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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證人

作者:約翰.葛里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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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你緊張嗎?」黛安問他。
「法官大人,」馬克用一種堅決的、充滿自信的聲音說,「我想讓你知道,我不回答的理由和我昨天說的理由是一樣的。我害怕,這就是全部理由。」
「阿利芬特先生,目前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對第一修正案的問題和你進行一場激烈的辯論。如果你不喜歡這條法律,那你可以對它提出上訴,讓他們修改它好了。說真的,對此我一點也不介意。然而現在,我就要錯過午餐時間了,所以我要求你的當事人馬上回答我的問題。」他回過臉來看著史利,後者正滿懷恐懼地等待著法官發難。「那麼,莫爾先生,究竟是誰給你提供的消息?」
「我想這是我忘記告訴妳的另外一件事情。」
「說了,昨天我們談了好一會兒。對里基來說那裏是一個很好的去處,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生活。」
書記官女士將手往空中一揚,朝馬克大聲喊道:「舉起右手。」馬克笨拙地站起身來,宣了誓。「你就坐在那裏吧。」哈里說。馬克的右邊坐著雷吉,左邊坐著黛安。
「那是幾天前發生在醫院的事。我記不清是哪一天了。它們全都混在一起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就把他遇上那個歹待拿著彈簧刀和他們一家照片威脅自己的遭遇經過統統告訴了她。在正常情況下,她,或無論是哪個母親,都會對此感到震驚的,然而對黛安來說,這只不過是這可怕的一週裏所發生的另外一件事。
哈里看著黛安,向她投去了一個最最善意的微笑。他那一嘴大牙長得很整齊,此刻他的眼睛裏充滿了溫暖。「妳好,史威女士,」他用溫和的聲音招呼道。黛安朝他點了點頭,竭力想微笑一下。
「阿利芬特先生,法典中可用於青少年案件中的祕密聽證會的有關部分,你可曾讀過?你一定讀過。」
「我不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你不在場囉。那麼,莫爾先生,你是怎麼知道那孩子拒絕回答我有關巴瑞.摩丹諾和鮑伊.博伊特的問題的呢?」
「好的,庭上。」
「你要知道,如果你從一開始就把一切都告訴我,也許我們還不會陷進這個麻煩呢。」
「你已是發過誓的人了,莫爾先生。」他剛一發過誓,哈里就這樣提醒他。
「我知道。我見過他們。」
將這樣一個難題擺到一個受到驚嚇、憂心忡忡,並失去了正常理智的人的面前顯然是不公平的。黛安不喜歡他問自己這個問題。她只是搖了搖頭,嘴裏咕噥道:「我不知道。」哈里開始說話了,他說得很慢,毫無疑問,對於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他知道得非常清楚。「雷吉告訴我,她已經就保護證人之事與妳討論過。告訴我,妳對這個計劃是怎麼想的?」
哈里對這個卑微小人擺出來的那付派頭絲毫不加理會。那兩個穿著絲質長統襪、有著貴族血統的共和黨辯護律師也沒給他留下什麼印象,因為他們以前從未跨進過他的法庭大門。此時哈里心裏很煩。他坐在法官席上,讀著早上報紙登出的史利寫的那篇報導。他已經是第十次讀它了。他又重新審閱可用於此案的第一修正案之案例,這些案例都涉及到記者以及他們的祕密消息的來源。他慢條斯理地進行這些事,這樣史利就會急得冒汗。
那位滿頭銀髮的律師馬上站起來準備發言。他身穿一般大型律師事務所的標準服裝——黑西裝,白襯衫,一條印有醒目的黃色條紋的紅領帶和一雙黑皮鞋。他的名字是阿利芬特。他是其所屬之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之一,一般情況下是不出庭的。「法官大人,請允許我發言。」
「那麼你想讓他待在監獄裏嘍。」這句話芬克是脫口而出的。
