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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雨人

作者:約翰.葛里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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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二章

卷三

第二章

我起身攤開雙手,茫然地看著杜曼,好像我完全無辜,而他已經瘋了的樣子,但什麼也沒說。
杜曼走向陪審團,而就算是一個盲人,也看得見他們製造出來的那股與陪審團之間的不信任感。他為那件意外道歉,卻愚蠢地將大部分的過錯都怪在波特的頭上,多麼自大的一個人。他談及他對事實的看法,說他對於唐尼的死感到遺憾,但暗示他的客戶對此負有責任,卻是荒謬可笑的。
「現在我要問各位的是今天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他面色凝重地說。「請仔細聽我說,這是個決定性的重大問題,」一段長長的戲劇性停頓,一個深呼吸。「你們當中有任何人跟這件案件做過接觸嗎?」
「胡說八道!告訴我。」
「我不明白你在幹什麼,杜曼先生。」坎伯說。
杜曼和我坐在法官辦公桌前面,其他四名天畢律師站在我們後頭,坎伯極度的心煩意亂。「你最好有你的理由。」他對杜曼說。
什麼也沒有,到處不見動靜,但他們全專注地看著他,他則弄得他們非常不安。繼續,老大哥。
「你的行為真的很古怪,杜曼。」法官說。
「是真的,庭上。」
不見舉起的手,不見任何動靜,只有一群馬上要生起氣來的人。
「很好,這是你自掘的墳墓,杜曼,只要別越了線就好。」
「我想針對其幾位特定的陪審員做單獨的發問。」杜曼說。這種做法並不尋常,卻在法官可以任意裁決的範圍內。
我這種大衛對抗歌利亞的主調是決定性的,並且從現在就開始。陪審員看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我既潦倒、挫敗又毫無背景與資源,我瘦小可憐的委託人軟弱無力,我們根本不是那邊那些有錢人的對手。
坎伯宣布休庭,陪審團便回家去了。
下午稍早幾乎全花在法官室裏,完成沉悶冗長的挑選陪審員過程。杜曼和他那幫人堅決地避開任何一個昨夜狄克和我曾在電話中提到的人,他們還是相信我們染指了這些人,並且還說服了他們保持沉默,氣到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對,而他正在指控是我所為。」我生氣地說。
「你問個誠實的問題,我就會給你個誠實的答案。」波特生氣地說。這是個脾氣不怎麼好的人,坦白說,我就不會去惹他。
「這件事非常的重要hetubook•com•com,」他說。「我們必須知道。」他的口氣充滿著不信任。
我留在我的座位上,徹底享受這場打鬥的樂趣。坎伯在波特被拉開,杜曼站起來,好鬥的雙方被安全地分開後,趕到法庭圍欄前,把從第二排座位底下找到的一腳穗飾便鞋歸還給杜曼,他一邊退開,一邊保持著機警的眼光盯住波特看,波特很快地就被制止住,並冷靜下來。
「你在指控是我所為嗎?」我問道。
我注意到在辯護席正後方的長凳上有兩個穿著體面的陌生人,我猜是陪審團顧問。他們留心看這些人的一舉一動,不曉得我們的小計謀會對他們深入的心理學人物評論,產生什麼作用?哈、哈、哈,我打賭他們永遠都沒有那個膽量,在前一天晚上去跟陪審員人選聊天。
杜曼停頓了一下,然後再推進。「是,好,波特先生,你昨天晚上有沒有和貝勒先生通過電話?」
「我當然絕對的確定!」
