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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證人

作者:約翰.葛里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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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想過,想過很多次。」
二十分鐘後多琳又回來了。門外響起了刺耳的鑰匙撞擊聲,隨後門鎖響了一下,門開了。「馬克,跟我來。」多琳說道,「有人看你來了。」
「說完了。謝謝您,法官大人。」厄普丘奇剛一坐下,富崔就離座站了起來,徑直朝著法官席前的矮欄走去。他看了一眼他的筆記,正準備說話,拉蒙德卻搶先開了口。
馬克盯著雷吉,問道:「妳為什麼會突然相信起聯邦調查局來了?」
「我已經醒了。」
「發生什麼事了?」他說。雷吉很快地向他說了一遍有關她的辦公室被安裝了竊聽器的事,她還特別強調了博諾和皮瑞尼這兩個人,以及他倆的行蹤現在還未被發現的事實。
「你還有沒有與此有關的話要說?」法官大人問,那口氣就像在告訴富崔,要說就說點實質性的東西。
「說得是。」說完她就等在那裏,直至馬克把報紙重讀了一遍,並又將報上登的自己的照片仔細研究了一番。
此時在離這裏不遠的大街上,正停著一輛很普通的小汽車,然而從樂夫媽媽的屋子卻看不到它。兩名聯邦調查局的特工正在執行警戒。他們是為了以防萬一,雷吉同意他們這麼做。
該死,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腦子轉得這麼快。她沉默了一會,然後朝他微笑了一下。馬克瞪眼看著她。
雷吉正在下一層樓的一間小會議室裏等他。她和多琳相互打趣了一番,並互相詢問了一下老朋友的情況,之後,門被鎖上了。他們在一張小圓桌旁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昨天談過了。她對證人保護計劃的態度不明朗,這事恐怕得費些時間。這個可憐人的精神幾近崩潰,無法理智地思考。」
「富崔先生,你不是說本庭在拖延這樁案子吧?」
「我同意。」
這種做法其實很蠢,因為這不僅侮辱了拉蒙德,而且還惹惱了其他的法官。他們都不喜歡這位「牧師」。
「因為沒有什麼其他的人好相信了。」
「你需要多長時間準備?」拉蒙德問。
「謝謝,說完了嗎?」
富崔看著他的筆記,心中慢慢湧起了一股怒火。他並沒指望在這樁小事上一定要說服法官,然而他也絕對沒想到會遭到如此的挫折。
「上帝啊,」法官說道,「他們簡直瘋了。」
「再跟她談談。她今天能出庭嗎?我很想見見她。」
可是洛卻沒有得到屍體。對刀鋒巴瑞妨礙司法罪的審判激不起多少大眾的關注。若能就血腥的謀殺罪對巴瑞進行審判,那他就可以對腐屍進行一番繪聲繪影的描述,再附上法醫針對子彈的進口、彈道和出口所做的病理學報告,事情就更是十全十美了。這樣的一場審判會持續幾個星期,那洛就會接連不斷地在晚間新聞上大放光彩。他幾乎已經看到這樣的場面了。
馬克將兩臂抱在胸前閉上了雙眼。他左頰的上方仍稍微有些青腫,而且顏色已經轉深。今天是星期五。他是在星期一被克里夫抽的耳光,雖然這事讓人覺得似乎有好幾個星期了,但這青腫卻使她想到事情發生得太快了。這可憐的孩子的身上仍帶著這次襲擊所受的傷。
拉蒙德知道富崔比摩丹諾更需要延期,只是不便要求罷了。正義必須永遠站在攻擊的一方。公訴人不能要求得到更多的時間。
「不,法官大人,但被告方面確實如此。他將美國法院裁判規程中能找出的所有無關緊要的申請都用遍了。他耍出了所有的花招,所有的……」
