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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證人

作者:約翰.葛里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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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把你的衣服撩起來!」她又說了一遍。於是他開始把印著「孟菲斯州老虎隊」字樣的寬大運動衫往上拉。她打開公事包,拿出一臺黑色的小錄音機,一條塑膠繩子和維爾克羅牌膠帶。她檢查了一下小型卡式錄音帶,按下錄音機按鍵。馬克注視著她的每一個動作,看得出這臺錄音機她已用過多次。她讓錄音機緊貼著馬克的肚子,說道,「就放在這裏。」接著,她將塑膠繩子穿過錄音機上的一個夾孔,把它纏繞在他的腰和背部,然後用一段膠帶黏住。「深呼吸,」她命令道。馬克照著辦。
他們相互微微一笑,麥桑回答說:「其實並沒有什麼必要,馬克。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等她,我們可以等,但是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我們都非常忙碌,而且我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
「不太好。媽媽現在不能離開他的病房。」
「很遺憾。」
「是,對不起,但你不需要律師。」
雷吉在八樓已找到一間空房,於是他們急忙順著樓梯走到那個房間。約見的時間已過了十分鐘。她立刻關上門,說道:「把衣服撩起來。」
麥桑清了清嗓子說道,「嗯,對了,賴利,你還記得馬克剛才說了些什麼,或者也許是我說了些關於《洛城法網》之類的事,然後馬克提到他也許需要一個律師。但當時他是開玩笑似地說的,或者說,認為他是在開玩笑。你記得嗎,賴利?」
「有何不可?這不是犯罪。別忘了你們是聯邦調查局的,你們這些傢伙裝竊聽器拉的線比美國電話電訊公司的還要多。」
「我們的談話內容是絕對保密的。」
雷吉不慌不忙地將錄音帶放入上衣的口袋,說道,「看著我,朋友們。」他們慢慢地抬起眼睛與她對視,十分尷尬難受。「從你們身上我已經證實,你們這些人撒謊成性,說撒謊就撒謊。這怎麼能使我相信你們呢?」
「你們對我母親會怎麼樣呢?她會有麻煩嗎?」
「要是我不回答會怎麼樣呢?」
麥桑清了清嗓子,深深地皺了皺眉。「馬克,你聽說過妨礙執法嗎?」
被人戳穿謊言又挨訓斥已經夠糟糕的了,但他們的麻煩還遠遠不止於此。他們接著要面對的將是嚴厲的懲罰。懲戒、調離現職、檔案上被寫上些廢話。此時此刻,楚曼也相信,對為所欲為的聯邦調查局特工人員採用的種種懲戒措施,這個女人同樣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發誓?」
「為什麼?」
在某種意義上,這令人寬慰,但馬克必須待在病房附近以防萬一。「那麼說他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沒有問你們,他是否需要找個律師?」
「他告訴我,你們這樣做了。」
「妳什麼時候能給我們答覆?」
「我相信妳,但心裏發毛。」
「你母親堅強嗎?」
雷吉向他們倆報之以挑逗的一笑,說道,「我想我們能弄清誰在撒謊。」
「我已準備好去會見他們,」馬克說道,想顯得稍微勇敢些。
一連吻了十幾下。護士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輕輕地對他講了些什麼。