「是的,庭上。」他只吐出了這幾個字。這個身軀龐大的法官高高在上,目光越過法官席欄杆的上方俯視著他,史利想朝他微笑一下,但卻沒成功。
她極不情願地在精神病房中待了五天四夜之後,起初倒是很高興能離開病房,但是這些天來,高興的事都來得快去得急。此刻她真想回到里基的病床邊,因為她已見到了馬克,並把他摟在懷中,和他一同哭泣,她知道他是安全的了。在這種情況下,這就是一位母親所能要求的一切。
「我很想聽聽。」
「今天報紙上的那篇由你署名的報導真的是你寫的嗎?」
雖然史利很冷靜,但當他聽到這個開場白m.hetubook.com.com時還是不禁痙攣了一下。他立即坐直了身體。
「克里夫先生臨死之前有沒有對你說起過關於一名巴瑞.摩丹諾先生的任何事情?」
「芬克先生,在聽證會開始之前你說過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我應該知道。」
黛安.史威坐在一把笨重的木椅上,懷裏摟著她的大兒子,雙眼注視著從第二證人候審室那滿是灰塵、並已破裂了的百葉窗滲進屋裏來的陽光。他們的眼淚已經乾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阿利芬特一隻手插在口袋裏,任由手指順著法律事務記錄簿的邊緣摸來摸去。他接管的業務不屬於這兒。構成他的法律活動的世界是董事會的會議室和厚厚的文件,還有優厚的聘金和豐盛的午餐。他很有錢,因為他的價碼是每小時三百美元,只有身為合夥人的三十個律師可以開出這樣的價錢。他所屬的律師事務所財源滾滾,因為該公司付給另外七十位助理律師的薪水是一年五萬,卻要求他們賺進五倍於自己薪水的鈔票。表面上,他之所以會來這裏是因為他是這家報社的主要法律顧問,而實際原因卻是,除他之外,事務所的訴訟部當中沒有一個人能使這次聽證會延續兩個小時,引起公眾的注意。
麥桑和神情疲憊的K.O.劉易斯被叫了進來,他們在奧德的後面坐了下來。劉易斯是一位大忙人,在華盛頓,有一千件重要的事情堆在他的案頭等著他去處理,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裏他不止一百次地問自己他幹嘛要到孟菲斯來。當然,是沃伊爾斯局長要求他來這裏的,這使他充分認清了他的那些事情孰重孰輕。
「違反憲法?」哈里揚起眉毛問道。
黛安清了清嗓子,然後用一種更加堅決的聲音說道:「大人,等你們這些人能讓我親眼看到一種能夠完全保護我孩子的辦法時,我再幫助你們。在此之前我不會幫你們的。」
「待我查明了這件事,我將以藐視法庭的罪名來處理。所以,女士們,先生們,請管好你們的嘴巴,不要洩漏一個字。」他拿起了文件,問道:「哦,芬克先生,富崔先生上哪兒去了?」
當格雷格小姐的雙腿挪向芬克這一邊時,他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了。她站起身來,拿著她的錢包,昂首闊步地走出法庭;其間他和奧德一直大張著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
「我想我明白了。」
「這正是我想問的。瞧,你在文章的第四段寫道,我來唸一下:『馬克.史威拒絕回答與巴瑞.摩丹諾和鮑伊.博伊特有關的問題。』我唸完了。這是你寫的嗎,莫爾先生?」
「見到妳我很高興,然而讓我感到遺憾的是我們不得不在這種情況下相見。」
哈里打心底鄙視阿利芬特,鄙視他所屬的事務所和像他們那樣的律師。他對這些社團類型的律師充滿了不信任,這些人只有在不得已的時候才從高樓裏走出來,混於下層社會。他們都是些傲慢自負的傢伙,生怕弄髒了自己的雙手。
當他們走進法庭時,哈里正一面嚼著三明治,一面翻弄著文件。芬克、奧德、還有巴克斯特.麥克萊莫以及少年法庭的值班檢察官都已坐在桌邊。他們都很安靜,顯得很有規矩,同時也顯得對這一切都很厭煩。他們在等著那個孩子快點出現,這點看來是不會有問題的。芬克和奧德的注意力被那位法庭書記員的雙腿和短裙給吸引住了。她的身材很容易讓他們想入非非——細腰、結實的乳|房,還有修長的腿。在這座破舊的法庭裏,唯有她的存在才帶給了他們一點樂趣。芬克承認昨天在飛往新奧爾良的飛機上他曾想過她,並且在回孟菲斯的途中也一直想著她。她沒有讓他失望。她今天穿的裙子只及大腿的一半,比上次短了一吋。
