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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采奏鳴曲

作者:托爾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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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二十二

「『離開這裡,看在上帝的面子上,離開吧!』
「我把聲音提高了八度,怒吼道:『滾!我被你氣成了這個樣子。我什麼也不管啦!』
「我盡情宣洩著滿腹怒火之後,感覺全身上下都非常爽快,還有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我想要做出來,欲以此來證明我的憤怒達到了何等的地步。我壓抑不住地想揍她,活活揍死她,可是,我明白這樣做是不可能的。為了匯聚於心頭的仇恨多少能有點發洩,我把寫字臺上的吸墨水器抓了過來,嘴裡怒吼著:『滾!』吸墨水器被我一下子死命地扔向她,在她的腳邊砸落,並且砸得十分準確。她抬腿就跑,可是又停在了房門口,就在這一瞬間,趁她還能看見(我是有意讓她看到的),我把寫字臺上的東西都抓了過來,蠟燭臺、吸墨水器,全都砸到地板上,手裡一邊砸著,嘴裡一邊狂吼著:
「『看你,人家過來坐會兒陪陪你,你反而吸起菸來。』她一邊說著,一邊緊挨著我坐在了沙發上,身子依偎在我的身上。
「『哦,你竟然瞧出來了,那麼你值得我表示慶賀。然而我什麼也未瞧出來,只覺得你舉止輕浮,如同個淫|婦……』
和-圖-書「我不知道對我所說的,她究竟是真不理解還是假不理解,她反正十分委屈,氣沖沖地站了起來,不過沒有離開,卻在房間的中央站住了。
「『滾出去,不然我要殺了你!』我憤怒地狂吼著向她那兒衝過去,她的胳膊被我一把抓住了。當時我的那副尊容想來一定是令人駭怕的,因為她被嚇得兩腿顫抖,怎麼也邁不開步伐了,只會說著:
「我移動了一下身子,不想和她接觸。
「『就一個正經的女人方面而言,除了能帶給她音樂方面的樂趣之外,那樣的人身上真的還有什麼能讓人嚮往的地方嗎?從今以後,我可以不再與他相見,假如這是你所希望我做的話。在這個星期天裡,我也可以拒絕見他,即使我們已經邀請了所有的人,你寫信告訴他,說我身患重病,就解決了一切難題。有人會這麼想(第一是他本人),他對我們的家庭造成了威脅,這是令人厭惡的。因為我擁有十分強大的自尊心,若別人這麼看待我,我會無法忍受的。』
「『滾!快滾出去!我什麼也不顧及啦!』
「她真的沒有說謊話,她對自己說的是真話有十足的把握https://m•hetubook.com.com,憑藉這些話,她希望從內心激起對他的輕視,憑藉這些話,她戒備自己落進他的控制之中。可是,這都未能奏效,所有的一切恰恰與她的念頭相悖,特別是音樂那該死的東西,這事就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所有的客人都在星期天光臨我家,他們倆又照常合作演奏了。」
「在這一生中,我第一次想對她拳打腳踢,用來把心頭上的仇恨消釋掉。我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縱身撲向她。就在我一躍而起的那一刻,我記得在我的意識裡,已經感覺到了不可遏制的怒火,這樣做有沒有錯,我自己問著自己,立刻我又自我回答著,沒有什麼不好的,這樣最起碼她的氣焰可以被壓一壓,就這樣,我不但沒有壓抑住怒火,反倒讓怒火順其自然地燃燒起來,並且為了這而得意萬分。
「『我這不是挺痛快挺高興的嗎!』我說道。
「我那天從早到晚沒再和她說過一句話,我忍受不了與她交談。我一靠近她,就怒火中燒,這連我自己也深為懼怕這種感覺。在進午餐的時候,當著孩子們的面,她向我詢問起程的日子。因為下個星期,我要出席縣裡的貴族會議。我告訴了她我的出發時間,她問我在路上需不需要拿些什麼東西,我沒有對她的問話做出回答,只是一聲不吭地吃完了飯,又一聲不吭地出了餐廳,向書房走去,近來這一段日子裡,尤其是中午的時候,我的書房她從來不曾進來過的。我一邊生著悶氣,一邊躺在書房的沙發上,突然,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入我的耳中。一個令人害怕的念頭馬上閃過了我的腦海,她是不是像烏利亞的妻子一樣,對她所犯下的罪行想加以掩飾,因此,才來找我,在此時本不該過來找男人的時候。我凝神傾聽著她的腳步聲漸漸走近,想道:『她果然真的來我這裡了?』假如是真的話,表明她並未被我冤枉了。這樣想著,我不禁又怒氣沖沖,凶神惡煞般了。腳步聲漸漸地走近了,更近了。她是不是去大廳,只是路過此地?不是的,咯吱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了,她那苗條美麗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口。在她臉上和眼裡,那種討好的神色羞怯怯地流露出來,她越想加以遮掩,然而一眼就被我看穿了,而且這種眼神所表示的意思也為我所知曉了。停了好大一段時間,我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幾乎就快把我窒息死了。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同時抓過菸盒拿了根菸,惡狠狠地吸了起來。m.hetubook.com.comwww.hetubook.com.com
「在天朦朦亮以前,她終於歸於安靜了,在我們所謂是愛情的那種感情撮合下,我們倆又合好如初了。
「『我可以覺察出來,你對我星期天的演奏,心裡是不是不太痛快!』她說道。
「『隨便,話說回來了,你不應該忘掉的是,如果你對家庭的名譽不顧惜的話,我對你也不會在乎的(去見你的大頭鬼吧),對家庭的名譽,我可是十分看重的。』
「『你說的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過了一個小時,保姆跑過來對我說,我妻子得了神經病了。我跑過去看到:她不是大哭,就是狂笑,全身還抽搐成一團,說不出一句話來。她果真犯病了,這回不是裝病的。
「『你真的讓人無法忍受,』她說道,『你的這種秉性,任誰心和圖書胸再廣大,也不會容忍你的。』她仍然與平常一樣,我哪裡有深深的傷痕,她就會向那裡捅去,因此我和妹妹的那件事又被她扯了出來,(有一回,我暴跳如雷,對我妹妹說了許多沒水準的話,罵了許多粗野的話;這事一直讓我內心愧疚痛苦萬分,我妻子知道我的心情後,就因此特意戳我的痛處)。她說道:『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以後,對於你所幹出的任何事,我都會見怪不怪了。』
「她離開以後,馬上我就停下來不再摔東西了。
「『假如你說的是像馬車夫罵街一樣的話,那麼我就離開了。』
「『瓦夏您怎麼啦?為了什麼事啊?』
「在合好之後的早晨,我對她進行了徹底交待,我是在和特魯哈切夫斯基爭風吃醋,她聞言不但不尷尬,反而吃吃地笑著,十分坦然。她說道,如果她對那樣的人著迷,那才是邪門呢。
「『不要欺瞞我了,我怎麼能夠無所覺察呢!』
「我內心暗暗思忖:『我容忍被她侮辱,糟踐,對我名譽的破壞還不算,她還將所有的一切歸罪於是因為我自己的過錯所造成的。』忽然間,我對她的恨達到了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的地步,在過去,我對她的恨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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