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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雨人

作者:約翰.葛里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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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十七章

卷二

第十七章

承保部門副總裁凱米特就跟艾維略特一樣的沉默及含糊。承保是接受和檢閱業務員送上的申請書,以及最後做下要不要開具保單決定的過程,必須看一大堆的文件,酬賞都很少,而凱米特似乎是做監督工作的完美人選。我用不到兩個小時就問完了,而且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更多的蠕動,更多痛苦的表情,更多口痛飲的威士忌。
管理部門副總裁丹尼斯讓我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弄清他到底在做些什麼。現在已是週二早上,我也已經受不了這些人,看到坐在桌子對面數呎外那些幾個月來,都穿著相同該死的深色西裝,並發出不折不扣皺眉假笑的天畢貴族律師,就讓我想要嘔吐,我甚至連法庭筆錄員都討厭起來。丹尼斯什麼都不知道,我一刺,他就躲,完全沒得吵。他不會在審判時出庭作證,因為他一無所知。
「已經沒有你能做的事,他已經死了,而關於這一點,你們已經完全無能為力。」
「當然,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我們被匆促判了刑。」基力難以置信地搖頭道。
他順利接招,而這顯然並不正個意外。
「坦白說,貝勒,我很擔心他可能會往審判中做的事。」杜曼說。
「什麼都不能?」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事。」基力迅速補充。
這些庭外作證既然不必我付錢,我就不急。我問了一千個沒有用的問題,只是在黑暗裏亂挖亂射。杜曼顯得無聊乏味,有時甚至是無奈沮喪,但如何進行一整天庭外作證的書是他編寫的,而且他的時間一樣照算。偶爾他也想抗議,但他知道我會馬上就衝到隔壁去跟坎伯法官告狀,而坎伯會作出對我有利的裁決,並警告他。
「我們太大了。」基力自以為是地說。
「一小時五百塊美金。」
「公事,和解的可能性。你可以到我的辦公室坐個十五分鐘嗎?我們就在轉角那裏而已,你曉得吧。」
「坎伯法官讓我非常擔心。」杜曼突然迸出話來。
他們交換了困惑的眼神。
在他們憂心的範圍內,坎伯是個合法的因素,但他們和*圖*書的焦灼不安,卻是因為他們被逮到雙手染血。他們害死了一個年輕人,而他們的謀殺罪行即將被揭發出來。我決定好整以暇地讓他們說出想說的話。
杜曼以他完美無缺的準備聞名,我相信這段小小的二部合唱一定經過妥善的預演。
「和解」這個字眼聽起來不錯,更何況我也一直想看看他們的辦公室。「要快。」我說,一副有個重要的美麗佳人在等我的模樣。
杜曼的辦公室裝潢得極好,卻不特別大,這棟樓的租金高踞全城首位,空間當然得做有效運用。「你想喝點什麼?」他把公事包和外套扔上桌問道。
下午又帶來另一千個問題,當我們在五點半休會時,我已經筋疲力盡了。基力的笑容在午餐後就不見了,但他決心與我堅持到底,看我能問多久,他就要答多久。他再度謝謝我讓他排第一個,也謝謝我沒有再問其他的問題,准予放行,他隨即回克利夫蘭去。
「寇德醫生呢?」
「以揭露你們的所作所為。」
他們帶痔的臀部極度和諧地蠕動了一下,帶來一陣痛苦,然後杜曼說:「我們加倍,十五萬美元,你拿五萬左右,你的委託人掌十——」
「看得出來你深受折磨,基力先生,我會把你的弔慰傳達給他的家人。」
「隆尼是他雙胞胎哥哥的完美配對,骨髓移植是例行的治療,那個孩子可以被救活,但你的客戶害死了他。」
「我應該拿這個提議怎麼辦?」我問道。
文據佔滿了併攏放在我們辦公室前頭房間裏的那四張租來的折疊桌子,它們全依時間先後順序,標上記號、編上號碼、做上索引甚至存入電腦,整齊地分成好幾堆。
「他要說些什麼?」
「謝謝。」
「聽我說,貝勒,我們是真心誠意地努力想要達成和解。」杜曼說。
我在周邊打轉掉第一個小時。我身著牛仔褲、法蘭絨襯衫、輕便鞋和白襪,坐在桌子的這邊,覺得跟另一邊的幢幢嚴肅黑影相較,是絕佳的對比,狄克卻說我這樣有失禮貌。
他們一起啜了口酒和-圖-書,然後杜曼說:「我們願意和解這件案件,貝勒。我們覺得我們的辯護很好,我是真心以為如此。如果給一個公平的球場,那我們明天就準備好好地揮桿,但這個法官卻有如此深的偏見,教人害怕。」
在我們大家都喝了口飲料時,交談停頓了一下,然後杜曼再率先笑道:「那位女士想要怎麼樣?告訴我們,貝勒,什麼才能讓她開心。」
「他會在審判時出庭作證。」
他並不怎麼熱中這種工作,卻渴望讓我快樂。他相信我們已經把為非作歹的宏利逮個正著,但同時也認為這件案件並不值得我投入那麼多的心血。恐怕狄克是非常關切我審判的能力,他知道任何被我們挑做陪審團的十二個人,都會把五萬美元看成是一大筆財富。
五萬塊!