今天早上他們拒絕跟我說話,我們保持著距離,但那些輕蔑的冷笑與陰沉都告訴了我,他們均駭於我跟陪審員的直接接觸。他們既震驚又厭惡,而且不知道該拿這件事怎麼辦。除了從客戶身上偷錢以外,審判前和陪審員接觸,大概就是一個律師所能犯下最嚴重的罪行了,那還排在違法竊聽對手電話之上。他們努力顯出憤慨的樣子看起來好蠢。
「暫時休庭片刻。」坎伯跟他的庭警說。
我當然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主要也是因為前所未聞,雖然如此,我還是甩掉心中的恐懼,站到陪審團席之前。我跟他們談了一些有關於唐尼、保單和為什麼我們覺得宏利錯了的事,不到五分鐘我就講完了。
法官又免除了七位,減至五十位。然後他便約略描述了一下我們的案件,並介紹雙方當事人和律師,巴地不在法庭,巴地在飛而烈裏。
「讓我改個方式問好了,」他很冷酷地說。「你們當中可有任何人在昨天與這位貝勒先生和那位狄克先生交談過。」
結果呈現出來的,是一個我夢想中的陪審團。六位黑人女性,全都是母親。兩位是黑人男性,一位大學畢業,另一位是殘廢的前卡車司機。三位白人男性,其中兩個是工會的工人,另一個住在離荳德家約四個街口外的地方,一位白人女性,是個房地產名經紀的妻子。我避不開她,但我並不擔心,十二位當中,只要有九位對於判決的意見一致即可。和-圖-書
「老天,沒有。」波特說,臉更紅了。
坎伯一副準備從法官席上下來的樣子。「抗議成立!你在幹什麼,杜曼先生!」坎伯直接對著傳聲器吼,撼動了四面牆壁。
遴選會隨著坎伯探問這些問題繼續拖延下去,將近兩個小時後,他問完了,我的胃又打了結。是貝勒在第一場真正審判中第一次說話的時刻,我將只做一段簡短的發表。
「早安,我名叫貝勒,代表荳德家。」到目前還好,在接受過法官兩小時的連續轟炸後,他們已準備好要來點不一樣的。我真心誠意地看著他們。「好,坎伯法官已經問過你們許多問題,而那些問題都非常的重要,他已經涵蓋了所有我想問的事情,所以我不會再浪費時間,事實上,我只有一個問題,在座有任何人能夠想出任何你不該成為這次陪審團的一員,聆聽這案件的理由嗎?」
坎伯在下午四點的時候安排他們就座、宣誓,他解釋說審判將在一週後舉行,他們不能跟任何人討論案件。然後他做了件起先嚇了我一大跳,接著再想,便是個棒透了的主意的事。他問兩位律師,我和杜曼是否願意不列入紀錄,非正式地對陪審團發表一些意見,就只是聊一下案件,沒什麼大不了的。
「如何,貝勒?」
「謝謝大家。」我微笑著說,然後慢慢走回法官席前大聲地說:「我覺得陪審員看起來很好,庭上。」我折回法庭,拍拍荳德的肩膀落座。
第一印象往往是殘酷的。陪審員在八點半至九點間抵達,緊張地穿過雙扇木門,慢吞吞地從通道上走進來,瞪視著,或說幾乎是呆望著四周環境,對於許多人來說,這都是第一次到法庭來。荳德和我獨自坐在我們桌子的一頭,面向一排排被陪審員填滿的加墊長凳,背對著法官席,桌上只放了一本拍紙簿,沒有其他的東西。狄克遠離我們,坐在接近陪審團席的一張椅子上,荳德和我小聲地說話,並試著微笑,我胃裏像塞滿了狂飛的蝴蝶。
我跳了起來。「抗議,庭上!這太荒謬了!」
他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下,再概括了一些範圍,這是在撒播種子,然後,好戲就上場了。
「是的。」
陪審團顧問大驚失色,他們的電腦模範告吹,漂亮的理論消散無蹤,此時此刻,他們已經完全派不上用場。
「那就走啊。」我像就要大打出手似地叫回去。
「只是一些律師間的事而已。」我輕聲地說。杜曼已站回圍欄前和-圖-書,陪審員們對他滿懷狐疑。
「好,誠如我剛才所說的,告訴我是否曾有任何人跟你們接觸,並談及這件案件非常的重要,如果曾經發生這種事,請舉起你的手來。」他像個一年級老師地說。
坎伯考慮了一下,等審判結束以後,我會告訴他真相。
