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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誰？」

「該罰……？誰來罰我呢？」

「甚麼？我現在問的不是家母，而是有關正純的事。」

忠輝和夫人五郎八姬、側室阿刈，都不曾生下一男半女。至於後來的庶子德松和一名女兒，則全為於竹所生。

當事人上總介忠輝卻在淺草住宅內的一間屋裏，一邊欣賞隅田川上明媚的風光，一邊飲酒作樂。

於竹用茫然的眼神望著忠輝，對於忠輝所說的話，似乎並不完全瞭解。

「哈哈哈……」

忠輝一邊說話，一邊大口喝下金黃色的液體，而女子則在一旁捧腹笑著。

聽到忠輝的話後，這名女子驀地羞得滿臉通紅。但很快地，她那含羞帶怯的臉龐上，便又再度展露了美麗的笑靨，令人無限神往。

問完以後，忠輝又搖搖頭說道：

「哦？」

「那麼她是甚麼呢？」

已經爛醉如泥的忠輝，勉強用手支起上半身，將用黃金打造而成的大酒杯遞給站在一旁的侍女。

「她並沒有這麼說。不過，凡是在駿府裏的人都知道，任何人想要動大御所一根汗毛，首先必須通過茶阿，其次是本多上野這兩關。」

「這個黃金酒杯是已故的石見守命和_圖_書人打造的；但是，不論是黃金酒杯或木杯，又有甚麼不同呢？我們只能飲下杯中的酒，而不能吃下黃金。」

「算了，我才不管妳的出身呢！對了，妳瞭解本多上野這個人嗎？」

「這有甚麼好笑的，母親根本沒有自己的意志，即使有，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表達，所以她只是一個可憐蟲……」

「是的，謝謝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正是如此！如果有年輕女子想要進入大御所的房間……沒有茶阿的允許，她們絕對不敢妄自行動。換言之，這些年輕側室們畏懼茶阿的程度，遠勝於大御所本身。」

「我知道了！和妳在一起，是我這一生當中最大的錯誤，因為妳是母親特意安排到我身邊來的人。」

「哦？妳叫於竹，是嗎？」

「妳知道嗎？我認為人類全是一群毫無道理可言的蛆蟲。快，快點倒酒！」

於竹的本性並不像她所表現的那麼豁達、爽朗。由於一直負責服侍留在駿府的忠輝之生母茶阿，且深獲主母喜愛，因此當忠輝怒氣沖沖地趕來駿府找家康理論時，她就將這名侍女送到他的身邊，企圖藉此緩和他的心和圖書情。這種母親為兒子設想的「心情」，即使是不相干的外人，也不難想像得出。

「沒錯，但你認為我於竹也是蛆蟲嗎？」

「對我說啊！她說嫉妒只會招致失敗，唯有以不嫉不妒之心，才能勝過殿下。換句話說，女子必須設法從敗中求勝，才能贏得殿下的歡心……」

「甚麼？妳還不能算是我的側室呢！妳這條蛆蟲！」

忠輝怒不可遏地舉腳踢翻桌前的碗盤。但是在那同時，卻又不由自主地揚聲大笑起來。

放下酒杯的忠輝，忍不住瞇起了眼睛，重新打量這名被母親硬塞進自己懷中的女子。

「甚麼？妳說家母經常叱責父親……？」

「她只是父親的奴隸。不論他說甚麼、不論有理、無理，她都必須匍匐在地遵從他的命令。像她這種既不敢訴說內心的不平，又不敢擁有自我的人，在我眼裏看來只不過是條蛆蟲而已。」

在這煦陽普照的春日裏，楊柳紛紛冒出了新芽，碧綠的山光水色令人心曠神怡。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忠輝特別喜歡召集樂隊演奏熱鬧的音樂，或是一群人共同登船賞花。

