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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那是在你告訴他之前。」

從一大清早起，有關尋找馬克．史威的詳細尋人公告就通過電話網路傳遍了全國各地。麥桑起初並不想把雷吉．樂夫的名字加上去。雖然他討厭律師，但他覺得自己很難相信居然會有律師幫助一個孩子逃跑。然而隨著上午的時間慢慢地流逝，他們仍然不見雷吉的蹤影，這時他開始確信他們兩人的失蹤並不是巧合。到十一點時，他將雷吉的名字也加進了尋人公告，同時加進去的還包括對她相貌的描述以及尋找她的原因，說她有可能與同馬克．史威一起旅行。如果他倆確實是在一起，如果他倆越過了州界，那麼他倆犯下的過失將由聯邦司法機構來處理；屆時他將非常樂意將她逮捕。

哈里．羅斯福所在的地點已經查到了，他正在一艘租來的船上，在阿肯色州野牛河上的某個地方。麥桑在大約十一點時和他通過一次話。聽到這個消息，哈里至少可以說是被氣得臉色鐵青。現在他正在回孟菲斯的途中。

巴瑞繼續說道：「給我三個人。我詳詳細細地告訴他們該怎麼做，我敢擔保他們不會被抓住的。這並不難。」

奧德上午打了兩次電話給富崔。然而這位大人物卻一反常態，很少說話。他那套用傳票來打伏擊戰的英明戰略已經當著他的面宣告失敗了，此時他正在認真地尋找對策，以便將損失減低到最小的程度。

強尼劃著一根火柴，點燃了雪茄，額上的皺紋舒展開了。「水泥。」他重複了一句。也許這小子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蠢。算了，反正他已經夠蠢了。

在經過七個小時的搜查之後，特林布爾副局長終於宣布馬克．史威不在聖彼得醫院內。他和手下幾名警官急匆匆地來到靠近入院處的大廳，宣布搜查已經結束。雖然他們將繼續派人在各出入口、通道和走廊上巡邏，還要派人把守電梯和樓梯，他們心裏卻已確信那孩子已躲過了他們的搜查。特林布爾打了個電話到麥桑的辦公室，將這消息告訴了他。

他沿著生鏽的鐵梯爬上了倉庫的第二層，這時他想起了他兒時在這樓梯上玩耍的情景。那個時候他父親還活著，每次放學後他都要在這裏逗留至黃昏。在這裏，他可以看到進進出出的裝貨箱，聽到那些搬運工人的談話。他學說他們的話，抽他們給的香菸，還看他們看的雜誌。這裏真是一個供少年人成長的好地方，尤其是對一個一心想成為歹徒的少年來說就更是一個好地方了。

「那屍體是不是就在這城裏？」

「新奧爾良！」

「方便。」

強尼閉上雙眼，搖了搖頭。

「是的。」

「我以前就做過的，沒事。」

可是現在除了等待之外就沒有什麼其他事情可做了。他和喬治．奧德只吃了幾塊冷三明治，喝了一點咖啡當作午飯。電話又響了，又是wｗｗ•ｈetｕbｏｏｋ.com•cｏm新聞記者打探消息來了，無可奉告。

雖然巴瑞內心非常焦急，但他卻刻意控制著自己的步伐，竭力不大步前進。他雙手深深地插|進了褲子口袋裏，眼睛透過那些陳舊的窗子看著下面那條河。只見一艘仿明輪船的客輪正載著遊客順流而下，帶領著他們進行激動人心的旅行；遊客們沿途可以看到更多的倉庫，也許還會看到一、二艘接駁船。通道的盡頭到了，這裏有一扇金屬門。巴瑞按了一下門上的按鈕，然後眼睛直視著他頭頂上的那臺錄影機。隨著一聲響亮的咔嗒聲，門開了。穿著一套蹩腳西裝的莫站在門口。莫從前是一個搬運工，是他第一次讓巴瑞嘗到了啤酒的滋味，那時巴瑞只有十二歲。莫至少有四把槍，他不是隨身帶著就是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他朝巴瑞點了點頭，抬手讓他進門。莫以前是個很友好的傢伙，可是自從他穿上那套西裝後就變了。這變化差不多發生在他看了電影《教父》的同時。打那時起直到現在他未曾露過一次笑臉。