「已經來不及了,雷吉。文章已經登了出來,而且就擺在我們的面前。人人都能看到它。事情再清楚不過了,我就是那個知道太多祕密的孩子。」
拉蒙德起身離去的時間不過是他坐下的數分鐘之後。那些新聞記者也接踵而去,當然富崔和厄普丘奇也跟著走了。他們來到大廳,各占住一頭,開起了臨時的新聞發表會。
「登在頭版上面,還附著兩幅大照片,一幅是馬克離開醫院的鏡頭,也就是報紙上說的逮捕他的情景,另一幅是他昨天離開法庭的鏡頭,他的身旁一邊有一個警察。這篇報導是史利.莫爾寫的,他知道有關聽證會的一切。這一次他一反常態,報導的每一件事都很真實。他說馬克拒絕回答我的問題,不肯說出他知道的有關博伊特的事和諸如此類的事,所以我就判了他藐視法庭罪,把他送進了監獄,讓人聽起來覺得我就像希特勒一樣。」
這次開庭只不過是為了聽取要求延期審理的陳述,通常這只是法庭上常規性的小型辯論,然而這一次卻一點也不乏味,因為這次的被hetubook•com.com告是刀鋒巴瑞.摩丹諾,其辯護律師是威利斯.厄普丘奇。除此之外再加上「牧師」洛.富崔那出盡風頭的表現,以及沃利.博克斯在報紙上的巧妙渲染,這個原本無足輕重的、小小的要求延期審理的聽證會竟然引起了只有在宣判死刑時才會有的轟動。詹姆斯.拉蒙德法官大人的法庭被好奇的觀眾、新聞界人士和滿懷嫉妒的律師們擠得滿滿的。那些律師都說自己有要事纏身,只是碰巧在這附近辦事,就過來了。他們四下裏亂轉,一邊用莊重的語調說著話,一邊密切地注意著新聞媒體。照相機和記者對律師有吸引力,就如同鮮血會吸引鯊魚。
「會的。」
「他們不可能不來打擾你的。」
「看來是得這樣。很抱歉。」
「親愛的,你沒事吧?」她問他。
「很遺憾,馬克,這是不可能的。」
「妳被嚇著了嗎?」
他站起身來跟著她來到了門廳。「你真的沒事嗎?」她在他的面前蹲下問道。馬克點了點頭,他們一同走到了樓梯口。
馬克沒用過她辦公室的電話,這個想竊聽他們電話的做法實在是滑稽可笑。很顯然,這些人相信馬克知道博伊特的事,並且他和他的律師會蠢到用電話來談論這件事情。
警察逐漸離去了。大約三點鐘時,空蕩蕩的辦公室裏只剩下了雷吉和克林特兩人,警察告訴他們的消息使他倆吃驚不小:一個專業人員進了他們的辦公室並在那兒設下了陷阱。一個受雇於殺手的人曾來過這裏,為的是刺探情況,一旦他們認為有必要,將會有更多的人遭殺害。此刻這個地方使她感到精神緊張,所以警察走後沒多久她就和克林特離開了辦公室,在回家的路上找了家咖啡館坐了進去。
「看了今天的報紙沒有?」
「那只不過是一部電影,馬克。你真的沒有什麼其他的選擇了。這已是最安全的做法了。」
她把那天聽證會上到庭的人都點了一遍。「會不會是芬克說的?」
「可是他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她檢查了她的文件,所有的文件看起來都很整齊。她把有關馬克.史威的文件放在公事包裏帶回家去了。她睡覺時文件還在那兒呢。克林特檢查了他的辦公桌,說南斯有可能翻過了他的文件。但克林特的辦公桌本來就不太整齊,所以對此他也不敢肯定。
「我得和我母親談談。」
「為什麼?」
然而那天是星期三,而今天卻是星期五。同一批惡棍現在又找上了她,整個事情已變得極為險惡。她的小當事人被藏進了一所挺不錯的監獄裏,平安無事,並且還有看守聽他使喚,而她卻只能獨自坐在這黑暗之中,擔心著博諾和皮瑞尼,還有天曉得的一些其他什麼人,可能就躲在外面。
「富崔先生,克里夫先生已經死了。他再也提不出任何申請。現在被告聘了一名新律師,而此人,正如我剛才所見到的,才僅僅提出了一個申請。」
「這事不需要太長時間,結束以後我們就舉行馬克的小小聽證會,妳看怎樣?」