「妳真是一個狡猾的女子。妳想藉著和和圖書我說話，而讓我忘了喝酒，對不對？」

「妳幹甚麼？」

「笨蛋，不要再說了！哈哈哈……現在我已經確定，妳不是本多正純故意安排在我身邊的間諜了。哈哈哈……」

「交給她……？妳的意思是說，父親十分依賴家母？」

「妳的父母是誰？是武士，還是平民？」

在這同時——

「哈哈哈……杯中的酒早就已經滿了。你連杯中的東西都看不清楚了，是不是該罰呢？」

忠輝以懾人的眼神緊盯著於竹。

「原來如此……對於這件事情，我已經有點瞭解了。這麼說來，母親仍然認為本多正純是個好人嘍？」

「我已經說過了，是茶阿……我只是代替茶阿……代替茶阿來……是的……我是奉命來照顧殿下的……令堂日夜所懸念的，就是你的身體……她要我好好地照顧你……」

被喚作於竹的女子淡然地瞄了黃金酒杯一眼，並未依言為他斟酒。

「我是茶阿安排在你身邊的人……希望殿下允許我來服侍你。」

「當然是令堂茶阿嘍……」

「這是真的嗎？」

他的臉上涕淚縱橫，表情顯得非常痛苦。

「唉！真是奇怪，妳……究竟是個呆子，還和*圖*書是聰明人呢？」

於竹不覺渾身一震。

「不！這是……」

「殿……殿下，你不能喝太多酒的……臨走之前，茶阿曾經再三這麼交待。」

「妳真希望待在我的身邊？」

「是……是的。本多大人有時會來拜訪茶阿局……」

「於竹！為甚麼妳只看江面而不看我呢？妳真的這麼喜歡江面的風景嗎？」

「妳當然不是……我從來不曾這麼想過。」

「我的耳朵都快聾了，不許笑！」

「不，於竹是殿下的……」

一旁的忠輝卻毫不在乎地放聲大笑。

說罷，於竹突然兩手支地，輕聲地啜泣著。

「殿下，你根本甚麼也不知道，居然還說茶阿是個可憐蟲。哈哈哈……」

「是的。茶阿經常訓示我，身為女人，不要光是學會嫉妒。」

「是的！」

「遵……遵命！」

「哎，妳怎麼又提茶阿的名字了呢？從現在開始，不許再提茶阿的事了。」

「我不是要妳為我倒酒嗎？」

「是的……茶阿非常希望我這麼做。」

「是啊！她經常指責大御所年紀這麼大了，不該再耽於女色，並且警告他若再不收斂一點，勢必無法獲得長壽。大御所每次聽到她的責罵，總是說妳m.hetubook.com.com……我實在辯不過妳……好吧！我就答應妳的要求。於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就把一切事情都交由茶阿管理。」

但是，當忠輝略一思索過後又重新拿起酒杯時，於竹卻很快地搶過黃金酒杯，並且把它放進箱中。

「是啊！我一向都侍奉著茶阿之局，現在卻被派到你的身邊來照顧你，因此你當然不會認為我是蛆蟲。」

今天陪他喝酒的，既不是五郎八姬也不是阿刈，因為兩人都留在高田城。

「住口，不要再說了！茶阿並非能夠處罰我的神佛，更不是我的生母。」

「呵呵呵……你知道嗎？大御所經常被令堂叱責呢！如果叱責的一方是可憐蟲，那麼被叱責的大御所又算甚麼呢？」

「是……是的。不過，茶阿說……她說……」

忠輝不經意地放下了酒杯。

「是本多正純的意思，對嗎？他想要利用妳的美色，儘快將我帶離駿府，否則我忠輝很可能會殺了他……一旦我為妳的美色所惑，妳就會乘機要求我趕快帶妳返回江戶，這就是他們的真正目的，對不對？」

「我叫妳倒酒，妳沒聽見嗎？」

「茶阿……家母她……居然如此訓示妳，並且還把妳送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