史利一下癱在他的椅子上。他經歷過上千次審訊的場面,他目睹過在辯論中律師被憤怒的法官擊得慘敗的情形。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倒楣的往往是律師的當事人。
他們拽著史利走到了門口,就在他們開門的時候,哈里又吩咐了最後一件事;他說:「莫爾先生,要是在你待在監獄裏的這段時間內,我又在你們的報紙上讀到你寫的一個字,那麼我就要讓你在獄裏待上一個月,然後再重新傳你到庭,你聽明白了嗎?」
「但對於和_圖_書我們的安全卻沒人能夠完全擔保。法官大人,他們是我的孩子,而我是一個單身母親。再沒有其他人了。如果我犯了一個錯誤,我就會失去……噢,這些我連想都不敢想。」
他們又聽了一遍,這一次震驚的程度減弱了。黛安發起抖來,雷吉抓住她的一隻胳臂,力圖顯得勇敢些,然而那段要殺掉那孩子的律師的輕鬆談話仍讓她感到不寒而慄。黛安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眼睛裏充滿了淚水。她想起了里基,此刻他正由葛威醫生和一名護士照顧著,她不禁為他的安全而祈禱起來。
哈里吹了一聲口哨,並搖了搖頭,說:「那可是一大幫律師。你們有沒有人接過少年法庭的案子?」
「沒有,庭上,」阿利芬特答道,他仍然站在那裏。
芬克穩穩地坐在他的位子上,答道:「法官大人,他在新奧爾良。按你的要求,我們備有法院授權證明,我這裏有一份複印件。」
「我想也是。這兒可不是你平日常去的地方。阿利芬特先生,你們事務所裏有多少名律師?」
「我想是可以的。今天早上我和塔克先生談過,他說他已為我們的車屋索得了一大筆保險金。他說他可以給我們一間新的車屋。我還可以回去原來的工廠。實際上他們今天早上還將我的工資支票寄到醫院來了。」
「文章是不是全由你一人寫的?有沒有別人協助你寫?」
「我不能像那樣過日子,馬克。」
芬克倒在他的椅子裏,兩眼盯視著地板。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哈里看了一下他的錶,拉上了袍子上的拉鏈,說:「我建議我們下星期一中午再見。讓我們一步一步來處理這件事情。」
「很好,既然這樣我就相信你的話吧。書記官女士,讓證人宣誓。」
「阿利芬特,你知道法典的這一部分是誰寫的嗎?」
最後,哈里帶著強烈的同情說道:「那麼,史威女士,妳有什麼其他的選擇?」
「據我所知,史威女士,昨天夜裏他們已經實施了一次逮捕行動。現在,警察正在尋找那兩個燒了你們的車屋的人,他們來自新奧爾良,一個叫博諾,另一個叫皮瑞尼,但警察還沒找到他們。我說得對嗎,劉易斯先生?」
「我也害怕,馬克。我不想在今後的四十年裏總是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我曾在一本雜誌上讀到過一篇故事,講的是有個人提供了有關黑手黨的情況,幫了聯邦調查局的忙,調查局的人答應把他藏起來。這正和他們要我們做的事一樣。我記得後來黑手黨花了兩年的時間找到了他,把他連人帶車給炸了。」
「有提供消息的人。」哈里用嘲諷的口吻重複道。「當然,你有提供消息的人,莫爾先生。我假定是這樣的。你那時不在這兒。有人告訴了你。這就是說你有一個提供消息的人。那麼,提供消息給你的人是誰呢?」
哈里的雙肘撐在桌子上,身體前傾,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史利。史利體重一百三十磅,大約只相當於哈里的三分之一。「準備記錄。」他朝書記員大聲說道,後者開始敲擊起鍵盤。
「我們能得到另一間車屋嗎?」
這個問題是以平靜的口吻問出的,但卻擊中了要害。有些證人的確丟了性命,對於這一點無論是麥桑還是劉易斯都不能否認。法庭上出現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芬克先生,去叫聯邦調查局的人。」哈里發出了指示。
哈里拉開了他的法官黑袍的拉鏈,說:「讓我們繼續,不必記錄了。書記官女士,還有妳,格雷格小姐,妳們去吃中飯吧。」這話不是提議,而是要求。哈里想使法庭裏少一些耳目。
劉易斯不願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他就等著法官大人開口。而哈里同樣也希望讓這個問題就這麼過去。於是,法庭又一次為一陣長時間的、尷尬的沉寂所籠罩。
「是的,庭上。劉易斯先生很想談談這事。」