「別跟我裝傻。」

「你知道我並沒有遇見過什麼人，不過我想那些房屋裏面有人吧。」

「沒錯，可是我情願不被定罪，這你是知道的。我們還有時間。」

沒錯，真夠蠢的。強尼吐出了一個煙圈，問：「在停車場？還是在人行道？」

巴瑞將身體坐直了一點，又蹺起了腿，開始說起來。「那天我把他幹掉之後，往那車庫裏卸了六袋預先拌好了的水泥。我開了一輛掛著假車牌的卡車，穿戴得像個整修庭院的工人。似乎沒人留意。離那裏最近的一幢房子也有整整三十碼遠，並且到處都是樹木。半夜，我又開著那輛卡車回到了那裏，將屍體卸到車庫裏。後來我就離開了。那車庫的後面有一條溝，溝對面有一座公園。我穿過那些樹木，爬過那條溝，悄悄地溜回了車庫。我大約花了三十分鐘時間挖出一個淺淺的墓穴，把屍體放了進去，然後澆上水泥。那車庫的地面是用碎石鋪的，你知道，就是那種白色岩石的碎塊。第二天晚上我又回到了那裏，那塊地方已經乾了，於是我又把碎石頭蓋在了上面。那傢伙有一艘舊船，我就將那艘船往後推了推，把那塊地方給蓋住了。當我離去的時候，一切都顯得天衣無縫。克里夫也沒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是的。」鮑伊．博伊特的屍體在他車後的行李廂裏放了二十五小時才被埋掉。那時沒有什麼選擇餘地，因為他幾乎驚惶失措，根本不敢出城。那時這還不是一個十分壞的主意。

「一幢房子後和圖書面的車庫。」

「巴瑞，你是一頭蠢驢。我以前有沒有告訴過你？」

「那它不是埋在土裏嘍？」

蘇拉里是個紳士。他是他那一代中還在從事正日趨衰敗的生意的最後幾位老人之一。如今他們的生意正迅速地被年輕一代人所接管。與老一輩人相比，年輕的一代更加貪婪，更加卑鄙。都是和站在他眼前的這個外甥同一類的人。

「是的，先生，這樣才能保住我的腦袋。」

「懂。」

巴瑞費力地吞了一口口水，雙腿交疊。「是傑羅密．克里夫的房子。」

「送來吧。」麥桑又敲了一下另一個按鍵。布倫納的聲音就消失了。他立即打電話給新奧爾良的賴利．楚曼。

「並且其他的房屋裏還住著人，對不對？住著長了耳朵和眼睛的人，是不是？」

「巴瑞，我向來討厭乞丐。要是我們被抓住了怎麼辦？如果讓鄰居聽到了動靜，向警察報警，於是警察就來了，來抓小偷，知道嗎？狗娘養的，那兒有三個小伙子正在挖屍體，那怎麼辦？」

「為什麼這麼說？」

「聽起來那得花一番大力氣。」

「我想沒有。」

強尼將雪茄的一頭剪開，用舌頭慢慢地舔著。他極其厭惡地搖了搖頭。「真是笨蛋。到那兒去方便嗎？」

他們也還沒找到克林特。他們想弄一張搜索票去他的公寓搜一搜，卻找不出合法的理由。所以他們只有監視他的公寓。

「可以這麼說。那孩子在孟菲斯失蹤了。」

強尼用冰冷的目光看著巴瑞，而後者卻沒用同樣的目光來回敬他，這在以前是不多見的。這次他的眼睛真不爭氣。刀鋒巴瑞．摩丹諾那雙傳說中能致人於死的眼睛，此刻只會眨巴眨巴地望著地板。

巴瑞的身子又動了一下，兩眼盯著地板。

「我以前已經幹過，沒事的。那不費勁。我本想把它挪走，可後來聯邦調查局的人捲了進來，他們跟蹤了我八個月。」

「他們不會被抓住的。」

刀鋒巴瑞獨自一人走進了那座倉庫。往日這位城裏的第一快槍手走起路來總是昂首闊步，大搖大擺，而今日他那副模樣一去不返了。這個不可一世的街頭地痞平時臉上總掛著一付帶著假笑的怒容，此時也不見了。他平日裏穿的那套奇裝異服和那雙義大利平底便鞋這會兒也不知弄到哪裏去了。他的耳環裝進了口袋，腦後的馬尾辮也塞到了衣領內。一小時前他還刮了臉。

強尼．蘇拉里雖年事已高，但保養得很好。他身材高大，已經七十多歲了，但站起來仍是腰桿直挺，走起來腳步輕快。他滿頭華髮，但髮際線卻一點也沒向後退縮。他的額頭很小，頭髮從眉毛上方兩吋的地方起向後呈波浪型起伏，還亮閃閃的。和平時一樣，他穿著一套黑色西服，外衣掛在窗子旁邊的衣架上。他的領帶是藏青色的，色彩很單調。而紅色吊褲和_圖_書帶則是他的註冊商標。他向巴瑞笑了笑，朝一張舊皮椅子揮了揮手。這張椅子巴瑞從孩提時代起就在上面坐了。