「我需要跟我的委託人再談一談。下午三點在我的辦公室裏見,怎麼樣?」她拿起公事包,將錄音機放了進去。顯然,這次會晤到此結束了。「我來保管這捲錄音帶,不透露出去。這算是我們之間的小祕密,行吧?」
「這個嘛,我們想問你一些關於昨天的事情。」
馬克點了點頭,但說不出話來。
「他們不會的。我們走吧。」
「有一點兒。你們想知道什麼?」他依然怕得要命,但呼吸已平穩了許多。錄音機沒有嘟嘟響,也沒有使他震驚。
「好像沒有。」
「如果你們處在我的位置,你們會請一個律師嗎?」
他將運動衫塞進牛仔褲裏,雷吉退後一步,在他的腹部打量了一陣後說,「非常好。」
「絕對不會,」麥桑說。「我永遠不會要找律師。只要老老實實回答我們的問題,什麼事也不會有。」他開始動怒了,馬克並不因此而感到吃驚。他們當中一定要有一個顯得很生氣。這是一個唱黑臉、一個扮白臉的伎倆,馬克在電視上見得多了。麥桑唱黑臉,而楚曼扮白臉,總是笑容可掬,有時候甚至會為了馬克對他的搭檔直皺眉頭,這樣能使馬克對他產生好感。然後麥桑會感到厭惡而離去,這樣馬克就會把所有祕密全都講出來啦。
麥桑稍作退卻,看了看楚曼。情勢岌岌可危。「你為什麼不想回答問題,馬克?」楚曼問道。「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只是有一點忘形?光憑這一點我就可使你們丟掉飯碗。」
聽到敲門聲,麥桑答道,「進來。」門開處,進來了一位五十歲左右富有魅力的女士。她關上門,好像這就是她的辦公室似地。他們趕緊站起來,她和*圖*書卻說,「請坐。」
「什麼時候?」
麥桑將手放在臉上,兩隻手指順著鼻梁往下抹。楚曼揉一揉眼睛。她要讓他們難受一會兒。房間內一片肅靜。
麥桑跟在其後。「喂,雷吉,聽我說。有一位朋友也許想參加這次會晤。他的名字叫洛.富崔,他在……」
「沒有呼叫器。」她拉起他的手,緊緊握著,七轉八拐地下到二樓。「他們不會向小孩子開槍的。」
「沒有。他喃喃地講了許多,這是個好兆頭,但他還沒有清清楚楚地說過一個字。」
「我們,嗯,我們非常希望你的母親和葛威醫生一起來這裏,」楚曼說道,並向麥桑看了一眼。
「你的母親呢?」
「什麼樣的麻煩?」
「我叫雷吉。」
「當然嘍。」
「不,」楚曼回答說。
「當然不,」麥桑幫腔道,對雷吉話中的弦外之音感到吃驚。
「他現在情況怎麼樣?」麥桑嚴肅地問。
「每個禮拜都看。」
「有一部電影裏他們就向小孩子開槍。」
「因為我們需要知道真相,馬克。我們是聯邦調查局的人,我們正在調查這個案件,我們必須知道真相。」
刀鋒巴瑞.摩丹諾又重新雇了一位律師來為他應受譴責和指控的謀殺行為作辯護。律師的名字叫威利斯.厄普丘奇,是個專門助紂為虐的霸道律師。在一大幫吵吵嚷嚷的辯護律師中,他是一顆正在升起的新星,東西南北到處亂竄,為騙子和無賴辯護,並招來記者,擴大他的影響力。厄普丘奇在芝加哥和華盛頓都設立了事務所,在其他城市只要能攬到具有知名度的案子,能租到地方,他也設立辦事機構。早飯後他與摩丹諾的電話交談一結束,就搭上飛機,飛往新奧爾良。一到那裏,他第一件要辦的事是舉行一次記者招待會,第二件事是與那位赫赫有名的新委託人見面,商討如何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辯護。他手上頗有些錢,在芝加哥為犯罪集團的殺人犯、毒販作激烈的辯護而出了名。在過去的十多年裏,他常常接受全國各地幫派頭子的聘請,作他們的辯護人。他的成績平平,但他所以能吸引很多委託人並不在於他的勝訴或敗訴率,而在於他一臉怒氣,一頭濃髮和雷鳴般的嗓音。厄普丘奇是一位喜歡在報刊雜誌、解疑專欄、應時書籍,以及脫口秀節目中拋頭露面的律師,他愛發表議論,預言大膽,言詞激烈,什麼都說得出口,於是在充滿瘋言瘋語的日間電視脫口秀中頗受歡迎。
「妳走錯了地方,」麥桑則很不禮貌地說道。
簡直是一個聰明蛋!但她畢竟只是個律師,不是嗎?麥桑將身子往前一探,指關節扳得格格作響,決定作些反抗。「喂,樂夫女士,我們……」