隨著一陣清晰但又伴有沙沙聲的聲音從擴音器裏傳出,整個法庭一下子變得寂靜無聲。全部談話內容都收錄其中:摩丹諾建議解決那個孩子,廣基對於如何接近那孩子存有疑慮,摩丹諾出主意要做掉那孩子的母親和弟弟,廣基對他濫殺無辜表示反對,摩丹諾還說要殺了那孩子的律師,接著傳來了摩丹諾說要在司法界中創造奇蹟的笑聲,然後是廣基炫耀他如何燒了那間車屋,最後,他們計劃那天夜裏在律師的電話上安裝竊m.hetubook.com.com聽器。
「我想我看過這部電影。」
「是的,庭上。」阿利芬特語氣肯定地答道。
「你在這棟大樓裏嗎?」
「哦,法官大人,裏面的每一個字都是我寫的,你想問的是這個嗎?」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她問。
哈里讓他等在那裏好半天才開口:「阿利芬特先生,你以前從未來過我的法庭,對吧?」
格林德感到自己馬上就要嘔吐了。他把兩隻大拇指插|進腰帶,使勁頂住胃部。從信譽方面來看,史利是一個講信用的人。對於提供他消息的人他一向都是給予保護的。
哈里臉上現出一副古怪神情,他慢慢地從證人那邊轉過臉來,張大著嘴,好像對這魯莽的插話感到吃驚。他怒視著阿利芬特,後者在重複著自己的話:「法官大人,請允許我發言。」
「我不能洩漏提供消息給我的人是誰。」史利說道,他努力使他的話中含有一種強烈的戲劇效果,就好像他是一個甘願面對死亡的殉道者。格林德長吁了一口氣,這句話聽來是那樣地甜蜜。
站在門口的格林德突然感到自己又病了。
她愣了一下,然後問道:「你見過什麼?」
「但這是一樁黑手黨的犯罪活動,不是嗎?」黛安問。
阿利芬特尷尬地坐回到他的椅子裏。
「謝謝你,法官大人。」黛安柔聲對這個曾命令她兒子入獄的人說道。
她不相信她的直覺或判斷。在一個山洞裏待上五天能使人喪失任何現實感。無窮無盡的精神上的打擊已使她精疲力竭、頭暈目眩。藥物——安眠藥、鎮靜劑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藥——使她的大腦變得麻木了,以致她的生活就像一系列的快照般一張一張地被扔在桌子上。她的大腦還可以工作,但非常緩慢。
「是的,庭上。」
上次在馬克的聽證會中負責記錄的那個女書記員,今天穿了一件更短的裙子;此刻她正在銼著指甲,等待唇槍舌劍的時刻到來。那個愛發牢騷的年長婦女正坐在桌邊,手裏在翻弄著一本名為《國家調查員》的雜誌。他們等了又等。現在已快到十二點半了。與往常一樣,日程表上都安排得滿滿的,而事情往往有所延誤。馬西婭為哈里準備了一個雞肉三明治,好讓他在聽證會的休息時間用午餐。下一個將是為史威舉行的聽證會。
「莫爾先生,你洩漏了我的法庭活動中的機密,違反了田納西州法的部分規定,這就是我把你傳喚到這裏來的原因。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因為它牽涉到一名兒童的安全與利益。不幸的是,對此類行為,法律沒有制定出相應的刑事處分,只將它定為藐視法庭。」
黛安抬起了頭,咬著自己的嘴唇。她想了幾秒鐘,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錄音機上。最後她朝錄音機點了點頭,審慎地開口說道:「我不想讓這些傢伙在我們今後的生活中整天追隨著我和我的孩子。我擔心一旦馬克向你們說出了你們想要的東西,這種事情就會發生。」
無論是哪個傻瓜,只要他會讀報,都知道這是一樁黑手黨的犯罪活動。這是一名黑手黨的殺手所進行的一次黑手黨式的謀殺,在新奧爾良,這名殺手的家族從事黑手黨的勾當已有四十年了。黛安的問題實在是太簡單了,但它的含義卻再清楚不過了,那就是:黑手黨是一支擁有無數士兵的無形軍隊。
格林德從未把自己當作為一個提供消息的人。他只不過是一個薪水低微的法警,有一套制服,一支槍,還有一些帳單。他因他太太超支使用信用卡而將受到西爾斯百貨公司的控告。他想擦掉額頭上的汗,卻又不敢動彈。
「不在,庭上。」
「坐下,阿利芬特先生。」哈里指著他說道。「在我的法庭裏不用站著。請坐吧。」
格林德的雙膝發軟,但他還是強撐著將馬克領出了法庭。
「對,先生。我們認為他們現在仍在這個城市裏。法官大人,我想補充一點,就是新奧爾良的地方檢察官準備在下星期初對摩丹諾和廣基起訴,他將指控他們犯了妨礙司法罪。所以,他倆很快就會被拘留。」
