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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雨人

作者:約翰.葛里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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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六章

卷一

第六章

「抱歉,勃蒂小姐,外頭騙人的律師是不少。」
第一排座位上盡是法律系學生,是我寧可避開不見的熟面孔,他們是我三年級的同學,也許通通都找到工作了。
「好,不談。」
「他是一位神職人員。」她強調著說,馬上為肯尼斯牧師抗辯起來。
「加糖或奶精?」她往冰箱裏搜尋著問。
「為什麼沒有?」我問得似嫌急促了些。
「他平日耗費甚大,噴射機也舊了,他什麼都跟我說。」
「再過幾個禮拜。」
「我的孩子並不知道。」
為了支撐我自己這般豪華的生活型態,我已在「優吉士」做了三年的酒保和侍應,這個學生聚集所就位於校園旁而已,因汁多味美的洋蔥漢堡包和聖派屈克節時的綠啤酒而聲名遠播。其實這裡是個吵鬧的地方,從午餐到打烊,根本都是延長的歡樂時光。「週一足球夜」淡酒與淡啤酒一律一美元,碰上其他活動時,則一律兩美元。
她嘴邊的皺紋鬆開了,眼神再度放柔下來。「多麼好。」她說。
呃,我心裡想的正是如此。「好,那你只需要大略告訴我錢是怎麼投資的就好了,我特別關心的是房地產。」這是真的,因為現金和其他流動的投資,通常都會被最快清算出來徵稅,而房地產則成為最後的手段,所以我這些問題並不僅僅是光為了好奇才問的。
「好咖啡。」我咂著嘴說。
今晚我幸好沒當侍應,因為頭仍在痛,走動得愈少愈好,而且當酒保偶爾還可以從冰箱裏摸瓶像喜力或幕斯黑那種綠瓶上好啤酒來喝,普林斯喜歡他的酒保小飲兩口。
客廳出現了一個身影,並開了一盞燈,是她來了,穿著跟昨天到絲柏花園長青會館時一樣的棉質洋裝,透過門斜睨著我。
「肯尼斯牧師就是這麼說的。」
他今晚專心在看球賽,棒球季才剛展開不久,但普林斯早已看好勇士隊,雖然他什麼都賭,但勇士隊仍是他情有獨鍾的最愛。在哪裏跟哪一隊打,誰投球,誰又受傷了,都沒有任何差別,普林斯還是會支持勇士隊。
當你還是低年級的學生時,做酒保和侍應是無妨,事實上在優吉士工作,還算是份優差,但一旦畢業,這份優勢在一個月內便會煙消雲散,然後我就會變得比一個力爭上游的學生還糟,我會變成一個受難者、一個統計數字、一個遭法律業重擊的法律系學生。
「好,什麼地方?」
「你有一個美麗的家,勃蒂小姐。」我吸一口霉味說。
「純咖啡就好。」
「你為什麼沒跟你上一個律師說這筆錢?」我問道。
「它是一所不錯的學校,加上我自己也喜歡孟菲斯這裏。」其實另外還有兩個理由,就是孟菲斯州立大學許可我入學,我又讀得起。
「全都放在同一m.hetubook.com.com個地方。」
如果這位甜蜜的小婦人真有好幾百萬身價的話,她實在掩飾得天衣無縫。我支肘的這張桌子,只是鋁製的桌腳頂著防火板桌面,所有的盤子、用品、餐具和家具也都是幾十年前買的,她住在不怎麼引人注目的屋裏,開著輛老舊的車子,顯然沒請女傭或僕人,也沒養嬌貴的小狗。
我往前門走,四處張望,小心留意露出尖牙的大狗,同時踩得門廊地板吱吱嘎嘎響,天快黑了,門廊又沒燈,厚重的木門大開,透過紗門,我可以看到一間小客廳的輪廓。由於找不到門鈴的按鈕,所以我便輕輕敲了敲紗門,它鬆垮垮地搖了搖,令我屏息靜氣——依然不見狗叫。
「我很高興你來。」
「這個嘛,我還不確定,最近我常想乾脆掛出自己的招牌,你知道的,就是經營自己的事務所,我是個性獨立自主的那種人,不太確定是否能為他人工作,寧可依照自己的方式來從事法律這一行。」
「我在這裏出生,不過是在諾克斯維爾長大的。」
「好玩,夫人。」
「勃蒂小姐?」
「你會再回來看我們嗎?」
「好啊,有何不可。」我嚴陣以待她的問題。
「是我,貝勒,昨天跟你聊過的法律系學生。」