「什麼事?」我想不出來現在還有什麼事會比跟杜曼喝一杯更糟糕。
「你找的時機真是糟透了。」
「她想要揭發你們,打敗你們。」
也全部背下來了。因為看過太多次這些文件的關係,我已經知道每一張紙上的每一件事情。荳德給我的文據總共兩百二十一頁,舉例來說,審判中保單只會被當成一份文據,其實它總共有三十頁。截至目前為止,宏利提供的文據總計七百四十八頁,其中有一些是荳德家的副本。
這是個意外,他仔細地打量我,無疑是在想我怎麼負擔得起讓那位醫生親自出庭對陪審團現身說法。
在他的律師們收拾公事包的時候,杜曼把我拉到了一角。「做得好,貝勒。」他低聲地說,好像真的對我的演出印象深刻,但寧可保留他的評價不說似的。
「不要拿倫理道德來跟我說教,杜曼,我會告訴她,我會把提議帶到她面前,而我賭她一定說不。」
「我沒了。」我說,真的想不出來還有其他我想要進行庭外作證的人。
「多少?」我打斷那些廢話問道。
星期三晚上七點半問完了培洛德,結束了公司的庭外作證。三天,七十二小時,大概留下了一千頁的證詞。這些庭外作證跟文據一樣,也都會被讀上十幾m•hetubook•com•com遍。
經營一家保險公司迷人的地方,絕不在於賣保單和處理賠償這種世俗生意,而是在於報酬與投資。基力對於投資要熟悉得多,說他是從那裏起家並一路往上走的,賠償方面知道的倒不多。
庭外作證進行了兩個小時,基力交給我一份財務報告書,我們談了一會兒錢。狄克在看完那份財務報告書後,就遞給我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杜曼和他三個律師互傳了幾次筆記,但似乎覺得無聊透頂,坎伯在隔壁主持一個動議日。
我叫狄克在轉角等,然後跟杜曼走過三條街,到全孟菲斯最高的建築物去,我們在直上四十樓的電梯裏聊天氣。所有的套房都是黃銅配大理石,到處有人,好像現在是白天似的。這是個品味高、設備好的工廠。我尋找起那個從波石來的老夥伴,惡棍洛伊德,希望不會看到他。
事情在星期二時,有了些許的進展,部分原因是我厭倦了浪費時間,部分則是因為證人不是所知不多,就是記不得許多事情。我從賠償部門的副總裁艾維略特問起,他是一個只回答直接的問題,否則便默不作聲的人。我讓他看一些文據,而在上午過了一半時,他終於承認行使「賠償後承保」這項討厭但並不違法的策略,是公司的政策。當一個被保人申請索賠時,首位處理員便指定他附上之前五年內所有的醫療紀錄。在我們這件案件裏,宏利從五年前曾幫唐尼治療過嚴重感冒的荳德家庭醫生那裏,取得了紀錄。荳德並沒有把這場感冒列在申請書上,那跟血癌根本無關,但宏利最初有一次,便是以感冒為既往病史的事實而拒絕的。
上個月我猶在掙扎中的業務,收入淨額六百美元,杜曼一年至少賺一百萬美金,基力經營一家銷售十億美金的公司,收入大概比他的律師還高,而他們想跟我談生意。
狄克也在文書工作上花了無數個鐘頭,他寫了一份有關賠償檔案的細節分析,大部分的電腦工作也都落在他身上。他會在庭外作證中協助我,保持文據整齊和迅速找出我們需要的資料,都https://m.hetubook.com.com是他的差事。
「我會算術。」我說。我的酬勞多少根本不干他的事,他知道我一貧如洗,知道五萬塊美金會讓我有錢起來。
有人敲了一下門,然後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基力走了進來,週一拷問過他八小時後,我們就沒有再見面。他表現得好像很高興看到我,我們也握手,像老朋友似地說哈囉。他走到吧台為自己調了杯酒。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們都累壞了,也都厭倦了地對看。
