰國時代乾草風味之面貌的重臣們也在座上。

「柳生，彥左大爺說只要他的頭還在，就絕對不肯離開，你快進來把他的頭砍下吧！」

「這樣未免太便宜他了！」

「那麼，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酒井忠世很和圖書快地隨聲附和，然而青山忠俊卻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是一個充滿諷刺意味的問題。

「嗯，的確如此……不過，那個呈遞訴狀的人是否可信呢？……」

「佐渡大人，既然你早就瞭解這一點，那麼這就是你的過失了。」

土井利勝的臉上露出多此一問的表情、然後轉身對本多正信說道：

待本多正信大聲地宣讀過後，酒井忠世隨即按捺不住似地率先開口：

「不但是你的過失，而且還是一個很大的過失。利勝一向認為，你和相模守乃吾家之柱石，因此雙方必須努力建立良好的關係才行。詎料關係未見改善，卻先成了怨敵……而且你還把這個仇敵派在大御所往返江戶必經的途中——小田原城一地，這不是你的過失嗎？」

「不必問理由……如果你不在，會議將會進行得比較順利。」

「的確如此！但問題是，在錯誤發生之後，必須儘快找出補救之道。」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事實上，利勝之所以堅持要彥左衛門迴避，乃是由於小田原是大久保一族的本家。因此，當彥左衛門離開之後，土井利勝這才將家康交給他的訴狀拿了出來。

「遵命！」

「如果你不是那麼容易退縮的人，那才真是令人困擾呢！從表面上看起來，你似和_圖_書乎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慾望，然而沒有慾望的人實際上才是最麻煩的，所以你還是趕快出去吧！」

「是的！把砍下來的頭再接回你的脖子上，這麼一來即使你聽見了他們所說的話，也不可能洩露出去。」

「佐渡大人，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由這份訴狀看來，你已被列為暗殺的目標，因此我想你應該不會再掉以輕心吧？」

「為了商量事情，你們甚至不惜砍下我的頭？好吧！我走，一切都任由你們去做吧！」

「你不要在我面前擺出趾高氣昂的樣子！難道只因為你和大御所長得很像，就可以對我頤指氣使嗎？不，我絕對不會因此而退縮的。」

「那人名叫馬場八左衛門，甲州人氏，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喔？為甚麼是我的過失呢？」

這場在深夜裏於江戶城舉行的重臣會議，是在祐筆（秘書）房間隔了一條走道的土井利勝之會議廳中召開。

不可否認的，他們對於土井利勝和家康如此神似，確實感到吃驚。

「我認為應該先請示大御所的意見再做決定，畢竟大久保家歷代以來皆為忠勤之士。」

仔細想想，這實在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因為家康並不好女色，所以二代將軍才能擁有眾多難得的家臣，而這正是鞏固幕府基礎的重要柱石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