「藐視法庭之類的案子要求法官定期讓你重新到庭,以便讓你洗清自己藐視法庭的行為,換句話說,就是法官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而且很危險。」
「我們會去什麼地方呢?」他輕聲問道,卻仍然閉著眼睛。
「這主意太妙了。」
「後來呢?」
多琳一早就叫醒了馬克。她給他準備了黑漿果鬆餅,她拿起一塊小口小口地啃著,同時十分關切地注視著馬克。馬克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裏拿著一塊鬆餅,但卻沒吃,只是茫然地盯著地板看。他慢慢地將鬆餅送到嘴邊,咬了一小口,然後又將它放到了膝上。多琳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黑手黨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件事的,雷吉。」
「他們可以搬來和我住,多琳會照顧我們的。」
馬克慢慢地點了點頭。「哦,我很好。」他說,聲音沉重而又嘶啞。
「很好。讓我在此向所有關心本案的聽眾表示感謝。抱歉的是這次聽證會的時間太短,也許下一次時間會長一些。有關新的審判日期的決議很快就會出來。」
「說出去我就可能會死。」
「他們難道不會追蹤我們?」
「聽著,馬克,你信任我嗎?」
「要是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大玩笑,那又有什麼好說的呢?」
「這只不過是騙騙人的。我有一次在電影上看到過這些。是一部關於黑手黨的電影。那個知道內情的人講出了黑手黨的祕密,聯hetubook•com.com邦調查局幫助他消失了。他做了整容手術。他們還給他找了一個新老婆和一份新的工作。把他送到了巴西或是什麼別的地方。」
「富崔先生,我可不準備乾坐在這裏聽你們為兩個月還是六個月,或者三個月還是四個月爭論不休。只要你承認被告有權要求延期,那我就將對此認真地考慮,一等我的審判日程允許,就定下此案的審理日期。」
「應該是保密的。羅斯福法官今天一大早就打電話給我。他對這篇文章很感惱火。他打算把這名記者弄上法庭,要就此事對他嚴加盤問。」
「可是,妳怎麼知道這方案可行呢,雷吉?它絕對安全嗎?」
「馬克,你電影看得太多了。」
使大家感到驚訝的是厄普丘奇的陳述的確非常簡要。他簡單地將眾所周知的有關已故的傑羅密.克里夫的事說了一遍,他向法庭解釋說,從下個星期一開始算起的三週以後,他得出席聯邦法庭在聖路易斯舉行的一次審判。他的陳述流利、輕鬆,在這個陌生的法庭上顯得極為從容不迫。他的解釋有著顯而易見的說服力,他說這場審判無疑會是曠日費時的,他需要時間來為辯護做準備,因此本案延期審理是必要的。他的陳述只用了十分鐘。
「我們不能有這種僥倖心理,馬克。」
「也許我們以後再告他們。現在我們得談些事情。昨天你離開法庭以後,羅斯福法官和我們幾個律師及聯邦調查局的人談了話。他想對你、你母親和里基採取聯邦證人保護方案。他認為這是保護你們的最好辦法,我也傾向於同意這個做法。」
她費力地嚥了一口唾沫,答道:「沒有。上面登了些什麼?」
她又倒了一杯咖啡,接著轉身回到陽臺。阿克斯勒在搖椅下睡覺。第一線曙光正透過樹叢灑向這兒。雷吉雙手捧著熱呼呼的杯子,一邊將自己一雙赤著的腳往厚重的浴袍下面塞。她使勁嗅著咖啡散發出的香味,心裏充滿了對那家報紙極大的鄙視。這麼一來有關聽證會的事人人皆知,也沒有什麼機密可言了。她的小當事人在突然之間更容易受到傷害了。現在事實已經很明顯,就是她的小當事人知道一些他不該知道的事情。不然的話為什麼法官叫他說,而他卻不肯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呢?隨著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這場遊戲變得越來越危險了。人們都認為她,雷吉.樂夫,律師兼法律顧問,應該持有解決這一切問題的良方,應該提出無懈可擊的忠告。馬克將會睜大充滿了恐懼的藍眼睛看著她,問她接下來該怎麼辦。為什麼她就該知道怎麼辦?真是天曉得。
