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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信長2:桶狹間之卷

作者:山岡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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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黯然

露水黯然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他拍著胸脯,信心十足地說道。
「是的,正是。」
「大學呀!既然現在知道地點是篠木三鄉,那麼對他們的手段也大概都能想像得到。他們呀!想把我信長引誘到於多井川的對岸去,然後大概會有四、五百人從這條路上來偷割三鄉的稻米,好不容易長成的稻米也沒有必要讓他們給糟蹋掉,這樣吧!在他們出兵的前兩天,在此築一道牆。」
「那麼,殿下,你會馬上出陣嗎?」
大學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下定決心要告訴信長有關家中的動向,請他做裁決。
大學一聽,背脊都寒了,還好,還好回來了呀!
「正是如此。」
「嗯!難不成您從那時……就……」
信長對根阿彌點了點頭,而可笑的是,這與白天在末森城所看到的是同一張地圖,現在卻展開在大學的面前。
大學對自己忘了月亮而對著不發亮的露水生氣,感到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是要我原諒勘十郎信行吧!」
「想起來了吧?大學,來吧!過來再重新喝一杯吧!」
在他豪放的笑聲中,大學也忘了自己的存在。
而這麼樣的一個人物,在已逝殿下的葬禮上把香投向牌位,是他以憤怒來代替他的弔祭……而明白這點的,在家中所有的重臣裏也只有大學和圖書一個人而已。
大學不經意地吁了一口氣,他在等候那團雲離開月亮。
信長又回頭對著根阿彌叫道:
「紅筆。」
「大學先生,您果真是忘了東西!」
「不好意思。我大學看到天上的月亮,終於領悟出自己的卑微。」
「不光要靠牆,要靠意志力呀!然而也不能乘勝追打出去。只要打出去就是討死。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需努力苦守圍牆。放心吧!在你背後有我信長做你的靠山。哈——」
在剛剛還那麼閃閃發亮的幾千顆露珠,一旦失去了月光的照射,它們在這大地上是一樣的灰暗。
但是信長卻很開朗的笑著。
大學又嚇了一跳。
無論他是信長或是信行,反正要以一人為中心,大家團結起來,就如那幾千顆發亮的露珠一般。要是他們二人真自相殘殺,那麼大家豈不是失去了中心嗎?
「吔?你為甚麼這麼說?」
「哈……這種小事……只是寫在你臉上的文字,被我和此地的這個學者所讀出來而已。大學!你就當作在臉上也可寫字就好了。」
他這句話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我很惶恐,想請信長殿下答應我一個請求。」
「是……正是如此。」
「不用說也明白,當然是你呀!」
然而,當天空的雲遮蓋了月亮時,和圖書大學突然把視線移回地上。
「好了,好了。你忘了件重大的事就說要回去了,我之所以送你是想看看你會不會想起來……不過,這樣也還好啊!」
「哈——這事我早就瞭然於心了。不!比我想像中還遲了好久呀。勘十郎,要是讓他走在田間,他準是迷路的,無論是佐渡、美作或是權六,他們怎能和我這用腳去實測過這土地的人比呢!我閉著眼睛都知道小河的寬度,田的深度。再加上一條繩帶,甚麼樣的城牆我都能越過。對於我這樣的一個人,叫我出去,然後要取我的城池和生命。這種企圖還真虧你們想得出來,真是好笑!好!大學,你向前來!」
「啊!這不是佐久間先生嗎?您忘了甚麼東西了?」
「會發光的原來不是露水,而是月亮啊……」
「只有兩天造的牆……」
「要在山裏建築圍牆,這恐怕很難吧!」
「請!請您直接進去。」
曾被人非難的野遊,在乾涸的河川上滾了一身泥,半瘋狂的遠程乘騎,這些都是曾令大家皺著眉頭抱怨的事,然而那些事情是造成現在他比家中的任何一位家臣都更瞭解領內情況的原因啊!每次看到他就一定會看到他身上的帶子,原來是為了應付危急之時所做的準備!
(是呀!現在再不和-圖-書說的話,或許會演變成弟弟被兄長所討伐也說不定呀!)