「你一定是馬克吧,」其中的一個說道,另一個則注視著房門。
「馬克在,嗯,在哪裏?」楚曼問道。
凌晨四點,巴瑞的舅舅強尼.蘇拉里打了一個電話,厄普丘奇就趕緊跑來了。蘇拉里十分簡單地告訴他,傑羅密.克里夫在要緊關頭突然死去,因此要他立即飛往新奧爾良。厄普丘奇一聽頓時興奮異常,口水不知不覺地淌了出來,滴入了話筒。一想起要在那麼多的攝影記者面前為刀鋒巴瑞.摩丹諾辯護,他高興得又蹦又跳,趕緊去浴室洗漱。他邊淋浴邊吹著口哨,滿腦子想著在這件案子上要花費的工夫,他現在是一個多麼令人注目的明星。他對著鏡子繫上那條花了九十美元買來的高級領帶。當他一想到今後的六個月,在新奧爾良將有整個新聞界支持他、聽他召喚,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高興得不由咧開嘴笑了起來。
「你們並不想在沒有他母親在場或同意的情況下審訊他?」
「不要緊,孩子。不要緊的,媽媽在。」
「雷吉,我好害怕。」馬克眼睛盯著房門說道。
「沒有,夫人。」
「雷吉,我好害怕。」
「也許我可以去把她叫來。」
她很優雅地坐了下來,然後將椅子挪近桌邊。他們尷尬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與她保持了一段距離。
馬克愣住了,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扮白臉的楚曼最後開腔了。「馬克,我想你電視看得太多了。」
賴利這下記起來了。「哦,對,對,提到過關於《洛城法網》的事,但只是開開玩笑而已。」
葛威對他皺了皺眉問道,「那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在里基的病房門口停住了腳步,葛威猶豫了一會兒才推開門。「我可以把這次會面延到明天。實際上我可以命令他們離開醫院。」他想把話說得很強硬,但他處於什麼樣的處境馬克知道得很清楚。
「如果和_圖_書今後我想從你們兩位那裏要點什麼,譬如事實的真相或是直截了當的答覆,希望你們能夠讓我滿意。如果我發現你們還在撒謊,我可就要使用這捲錄音帶了。」
「那會怎麼樣?」
「他什麼時候雇用妳的?」麥桑說道,忿忿地看著楚曼。
「我們原以為她會來這裏的,」楚曼又說了一遍,眼光投向麥桑,好像不知道談話該怎樣進行下去。
「如果我非回答不可,那麼問吧。」
「他們正和弟弟在一起。」
「你們的親屬在哪兒?她需要很多幫助。」
「但這孩子一個人來了,」楚曼立即補充道,他急於解釋。「我們問他,他的母親在什麼地方,他說她一時來不了。我們猜想她或許正在來這裏的路上或什麼的,因此我們就跟這小孩隨便聊聊。」
「沒有。」
馬克坐立不安,眼睛直視前方。「我必須回答這個問題嗎?」
她拿起公事包,與馬克一起離開這間空房。
「我叫賴利.楚曼,」另一位自我介紹說。「我是新奧爾良聯邦調查局的。」馬克也跟他敷衍地握了握手。兩名特工緊張地交換了一下眼色,不知下面該說什麼好。在短暫的一剎那,他們頗感尷尬。
「你電視看得太多了,孩子。」
雷吉慢慢地打開她的公事包,拿出一架黑色的錄音機和一個小型卡帶。她把這些東西放在自己面前,將公事包放到地上。麥桑和楚曼這兩名特工人員端詳這些東西,而且似乎在座位上縮了縮身子。
「可能。」
最初的情景著實令人害怕。靜脈注射器已經拿掉了,黛安正在床上緊緊摟著里基,按摩他的腦袋。她死勁摟著他,雙腿將他圍住。他呻|吟,咕噥,扭曲,痙攣。他的眼睛時睜時閉。黛安和他頭緊貼著頭,跟他輕輕說話,聲音溫柔,眼淚盈眶。「不要緊,孩子。不要緊的。媽媽在。媽媽在。」
「你怎麼找到律師的?」
「那不關你的事,對吧?我不是被雇用的,我是被聘請的。坐下。」