雷吉的想像中出現了一間旅館房間,裏面香菸的煙霧升騰,直沖天花板,地上到處是空啤酒瓶,窗簾是拉上的,一小群穿得破破爛爛的流氓惡棍正把腦袋湊在一張小桌子上,聽著一臺錄音機傳出的聲音。錄音上是她的聲音,是她和一些當事人以及萊文大夫和樂夫媽媽的談話,都是些閒聊,好像全是些私事。大部分內容都讓這些惡棍感到厭煩,偶爾有某個人會笑一笑或哼一聲。
「這法律真臭,雷吉。聽上去很蠢,不是嗎?」
「太妙了。他們可能會找到我們,也可能找不到。那將會使生活充滿刺|激,不是嗎?」
拉蒙德打量著這擁擠不堪的法庭,現在所有的人都已坐下了。「天哪,」他開口道,「大家對本次開庭抱有如此大的興趣,這讓我感到高興。然而坦白地說,今天我們只不過是為了聽取一個簡單的陳述。」他瞪了富崔一眼,後者正坐在六個助手中間。厄普丘奇的一邊坐著一個本地律師,身後還坐著兩個助手。
「一至兩個月。法官大人,你知道,我……」
「我認為不會那樣。」
「我試試看。」
「這方案是怎麼回事?」
「很好。」雷吉從她的公事包裏掏出了一份報紙,將頭版攤在桌上。馬克非常緩慢地讀了起來。「你已經連著三天上頭版新聞了。」她說,極力想擠出一個微笑來。
「你說的有道理,但我想這不會是律師幹的。我準備給莫爾先生發一張傳票,要他今天中午十二點到我的法庭來。到時候我要叫他說出他的消息來源,要是他不說,我就要以藐視法庭罪把他關進監獄。」
「她是很疲倦。你打電話之前我見過她,她一直心神不寧。里基昨天的情況很糟。」
「好的,遵命,法官大人。」富崔大聲說道。「但我們的立場是應該避免不必要的拖延。這個案子已經拖得夠長的了。」
「就許多情況而言,是這樣的m.hetubook.com•com。」
「談過了。大約是在昨天下午五點鐘的時候。聽起來她很疲倦。」
「那麼中午見。」
「既然我得待在監獄裏,幹嘛還要舉行聽證會?」
「好的。哈里,你聽著,有些事情你該知道,我們剛剛經歷了一個多事之夜。」
「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我還以為聽證會是保密的呢。」
「世上是沒有什麼絕對安全的事情的,馬克。對此我不能擔保。」
「你不必道歉,馬克。相信我,我了解你的心情。你昨夜睡得好嗎?」
「但妳不明白,雷吉。坐在這裏說一切都會好起來,這很容易。妳的脖子又沒套在繩子上。」
多琳拍了拍他的膝蓋,接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瞇起雙眼,為他感到擔憂。「好了,我一整天都會在這裏的。」她邊說邊起身朝門口走去。「我會常常來查看你的情況。」
電話的那頭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雷吉,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我也不準備釋放馬克,尤其不能在今天。讓我們看看這個週末會發生些什麼,他現在待的地方要安全得多。」
「這我知道。」
「那你認為該延期多久呢?」