勃蒂家位於城裏古老富裕的中間區,距離法學院大約兩哩左右,沿著街道種植的老樺樹,造就隔絕隱密的景象。有些住家的確氣派非凡,有修剪整齊的草坪,和停在車道上熠熠生輝的豪華轎車,但也有些隱沒在完全沒有砍修的樹和蔓生的灌木後頭,幾近廢棄的房子,以及介乎兩者之間的房子。勃蒂小姐的家,是一棟百年白石的維多利亞式建築,乾淨的門廊蜿蜒至另一頭消失,需要髹漆、翻新屋頂和整理一下庭院,窗戶髒髒的,水溝裏也堵滿了落葉,可是顯然屋主仍盡力在維護它。車道兩旁的樹籬參差不齊,我把車停在一輛車齡約有十年左右的骯髒卡特力後頭。
現在我已經完全弄清楚了,勃蒂小姐是位有錢的老太太,但她並不想讓任何人,尤其是她的家人知道。她一向生活得舒適,目前像個用剛剛好足夠的存款在過日子的八十歲寡婦,也沒啟人疑竇。
「多麼好。」
「奧斯汀皮葉,是在克拉克維爾的一個小小的州立學校。」
「咖啡。」我環顧室內答說。
「湯姆士和安東尼?」
「貝勒!」看到我她既驚且喜,讓我尷尬了一下,接著便突然難過起來。她一個人獨自住在這間恐怖的房子裏,深信家人都已經不要她,生活中的高潮,就只是去照顧那些聚在一起吃頓午餐,並唱一兩首歌的被棄老人,勃蒂小姐是個非常孤單的人。
這一行其實最不需要我——又一頭滿街亂跑,尋找訴訟,試著挑起事端,好讓我能夠從破產的客戶身上榨出幾塊錢來的飢餓小禿鷹。
如果我算得不錯,她那份舊遺囑內的遺產總數至少就有兩千萬美元,所hetubook•com.com以那個律師知道至少有那麼多,因為遺囑是他擬的。眼前再顯然不過的問題則是:這個珍貴的小婦人究竟有多少錢?
「奧斯汀什麼?」
「什麼也沒有。」我說,然後喝一大口咖啡,她並沒有生氣,但也快了。「我只是來善盡律師之責而已,勃蒂小姐,就只有這樣。你要求我幫你準備遺囑,關切遺囑內的一切,便成為我的職責所在,我是很重視這份責任的。」
她的雙眼濕濡,受到感動。
「多少錢?」
「我沒說他是。」
「我們來談談你吧。」她說,正是我寧可迴避的主題。
我會懷念這份工作的,會嗎?
「我已經迫不及待。」
「對,說來話長,貝勒。」
「但你昨天才告訴過我說你跟肯尼斯談過。」
「即溶的好嗎?」
「勃蒂小姐,身為你的律師的我,根本不能說,我誓言沉默,這叫做律師與客戶間的特權。」
普林斯還有黑暗的一面,謠傳他涉及皮肉生意,上空俱樂部是這個城市裏備受歡迎的行業,而他那些所謂的合夥人都留有案底,這事曾刊登在報上。他還曾因賭博做莊而被起訴兩次,但兩次陪審團員都絕望地不了了之。在為他工作三年後,我對兩件事深信不疑:第一,普林斯拿走了優吉士櫃台絕大部分的現金,我估計數目每週至少有兩千美元,一年下來就有十萬美元。第二,普林斯利用優吉士做他自己那小小墮落王國的門面,用它洗錢,並且每年都讓它賠錢,以達到逃稅的目的。他在下頭有間十分安全的辦公室,四面無窗,方便他與密友碰面。
「好,是從哪裏來的?」
「湯姆士在十一年前去世,我們在這屋子裏養大了兩個兒子,但我寧可不談他們。」她原本開心的表情陰鬱了一下,隨即又笑開來。
我不能不關心這些,因為他對我一直都很好,我一小時的工資五美元,每週大約工作二十個鐘頭,我們的顧客都是學生,所以小費不多,但碰上考試期間時,我可以自己調班。每天至少都會有五個學生到這裏找工作,所以能保有這份差事,我覺得自己還算幸運。
「當然是。我的重點在於,我想你也一定知道的,在這些人當中,有不少人十分的墮落,勃蒂小姐,他們會被提到跟妻子以外的女人在一起,曾被逮到花好幾百萬美元在過豪奢的生活上——房子、車子、度假、漂亮的衣服等等,他們當中有不少人是騙子。」
「亞特蘭大。」
「他不是騙子。」
「噢,謝謝你,是湯姆士跟我五十年前買下來的。」
「然後你就是個真正的律師,多好,你會到哪裏工作?」
她瞪住我看,笑容不見了,雙眼凝聚在我身上,大惑不解。「那太好了。」最後才說,並跳開去沖泡咖啡。
「你過來稍坐片刻,真是太好了,」她依舊拉住我的手,甜蜜地說。「昨天和我們在一起,好不好玩啊?」
「錢的事?」我不相信地問道。
「我相信他和圖書是,聽我說,我並不想知道所有的詳細數字,但你可以告訴我你的錢是擺在房地產、股票、證券、現金還是其他投資上頭嗎?知道錢用於何處,對於安排資產的計畫目的來說,是十分重要的。」