「那我們何必還要審判?」
「那我們還剩下什麼人?」他問道。
「我們對他的死非常遺憾。」基力難過地說。
他倆在我們圍坐於角落裏的一張小圓桌旁時啜飲著威士忌,基力會這麼快再回到這裏,只意謂著一件事,他們想要和解這件案件,我豎起了耳朵仔細聽。
「我們說不定會請他庭外作證。」他說。
基力知道目前國內還有另外幾場對抗宏利的官司仍在審理當中,我們談了好一會兒這件事:名字、法院、其他的律師、類似的情節,他沒有被迫在任何一件當中進行庭外作證。我迫不及待想要跟其他控告宏利的律師談一談,我們可以比一下文據和審判策略。
「是啊,我知道。聽我說,貝勒,我們可以去喝一杯嗎?有些事我想跟你討論一下。」
「什麼都不能。」
有一個拒絕唐尼索賠,乃至於幾千個類似案件的陰謀,我們必須解開它來。
「我的委託人已經死了,他的母親上個禮拜才埋葬了他,而現在你卻希望我去告訴她,檯面上有了更多一些的錢?」
週三下午我傳喚最後一位證人,也就是至少寫過兩對拒絕信函給荳德家的高級賠償審核員培洛德。他從星期一早上起,就一直坐在走廊裏,所以恨死我了。在開始的幾個問題裏,便吼了我幾次,不禁讓我重新振奮起來。我把他的拒絕函拿給他看,場面隨即變得火爆。就他的立場,也是現今宏利仍堅持的立場而言,骨髓移植的實驗性質太濃了,不能被認真視為一種治療方法。但他有一次是以唐尼沒有坦言既往病史為由,而加以拒絕的,和圖書他把這件事怪到別人頭上,歸咎於只是一時的監督失察。他是個撒謊的混蛋,我決定讓他吃盡苦頭。我把一堆文據拿到面前,逐一地看,並要他一一解釋,負起責任來。他畢竟是負責監督理所當然已經沒跟我們在一起的李曼查克的人,他說她已經搬回南印第安那州某處的家鄉了。我每隔一段時間就問有關她離職的尖銳問題,而這真的讓培洛德非常生氣。更多的文據,更多往別人身上推的怪罪,我毫不留情,我可以在任何時間問任何事,而他永遠也不曉得接下來會是什麼,在連續不間斷發問了四個小時後,他要求休息。
週日深夜我在事務所裏喝啤酒,並一遍又一遍地走過那些桌子,這裡頭少了些東西。狄克確定那個賠償處理員李曼查克並無權立即否決賠償,她做完她的例行工作,便把檔案送交承保部門。賠償和承保之間有些相互關聯,辦公室內部的備忘錄應會來來往往,而文件脈絡正是中斷在這個地方。
「依倫理道德,你是有義務要告訴她——」
我巴不得立刻拿根釘子搥過他的心臟釘死他,而且很容易就辦到,但那卻非明智之舉。艾維略特會在審判中出庭作證,最好把殘酷的交互詰問留到那時候。有些律師喜歡在庭外作證中審理他們的案件,但依我「廣博」的經驗,我知道應該把好東西留給陪審團。其實這是我從某處一本書上看來的,而且它還是雷克使用的策略。
我不想喝酒,再說我這麼累,真怕一杯黃湯下肚,就會不省人事。「可樂就好。」我說,而這似乎讓他失望了一下。他在角落的一個小吧台為自己調了一杯摻水威士忌。
「以後就知道了。」我站起來,提起公事包。「我自己會找路出去。」我說,留下他們坐在那裏。
在和我事務所裏的「同仁」幾番深思熟慮和討論過後,我決定先取得執行總裁基力的證詞,打算從最狂妄自大的傢伙開始,再一路往下解決。他今年五十六歲,是個連對我都滿臉親切笑容,真正身強體健那種型的人。他真的很感謝我讓他做第一個,他極度需要趕回總公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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