楚曼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嘴裏嘶嘶作響,故意砰地一下站起身來,大步地走到桌子一端,兩手一攤說道:「簡直不可思議。我們來這裏只是想問問那個小孩子一些問題,辦我們的公務。但現在我們卻跟妳鬥起來了。那小孩沒有告訴我們他已經請了律師。如果他告訴了我們,我們自然會改變主意的。妳為什麼要這樣做?妳為什麼故意與我們作對?這是毫無道理的。」
「那好,我們承認做得過分了,對不起。」他不敢正視她。
「好,好。雷吉,嗯,我說,我們很抱歉。我們,嗯,有一點忘形了,我們賠個不是吧。」
他們都搖搖頭,好像怎麼也想不起來有這麼一回事。「我想不起來他曾這麼說過。他還只是個小孩子,害怕得要死,我想他感到很困惑,」麥桑說。
他們在走廊的盡頭停下腳步,透過一扇骯髒的窗戶看著孟菲斯市中心。斯坦里克大廈巍然屹立。「聯邦調查局在監視我,」葛威說。
「你的祖父、祖母呢?」
「嗯,你知道,關於昨天發生的事。」
那小孩子不在場,因此撒謊較容易。此外,那孩子害怕得要命,把事情都弄混了,而他們畢竟都是聯邦調查局的,因此她最終會相信他們的。
「幹嘛問這個?」
「只要記住我對你說的話,你就能應付自如的。」
「難道沒有你母親在,你就不能回答問題了,馬克?昨天你看到了一些事情,你母親當時不在你身邊。她不能幫你回答問題。我們只想知道你昨天看到的事情。」
「我需要一個律師嗎?」
「他把一切都告訴妳了嗎?」麥桑問道。
他們立即伸手去拿他們的外衣,拼命摸索,同時把徽章拿了出來,她把兩個徽章都接在手中,仔細查看,然後在法律事務記錄本上寫了一些什麼。
楚曼從襯衫口袋裏拿出鋼筆,微笑著對馬克道,「不用了,馬克,我們談幾分鐘,就我們三個。你感到緊張嗎?」
「我可以考慮這個要求。」
「那就是說,如果我不回答你們的問題,我和媽媽也許得坐牢?」
「我已經跟警察談過一次。事實上,昨天晚上我跟他們談了好長時間。」
「我也很高興。」
「今天早上我看過報了。我一直都在注意這個案子的進展情況。你們需要那具屍體,對嗎?」
「我已聘請了一位律師,」他驕傲地說道。
「對,他昨晚到的,他一定會堅持參加在妳辦公室裏的會談。」
「這就是使我害怕的原因。我想你們該知道我需要一個律師來維護我的權利和一切。」
「像什麼樣的措施?」
馬克慢慢走到床跟前,仔細看了一下。黛安勉強一笑,令人感到很不舒服。然後她閉上眼,繼續不和-圖-書斷與里基輕聲耳語。
楚曼湊向馬克,滿臉笑容。「馬克,你和里基發現傑羅密.克里夫時,他已死了嗎?」
「不知道。今天下午你們有沒有事?」
「我只是害怕。我只有十一歲,你們是聯邦調查局的,媽媽又不在這裏,你們這樣做似乎不公平。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的名字叫馬克,對吧?你至少應該叫我馬克,是嗎?」
馬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敲了敲門。他聽見裏面椅子移動的聲音,然後有人回答「進來」,口氣不太友善。他慢慢地推開門,走了進去,然後隨手關上門。房間又窄又長,跟放在房中央的那張桌子一個樣,四周沒有窗戶。有兩個人站在桌端附近的兩側,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他們都穿著一排扣的襯衫,繫著紅藍相間的領帶,深色褲子,頭髮理得短短的,簡直可看作一對雙胞胎。
他們稍停了片刻,緊張地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們一開始就不很有把握,現在事態的發展使他們更感到理虧。未經父母同意,是不能隨便把小孩子找來談話的。
「妳在錄我們的談話嗎?」楚曼問道。
但管他呢。他母親一直不露面。他又沒有父親。他是個窮人家的孩子,在這裏他只有一個人。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就問他一、兩個問題。
楚曼笑容頓時消失。麥桑氣得滿臉通紅,搖了搖頭,感到無計可施。兩名特工相互交換眼色,好久沒有吭聲。馬克看著一隻螞蟻從桌子上爬過,消失在筆記本下面。