「在一座車庫的地底下。」巴瑞的身子又動了一下，眼睛一直盯著地板。

「埋在水泥底下裏。」

「我想這事和我們每一個人都有牽連。」

強尼的眼睛裏閃出了極其憤怒的光芒，但他控制住了自己。他總是能夠控制住自己。「哦，真的嗎？這是不是威脅，巴瑞？你到我的辦公室來尋求幫助，同時也來威脅我，對嗎？你打算幹坦白招供之類的事吧？來吧。小子。如果你被定了罪，那你就帶著那具屍體進墳墓吧。」

「二個，或三個。我不能去挖。他們正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如果我走近那個地方，只會把他們領到藏屍處。」

「一個小時，也許兩個小時。」

「你怎麼會這麼蠢？」強尼不動聲色地問。「蠢到會把屍體就留在這附近。蠢到把事情說給你的律師聽，蠢，蠢，真蠢。」

強尼坐回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用手捏著鼻梁。「我猜你是想儘快動手。」

如今這座倉庫已失去了往日的那種繁忙。那排骯髒的、上過漆的窗子之下是條河；緊挨著窗子有一條狹長的通道，巴瑞沿著那條通道往前走著。倉庫的底層一片空曠，迴盪著他的腳步聲。幾個裝貨箱亂七八糟地散放在那裏，已有好幾年沒被挪動過了。他舅舅的那幾輛黑色凱迪拉克轎車全都集中停放在靠近船塢的地方。舅舅的忠實司機蒂托正在擦洗車子的擋泥板。聽見腳步聲，他抬頭向上看去，向巴瑞揮了揮手。

「是的，是在我告訴他之前。我承認，那是一個錯誤。」

「你當然需要幫助。你幹了一件大蠢事，現在需要有個人來拯救你。」

「他是這麼說的。也沒提到底在什麼地方，只說在新奧爾良。黛安幾乎什麼都沒說，整個通話過程不到兩分鐘。克林特說他是從孟菲斯東區他女朋友的公寓打的電話。他還答應過一會兒再打電話給她。」

「那附近有聯邦調查局的探子嗎？」

強尼這下子緊張起來。他重新點著了雪茄，又走到窗口。「要知道，巴瑞，」他開口道，眼睛看著窗子下面的河水。「你這小子是有一些聰明，可是一涉及如何銷毀證據，你就成了一個白痴。我們一向都利用那邊的海灣來幹這事。那些桶呀、鐵鏈呀還有重物什麼的都怎麼了？不能用了嗎？」

然而剛才的那個微笑是強裝出來的。這可不是一次社交性的拜訪。在過去的三天裏他們交談的次數比過去三年內還要多。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巴瑞。要是你能躲得過這次，那我就讓你去開一段時間的卡車，以後說不定再讓你去負責買賣贓物的事情，讓你幹上一年左右。我還不確定該拿你怎麼辦。也許你可以到拉斯維加斯去，跟著洛克一段時ｈtｔps://ｍ•heｔｕbｏoｋ.ｃom•com間。」

「孟菲斯東區的什麼地方？」

強尼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那排上了漆的窗前，窗子的下面就是河。他搖了搖頭，好像對此難以置信似地，然後沮喪地一口接一口地噴著雪茄煙。後來他轉身回到座位上坐了下來。他將雪茄擱在菸灰缸裏，雙肘撐著椅子扶手，身體前傾。「誰的房子？」他問，臉上表情嚴峻，一副隨時準備爆發的樣子。

火山並沒有爆發。強尼一向以血管裏含有冰水而著名，他向來都能保持冷靜，並為此而感到得意。在幹這一行的人當中，像他這樣的人是鳳毛麟角。不過他的冷靜頭腦卻讓他賺了大筆的鈔票。也多虧了這點他才能活到今天。他的左手將嘴巴整個捂了起來，就好像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這點似地。「傑羅密．克里夫的房子？」

「你怎麼知道！你當時是怎麼幹的？你當時是怎樣把屍體埋進水泥下面而又沒被抓住的？」

巴瑞穿過一間擺著兩張空辦公桌的房間來到一扇門前，在門上敲了幾下。他在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進來，」門內響起了一個很輕的聲音。於是巴瑞跨進了他舅舅的辦公室。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現在請幫幫我吧，我今後再也不幹這樣的錯事了。」