老闆叫做普林斯,是個將頭髮梳成馬尾的危險分子,塊頭大,自我意識更強,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喜歡自己的照片登在報上,自己的臉出現在夜間新聞裏。他發起逛酒吧和濕T恤比賽,向市政府請願允許像他經營的這種酒吧整晚營業,市政府反以多項罪名告他,他愛極這種事了。只要你說得出非法的事情來,他就有辦法去組織一群人,試著將其合法化。
「我猜你一定想要把你的名字安在遺囑上的某處。」她仍為法律所苦的說。
「但你始終沒有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這筆錢的事。」她仍然用很輕的聲音說。
「好。」三年法學院待下來,我已經分辨不出即溶與真正的咖啡間的不同了。
不論其他,優吉士可以說是一個學生聚集的好巢穴,普林斯在好幾年前就用了孟菲斯州立大學的代表顏色:藍與灰來裝潢店面,牆上掛滿了球隊的優勝旗和體育明星加框的照片。雖然四處皆是勁敵,離校園近,孩子們理所當然地便都愛聚至這裏來聊天、談笑、調情。
「律師們總是想把他們的名字放進我的遺囑裏。」
「為什麼你們律師總是滿口的錢經?」
「對,安東尼。」
我們四眼交接,引得我同情心大起。「聽我說,勃蒂小姐,如果這件事說來太痛苦,或許我們可以省略枝節,你知道的,只要直接說出重點就好。」
「多好,那大學在哪裏唸?」
我們離開廚房走向後面的平台,她想讓我看看她新設在薔薇灌木旁的噴水池,我欣賞得心醉神迷。
「我第二任丈夫那裏。」
「亞特蘭大?」
「嗯,呃,再看到你的確很棒,但我是想跟你談一下你的遺囑,昨晚因為擔心你的財產,還使我睡不安寧。」
「誰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
「是啊,只除了他本人並不知道這回事之外,說來話長,是一些遺產和錢,安東尼不知情,我也不曉得。就是他有個發瘋的哥哥,說來他們全家都是瘋子,安東尼正巧在死前從他瘋掉的哥哥那裏繼承了一筆遺產,我是說,就在安東尼死前兩天,他哥哥死在佛羅里達。安東尼死後沒有留下遺囑,什麼都沒有,只留下一個妻子——我,所以他們從亞特蘭大聯絡我,是一間大型法律事務所聯絡的,告訴我說,現在在喬治亞州的法律之下,我身價不菲。」
「那正是我來此的理由,勃蒂小姐。」
「上帝告訴我什麼是秘密,謝謝你。」
我想許多像勃蒂小姐這樣有錢的老人,尤其是受過經濟大蕭條之苦,白手起家的人,都會和會計師、律師和不友善的銀行家一起嚴守著他們的財富,但勃蒂小姐不是。她就像依靠養老金過活的窮寡婦一樣和-圖-書的天真和信任別人。「他需要錢。」她啜飲一口咖啡,有些多疑地盯住我著說。
「你何不說說看?」
「我們可以談一下錢嗎?」
「你也沒有告訴他價值多少?」
所以她慢慢轉動咖啡杯,看著桌面娓娓道來。「沒有人真的知道這件事,」她很輕很輕地說,假牙喀喀響了一兩聲。「至少在孟菲斯這裏沒有。」
「噢,他啊,我並不真的信任他,只跟他說我打算遺留下來的總數,並沒有真的跟他說我到底有多少錢,一旦被他知道我荷包滿滿的,他就會要我把他放進遺囑裏去了。」
「也許明天我會想跟你說,貝勒,說不定明天。」
「才沒有。」我說。試著表現出震驚的樣子,但同時也試著掩飾被識破心意的詫異。
「你在暗示什麼?」
「沒有。」
「好高興見到你。」她第三或第四次說這句話。
「多麼好,後來你又怎麼會選擇孟菲斯州立大學的法學院呢?」
那些平底鍋和燉鍋、水槽與水龍頭、爐子跟烤麵包機,至少都已經有四十年的歷史,冰箱大概是六十年代初期的產品。
「多麼好。」她放下兩個杯子,再說了一遍,兩杯都沒冒熱氣,我這一杯僅僅微溫,咖啡喝來既平淡,又無味。
她有些沮喪地說:「全都是些法律官樣文章。」
普林斯採放任手法經營優吉士,我們這些員工自己排班,自己收小費,沒怎麼受監督地開著店。其實也不複雜,只要前頭有足夠的啤酒,廚房裏有足夠的碎牛肉,這個地方就能精準地運作。普林斯比較喜歡到店面前頭來,接待漂亮的大學小女生,帶她們到座位上,跟她們調情談笑,但通常都只落了個自己當傻瓜的下場。他還喜歡坐在接近大螢幕的桌位前,下注賭各種比賽,個頭大、手臂粗的他,偶爾也會大動肝火,跟人打起架來。