哈里用一種輕蔑的眼光看著芬克,開口道:「我相信在座的每個人都讀過了今天早上的孟菲斯新聞。上面登載了一篇有關我們昨天法庭活動的有趣報導;寫這篇報導的人現在已經被關進了監獄。對這件事我還想作進一步的調查,我自信能找出那個洩和-圖-書漏消息的傢伙。」
那兩名法庭助理使勁把史利從椅子上拖了起來,給他戴上了手銬。「幫幫我!」他朝阿利芬特喊著,而阿利芬特則在喊:「他的言論是受到保護的,法官大人,你不能這樣做。」
「可是有些證人卻被找到了,不是嗎?」
「好的,庭上。據我看來,法典這部分的文字中有違反憲法的地方。我這裏有些其他的案例……」
哈里停止了發問,看著他的記錄。黛安屏住了呼吸,茫然地看著馬克。「沒事,媽媽,」他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你有錄音帶嗎?」
「那麼放出來聽聽吧。」哈里突然對時間不再關心了。
「行了。」當錄音帶停下來後哈里說道。劉易斯在他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他們在等著法官大人發出指示。哈里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然後又飲了一大口冰茶。他朝黛安微笑道:「現在,史威女士,妳該明白了為什麼我們要讓馬克待在拘留所裏了吧?」
「克里夫先生有沒有提起過鮑伊.博伊特這個名字?」
「噢,是嗎?那說來聽聽吧。」
「我明白,庭上。」史利用懇求的目光望著他的律師,然而他們兩人此刻都聚精會神地在讀資料。他感到孤力無援。
「有,先生。」
「雷吉把事情都告訴妳了吧。」
「昨天的聽證會上那孩子作證時你在場嗎?」
「請坐到證人席上去,莫爾先生。」哈里揮了揮手這樣吩咐道。「你就算是我邀請來的客人吧。」那個愛發牢騷的老女人讓史利宣了誓。他將一隻穿著旅行靴的腳翹到另一條腿的膝蓋上,眼睛望著那兩個律師,以期從他們那兒獲得信心。可是他們卻不看他,格林德則望著天花板出神。
「我就這樣做了,阿利芬特先生。」哈里吼道。「要是你再不坐下來,你就會和你的當事人待在同一間牢房裏。」
「克里夫先生有沒有告訴你鮑伊.博伊特的屍體目前藏在哪兒?」
「我不回答這個問題。」
「據最近一次統計,共有一百零七名。」
「哦,法官大人,我們反對您提出的這些問題,我們也反對法庭對莫爾先生的詢問,我們的依據是憲法第一修正案,莫爾先生的報導是受到保護的言論自由。現在……」
「你們為什麼不能把這些傢伙抓起來?把他們關在某個地方。我的意思是,看起來這幫人在自由自在地到處亂竄,恐嚇我和我的家人,還恐嚇坐在這兒的雷吉,那些該死的警察都在做些什麼?」
他倆跟著她穿過大廳,走過一個轉角。兩個法庭助理跟在他們的後面。
「法官大人,」阿利芬特想也沒想就站起來喊道,「我們反對你這樣做!你不能……」哈里沒有理會阿利芬特。他對那兩個法庭助理吩咐道:「把他關到市立監獄去,將他視同其他犯人一樣對待,別給什麼優待。星期一我再宣他到庭接受另一次審訊。」
「別對我抱怨,媽媽,我受不了。」
「請安靜,莫爾先生。我問,你答。你明白這兒的這種關係嗎?」
「史威女士,我認為你們會安全的。目前受到保護的政府證人有成千上萬名。」
這真令人毛骨悚然。芬克和奧德已經聽過不下十次了,因此他倆對此未作任何表示。當雷吉聽到他們如此漫不經心地拿她的性命這件事取笑時,不禁閉上了雙眼。黛安被嚇呆了。哈里一個勁地盯著那個擴音器,好像他能看到那兩個傢伙的臉。錄音帶放完了,劉易斯按下了按鈕,這時哈里只說了一句話:「再放一遍。」
「好,你想說什麼,阿利芬特先生?」
「不。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媽媽。」
「法官大人,我堅持認為它是違憲的。」阿利芬特勇敢地說。
「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他拒絕回答我的問題,然而在目前情況下,它已沒有第二個原因重要了。正如妳剛才聽到的,他有極大的危險。妳認為我下一步該怎麼做呢?」
麥桑迅速地在芬克前面的一張桌子上裝好了一臺錄音機和一個擴音器,劉易斯將一捲小型錄音帶插了進去。「你將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摩丹諾的。」他解釋道,那樣子就像是一位準備做示範的化學家。「然後是廣基的。」