「我想我可以證明確有其事。」他自以為是地說。
我站起來,走到法庭圍欄前,給予他們親切的笑容,並說起我已練習過千遍的話。
「你怎麼知道?」
安德厚和凱米特代表宏利出席,他們坐在杜曼和他小組成員的後頭。總共是七套西裝,七張對陪審員怒目而視的嚴肅、可怕的面孔。快樂一點嘛,各位!我就始終保持著愉悅的表情。
有一些反應,他們舉起手來,然後就起立向法官說明,起先都很緊張,但在做過幾個以後,僵局便打開來,再加上詼諧的意見,每個人都放鬆了一些。有時在偶爾的片刻裏,我便告訴自己我屬於這裏,我做得到,我是位律師。不過當然啦,我連一句話都還沒開口說。
「這些並不在預定議程中。」
我做筆記,看這些人,並仔細聽他們說話,狄克地做著相同的事。說來殘酷,但我卻幾乎慶幸起陪審員並不知道他跟我是一起的。
通道那邊的辯護席旁,圍坐著五個穿著黑色西裝不苟言笑的人,全都仔細在看堆滿了一桌的文件,形成了尖銳的對比。
坎伯進入法庭,全體起立,開庭。他歡迎陪審員,針對陪審團的服務義務與好公民,做了番簡短有力的演說。當他問到是否有正當的推辭理由時,幾隻手舉了起來,他指示他們一次一個到法官席前小聲地為自己的情形請願。我黑名單上的五個公司主管,有四個去跟法官輕聲細語,毫無意外地,他都免除了他們。
杜曼倚看欄杆,雙手緊捉住桃花心木的圍欄,往下瞪視著坐在距離不到五呎外第一排的波特。
但他的肩膀慢慢沉下去,肺裏的空氣也靜靜地吐出來,一群撒謊的笨蛋!
「沒有異議。」事實上我個人還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杜曼拷問那些所謂被我們抹黑的人的場面。「我並沒有需要隱瞞的事。」我身後一兩堆屎聞言輕咳。
「讓我問完陪審員人選,真相自然就會水落石出。」
「也許我們應該到法官室去討論這件事。」杜曼瞪著我說。
既然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告知,我就更加明白有多麼不必要動用到五名律師來辯護這件案件,還是五位非常好的律師。眼和*圖*書前我尤其訝異杜曼竟然看不明白這幅景象在陪審員眼裏有多麼的威嚇。他的客戶一定犯下什麼罪行,不然為什麼得用五名律師來對抗唯一的我呢?
波特被免除了陪審團義務,氣沖沖地離開。我想他還想要再跟杜曼多要些公道,我希望他會在外頭等著,解決掉他。
在他的話聲持續,然後慢慢沉澱下來時,法庭全然肅寂。這句話責難的成分多過詢問,我瞥了他們的席位一眼,希爾和普蘭克瞪住我看,皮爾斯和葛龍則看著陪審員。
法庭書記員把陪審員全部帶到同一邊去,再以隨意的順序,安排他們坐在我們前面的另一邊。名單所列的九十二人中,來了六十一個人。有幾個找不到人,兩位去世了,一堆聲稱生病,三個以他們的年齡充當託詞,坎伯另外又為各種不同的私人理由免除了幾位的義務。書記員每報出一個名字,我就做下記號,感覺上好像已經認識這些人好幾個月了。六號是波特,也就是昨晚打過電話給我的那個西部汽車的經理,看杜曼怎麼對付他將會非常的有趣。
「當一位陪審員直接或間接跟涉及審判雙方的任何人接觸時,都是非常嚴重的事,對於主動去接觸的人,和知情不報的陪審員,都會有極嚴厲的結果。」這裏頭已有致命的意味在。
「這些陪審員人選已遭到遊說賄賂。」杜曼說。
「我不能說,庭上,一說就會洩露了秘密的消息。」
「波特先生。」他用低沉的聲音一叫,波特馬上有了反應。他打直身子點點頭,臉跟著紅起來。
「我不能說,但我知道這是事實。」
「但我才剛剛開始問而已。」
「怎麼證明?」
杜曼僵硬了幾秒鐘,準備撲過去捉住第一個勇於舉起手來說:「有!原告律師昨晚到過我家!」的人,杜曼知道會有這種事,他就是知道。他會探出事實,揭發我和我墮落的助理律師合夥人,緊接著讓我接受訓誡、處罰,最後再被取消律師資格,這案件會往後拖上好幾年,來了!
