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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啦？」馬克不禁問道。

芬克仍持懷疑態度，但不想再爭。他的上司並不聰明，但十分固執。他的心中一旦有了某種看法，就再也聽不進不同的意見，而且富崔的論據的確有不少可取之處。譬如說，這個小孩的行動非常奇怪，特別是就他這麼小的年齡來說，更是不可思議。

他們反覆研究的中心議題就是：如果馬克．史威不肯說，要用什麼辦法才能套出他的祕密來。如果一個知情人不肯說出真相，而他所掌握的情況又對刑事訴訟至關重要，那麼用什麼方法才能把實情弄到手？第二個問題是：富崔想弄清楚可不可能讓雷吉．樂夫透露馬克．史威告訴她的實情。律師——當事人之間共享的特權幾乎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但儘管如此，洛還是想探索一下，看看還有沒有漏洞可鑽。

「馬克．史威。」

馬克坐在陰暗處薄薄的床墊上，眼睛呆呆地停留在那張病床上，看著正睡在里基身旁的母親。他厭惡這間病房，討厭這所醫院。那張折疊床害他睡得腰都痠了。更糟的是那位漂亮的凱倫不在護理站。走廊裏空無一人，沒有人在等電梯。

那男子看了這災難的場面，很有感觸地搖搖頭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確叫人難受，相比之下我們應該是十分慶幸的，是吧。但在這醫院裏很難感受到這一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說著他又突然傷感起來，痛苦地注視著馬克。

關於馬克．史威到底知不知道實情的爭議，在幾小時前已告結束。而且顯然是以富崔勝利而告終，結論是：這個小孩到汽車裏去過，克里夫發神經了，想把真相說出來。這小孩子向警方撒謊，現在他已聘請了一名律師，因為這小孩子知道一些祕密，但又不敢說。為什麼馬克．史威不肯乾乾脆脆說出全部實情？為什麼？因為他害怕那個殺害鮑伊．博伊特的凶手。全部經過就這麼清楚。這麼簡單。

「你在這裏幹什麼呀？」那男子問。

富崔說這個交易很容易達成。對於這小孩子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弊。他們將為他的母親在一座新興城市裏找一份好工作，而且任憑她挑選，她的薪資將遠不止在燈具廠一小時六美元這麼一點點。他們一家可住進有地基的固定住房，而不用再住條件很差的車屋了。此外，他們一家還可以得到一筆現金，甚至一輛新汽車。

「怎麼回htｔｐs://ｍ.hｅｔｕbooｋ.ｃom•ｃoｍ事？」

到星期二晚上時，喬治．奧德和他的工作人員已設法將富崔、博克斯和芬克的活動限制在辦公大樓中央的圖書室裏。圖書室很寬敞，成了他們的大本營，他們有兩具電話，奧德還借給他們一名祕書和一個實習生，其餘的副檢察官都不准進圖書室，富崔總是關著門，將他的文件和亂七八糟的東西攤在房間中央一張長十六呎的會議桌上。楚曼被允許隨意進出。祕書負責送咖啡和三明治，這位大律師什麼時候需要，她就立即送到。

「我又想到我兒子了，他傷勢十分嚴重。」

傑克．南斯闔上手中的雜誌，又拿起另一本。他看了馬克一眼，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著馬克，並友善地一笑。「嗨，你好。」他熱情地招呼道。接著又低頭重新讀起雜誌來。

富崔在法學院時成績平平，在過去的十五年中，他設法避開艱苦而又單調乏味的法律研究。在法學院時他就討厭圖書館，他有一種理論，認為研究是學問高深的學者們的事；但法律只能靠在陪審團前能說會道的真正律師來實踐。

「簡直太可怕了，是吧？」傑克．南斯看到電視畫面上一架直升機在成堆的屍m•hｅt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om體上空盤旋，不禁評論起來。