所有的門都上了鎖。那位法警,即史利的朋友格林德,神情緊張地站在法官席旁。根據法官的命令,兩名身著制服的法庭助理就坐在史利和他的律師的身後,那樣子就像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採取行m•hetubook•com•com動。這使得史利和他的律師們感到不安,可是他們竭力不讓這種心情流露出來。
「是我寫的,阿利芬特先生。」哈里大聲說道。「是我,Moi。你忠實的僕人。如果你對本州與青少年有關的法律稍有了解的話,你就會知道我是這方面的專家,因為法律是我寫的。現在,對此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克里夫先生有沒談到有關鮑伊.博伊特謀殺案的事情?」
「他們想要我們去波特蘭市。」她一邊說,一邊撫摸著他的手臂。
阿利芬特一下子跌坐到他的椅子上。
「唔,是的,庭上,我在這棟大樓裏。那不該是什麼錯事吧?」
「我不回答這個問題。」
「我有提供消息的人。」
「馬克,我問你幾個問題,行嗎?」
哈里摘下眼鏡,用手帕擦拭著鏡片。「聽著,莫爾先生,」他說話的神情就像一位感到在為難的老祖父,「雖然你和你寫的這篇報導使我感到不安,但有一個事實卻更讓我憂慮,也就是有人把這個情況透露給你。在昨天的聽證會上此人當時就在法庭。你的消息提供者令我感到極大的不安。」
當馬克想到能重新回到車屋區,再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到處閒盪時,臉上不禁露出了微笑。他甚至還想上學。
「是的,庭上。」
阿利芬特轉向他的同事,就好像他的同事什麼都知道似地,然而後者卻搖了搖頭。
「你們會受到聯邦調查局的保護,聯邦政府的每一個必要的機構都會向妳提供保護。」
「哦,法官大人,我敢肯定有人接過。」
哈里立即向那兩個法庭助理示意;他說道:「莫爾先生,我認定你犯了藐視法庭罪,現在判你入獄。」那兩名法庭助理來到了史利的身旁,史利慌亂地左右環顧,乞求幫助。
格林德倚牆站著,他將小腿緊緊地抵在牆上,努力使膝蓋不發抖。他不願朝史利那邊看。他第一次心臟病發作是在六年前,此刻他若不控制住自己,那麼這一回將會是一次嚴重發作。
「聽起來不錯,可是那讓我害怕。」
「請吧,劉易斯先生。請簡短一些。」
儘管史利.莫爾曾經報導過有關監獄騷亂、強|奸和暴力等事件,儘管他也在監獄的鐵門、鐵窗外站過,然而卻從未真正地、確確實實地在監獄裏待過。雖然這個念頭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上,他卻仍然保持著冷靜,擺出一付穩重記者的派頭,自信會受到憲法第一修正案的保護。他的兩旁各坐著一名律師,都是用高價從有百人以上的律師事務所雇來的「良種」,幾十年來這家事務所一直代表著孟菲斯新聞。在過去的兩小時裏這兩個傢伙曾給他打氣了十幾次,說美國憲法一直都是他的朋友,在今天的這個日子依舊還可以做他的盾牌。史利今天下穿著牛仔褲,上著獵裝外套,足蹬旅行靴,很有一付飽經風霜的記者模樣。
「因為我不想讓妳擔心。」
她轉過身,怒視著芬克,他倆之間的距離還不到十呎。「先生,我情願他待在拘留所裏,而不是墳墓裏。」
「這些人是非常兇惡的,馬克。」
「是,法官大人。我們監視巴瑞.摩丹諾已經好幾個月了。昨天我們通過一個電子裝置得知了摩丹諾與保羅.廣基的談話內容。談話是在法語區的一家酒吧裏進行的,我認為你有必要聽聽它的內容。」
「是的,庭上,我讀過。坦白說,法官大人,對於這一部分我有一些不解的地方。」
哈里點了點頭,但卻不帶任何表情。他既不生氣也不高興。「法警先生,將馬克帶回證人候審室,讓他待在那兒直到我們結束這裏的事。在送他去拘留所之前可以讓他與他母親談談。」
「哪些人接過?」
她也受不了,所以她就停止了抱怨。雷吉在外面敲了敲門,門開了。「我們得走了。」她說。「法官正等著我們呢。」
史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史利,我們會上訴的。」當那兩個法庭助理將史利推出法庭並關上門時,阿利芬特向史利許諾道。「我們會上訴的。」
「我不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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