「是不是埋在地下？」

「你跟蹤了那個傢伙好幾個星期。你在他偷偷地從一家骯髒的小妓院裏溜出來時抓住了他。這時你只需給他當頭一擊，然後再朝他開上幾槍，將他的口袋掏空，把他的屍體留在那裏，好讓那些妓|女絆上它。這樣一來警察會說這只不過又是一樁謀財害命的案子罷了。他們就不會對任何人起疑心。而你，巴瑞，你太笨了，不可能不惹出麻煩。」

巴瑞盯著那個長滿了銀髮的後腦勺。眼下他得撒謊才行，他才不會去開卡車，去銷贓，去吻洛克的那張驢臉呢。「強尼，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只是請幫幫我吧。」

又有電話來了。特工德爾斯頓走進辦公室，豎起三根手指說道：「三號線。是布倫納從醫院打來的。」麥桑使勁敲了一下按鍵，對著電話機吼道：「喂？」

「要幾個人手？」

強尼仔細地瞧著雪茄頭上的那層細細的菸灰，接著又用牙齒將菸咬住。他不蠢。只是傻。他接連噴了兩口煙，然後問道：「你說房子，是指大街上的房子，周圍還有其他房屋？」

布倫納在九四五號房間，就在里基的隔壁。他謹慎地說道：「傑遜，我們剛剛聽到了克林特．胡賽打給黛安．史威的電話。他告訴她說，他剛剛與雷吉通過話，說她和馬克現在正在新奧爾良，還說他們一切都很好。」

「我想你說過。」

「我要知道過程！」

強尼又吐了一個煙圈。「一座車庫，停車場的車庫？」

他想得不錯—和-圖-書—那是個理想的場所。聯邦調查局的人從未走近過那個地方。這件事幹得沒錯。他曾打算等到以後再將屍體挪走。他錯就錯在把這件事告訴了克里夫。

「又是壞消息嗎，巴瑞？」強尼問，其實他已知道答案了。

強尼緩慢而又痛苦地點了點頭。好吧。好吧。他瞪著巴瑞說道：「現在給我滾吧。」

Ｋ．Ｏ．劉易斯正搭乘沃伊爾斯局長的飛機在來這裏的路上，已派兩名特工去機場去接他了。他大約將在兩點鐘到達。

那雙眼睛眨得更快了，巴瑞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身子。對那些話他連連點頭表示同意，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我需要幫助，行嗎？」

巴瑞在椅子上向下滑了一點。「對不起。」他說。

「因為我擔心那孩子知道它在什麼地方，而現在那孩子又失蹤了。誰知道他想幹些什麼？這太危險了。強尼，我們必須將屍體轉移。求求你了。」

巴瑞點了點頭，當時，克里夫去科羅拉多滑雪了。這事巴瑞是知道的，因為克里夫曾邀請他一同去。克里夫一個人住在一幢大房子裏，房前屋後有幾十棵濃蔭密布的大樹。車庫是一座獨立的建築，就在後院。當時他認為這個地點非常理想，因為永遠也不會有人會對這裏產生懷疑。

麥桑並不感到吃驚。在搜查進行期間，整個上午都有人定時將情況向他作簡報。現在仍然不見雷吉的蹤影。樂夫媽媽又受到了兩次打擾，現在她已拒絕開門了。她對他們說，除非他們去弄一張搜索票來，否則就要他們從她的土地上滾開。如果他們沒有什麼充分理由的話，是無法申請到搜查證的，麥桑認為樂夫媽媽對這一點知道得一清二楚。醫院方面已同意警方監聽九四三號病房的電話。不到三十分鐘前，兩名特工人員裝扮成衛生清潔人員的模樣進了那間病房，當時黛安正在樓下的大廳裏與孟菲斯警方的人談話。他們沒在電話裏安裝什麼裝置，只在電話內部做了些更動。他倆在房間待了還不到一分鐘。據他們報告，房間裏的那個孩子正在睡覺，連動都沒動一下。那部電話機直通外線，要將它的線路從醫院的總機中分理出來至少得花兩個鐘頭，其間還要動用到其他人手。

強尼兩眼瞪著他，一邊拆開了一支雪茄的外包裝。「現在回答我幾個問題，要慢慢地回答，聽到了？我也不想知道得太多，懂嗎？」

「是的。」

「就今晚。那孩子已經跑掉了。他現在是被嚇住了，但他遲早會說出來的，只是個時間問題罷了。」

「我們還不能確定，他也沒說。我們會再試試，看能不能查出那個地方。他電話掛斷得太快。我馬上將錄音給你送去。」

「把它挖出來，或用任何方法把它弄出來，得花多長時間？」

「你想讓我派三個人，不出一點聲響地把屍體挖出來，然後再把它妥當地處理掉，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