今晚我照管吧台,最主要的工作是確保他杯中的湯力酒不斷,他在賈斯迪擊出一支強力的全壘打時大聲鼓噪,然後從一個小兄弟手中拿走一些現金,賭的是誰會擊出第一支全壘打——賈斯迪或是龐德。我還看過他賭第三局第三個打擊者上場時,投手投出的第一球,會是好球或壞球。
「我知道,好,可是為什麼非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他不可呢?勃蒂小姐?為什麼不只給百分之二十五,你曉得,合理一些呢?」
我們摸黑坐在裝飾華麗的鐵板凳上啜飲冷咖啡,直到我編出合理的藉口溜掉為止。
「其中有幾件事尤其令我特別煩惱,」我迸出最佳的律師型愁眉解釋道,並從口袋掏出一支筆來,煞有其事地握住。「首先,請原諒我這麼說,但看到你或任何一位當事人與自家人如此不和,真是讓我深受困擾,覺得我們有必要徹底地聊一下這件事。」她抿緊了雙唇,但沒說什麼。「第二,請再度原諒我,但若不提這件事,我就不配成為一個律師;那是我實在很難起草一份把龐大的資產都讓予一位電視人物的遺囑或文件。」和圖書
不同於我們昨天在絲柏花園中的會談,今天勃蒂小姐的時間一點兒也不趕,她並沒有擔負其他的責任,柏士寇不在附近,她不必監督午餐的清理,也毋需仲裁棋賽。
「奧斯汀皮葉。」
「是有這個想法,一定會難過,你曉得的,好一陣子,但只要我努力工作,好好地對待客人,就不必擔心吸引不到客戶。」
她迅速打開紗門的鎖。「進來,進來。」沒有絲毫狐疑地重複道,拉著我的手肘,帶我穿過客廳,經過走廊,沿途開亮了燈。牆上掛滿家人的舊照片,光禿禿的地毯盡是灰塵,氣味腐朽陳舊,這是一棟需要徹底清理刷新一番的屋子。
「好,但上帝並不會期盼你給與那個牧師的公使團資助吧,祂會嗎?」
「你想告訴我有多少嗎?」
「那是一筆財富,怎麼會痛苦?」
「謝謝,這麼說你打算自己開設小小的法律事務所?」
「你第二任丈夫?」
「比湯姆士留給我的多得多,總而言之,我從沒跟任何人提過這件事,直到現在;你不會說出去吧,會嗎,貝勒?」
「始終沒有。」
她把我帶到廚房桌邊。「喝咖啡還是茶?」她跳到櫥櫃前,用力打開燈的開關問道。
沒有聲音,沒有動靜,我再敲得大聲一點。
她由衷笑開,緩緩地搖起頭來。「啊,那真是太好了,貝勒,多麼的有勇氣,我想這一行正是需要多一點像你這樣的年輕人。」
「你大概在想我為什麼會到這裏來。」我啜飲著咖啡說。
她把水放到爐火上,排好杯子,然後坐到我面前來,笑逐顏開,是我讓她今天開心不已的。
「噢,錢的事他們知道一些,湯姆士工作相當賣力,我們存了不少錢,十一年前過世時,他留給我將近十萬美元的存款,我兩個兒子,尤其是他們的老婆,都相信那筆錢現在已增值五倍左右,但亞特蘭大的事,他們一無所知。我可以幫你再添些咖啡嗎?」她已經站起來了。
她在防火板上轉著杯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是,我想我是跟他談過,但並不確定自己全部都對他說,我大概撒了點謊,還有我肯定自己並沒有跟他說錢是從哪裡來的。」
「因為一個非常好的理由,勃蒂小姐,如果你不小心的話,政府就會拿走你一大部分的財產,但現在我們卻可以對這筆錢做一些特定的處理,並仔細地安排資產,然後就能避免繳一大堆的稅。」
「多好,你什麼時候畢業?」
「你打從哪裏來的?」
「我不太明白,我以為你說錢是從安東尼那裏來的。」
「好啊。」她把我的杯子拿到水槽前,倒進半湯匙多一些的咖啡,再添些微溫的水,然後折回桌旁,我則像是在期待一杯異國風味的義大利咖啡一樣攪動起來。
「對,湯姆士死後大約兩年,我嫁給了安東尼,他是從亞特蘭大來的,在路過孟菲斯的時候認識了我,我們斷斷續續一起生活了五年,總是在吵架,然後他離開這裡回家去,根本就是個只想要我的錢的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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