一排欄杆將主角和觀眾隔了開來。欄杆裏站著富崔,他的一群助手緊緊圍成了一圈,富崔就站在圈子的中央。他小聲地說著什麼,不時皺一下眉頭,那樣子就好像他們正在策劃一場入侵行動。富崔以禮拜天上教堂才穿的最考究的衣服將自己刻意打扮了一番——外穿三件式的深色西服,內穿白襯衫,繫著一條紅藍相間的絲綢領帶,頭髮一絲不亂,皮鞋光可鑑人。此時他正面朝觀眾。當然,這會兒他太忙了,所以沒有注意到任何人。與他們隔一條走道坐著摩丹諾,他背朝著那些嘰嘰喳喳的觀眾,假裝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他穿著一身黑衣服,頭髮整齊地紮成了一束,自腦後垂至衣服的硬領下端。威利斯.厄普丘奇坐在被告席的邊上,也是面朝著新聞界,他正在與一個助手興致勃勃地談著什麼。厄普丘奇比富崔更愛出風頭,只要能做到,他從不放過一個機會。
「我不這麼認為,馬克。」
他今天一早就派芬克帶著大陪審團傳喚馬克及其律師的傳票回孟菲斯去了。這麼一來,事情必定會大有起色。他要在星期一下午讓那個孩子把實情講出來,要是走運,他在星期一的晚上就可以找到博伊特的屍體。這個想法使他在辦公室裏一直待到凌晨三點鐘。此時他毫無目的、神氣活現地走到了書記官的桌前,接著又走了回去,眼睛盯著摩丹諾,而後者卻看也不看他一眼。
答案是肯定的,但雷吉可不能舉出具體的例子來。「我不知道,但我們會見到他們的,你想問什麼問題都可以問。」
「妳和他母親談過了嗎?」
「當然了,在他們為我們做出這一切好事之前,我得把所有的事情都統統告訴他們。」
何況,她自己也成了他們追逐的目標。
富崔卻格外感到洋洋自得。藉著從那個鹽罐中弄到的談話錄音,他可以在星期一準備好對摩丹諾和廣基的起訴,他將指控他們犯了妨礙司法罪。定罪將是很容易的事。他倆已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馬上就會讓摩丹諾嘗上五年的牢獄之苦。
「正是這個原因我才猜是芬克幹的。」
「富崔先生,根據目前的情況,被告有權得到更多的準備時間,對此你肯定不會否認吧?」
星期五早晨。雷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一邊啜著濃咖啡,一邊等待著新的一天到來。作為馬克.史威的律師,她不知道在這一天裏她會遇到些什麼事。這是一個涼爽、晴朗的早晨。在九月裏,像這樣的清晨很多,然而今天卻是第一個。它第一次向人們預示:孟菲斯那又熱又濕的夏季即將結束。雷吉坐在她寓所的後陽臺上的一把柳條搖椅上,竭力想把她在過去五小時中所經歷的事情理出一個頭緒來。
「是的。她還想再仔細地談一談。我想她喜歡這個主意。」
「厄普丘奇先生,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拉蒙德問。
在睡了三個小時的覺以後,另一個折磨人的日子又將開始,雷吉啜著咖啡,眼睛望著東方的天空逐漸變成橘紅色。她想到了馬克,想到了在不到兩天以前,即這個星期三他來到她辦公室時的情景;當時他被雨淋得濕透同時又被嚇得半死,他將有人用彈簧刀威脅他的事告訴了她。那人長得高大而又醜陋,一隻手揮著刀,另一隻手舉著一張史威一家人的照片。當那個矮小、渾身發抖的孩子向她講述那把彈簧刀的樣子時,她感到十分恐怖。那事聽起和*圖*書來怪嚇人的,但那畢竟是發生在別人身上,她自己並沒有直接捲進去。那把刀也沒有指向她。
「因為你碰巧很不走運。你掌握了一些重要情況,除非你把它說出來,否則你將不得安寧。」
「昨天夜裏在我想睡但還沒睡著的時候,我一直在胡思亂想。我想——要是那具屍體不在克里夫說的那個地方將會怎樣?要是克里夫只不過是在發瘋,說的都是瘋話,那又會怎樣?雷吉,妳想過這些沒有?」
「本庭準備聽取被告巴瑞.摩丹諾請求將案子延期審理的理由陳述。法庭注意到了該案的審理日期已定在了三週以後,時間從下個星期一算起。厄普丘奇先生,申請是由你提出的,所以你可以開始陳述理由。請簡要一些。」
馬克沒有理會她,只是又咬了一小口鬆餅。門砰地一下關上了,又咔嗒響了一聲,突然他一下子就把手中的鬆餅全部塞進了嘴裏,並且又伸手去拿另外一塊。