大學這是第三次感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所濡濕了。
然後,雲破月來,地上又恢復了先前銀光閃閃的露珠。
「學者先生,地圖。」
佐久間大學騎上馬,走出城門之後,一度下了馬。
信長也說過不能做出讓母親土田夫人傷心的事。
東南風微微地吹著,使得天空的雲緩緩移動,好似有著初秋的氣息。
那麼,現在織田家的重臣們,豈不是要去抹殺那真正擁有光輝的月亮嗎?
大學又一次地覺得他一身都是冷汗。
大學停住腳步,抬頭向夜空望去。
(還好!我要是那樣就回去的話,後果還真不堪設想……)
「記住,這兒是越過於多井川之後的名塚,看清楚喔!在他們出兵的兩天前必須要完成它。一旦著手,就要日夜趕工,無論如何都要把它建造起來,這樣會令他們嚇一跳而來攻擊這圍牆。」
「這我不管。然而那邊的林兄弟及權六那些傢伙平日不是都很看不起你嗎?你就好好地表現給他們看吧!」
「這麼看來,這不是勘十郎的主意,應該是權六的主意吧!然而林美作這傢伙也一定又加了甚麼主意吧?」
原來,信長特意送我出門的用意即在此啊!他肚量之大,勘十郎信行簡直就不能比www.hetubook.com.com!他想著,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信長的真面目。
他自己也曾相信那信長就是個笨蛋。然而事實上,信長思慮之周延根本就不是他們所能企及的,而且現在他也明白信長經過許多的鍛鍊都是為了他的將來而努力。
「這個圍牆……到底由誰來造啊?」
現在那曾是問題的三美人已經不在了。輕薄的老人根阿彌一齋神機妙算似的坐在桌邊。除此之外還有剛剛先進來的森三左衛門,其他的僕人都已離去。
「哈——聽到這裏,幾乎就可以想像到對方的陷阱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況了。怎麼,他們想來偷割我篠木三鄉的良田……然後引我生氣而出城。等我出城之後,再由埋伏部隊進攻掠城,叫我沒城可回而討伐我。他們是這麼打算的吧!」
「您的眼光,我真是佩服,佩服!」
「殿下說大學忘了件重要的東西就回去了,等會兒一定會回來,來時就直接帶進來,殿下正在房間裏等著您呢!」
信長這麼問著,根阿彌又正經八百地拿起筆來,好似要把大學所說的話都寫下來似的。
「我明白了,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勘十郎這傢伙,不但不給我意見,還受到權六、林兄弟及佐佐藏人等人的煽動,企圖和我一戰……對吧?」
當三左衛門帶他再度回到和圖書房間時,信長出聲地笑了。
「……」
這句話又一針見血地說中了佐久間兄弟的心了。
「大學,我從孩提時代就以草繩代替腰帶,在這領域內到處亂跑,你知道這是為了甚麼嗎?」
大學急急忙忙地趕了回去,又站在大門前。
「不!我不會。」信長笑著回答道:「不會馬上出陣,但一旦我出去,那就是勝利了。然而,你要記住,在我去之前,無論遇到何種情況,都一定要死守著圍牆。」
「喔,八月二十日前後……那不正是收割稻子的時候嗎?」
「是的!我忘了一件重大的事情,我要再見信長殿下一面。」
取過來之後,就用筆尖在地圖上做了記號,然後抬頭看著大學。
這時的大學已完完全全地被制得心服口服,無話可答。
想到這裏,舌頭打顫,連呼吸都顯得急促的大學,向前挪去。
「是!是!」
月光似乎又亮了些,照在道路兩側的露珠上。而那些被照得閃閃發亮的露珠,如同地上的寶石。
「說來聽吧,大學。勘十郎的生命我自有打算。你安心好了!他們何時要在何地舉兵?」
「時間是八月二十日前後,到時看情況而定。」
大學突然感覺到,到現在還未關上大門,也未免太粗心了吧!他這麼想著,就在綁好馬進了大玄關時,發現森三左衛門正坐在那邊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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