「看了讓人難受。」馬克答道，但很節制，以免與那位男子顯得太友好。誰知道他是幹什麼的，說不定又是一個律師，如餓虎撲食般地急於物色對象。

「他怎麼啦？」那男子問道。卻沒有抬頭看一眼。

傑克看了看手錶，突然站起來。「我也這樣希望，我得去看看他了。祝你好運。嗯，你叫什麼名字？」

毫無疑問，博克斯堅決支持他的上司，他說什麼就相信什麼，他的話就是真理。如果洛說這個小孩知道那具屍體埋在什麼地方，那麼就一定在那個地方。按照他一通通的電話指示，在新奧爾良也有六、七個副檢察官在進行同樣的研究。

那男子收起了笑容，開始談起文章來。電視臺播放午夜新聞了，首先詳細報導巴基斯坦受到強風襲擊，螢幕上出現了一幕幕在現場拍攝的畫面。沿著海岸線堆積著橫七豎八的死人和牲畜，猶如浮木一般。這類冗長的報導人們已習以為常。

「發生什麼事了？」馬克問道，他非常同情那位男子。

「在一樓，處於加護狀態。我只好離開，到處走走，那樓下簡直像個動物園，有的人大叫大嚷，有的人號啕大哭，一刻不得和*圖*書安寧。」

星期二晚上十點左右，賴利．楚曼敲門進來。整個晚上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在麥桑的辦公室裏。按照富崔的指示，他們正在著手辦理向馬克．史威提供安全保護的手續，即讓他享受聯邦證人保護法規定的條款。他們已和華盛頓方面以電話聯繫過十幾次，其中兩次是與聯邦調查局局長丹頓．沃伊爾斯通話。如果馬克．史威明天上午還不肯告訴富崔想知道的內情，他們準備答應他非常誘人的優厚條件。

馬克換到那張沙發上，躺了下來。不到幾分鐘他就睡著了。

「真不幸。」

「他休克了。」

馬克只是點點頭，因為他現在最不想遇見陌生人，他喝著飲料，渴望安靜。

「他現在在哪裏？」

「看電視，」馬克回答道，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在休息室有個男子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翻閱雜誌，對電視上的節目毫不在意。他坐的那張沙發正是馬克打算睡覺的地方。馬克將兩枚二十五分的硬幣塞進販賣機。他買了一罐雪碧，然後坐到一張沙發上看電視。那男子四十歲上下，一付疲勞焦慮的樣子。十分鐘後，電視節目中斷，螢幕上突然冒出了吉爾．蒂爾這位和*圖*書人民的律師。他平靜地站在交通事故的現場，大談保衛受害者的權利，以及如何與保險公司抗爭。吉爾．蒂爾，真正的律師。

「祝你好運，馬克。我得趕緊走了。」他朝電梯走去，消失了。

富崔和博克斯、芬克一起待在圖書室裏無所事事，因為目前只能聽從雷吉．樂夫的擺佈。純粹出於無聊，這位大名鼎鼎的特派地方檢察官只得一頭埋在厚厚的法律書籍裏。在桌子上還高高地堆放了十幾本。芬克，這位知識型的學者，脫了鞋，正坐在地板上。他的兩側是書架，上面放滿了書，研究資料撒得到處都是。博克斯也是一個法律方面的才華平庸之輩。他正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仔細檢查準備向法院提交的請求。博克斯已有好多年沒有翻閱法律書籍了，但眼下沒有其他事情可做，只得讀書，他身上穿著拳擊運動褲，這是他身邊唯一乾淨的褲子，他真想明天就離開孟菲斯。

「交通事故。駕駛員酒後開車。我的兒子在撞車後被甩出車外。」

「我的弟弟也八歲。他住在轉角處的那個病房。」

「說來話長了，而現在變得更複雜了。不過他能康復的。我很希望你的兒子也能恢復健康。」

「他才八歲。」他好像在哭泣，但馬克也不太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