「是的,雷吉。我真的信任妳。現在妳是這個世界上我最信賴的人了。所以請幫幫我。」
「是。對昨天的事我感到抱歉。」
「我唯一關心的事就是你們的安全。你和你全家人的安全。羅斯福法官也同樣關心你們。現在,要把這保護證人方案的實施細節制定出來得花幾天的功夫。昨天法官已指示聯邦調查局立即著手制定方案,我認為這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很遠的地方。劉易斯先生和聯邦調查局的人提到了一家設在波特蘭市的兒童精神病院,那所醫院被認為是最好的醫院之一。他們將讓里基住在這所醫院裏,讓他接受最好的治療。」
「很好。那你的母親和里基又怎麼辦呢?當里基從醫院出來後他們無家可歸,那時會發生些什麼呢?」
「法官大人,我的審判日程表安排得非常緊,我將很樂意向您出示這張表。公平地說,延期六個月是合理的。」
「聯邦調查局會對付這事的。」
「當然被嚇著了。我受到了侵犯,哈里,想到他們一直在監視我,真讓我感到害怕。」
南斯會坐上幾年牢,可能還要再多一些。有那麼一會兒,雷吉真希望能恢復死刑。
「多琳說她很為你擔心。」
富崔一把抓起法律事務記錄本,怒沖沖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這是一次非常可憐的表演。他本應派一個助手上去的。
「他的消息引自不肯透露姓名的人士。」
「用不著抱歉,雷吉。這個地方我能應付。事實上,要是他們不來打擾我,我可以在這兒待很長的時間。」
「她可能會來參加今天的聽證會。羅斯福法官要求她來。我想法官可能想非正式地與聯邦調查局的人會晤一下,和他們就證人保護方案之事進行討論。」
「我很好。比多琳的情況要好得多。」
「你的律師。」
「好。比在醫院好多了。」
「我會有一輛新自行車嗎?」
「是的,法官大人。對此我不否認。然而我認為延期六個月時間太長。」
雷吉看著警察們小心翼翼地拆下那些竊聽器,以便將它們留作物證。他們告訴了她南斯闖進來的經過,他們還不止一次地說她這兒缺少安全措施。她說她並不那麼在意安全問題,因為辦公室裏並沒有什麼值錢的財物。
馬克突然又呆住不動了,臉上露出一片茫然,好像迷失在另外一個世界裏似的。他慢慢地動了一下,用那種沉重而又嘶啞的聲音問道:「是誰?」
廚房裏響起了電話鈴聲,雷吉一下子跳起來。她看了一下錶——六點二十分。一定又有麻煩事來了,否則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刻來電話。她走進廚房,等第四遍鈴聲響過之後拿起了話筒。「喂?」
「我有。我可以撒謊。」
摩丹諾還不知道傑克.南斯在八小時之前已經在孟菲斯被警方逮捕了。他也不知道卡爾.西森已經全盤招供了。他也沒有任何來自博諾和皮瑞尼的消息。他在對夜裏發生的事情全盤不知的情況下,於今天早上把廣基派到孟菲斯去了。
「你別無選擇,馬克。」
警察們說他們早就知道南斯要來,然而卻不肯說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南斯毫不費勁地就進了大樓——門沒鎖,沒有警衛人員等等——而此時卻有十幾個警察在監視著他。他現已被拘留,到目前為止他什麼也沒說。一位警察將她拉到一旁,帶著一種可以對她吐露重大祕密的信任,向她解釋了南斯與廣基、博諾和皮瑞尼之間的關係。他說他們沒能找到後兩個人;他倆已經離開旅館。目前廣基人在新奧爾良,已經在警察和-圖-書的監視之下。
「聯邦調查局會將你們遷到一個新的地方去住,那是一個非常祕密的地方,離這裏很遠,你們將會有新的姓名、新的學校,一切都是新的。你母親將會得到一份新的工作,工錢要比現在的一小時六美元多得多。過幾年以後他們可能會讓你們再搬一次家,這不過是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會讓里基住進一家好醫院,比現在的這家要好得多,直到他痊癒為止。當然,這一切都將由政府出錢。」