「嗯,我們只是,你知道,想問你幾個問題,沒有別的意思。如果你一定要你母親在,我們可以去把她叫來,或者我們另想什麼辦法。但你不需要律師。只是問你幾個問題,沒有別的意思。」
「我並沒有這樣說。」送午餐的手推車正停在走廊中央,他們繞開它走了過去。「我想他會沒事的,但這需要時間。」說著葛威停住了話題,久久不再說話。馬克非常焦急,唯恐葛威要他說些什麼。
去法學院攻讀法律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馬克緩步走進病房,誰也沒有注意到他。雷吉留在護理站,沒有跟他一起來。這時已近中午,是該與聯邦調查局人員這一幫人打交道的時候了,但馬克立即意識到在病房裏沒有一個人顧及到那些警察和他們發問的事情。
「你們想在這小孩子身上打什麼主意?」
「這個嘛,好,我感到榮幸。請邀請他來。」
「這不是一下子就能說清,但我是出錢聘她的。」
站在右邊的一位先問口自我介紹:「我叫傑遜.麥桑,孟菲斯聯邦調查局的。」他伸出手,馬克與他輕輕地握手。「很高興見到你,馬克。」
葛威交臂站在他們身旁,和他們靠得非常近,一邊摸著鬍鬚。他看來有些困惑,彷彿以前從未見到過這種場面。一位護士站在病床的另一邊,手扶著床。
「二十八號房間。那是一個小會議室,在二樓,很少用。他們說中午十二點等著我、你和你的母親一起去,聽起來他們非常嚴肅認真,」葛威看了一眼手錶,開始向病房往回走。「而且非常著急。」
他離開這間屋子,隨手帶上了門。
「這是敲詐。」
「妳怎麼知道他們不會搜我的身?」他又問道,顯得十分不安。他邁步快走,以便跟上她。一位護士狐疑地看了他們倆一眼。
「不想。」
馬克能感覺到他們呼出來的熱氣,他猜想靠得這麼近是他們玩的一種把戲。接著他差一點笑了起來。如果他們想挨得這麼近,那好得很。黑色的錄音機會把一切都錄下來,而且錄得清清楚楚。
「相當堅強。我們已經歷了許多磨難。」
「所有談話內容都在這錄音帶上。你們倆想在沒有他母親在場、未經他母親允許的情況下審訊他。他特別要求你們等到他母親能抽出時間後再開始訊問,但你們不同意。你們企圖脅迫這孩子,用不僅要對他、而且要對他的母親進行刑事訟訴來恐嚇他。他告訴你們他很害怕,他兩次問你們要不要請個律師。你們建議他不要請律師,理由之一,律師都是討厭的傢伙。各位,你們討厭的傢伙就在這裏。」
「五分鐘時間,馬克。我們等著你,別急。」
「我肯定。」她用力推開一道門,他們又回到了樓梯中,然後沿著漆成綠色的樓梯迅速下樓去。馬克跟在後面,只有一步之差。「如果呼叫器響了起來或發生其他意外,使他們頓時起了疑心,拔出槍來,那怎麼辦?」
麥桑點頭同意,但心裏明白,事情還沒有完。
「那麼我們可以等一、兩天,等到她能抽出身來,」馬克建議道。
葛威看了看馬克,然後向房門點點頭,馬克於是就跟著他出去,來到安靜的走廊。他們漫步走到走廊的盡頭,遠離護理站。
「可以這樣和*圖*書說,」楚曼從桌子的一端回答說,「但此時此刻我們真正需要的是與妳的委託人談一談。」
「你們懷疑他看到和聽到什麼了?」
「他說了什麼沒有?」
她小心地用手指在那架錄音機上摸了一遍,終於找到按鍵,然後按了下去。「好,走吧,」她指著走廊,命令似地說。
「你們不認為我們應該等到我母親來後再開始?」
十七分鐘過去了。兩名特工相互閒聊,玩著手中的鋼筆。他們並不擔心。他們都是有經驗的特工人員,精通各種各樣的伎倆。他們以前碰過這種情形。他會開口說出來的。
「別問與此無關的問題。你們有沒有建議馬克去找一位律師談談?」
「你在小孩子身上裝了竊聽器,」楚曼心虛地說道,然而說這句話時他沒有看著那位女士。
她寫完後,將徽章一把推向桌子的另一邊,問道,「你們真的想在他母親不在場的情況下審問這孩子嗎?」
「他徵求你們的意見時,你們沒有勸他別去找律師?」
她這一問又勾起了楚曼昨晚向富崔解釋時的可怕回憶。他靠在牆上。他憎恨律師,其原因也就在於此——富崔、雷吉以及他日後還要遇到的律師。他們把生活弄得如此複雜。