杜曼面對法官席。「庭上,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些陪審員人選已遭遊說賄賂。」
他把重量移到另一隻腳上,撫著下巴,冷冷地盯住了波特。
「你們到那裏面去幹什麼?」荳德在我回座時問道。
坎伯給了我一張詳列他的問題的表,他會問每件我想知道的事,這並沒有什麼不對,他也給了杜曼同一張表。
皮爾斯和普蘭克率先離座奔至混戰現場,其餘的也立即跟上,庭警趕快過來,兩名男和*圖*書性陪審員則試著要拉開他們。
坎伯接下來便開始嚴正的查問,他要陪審員在需要有所回應時,就舉起手來。你們當中有任何人認識雙方當事人、律師和證人中的任何人嗎?你們當中有任何人擁有宏利發出的保單嗎?你們當中有任何人曾涉及訴訟嗎?你們當中有任何人控告過保險公司嗎?
這挺花時間的,但也給了我們觀察陪審員的機會。其實從他們坐的方式,我們也許只能看到前三排,總共三十六位,但我們才需要十二位而已,外加兩位候補。
到處不見舉起的手。
「波特先生,我將問你一個直接問題,希望得到誠實的回覆。」
我預料不會有任何回應,果然如此。他們已經看著我超過了兩個小時,而我只想說聲哈囉,打個招呼,再給他們另一個溫暖親切的笑容,同時會非常的簡短。生活中比冗辯律師還糟的事情並不多,再說我也有預感杜曼將會嚴厲地攻擊他們。
我看著他的小組和來自宏利的人,發現那是擔心害怕的一群人。他們有一套腐敗的事實,有一個原告的陪審團,法官是敵人,而他們的明星不但完全喪失掉陪審團對他的信賴,而且還當場出醜。
「不要跟我要花樣,杜曼,我要證據。」
「你瘋了。」
杜曼已經起身了,雖然努力讓自己看來平靜及和藹可親,但他的情緒其實正如火燒般亢奮。介紹過自己後,他便以談論客戶,舉宏利是家帳目健全的大公司的事實,來作為開場白。不是為這種事被處罰的,你們瞭解吧?這一點會影響到你們之中任何人嗎?實際上他已在爭論案件本身,這樣是不對的,但他只是貼近界限,還不到被制止的越線。我拿不定主意是否該抗議反對,我曾發誓只有在我非常肯定自己是對的時候,才會這麼做。詢問的事相當有效,他流利的聲音企盼得到信任,而灰白的頭髮則蘊含著智慧與經驗。
「不准當我是騙子,你這狗娘養的!」波特捉住杜曼的領口尖叫道。杜曼翻倒過欄杆,穗飾便鞋飛在半空中,女人尖叫,陪審員們紛紛從座位上跳起來,波特壓在格鬥中摔扭踢動,並試著揮出一兩拳打在杜曼身上。
「我認為你有。」杜曼至此終於失控並越界地說。而就在我能夠抗議和坎伯能夠約束他之前,波特先生已經衝出座位,撲過來捉住了偉大的杜曼。
「你確定嗎?波特先生?」他逼問道。
在短暫的休庭後,杜曼做了個撤銷整個陪審員人選的正式動議,坎伯予以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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