「黑手黨的人花了大約一年的時間找到了他。他們把他的老婆也一起殺了。」
「如果我不想見他們會怎麼樣?如果我想就待在這小牢房裏直到我長到二十歲,羅斯福法官也死了,那會怎麼樣?到那時我能出去嗎?」
「妳跟我母親商量過嗎?」
他揉了揉眼睛,把椅子推到後面去。他開始在這間小屋裏走來走去,突然激動起來,說:「那麼我們就只好收拾東西,告別我們過去的生活了,是嗎?雷吉,妳說說是很容易的,因為會作惡夢的人不是妳。妳會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照舊生活下去。妳、克林特,還有樂夫媽媽,都還跟以前一樣。妳還可以坐在那間漂亮的律師小辦公室裏,還會有許多的當事人來找妳。可是我們就不同了。我們往後得生活在恐懼之中。」
「那麼我還得在監獄裏待上一個星期?」
是哈里.羅斯福打來的電話。「早安,雷吉。這麼早就吵醒妳,我很抱歉。」
警察曾在一點半鐘時來了一通電話,說她的辦公室裏發生了緊急情況,要她立即去一下。她打電話給克林特,然後他倆一同前往辦公室,那裏有六、七個警察正在等著他們。他們讓傑克.南斯幹完了他的骯髒勾當,在他離開大樓時才把他抓起來。他們讓雷吉和克林特看了那三具電話機,以及黏在話筒上的微型竊聽器。他們說南斯很擅長這種工作。
「是的。這得多謝那些愚蠢的警察。讓我們控告他們吧。」
「你有什麼更好的主意嗎?」
「你和你母親談過了嗎?」雷吉問。
「當然有,這很簡單。我們把這所車屋的保險金拿到手,再找一所車屋,然後就搬進去。我閉緊自己的嘴巴,從此以後我們就可以快快樂樂地過日子了。雷吉,他們能不能找到那具屍體我才不在乎呢。我一點也不在乎。」
「沒有了,法官大人。」
「想從這件事中擺脫出來沒那麼容易,不是嗎?」
「這一切得花多長時間?」
「先要解決兩個問題。第一是有關的文字資料和實施細節。劉易斯先生說這些可以在一週內完成。第二就是里基。也許得過幾天葛威醫生才會允許他出院。」
「也許。但在這種方案中,聯邦調查局有沒有證人被殺死過?」
「這是這項交易的一部分。」
「我想不會。把這事說出去對芬克也沒有什麼好處。這樣做太冒險。這一定是某個不大精明的傢伙幹的。」
法庭助理來到法官席前停下,大聲命令全體坐下。開庭了。法庭由唐姆斯.拉蒙德法官大人主持。拉蒙德從一扇邊門走了進來,在一個抱著一大堆文件的助手陪同下來到了法官席。拉蒙德年紀五十出頭,但在聯邦法官當中,他這個年紀還只不過是個孩子。他是雷根任命的一大幫人裏的一個,很有代表性——表情嚴肅正經,少有笑容,一副「廢話少說,快幹正事」的樣子。他本來是路易斯安那州南區的地方檢察官,是洛.富崔的前任。他和其他人一樣痛恨他的這個繼任人。富崔在接任六個月之後,就開始了在南區的演說旅行,他在演說中向扶輪社的成員和西維坦俱樂部的會員遞上了一份份的圖表。有了這些統計數字做依據,他宣稱現在他管轄之下的工作效率比前幾年要高得多。許多不法分子受到起訴。毒販被關進了高牆內的監獄。公職人員心存畏懼,不敢再胡作非為。犯罪受到了打擊,公眾的利益得到了強有力的保護。而這一切都多虧有他,洛.富崔,這位本區現任的總檢察官。
「我們還是好朋友嗎?」雷吉微笑了一下,問道。
他打開了電視,因為沒接有線電視,他只好看《布萊恩特.岡貝爾》。看不到卡通片,看不到以前看過的老電影,只看到頭戴帽子的威拉德,正在啃著玉蜀黍和甜薯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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