「如果被確認有罪,這個人也許要受到懲罰。你知道,可以送他去坐牢或給他類似的懲罰。」
「是的,的確是。你們起訴我好了。」她站起身來,一把抓住門把。「三點鐘見,朋友們。」
「哦,那不是鬧著玩的。我們也許不得不把你帶到我們的辦公室去,讓你坐在車子的後座,不戴手銬,問你一些尖銳的問題。可能還必須把你母親也帶來。」
葛威拖著腳步往回走,陷入了沉思。「嗯……,你的母親要守著里基,現在走不開,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一步。我當然也要守在附近。」
又過了好幾分鐘,里基睜開了眼睛,似乎看到並認出了母親,因而漸漸安靜下來。她吻他的額頭。
兩名特工面面相覷,張口結舌,至少過了五秒鐘麥桑才歪著頭回答馬克說,「當然不需要。」
「關於什麼?」
他們處之泰然。麥桑仔細地看了看名片,楚曼依然站在那裏,垂著兩臂,想說些什麼。
「是的,我可以發誓。」
楚曼最後指了指桌端的一張椅子。「請坐,馬克。」麥桑點頭同意,臉上微微掠過一絲笑容。馬克小心地坐下,唯恐維爾克羅膠帶脫膠,身上那該死的東西掉了出來。這下他們就會讓他戴上手銬,扔進汽車,他永遠也不能見到母親啦。雷吉能做些什麼呢?他們兩人坐在有輪子的座椅上,向他靠攏,接著拿出記錄本放在桌子上,離他只有幾吋遠。
「今天早上。她現在就在這裏,在走廊那邊。」
「對,同時我們等著史威太太和醫生,」麥桑幫腔說。「這段時間妳在哪裏?」
楚曼看了看筆記本,首先發問。「好。你告訴孟菲斯警察說,昨天當你和里基發現那輛汽車時,傑羅密.克里夫已經死了。馬克,這是真的嗎?」問題末了,他的口氣略帶譏諷,好像是說他知道得一清二楚,馬克沒有講真話。
「我要去洗手間,」馬克說著將座椅從桌子邊拉開,站了起來。
兩名特工面面相覷,尋求對方幫助。「我們沒有提到這事,」楚曼聳聳肩,若無其事地回答。
「嗯,你們是誰?」馬克終於設法開了口。
「因為他們來這裏的目的是談話,不是來逮捕人的。你相信我好了。」
「他在一個地方學法律呢。請讓我看看你們的身分證行嗎?」
「要是他們搜我身子怎麼辦?」
他們的身子越來越縮進座椅裏去了。麥桑的四隻手指緊緊壓在額頭上,輕輕地按摩。楚曼端詳著錄音帶,簡直難以相信,但他十分小心、竭力不看那女人一眼。他想把那些東西一把搶過來弄得粉碎,再踩上一腳,因為事關他的前途。儘管他心裏十分懊惱,但根據某種直覺,他感到這女人已將錄音帶複製了。
「我們只想知道事情真相。他在撒謊,沒有把昨天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我們知道他在撒謊。我們知道在克里夫自殺前,這小孩跟他交談過。我們知道這小孩到汽車裏去過。我並不責怪他撒謊,因為他還只是個小孩子,他害怕。但該死的,我們得知道他所看到和聽到的事情。」
「嗯,這是一種犯罪行為,知道嗎?會觸犯聯邦的法律。一個人對某一犯罪行為知道一些內情,卻不肯告訴聯邦調查局或警察,就可以被定為妨礙執法罪。」
葛威向前看去,但護理站在走廊的拐彎處,從現在這個位置看不見。「律師就在這裏?」他不相信地問道。
他們不準備跟她爭辯。也許她說得對,而且即使還有跟她爭辯的餘地,他們也沒有心情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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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沒有。如果他不是這樣說的,那孩子就是在撒謊。」
儘管他臭名昭彰,竭力為沒錢的殺人凶手辯護,因而受到極左派分子的賞識,但厄普丘奇充其量也不過是一位黑手黨的律師。他受幫派所控制,任憑他們差遣,他們願給錢就給錢,他可以在各地稍微再接些案子,哇啦哇啦地發表議論,但只要他們一呼喚,他得趕緊回來聽令。
她把公事包放到桌上,分別遞給他們兩人一張名片。「我想我沒有走錯地方,」她回答說。「我叫雷吉.樂夫。我是律師,受馬克.史威的委託。」
「不,謝謝,不用延期。他們不肯離開的。你照顧里基和媽媽就行了,我和律師去應付聯邦調查局的人。」
「我懂得這一點。但是,妳可知道克里夫是什麼人?摩丹諾和博伊特又是什麼人?妳知不知道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
聖彼得醫院的二樓比九樓早建了好多年。室內陰暗、髒亂,走廊很窄,人來人往,其中有急匆匆的護士、醫生、醫務員和推著擔架床的衛生清潔人員。也有坐著輪椅的病人,還有不知所措的病人家屬茫然地四處走著,免得打瞌睡。各條走廊從四面八方匯集到一個個小小的廳堂,那兒也是雜亂無章。再從廳堂分別通向各處,簡直成了進得去出不來的迷宮。雷吉問了三位護士,去二十八號房間怎麼走。第三位護士指了指方向,嘴上說了幾句,但始終沒有停下腳步。他們來到了一條冷清的走廊,走廊裏鋪著一條陳舊的地毯,光線很差。往右走第六道門就是他們要會面的房間。房門用廉價的木頭製成,門上並沒有玻璃窗格。
「我們不是警察,我們是聯邦調查局的特工人員。」
「嗯,好,馬克,」楚曼說,突然擔心馬克給他們逼出毛病來了。「我想沿著走廊過去就是洗手間。」這時,馬克已走到門口了。
「我們沒有親屬。她有一個妹妹在德克薩斯,但她們關係不好,而且她的妹妹自己也有麻煩事。」
跟我的處境一樣,馬克心裏想。「現在他們在什麼地方?」
「沒問題,我和律師能夠應付的。」
「富崔先生在城裏?」
「不出所料。你到底想不想回答問題,馬克?因為,如果你不肯回答,我們就不得不採取其他措施。」
「我猜想你常看《洛城法網》,對吧?」麥桑咆哮著說。
「當然是真的,」楚曼反駁說。麥桑皺緊眉頭,點頭表示贊同他伙伴的話。
「當然不想。」
「為什麼不需要?」
他只承接報紙上會大肆渲染、攝影記者們會光顧的聳人聽聞的案子。不管案子多麼令人討厭,他都無所謂。他所喜歡的委託人都是肯出高價的闊佬。但是如果一個殺人凶手涉及一連串的刑事案需要他幫助,而且願意和他簽合約,把出書和拍攝電影的版權全歸他所有,他就會欣然承接此案。
「是的。」
「對,」楚曼插話表示贊成。「律師們老礙手礙腳的。你還得給他們錢。他們反對一切。」
「他兩小時前醒過來的,」醫生解釋道。「看樣子他正在慢慢地恢復過來。」
「我們沒有祖父、祖母。我父親是個孤兒。我猜想他的父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後就將他遺棄了。我的外祖父已逝世,外祖母也住在德克薩斯,她一直有病在身。」
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如果說她心裏也緊張的話,那麼她隱藏得很好。她臉部表情自然,說話聲音富於同情心,讓人感到放心。「就按我說的去做,馬克。我心中有數。」他們往回走了幾步,雷吉打開了二十四號房的房門,這道門與二十八號房的門一模一樣。這是一個廢棄了的辦公室,現在已改作雜物間。「我在這裏等。你現在去敲門。」
「我們正約了人在這兒見面,」楚曼打著官腔說道。
「上法庭。向法官控訴。說服他命令你向我們交代。那將是非常不體面的事,真的。」
麥桑聽了微微一笑,突然感到充滿了信心。「當然沒有。他又不是嫌疑犯。他只是個小孩。我們只想問他幾個問題。」
「不,馬克,我們很想現在就談。」
「他糊塗了,」麥桑說道。「我們最初與葛威醫生接觸,他同意這次會晤的,馬克、史威太太和醫生三人都應該參加的。」
「妳肯定他們不會發現我身上這個東西?」
「你真的這樣認為?」雷吉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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